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术”一词,含义较复杂。《管子》有《心术》篇,以虚静之说讲养心治国之道。苏洵《心术》,讲将领的心理修养,制下待敌之道,以及运思、机权之术。
文章首先论“将”:“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治心,就是心理修养。作者认为,主将的心理品质最重的有二:第一,超人的镇定,临大事于不乱。“泰山崩于前于色不变”;第二,极度的沉静,能有效地排除一切干扰,“糜鹿兴于左于目不瞬”。能如此,就能把握利害得失,能够抵御敌人。孙子讲将的修养有“智、信、仁、勇、严”(《孙子兵法·计篇》),苏询也讲智与严,这些属于智能与品德修养,但他认为镇定和沉静的心理素质更为重要。这就是“大将风度。”
其次论“兵”:“凡兵上义”。上义就是崇尚正义,“不义,虽利勿动”,把正义性作为军事行动的准则,如非义举,那就“胜有所不取,败有所不避”(《项籍》)。尚义之说,自占于有,但苏询并非重复迁阔之论,他是义利统一论者,认为“义利、利义相为用,天下运诸掌矣”(《利者义之和论》)。他是从利的目的出发提出尚义原则的,因为背义逐利的战争只能获一时之利,最终将弄到“不可措手足”的地步,那就大不利了。依义于行,则可尽天下之大利。因为“惟义可以怒士”,要以“义”来激励士兵,“十以义怒,可以兴战”,正义之帅将无敌于天下。
再次论“战”:“凡战之道”有四养:“未战养其财,将战养其力,既战养其气,既胜养其心”。四养之说,显然有“讥时之弊”的意义。宋王朝积贫积弱,原因很多,于下能“使耕者无所顾忌”,兵冗于供给贫乏,用人“赏数于加于无功”(《衡论·审势》),都是重要原因。他提出的四养的办法正是:“谨烽燧,严斥堠,使耕者无所顾忌,所以养其财,丰犒于优游之,所以养其力;小胜益急,小挫益厉,所以养其气;用人不尽其所欲为,所以养其心”。这四养中,最重要的是“养心”——培养和保持士兵积极的心理状态、高昂的战斗意志。“用人不尽其所欲为”,暗合了管理学适最刺激、不断刺激的理论。不断刺激,则能保持士气于有“余勇’,适量刺激,则时常有所追求于有“余贪”,士兵永远保持旺盛的斗志,“故虽并天下,士不厌兵”,这就是“黄帝之所以七十战于兵不殆”的道理(七十战未必有出处)。反之,“不养其心,一战于胜”。士兵既骄且怠,“不可用矣”。
以上论“将”、“兵”、“战”,着眼大处,讲为将、治兵、待战之大道。以下再论将、兵、战,讲战时为将之道、战时用兵之道、战时运思之术。临战之将应“智于严”,士则应愚,这样士兵才能委身听命,与将共生死。苏询将智士愚的论点当然不好,但要求士兵应绝对服从和无条件执行命令则是合理的。战时用兵,在于五知。知敌,应“知敌之主,知敌之将”,然后“与贤将战则持之,与愚将战则乘之”(《法制》)。“乘之”就是抓住敌将的弱点“动于险”于出奇制胜。三国时邓艾由阴平道“缒兵于蜀中”,穿越了蜀道天险攻灭蜀国。他之所以敢于如此,就在于看透了蜀后主“刘禅之庸”。能知敌则“去就可以决”、还耍知己,在自己则应“知理”、“知势”、“知节”,理是事理,知义之所在为知理,势是战略形势,要知自己所处的形势,节指军事指挥中应掌握的法度节度,能正确确定作战方案,调度兵力为知节,“知理于后可以举兵,知势于后可以加兵知节于后可以用兵。知理于不屈,知势于不沮,知节于不穷”。知己知彼,知节是关键,也是其它四知的目的和表现。苏询认为,“知节”之将,能“忍”能“静”,具有“泰山崩于前于色不变。麋鹿兴于左于目不瞬”的心理品质。在战机到来之前,能以忍待勇,以静制动,不因小利小患暴露作战方略,以应付大利大患。能如此就可以“无敌于天下”。
战争中运思之术,文章提出两点:一是避实击虚和暴短阴长的辩证思号,一是“有所恃”和“以形固”的辩证关系。
“兵有长短”,谁都想用长避短以避实击虚。但战争是双方的事,“吾之所长,并出于用之,彼将不一与我校;吾之所短,吾蔽于置之,彼将强与我角,奈何?”兵有奇正,兵不仄诈,苏询认为,要用用长避短之正,需设暴短阴长之奇:“吾之所短,吾抗于暴之,使之疑于却;吾之所长,吾阴于养之,使之狎于堕其中”。苏询认为,暴短阴长才能达到用长避短的目的。
“善用兵者”要使部队“无所顾”、“有所恃”,打仗才能勇敢。一切有利条件如地形之固、兵器之利都是“所恃”,凭所侍可以坚定斗志,鼓舞士气,正如一个人,“尺捶当猛虎,奋呼于操击;徒手遇蜥蜴,变色于却步”。有恃则勇,无恃则怯,“人之情也”。这是事物的一个方面。如果以为“有所恃”于麻癣涣散,其“所恃”将不可恃,这也如正一个人,袒裼于按剑,则乌获不敢逼,冠胄衣甲,据兵于寝,则童子弯弓杀之矣”。善用兵者注意发挥有利条件的精神作用,以振起军心,巩固阵容,这就是“以形固”,能用有利的形势巩固自己,“则力有余矣”。这是苏询对用兵应“有所恃”于不可只有恃的辩证认识。
这首散曲描绘了一幅秋日登楼远眺的画面。
长空中雁飞成字,在诗词中已常有表现,如吴融《新雁》“一字横来背晚晖”、苏轼《虚飘飘》“雁字一行书绛霄”、张炎《解连环·孤雁》“写不成书,只寄得相思一点”等等,但多是一笔带过。该曲将天空与雁行分开来铺写,秋雁的“一行愁字”就分外醒目;而这一切又是在枫枯柳瘦、夕阳空阑的铺垫下托出,悲秋伤寂之意也就格外惊心。前三句静止,映合“江楼”;后两句活动,紧扣“晚眺”:在章法上也颇为井然有序。作者写枫、柳、夕阳、画阑都不甚动声色,“晴空莹然”甚而有情怀释然之意,却在末句推点出“一行雁一行愁字”。产生抑扬变化的效果不算,登楼晚眺的思乡之意,也在字面以外显示出来了。
稍后的散曲作家吴西逸,也有一首“落梅风”:“萦心事,惹恨词,更那堪动人秋思。画楼边几声新雁儿,不传书摆成个愁字。”末两句也颇为奇警。但雁行列队飞行,排成的不是“一”字就是“人”字,摆不成“愁”的复杂字样来;而“愁”字若作定语解释,则“一行雁一行愁字”要比“不传书摆成个愁字”更说得通。所以吴作极可能是受了该曲的影响;至少在读吴作之前,先应当读读这一篇。
这是借咏物而寄相思的诗,是眷怀友人之作。起句因物起兴,语虽单纯,却富于想象;接着以设问寄语,意味深长地寄托情思;第三句暗示珍重友谊,表面似乎嘱人相思,背面却深寓自身相思之重;最后一语双关,既切中题意,又关合情思,妙笔生花,婉曲动人。全诗情调健美高雅,怀思饱满奔放,语言朴素无华,韵律和谐柔美。可谓绝句的上乘佳品。
红豆,生于南国,其果鲜红浑圆,外表晶莹剔透,因为常被南方人作为服饰装饰物。红豆与相思联系在一起,则是来源于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传说,古代一位女子,因为丈夫战死边疆,思念亡夫太甚哭死在了树下,此后化为了红豆,在春天的时候生长发芽。从此以后,红豆被人们称为了相思子,也在文学中引用为相思之意。而“相思”不限于男女情爱范围,朋友之间也有相思的,如苏李诗“行人难久留,各言长相思”即著例。此诗题一作《江上赠李龟年》,可见诗中抒写的是眷念朋友的情绪。
“南国”(南方)既是红豆产地,又是朋友所在之地。首句以“红豆生南国”起兴,暗示后文的相思之情。语极单纯,而又富于形象。次句“春来发几枝”轻声一问,承得自然,寄语设问的口吻显得分外亲切。然而单问红豆春来发几枝,是意味深长的,这是选择富于情味的事物来寄托情思。“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王维《杂诗》)对于梅树的记忆,反映出了客子深厚的乡情。同样,这里的红豆是赤诚友爱的一种象征。这样写来,便觉语近情遥,令人神远。
第三句紧接着寄意对方“多采撷”红豆,仍是言在此而意在彼。以采撷植物来寄托怀思的情绪,是古典诗歌中常见手法,如汉代古诗:“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即著例。“愿君多采撷”似乎是说:“看见红豆,想起我的一切吧。”暗示远方的友人珍重友谊,语言恳挚动人。这里只用相思嘱人,而自己的相思则见于言外。用这种方式透露情怀,婉曲动人,语意高妙。宋人编《万首唐人绝句》,此句“多”字作“休”。用“休”字反衬离情之苦,因相思转怕相思,当然也是某种境况下的人情状态。用“多”字则表现了一种热情饱满、一往情深的健美情调。此诗情高意真而不伤纤巧,与“多”字关系甚大,故“多”字比“休”字更好。
最后一句“此物最相思”只因红豆是最能表达相思之物。中国人常说,睹物思人。这“物”可能是他吃过的、穿过的,也可能是他看过的、听过的;可能是他喜欢的,也可能是他厌恶的。只要是与他有关系的,哪怕只有一丝关联,都能激起思念者敏感的神经。诗人所希望的,是友人每每看见这最能代表相思之意的红豆,就能想起正在相思的“我”、正在思念“你”的“我”。从诗人对朋友的深切叮咛中,我们看到了诗人自己深重的相思之意。正是诗人对朋友的满心思念,才使他希望朋友亦如此。用这种方式表露情怀,语意高妙,深挚动人。
全诗洋溢着少年的热情,青春的气息,满腹情思始终未曾直接表白,句句话儿不离红豆,而又“超以象外,得其圜中”,把相思之情表达得入木三分。它“一气呵成,亦须一气读下”,极为明快,却又委婉含蓄。在生活中,最情深的话往往朴素无华,自然入妙。王维很善于提炼这种素朴而典型的语言来表达深厚的思想感情。所以此诗语浅情深,当时就成为流行名歌是毫不奇怪的。
《题破山寺后禅院》是一首题壁诗。破山寺,即兴福寺,在今江苏常熟市西北虞山上。唐代咏寺诗为数不少,且有很多佳作 。常建的《题破山寺后禅院》,构思独具特色 ,它紧紧围绕破山寺后禅房来写,描绘出了这特定境界中所独有的静趣。
首联"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落笔勾勒出清晨时分后禅房四周的环境。早晨,初升的红日将金色的阳光洒向寺院,洒向虞山之中的林木,使寺院变得更加绚丽明亮,高耸入空的山林也变得更加翠绿葱茏,令人心旷神怡。这里,一个"入"字,写出了古寺美景之幽远,一个"照"字又将旭日东升时的勃勃生机给刻写得出神入化,透露出诗人欣喜昂扬的情绪。首联是写后禅院的远景,为下文的近景刻画打下了基础。
颔联"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点出题中"后禅院"三字,描写出通向后禅院弯曲幽深的小路和后禅院景色的幽静迷人。僧房深藏在花木丛中,香气馥郁,宋欧阳修曾感慨地称赞道:"我常喜诵常建诗云:‘竹径通幽处 ,禅房花木深’。故仿其语作一联,久不可得 ,乃知造意者唯难工也。"这一联的美,不仅体现在写景的准确传神上,而且表现在其思想内涵的深邃上。佛教提倡眼、耳、鼻、舌、身、意六根清净,无欲无求,苦修苦行,而后禅院却花木繁茂,清香扑鼻,由此含蓄曲折地表现僧侣们内心对美的热烈向往和执着追求。“曲径通幽”之美学在中国古典园林上有广泛运用。
颈联和尾联在意念上紧承颔联,颔联写诗人的发现之美,追寻之乐,这两联则通过有声有色、有动有静、有情有态的景物描写来渲染佛门禅理涤荡人心、怡神悦志的作用,在给读者带来美的享受的同时又把读者带进幽美绝世的佛门世界。诗人举目四望,只见艳阳高照,天地生辉,翠竹幽林沐浴在阳光灿烂之中熠熠生辉,眩人眼目;活泼小鸟欢飞在茂林修竹之间自由自在,惹人羡慕。禅房前面是一池清澈见底的水潭,蓝天白云、茂林修竹倒映其间,给人以洁净空明、心旷神怡之感。“空人心”应对上句“悦鸟性”,点示如此空灵纯洁的世界的确可以涤除尘念,净化心灵;“悦鸟性”又暗示人只有像鸟一样,远离凡尘,回归自然,崇佛信道,才能保持本真,逍遥适世。颈联写山光物态,写小鸟欢飞,写潭影空明,无一不在形象地暗示禅味佛理感化人心,净化灵魂的奇妙作用。
尾联两句以声衬静,营造一个万籁俱寂的境界,这与王籍的“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有异曲同工之妙。钟磬之音,远远超出了“晨钟暮鼓”的报时功能,而被赋予一些寓意深微的象征意义,这是来自佛门圣地的世外之音,这是引领人们进入纯净怡悦世界的奇妙佛音,这是回荡在人们心灵深处的天籁之音,悠扬而宏亮,深邃而超脱。显然,诗人欣赏这禅院与世隔绝的居处,领略这空门忘情尘俗的意境,寄托了自己遁世无门的情怀,礼赞了佛门超拔脱俗的神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