这是一首写景诗,但诗中又通过晚望折射出主人公一定的心境。
“春庭聊纵望,楼台自相隐。”一个聊字点出了诗人初登楼台百无聊赖的精神状态,接着是纵望所见的景物:“窗梅落晚花,池竹开初笋。
“窗外落梅,池边春笋。”正是冬尽春来的象征。面对这春天滋育出来的新鲜生命,诗人怎能不心荡神骀!这时,诗人耳边又响起泉水潺潺的声音,顿时联想到它飞溅时的汹涌,又不禁领受到高山在旁的飘渺之感,整个精神世界为之一振。
于是引发出一声感叹:“不愁花不飞,到畏花飞尽。”花开花落周而复始,本是自然界的客观规律,因而并不愁;但到“花飞尽”的时节,不仅意味着万木凋零,而且具有一去不复返的意思。
这样,诗人的“畏”也就不仅仅是惜春伤时,而且带有对有限人生的深沉感伤。此诗在处理内在心理节奏上很有特色,堪称佳作。
马燧立下战功无数,但是诗人感怀的不是他的赫赫战绩,而是他的仁者之心。史载马燧务勤教化,禁止横征暴敛,去除苛刻烦琐;宽以待下,士众临阵“无不感慨用命,斗必决死”。马氏一生大节,追述起来,足成一书。但作者运用典故,只一句就把这意思灵活表达出来了。“绝缨”事出《战国策》:楚庄王有一次夜宴群臣,日暮酒酣,殿上烛灭,有人乘暗戏牵楚庄王所宠美人的衣裳,美人扯断其冠缨(帽带),以告王,命立即点烛,以便追查。楚庄王不欲因此处分人,遂命群臣皆绝缨而后燃烛,使得难以识别出先绝缨的那个人来。后来吴军攻楚,那个戏牵美人衣襟的人临阵特别卖命。“吐茵”事出《汉书》:西汉丞相丙吉宽待属吏,他的车夫嗜酒,有一次喝多了呕吐在车上,弄脏了华丽的车垫(锦茵),左右的人想斥逐这个车夫,而丙吉认为不过弄脏一张车茵(席),不为大过,无须大惊小怪,不至于赶走他。此诗首句就是通过这两个典型的故事,刻画出一个目光远大、胸次宽广的人物形象。一句中实用两事,语言极为凝炼。
次句直陈追慕先贤的心情,“欲披荒草访遗尘”,咏凭吊事兼写出旧园遗址的荒凉。“朱缨”“锦茵”与“荒草”“遗尘”的对照,突出了一种今昔盛衰之感。
紧接着,后两句写诗人怀古伤今的悲痛,又用了两个典故。“西园”系建安诗人在邺城的宴游之所,为曹植所建,后经丧乱,曾与其会的刘桢旧地重游,感怀为诗云:“步出北门寺,遥望西苑园。乖人易感动,涕下与衿连。”“西园泪”即谓此。“山阳”(今河南修武)为魏晋之际竹林七贤旧游之地,七贤中的嵇康被司马氏杀害后,向秀重过其旧居,听到邻人吹笛,因而想到昔日游宴之乐,作《思旧赋》。“山阳笛”即指此。用此二事写物是人非之慨是很贴切的。但这两句用典与前两句有所不同,它是融合在写景抒情之中的。秋风、园苑,是眼前景;闻笛、下泪,是眼前事。但谓之“山阳笛”、“西园泪”,就赋予笛、泪以特定感情内容,限制同时又丰富了诗意的内涵。三句的“忽”字值得玩味,“披荒草访遗尘”,尚能自持,忽然洒泪,却是“闻笛”的缘故。“听鸣笛之慷慨兮,妙声绝而复寻”(《思旧赋》),那如泣如诉的笛声,一下把诗人推入向秀赋的意境,使他怆然涕下。所谓“山阳笛里人”,是向秀因闻笛而感伤怀念的逝者。《思旧赋》中还说:“惟(思念)古昔以怀人兮,心徘徊以踌躇。栋宇存而弗毁兮,形神逝其焉如(何往)”,正好借来作为“欲披荒草访遗尘”到“满目山阳笛里人”的注脚。但也不尽是怀旧而已,它包含一种不平之鸣,就是如沈德潜所说“伤马氏以见德宗之薄”(《唐诗别裁》卷十九)。
如前所述,后两句用典较虚(活),前两句用典较实。其中道理,可用姜夔的“僻事实用,熟事虚用”(《白石道人诗说》)八字说明。僻事如用得太虚,则不易为人理会,故宜实用。“绝缨”“吐茵”之事,旁人罕用,就属僻事之列。熟事如用得过实,则未免乏味,活用则耐人含咀。“山阳笛”为人所习用,就属熟事之列。
与窦牟差不多同时代的诗人赵嘏有首《经汾阳旧宅》,诗云:“门前不改旧山河,破虏曾轻马伏波。今日独经歌舞地,古槐疏冷夕阳多。”是怀念唐朝中兴元勋郭子仪之作,主题与窦牟这首《奉诚园闻笛》略近。两诗对照,则赵诗见白描之工,而此诗擅用典之妙。
野菊花是似菊而小的黄色小花,与菊花相比,它并不太引人注目。但诗人却给了它诗情画意,让它在诗坛上占一席之位。
诗的前半用先抑后扬的笔法写。“未与骚人当糗粮,况随流俗作重阳。”屈原《离骚》有“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的诗句,所指的秋菊是菊而不是野菊。重阳有赏菊的习俗,两句写野菊在世默默无闻,既未被文人采用以登上文坛,更未受世俗钟爱。“况”字使次句的语气紧连首句,有更进一层的意思。
“政缘在野有幽色,肯为无人减妙香”两句,既写形态又写精神,对野菊的姿色、芳香和品性作了生动的描绘。“在野”与“在庭”相对。因不为人赏识,便任其在野自生自灭。不似一般之菊在庭院中有人着意栽培。这也许是野菊的憾事,但诗人却把这看成是快事,因为它可以避免栽培人的束缚剪裁与观菊者的诸多采摘,即不受人们的干扰,因而显得幽闲自若,别有丰彩。以至于诗人面对着它,“任是无情也动心”,情不自禁地要采来观赏——已晚相逢半山碧,便忙也折一枝黄。
“半山碧”写出野菊生长、繁衍的旺盛,也表现野菊的生活环境是在野外山上。“已晚”写时间,“便忙”写情状。诗人旅途之中到了傍晚,本该忙于归宿,但山中野菊的丰姿与妙香,逗得诗人即使在匆忙之中也要去折取一枝来加以观赏,诗写至此,已流露出对野菊的浓厚兴趣,而尾联更以写野菊花的自豪感来进一步表达对它的赞美:花应冷笑东篱族,犹向陶翁觅宠光。
陶渊明酷爱菊花,于宅边东篱下种菊颇多,还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诗句。这两句是说,野菊花一定冷笑那些篱边的黄菊——它们正向陶渊明一类的诗人邀宠,以取得诗人吟赏的荣光。言下之意,诗人们的眼光只向着庭菊,并不转向野菊;而野菊自有不邀宠争光的品行,对那些邀宠争光的庭菊不屑一顾,惟以冷笑置之。
在无人看重的情况下,幽闲自得,不减妙香,不慕赏识,有意将它与菊花对比,并倾注了自己的关切赞美之情。这也许另有所指。诗写得脱俗、婉转、流畅,给人很深的印象。在大量的咏菊诗中,这是颇有独创性的。
这首诗作于公元755年(天宝十四载)。这是一首典型的咏物诗,呈给友人,是用以互相勉励之意。
开篇二句叙述移栽柏树的原因,言辞极为朴实、淡雅,颇有古韵。“爱尔青青色,移根此地来”,以如此恬静、闲适的笔触引领全文,令人如处炎炎夏日,避身于柏树浓阴之下,一股清凉之气溢满全身,令人心驰神往。
颔联二句是诗人对这株柏树命运的叹惜:“不曾台上种,留向碛中栽。”很明显这是诗人引以自喻,即自己不能被任用于朝堂,只好兀兀效力于边塞。其实,柏树无论栽于何处,那“青青”秀色是不变的,也正如诗人不论身处庙堂之高还是居身于边塞之远,都能时时以报国为己任,其高风亮节如翠柏常青,千载而后浓阴仍能荫庇后人。
“脆叶欺门柳,狂花笑院梅”二句运用了拟人和倒装的修辞手法,十分生动传神地表达了诗人对那些窃居高位,却不思加强自身修养、为国为民,只是一味地饰言媚上、互相倾轧、争权夺势的无耻之徒的蔑视与嘲笑。
最后,“不须愁岁晚,霜露岂能摧”,夸赞柏树有四季常青的优良品质,足以傲视严寒。同时也是诗人自明心志,表达了任何挫折困难都无从磨灭自己一心为国的志向。
全诗清新、秀雅,颇有建安风骨之气象。先写移栽的原因,饱含着对柏树青葱本色的赞赏;承此而叹惜柏树的命运,又蕴涵对其不弃沙漠之地,仍然茁壮成长的钦佩之情,转而贬斥杨柳与梅花的无聊、纤弱,更衬出柏树的不同凡响;最后高扬柏树的岁寒本色。全诗的意境也同这柏树之品质的升华一样登上更高的台阶。
诗以“野望”为题 ,是诗人跃马出郊时感伤时局、怀念诸弟的自我写照。
首两句写野望时所见西山和锦江。西山主峰终年积雪,因此以“白雪”形容。三城,在当时驻军严防吐蕃入侵,是蜀地要镇。
中间四句是野望时触发的有关国家和个人的感怀。三四句由战乱推出怀念诸弟,自伤流落的情思。海内外处处烽火,诸弟流散,此时“一身遥”客西蜀,如在天之一万。诗人怀念家国,不禁“涕泪”横流。真情实感尽皆吐露不由人不感动。
五六句又由“ 天万”“一身”引出残年“多病”,“未”贡微力,无补“圣朝”的内愧。杜甫时年五十,因此说已入“迟暮”之年。他叹息说:我只有将暮年付诸给“多病”之身,但“未有”丝毫贡献,报答“圣朝”,是很感惭愧的。
杜甫虽流落西蜀,而报效李唐王朝之心,却始终未改,足见他的爱国意识是很强烈的。中间四句,由于连用对偶尔将诗人的家国之忧,身世之感,特别是报效李唐王朝之心,艺术地得到有效概括。
七八句最后点出“野望”的方式和深沉的忧虑。“人事”,人世间的事。由于当时西山三城列兵防戍,蜀地百姓赋役负担沉重,杜甫深为民不堪命而对世事产生“日” 转“萧条”的隐忧。这是结句用意所在。诗人从草堂“跨马”,走“出”南“郊”,纵目四“望”。“ 南浦清江万里桥”是近望之景。“西山白雪三城戍 ”,是远望之景。他由“三城戍”引出成乱的感叹,由“万里桥”兴起出蜀之意。这是中间四句有关家国和个人忧念产生的原因。
杜甫“跨马出郊 ”,“极目”四“望”,原本为了排遣郁闷 。但爱国爱民的感情,却驱迫他由“望 ”到的自然景观引出对国家大事、弟兄离别和个人经历的种种反思。一时间,报效国家、怀念骨肉和伤感疾病等等思想感情,集结心头。尤其为“迟暮”“多病”发愁,为“涓埃”未“答”抱愧。
此诗前三联写野望时思想感情的变化过程,即由向外观察转为向内审视。尾联才指出由外向到内向的原因。在艺术结构上,颇有控纵自如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