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初倾盖,春风一系舟。
英姿森剑戟,余论有春秋。
时事朝暮别,年华日夜流。
徒劳是州县,东去勿迟留。
末路初倾盖,春风一系舟。
英姿森剑戟,余论有春秋。
时事朝暮别,年华日夜流。
徒劳是州县,东去勿迟留。
冯时行

冯时行

冯时行(1100—1163)宋代状元。字当可,号缙云,祖籍浙江诸暨(诸暨紫岩乡祝家坞人),出生地见下籍贯考略。宋徽宗宣和六年恩科状元,历官奉节尉、江原县丞、左朝奉议郎等,后因力主抗金被贬,于重庆结庐授课,坐废十七年后方重新起用,官至成都府路提刑,逝世于四川雅安。著有《缙云文集》43卷,《易伦》2卷。 ▶ 272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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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本无根,尽从勤里得。
富贵本无根,尽从勤里得。
译文:富与贵原本就是无根无种的,全都凭人们在辛苦勤劳中取得。
请观懒惰者,面待饥寒色。
请观懒惰者,面待饥寒¹色。
译文:不信就看看那些懒惰的人,个个都吃不饱穿不暖。
注释:¹饥寒:饥饿并且寒冷。

xǐngshìhéngyán--féngmènglóng

guìběngēn

jǐncóngqín

qǐngguānlǎnduòzhě

miàndàihán

本是后山人,偶做前堂客。醉舞经阁半卷书,坐井说天阔。
本是后山人¹,偶做前堂客。醉舞经阁半卷书,坐井说天阔。
译文:本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偶然的机会登上了大雅之堂;自我陶醉地卖弄藏经阁万卷之一的皮毛学问,坐井观天的一孔之见。
注释:¹后山人:没见过世面、没有学识的人。
大志戏功名,海斗量福祸。论到囊中羞涩时,怒指乾坤错。
大志戏功名,海斗(dǒu)量福祸。论到囊中羞涩时,怒指乾坤¹错。
译文:纵然胸有大志却不慕名利,用犹如大海广阔的胸襟来度人生祸福。但说到自己口袋里的钱比别人少时,生气地指着苍天大骂世道不好。
注释:¹乾坤:天地。
官舍悄,坐到月西斜。永夜角声悲自语,客心愁破正思家。南北各天涯。
官舍¹悄,坐到月西斜²。永夜³角声悲自语,客心愁破正思家。南北各天涯。
译文:官方馆舍里十分静悄,夜晚难眠一直坐到明月西斜。漫漫长夜里阵阵角声,凄厉悲凉好像是在自语;这亡国被俘的幽囚之客,愁破了心胆正在日夜思家。可是南方北方各自是天涯。
注释:望江南:词牌名,此体双调五十四字,上下片各五句、三平韵。幽州:古九州之一,辖境在今河北、辽宁一带。这里是指元大都燕京(今北京市)。九日:重阳节,中国传统节日。¹官舍:官方的馆舍。作者初到燕京时,被拘留于会同馆内。²月西斜:指拂晓时分月将落。³永夜:长夜。⁴角声:军中号角声。
肠断裂,搔首一长嗟。绮席象床寒玉枕,美人何处醉黄花。和泪捻琵琶。
肠断裂,搔(sāo)¹一长嗟(jiē)²。绮(qǐ)³象床寒玉枕,美人何处醉黄花。和泪捻(niǎn)琵琶。
译文:愁苦的肝肠断裂,心中烦乱不禁搔首一声长叹。想那旧日宫殿里绮丽的席子、象牙床和碧玉枕,君王九九重阳何处与臣下醉饮黄花下。只好和着泪水弹琵琶。
注释:¹搔首:用手挠头。²嗟:叹息。³绮席:华丽的卧具。⁴象床:镶有象牙的床,床的美称。⁵寒玉枕:用碧玉做的枕头。⁶黄花:指菊花。⁷捻:弹奏琵琶的一种指法。

  每逢重阳节,人们都要怀念远出在外的游子,异地做客的游子也思念家乡的父老兄弟。中国古代诗人也屡屡在诗中表达重阳节思亲的情怀。如杜甫《九日》:“重阳独酌杯中酒,抱病起登江上台。”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也是脍炙人口之作。而汪元量由重阳节感发的就不仅仅是对故乡亲人的怀念,更为深情的,是对故国的无限眷恋。

  小令分上下片。上片主要是对思念故国的情绪和气氛的渲染。开头:“官舍悄,坐到月西斜。”夜深人静,万籁俱寂,而作者心绪如麻,不能成寐,面对一弯明月沉思默想,一直到月沉西山。“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李白《静夜思》),汪元量举头望月的所思所想就不仅仅是故乡,而要广泛、深沉得多。“永夜角声悲自语,客心愁破正思家”。这两句紧承上面,进一步表达一种悲痛的情怀。长夜漫漫,角声时起,给人一种绝域苍茫的肃杀气氛,在这阴森恐怖的陌生之地,作者只有悲愤地喃喃自语,聊以排遣内心的痛苦于万一。这种悲痛的来源就是对“家”的无限思念。这个“家”主要是指已经沦丧于蒙古铁蹄之下的南宋王朝,一个大“家”,当然其中也包含有自己的小“家”。“南北各天涯”。从南宋临安到元大都,重山叠水,遥距数千里,真可谓天各一方。即作者对故国、对家乡的怀念,正是在这样的近乎绝望的境地中,才显得更加悲壮,更加沉重。

  词入下片,作者对故国、对家乡的思念,由抽象的情绪变为具象的行为。“肠断裂,搔首一长嗟。”作者虽有回天之愿,却无回天之力。作者思念国家、以至肝肠寸断,却只能以搔首长叹作结。“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杜甫《春望》),这只是一种忧心如焚而又无可奈何的举动。“绮席象床寒玉枕,美人何处醉黄花。”这两句涉及到了作者思家的具体内容。作者想到,往年南宋宫中那些拥金枕玉的美女们,在重阳节总是开怀畅饮,醉赏菊花,尽情欢笑。而今国破家亡,她们就不能象往年那样了。即使她们陪着征服者饮酒赏花,强颜欢笑,但由于物是人非,她们的心情也一定是十分痛苦的。末句“和泪捻琵琶”再次把内在感情化为具体行动。悲愤交集,热泪长流,但又不能跃马扬鞭,奋战沙场,只能捻动琵琶。弹上一曲曲悲歌。在这如泣如诉的琵琶曲中,会有多少作者不敢或不能用语言表达的情感。

  后人在评价汪元量的诗词时说:“唐之事记于草堂,后以‘诗史’目之,水云之诗,亦宋亡之诗史也,其诗亦鼓吹草堂者也。其愁思壹郁,又可复伸,则又有甚于草堂者也。”(李珏《书汪水云诗后》)确实,汪元量诗词中对国破家亡的沉痛感,比之杜甫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是因为,南宋灭亡这段历史,比起安史之乱来更为沉痛。

参考资料:
1、 陈绪万.唐宋元小令鉴赏辞典:华岳文艺出版社,1990:672-674

wàngjiāngnán··yōuzhōujiǔ--wāngyuánliàng

guānshěqiāozuòdàoyuè西xiéyǒngjiǎoshēngbēixīnchóuzhèngjiānánběitiān

chángduànlièsāoshǒuzhǎngjiēxiàngchuánghánzhěnměirénchùzuìhuánghuālèiniǎn

金殿忝陪贤,琼羞忽降天。
金殿¹(tiǎn)²陪贤³,琼(qióng)忽降天。
译文:在宫殿与众多有才能的人一起赴宴,我感到非常羞愧。美玉和美食都突然丧失从天上降临一般的光彩。
注释:丽正:指绚丽雅正。应制:指由皇帝命令下而作文赋诗的一种活动。¹金殿:金饰的殿堂,指帝王的宫殿。²忝:谦辞,表示因辱没他人而自己有愧。³贤:贤能的人。⁴琼:指一种美玉。⁵羞: 美食。
鼎罗仙掖里,觞拜琐闱前。
(dǐng)¹罗仙掖(yè)²里,觞(shāng)³琐闱(wéi)前。
译文:那中书两省都有至高无上的礼节,在宫门前喝酒以表示尊敬。
注释:¹鼎:盛酒的容器。²仙掖:唐时门下、中书两省在宫中左右掖,因以“仙掖”借称门下、中书两省。³觞:古代指盛酒的容器,泛指酒杯。⁴拜:古代表示恭敬的礼节。⁵琐闱:镌刻连琐图案或有雕饰的宫中旁门,指宫门。
院逼青霄路,厨和紫禁烟。
院逼¹罗霄路²,厨和紫禁³烟。
译文:在这个华丽的宫殿离晋升高位的道路又近了一些,厨房的烟气也是来自于皇帝宫殿的。
注释:¹逼:靠近。²罗霄路:意为通往罗天的道路,比喻高位或谋求高位的通途。³紫禁:古人以紫微星垣比喻皇帝的居处,指皇帝的居宫。
酒酣空忭舞,何以答昌年。
酒酣¹空忭(biàn)²,何以³答昌年
译文:酒后尽兴了,开始兴高采烈的手舞足蹈,思考如何报答这繁荣昌盛的年代。
注释:¹酣:形容酒喝得畅快、尽兴。²忭舞:形容高兴地手舞足蹈。³何以:意思是用什么或为什么。⁴昌年:释义是太平盛世。太平盛世,比喻社会安定、政治清明、经济繁荣的时代。

zhèng殿diànyàntónglēitiānqiányānniányùnyīngzhì--wángwān

jīn殿diàntiǎnpéixiánqióngxiūjiàngtiāndǐngluóxiānshāngbàisuǒwéiqián

yuànqīngxiāochújìnyānjiǔhānkōngbiànchāngnián

开元七年,道士有吕翁者,得神仙术,行邯郸道中,息邸舍,摄帽弛带隐囊而坐,俄见旅中少年,乃卢生也。衣短褐,乘青驹,将适于田,亦止于邸中,与翁共席而坐,言笑殊畅。久之,卢生顾其衣装敝亵,乃长叹息曰:“大丈夫生世不谐,困如是也!”翁曰:“观子形体,无苦无恙,谈谐方适,而叹其困者,何也?”生曰:“吾此苟生耳,何适之谓?”翁曰:“此不谓适,而何谓适?”答曰:“士之生世,当建功树名,出将入相,列鼎而食,选声而听,使族益昌而家益肥,然后可以言适乎。吾尝志于学,富于游艺,自惟当年青紫可拾。今已适壮,犹勤畎亩,非困而何?”言讫,而目昏思寐。
开元¹七年,道士有吕翁者,得神仙术,行邯(hán)(dān)道中,息邸舍²,摄帽弛带隐囊而坐,俄见旅中少年,乃卢息也。衣短褐³,乘青驹(jū),将适于田,亦止于邸(dǐ)中,与翁共席而坐,言笑殊畅。久之,卢息顾其衣装敝亵(xiè),乃长叹息曰:“大丈夫息世不谐,困如是也!”翁曰:“观子形体,无苦无恙,谈谐方适,而叹其困者,何也?”息曰:“吾此苟息耳,何适之谓?”翁曰:“此不谓适,而何谓适?”答曰:“士之息世,当建功树名,出将入相,列鼎而食,选声而听,使族益昌而家益肥,然后可以言适乎。吾尝志于学,富于游艺,自惟当年青紫可拾。今已适壮,犹勤畎(quǎn)亩,非困而何?”言讫,而目昏思寐。
译文:唐开元七年,有一个道士吕翁,获得了神仙之术。有一次他行走在邯郸的路上,住在旅舍中,收起帽子解松衣带靠着袋子坐着,一会儿见一个走在路旅途中的少年,这位少年就是卢生。他身穿褐色粗布的短衣服,骑着青色的马,准备去田间劳作,也在旅舍中停下,和吕翁同坐在一张席子上,言谈非常畅快。过了好长时间,卢生看看自己的衣服破烂肮脏,便长声叹息道:“大丈夫生在世上不得意,困窘成这样啊!”吕翁说:“看您的身体,没有痛苦没有灾病,言谈有度,却叹困,为什么啊?”卢生说:“我这是苟且偷生啊,哪有什么合适之说?”吕翁说:“这样还不叫合适,那什么叫合适呢?”回答说:“士人活在这世上,应当是建功立名,进出朝廷应该不是个将就是个相,家中用来盛装食物的鼎应该排成列,听的音乐应该可以选择地听,让家族更加昌盛家庭更加富裕,这样才可以说得上合适啊。我曾经致力于学习,具有娴熟的六艺,自己觉得高官可以容易地得到。现在已经是壮年了,还在农田里耕作,不是困还是什么?”说完,就眼睛迷蒙,昏昏欲睡。
注释:¹开元:唐玄宗年号。²邸舍:旅舍,旅店。³短褐:古时贫贱人所穿的兽毛或粗麻制成的短衣。一本作“短裘”。⁴列鼎而食:古代王侯贵族,家口众多,以鼎盛食进餐。⁵艺:指礼、乐、射、御、书、数六艺。⁶畎:田间小沟。
时主人方蒸黍。翁乃探囊中枕以授之,曰:“子枕吾枕,当令子荣适如志。”其枕青甆,而窍其两端,生俛首就之,见其窍渐大,明朗。乃举身而入,遂至其家。数月,娶清河崔氏女,女容甚丽,生资愈厚。生大悦,由是衣装服驭,日益鲜盛。明年,举进士,登第,释褐秘校,应制,转渭南尉,俄迁监察御史,转起居舍人知制诰,三载,出典同州,迁陕牧,生性好土功,自陕西凿河八十里,以济不通,邦人利之,刻石纪德,移节卞州,领河南道采访使,征为京兆尹。是岁,神武皇帝方事戎狄,恢宏土宇,会吐蕃悉抹逻及烛龙莽布支攻陷瓜沙,而节度使王君毚新被杀,河湟震动。帝思将帅之才,遂除生御史中丞、河西节度使。大破戎虏,斩首七千级,开地九百里,筑三大城以遮要害,边人立石于居延山以颂之。归朝册勋,恩礼极盛,转吏部侍郎,迁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时望清重,群情翕习。大为时宰所忌,以飞语中之,贬为端州刺史。三年,征为常侍,未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与萧中令嵩、裴侍中光庭同执大政十余年,嘉谟密令,一日三接,献替启沃,号为贤相。同列害之,复诬与边将交结,所图不轨。制下狱。府吏引从至其门而急收之。生惶骇不测,谓妻子曰:“吾家山东,有良田五顷,足以御寒馁,何苦求禄?而今及此,思短褐、乘青驹,行邯郸道中,不可得也!”引刃自刎。其妻救之,获免。其罹者皆死,独生为中官保之,减罪死,投驩州。
时主人方蒸黍(shǔ)。翁乃探囊中枕以授之,曰:“子枕吾枕,当令子荣适如志。”其枕青甆(cí),而窍其两端,息俛首就之,见其窍渐大,明朗。乃举身而入,遂至其家。数月,娶清河崔氏女,女容甚丽,息资愈厚。息大悦,由是衣装服驭(yù),日益鲜盛。明年,举进士,登第,释褐¹秘校²,应制³,转渭南尉,俄迁监察御史,转起居舍人知制诰,三载,出典同州,迁陕牧,息性好土功,自陕西凿河八十里,以济不通,邦人利之,刻石纪德,移节卞州,领河南道采访使,征为京兆尹。是岁,神武皇帝方事戎狄,恢宏土宇,会吐蕃悉抹逻及烛龙莽布支攻陷瓜沙,而节度使王君毚(chán)新被杀,河湟震动。帝思将帅之才,遂除息御史中丞、河西节度使。大破戎虏,斩首七千级,开地九百里,筑三大城以遮要害,边人立石于居延山以颂之。归朝册勋,恩礼极盛,转吏部侍郎,迁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时望清重,群情翕(xī)。大为时宰所忌,以飞语中之,贬为端州刺史。三年,征为常侍,未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与萧中令嵩、裴侍中光庭同执大政十余年,嘉谟(mó)¹⁰密令,一日三接,献替启沃¹¹,号为贤相。同列害之,复诬与边将交结,所图不轨。制下狱。府吏引从至其门而急收之。息惶骇(hài)不测,谓妻子曰:“吾家山东,有良田五顷,足以御寒馁,何苦求禄?而今及此,思短褐、乘青驹,行邯郸道中,不可得也!”引刃自刎。其妻救之,获免。其罹者皆死,独息为中官保之,减罪死,投驩(huān)¹²
译文:当时店主正蒸黍做饭。吕翁从囊中取出枕头给他,说:“您枕着我的枕头,可以让您荣华富贵恰如夙愿。”这是一个青瓷枕头,两端开有孔。卢生侧过头去睡在枕头上,看见那孔渐渐变大,并且其中明亮有光。便投身进入,于是回到了家。几个月后,他娶了清河崔氏的女子做妻子,这女人容貌很美丽,卢生的资产更加丰厚。卢生非常高兴,于是衣服装束和车马,日渐鲜亮隆重。第二年,科举考进士,他通过了科举考试脱去平民的衣装,任秘书校对官,之后他又参加拔萃考试,转到渭南当县尉,不久迁升做监察御史,接着被提拔为起居舍人,授予知制诰的衔位,三年过后,出掌同州当地方长官,升迁到陕当牧,生性喜好水利建筑,从陕西开河八十里,解决了交通,当地的人们因此获利,刻石碑记录他的功德,改任卞州的地方长官,到河南道当采访使,应皇帝的命令到京城当京兆尹。当年,神武皇帝唐玄宗正用武力对付戎狄,拓展疆土,当时吐蕃的悉抹逻和烛龙莽布支攻陷了瓜沙,节度使王君毚刚刚被杀,黄河、湟水一带告急。皇帝想要具有将帅才能的人,于是授予卢生御史中丞、河西节度使的官职。卢生大破戎虏,斩杀了七千个首级,拓展了疆土九百平方里,建筑了三座大城来把守要害,边疆的老百姓在居延山立石碑歌颂他。回到朝廷按照功劳受到封爵授勋,封赏的礼仪非常盛大,官职升为吏部侍郎,迁升为户部尚书并兼任御史大夫,一时之间名望清高而尊重,大家都安然服帖。这样一来非常被当时的宰相所妒忌,宰相用流言飞语中伤他,被贬做端州刺史。三年后,应皇帝的命令到皇帝身边当常侍,没多久,当上了宰相。和宰相肖嵩、宰相裴光庭共同执掌朝政大权十多年,高妙的谋略严谨的命令,每天接连发布,出谋划策启发皇帝,卢生被人们称为贤相。同朝的官僚害他,又诬陷他和边疆的将领勾结,图谋不轨。皇帝下诏把他关进监狱。官吏带着随从到他家马上将他抓起来了。卢生惊惶恐怕自己将要没命,对妻儿说:“我老家在山东,有良田五顷,足以御寒防饥谨,何苦要求官受禄呢?如今落得如此地步,向往当初穿短的粗布衣服、骑青色的小马,行走在邯郸的路上,得不到了啊!”于是拿刀自杀抹脖子。他的妻子赶紧抢救,才没有死。受他牵连的人全部死了,只有卢生被宦官求情保住了性命,免了死罪,流放到驩州。
注释:¹释褐:脱下粗布衣服,指初次做官。²秘校:秘书省校书郎的简称。³应制:指应制举,即参加皇帝自下制诏的特别考试。⁴知制诰:官名,掌管起草诏书之事。⁵神武皇帝:指玄宗皇帝。开元二十七年(739)加尊号称“开元圣文神武皇帝”。⁶瓜沙:即瓜州。⁷王君毚:河西节度使。开元十五年(727),吐蕃大将攻陷瓜州,王君㚟被回纥余党所杀。⁸翕习:和顺的样子。一说和煦的样子。翕,统一,协调。⁹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唐高宗以后,执行宰相职务的称为“同中书门下三品”,或称“同中书门下平章事”。¹⁰嘉谟:策略,谋略。¹¹献替启沃:这是缩合两句成语。献替,献可替否,即提出可行的办法,废止不可行的办法,后来也指臣下对君主劝善规过。启沃,《书·说命》:“启乃心,沃朕心。”即竭诚忠告的意思。¹²驩州:州名,地在今越南境内,是隋唐时发配罪犯之处。
数年,帝知冤,复追为中书令,封燕国公,恩旨殊异。生子曰俭、曰传、曰位,曰倜、曰倚,皆有才器。俭进士登第,为考功员;传为侍御史;位为太常丞;倜为万年尉;倚最贤,年二十八,为左襄,其姻媾皆天下望族。有孙十余人。两窜荒徼,再登台铉,出入中外,徊翔台阁,五十余年,崇盛赫奕。性颇奢荡,甚好佚乐,后庭声色,皆第一绮丽,前后赐良田、甲第、佳人、名马,不可胜数。后年渐衰迈,屡乞骸骨,不许。病,中人候问,相踵于道,名医上药,无不至焉。将殁,上疏曰:“臣本山东诸生,以田圃为娱。偶逢圣运,得列官叙。过蒙殊奖,特秩鸿私,出拥节旌,入升台辅,周旋内外,锦历岁时。有忝天恩,无裨圣化。负乘贻寇,履薄增忧,日惧一日,不知老至。今年逾八十,位极三事,钟漏并歇,筋骸俱耄,弥留沈顿,待时益尽,顾无成效,上答休明,空负深恩,永辞圣代。无任感恋之至。谨奉表陈谢。”诏曰:“卿以俊德,作朕元辅,出拥藩翰,入赞雍熙。升平二纪,实卿所赖,比婴疾疹,日谓痊平。岂斯沈痼,良用悯恻。今令骠骑大将军高力士就第候省,其勉加针石,为予自爱,犹冀无妄,期于有瘳。”是夕,薨。
数年,帝知冤,复追为中书令,封燕国公,恩旨殊异。息子曰俭、曰传、曰位,曰倜、曰倚,皆有才器。俭进士登第,为考功员;传为侍御史;位为太常丞;倜为万年尉;倚最贤,年二十八,为左襄¹,其姻媾(gòu)皆天下望族。有孙十余人。两窜荒徼(jiào)²,再登台铉(xuàn)³,出入中外,徊翔台阁,五十余年,崇盛赫奕。性颇奢荡,甚好佚乐,后庭声色,皆第一绮丽,前后赐良田、甲第、佳人、名马,不可胜数。后年渐衰迈,屡乞骸骨,不许。病,中人候问,相踵(zhǒng)于道,名医上药,无不至焉。将殁(mò),上疏曰:“臣本山东诸息,以田圃为娱。偶逢圣运,得列官叙。过蒙殊奖,特秩鸿私,出拥节旌(jīng),入升台辅,周旋内外,锦历岁时。有忝天恩,无裨圣化。负乘贻寇,履薄增忧,日惧一日,不知老至。今年逾八十,位极三事,钟漏并歇,筋骸俱耄(mào),弥留沈顿,待时益尽,顾无成效,上答休明¹⁰,空负深恩,永辞圣代。无任感恋之至。谨奉表陈谢。”诏曰:“卿以俊德,作朕元辅¹¹,出拥藩翰,入赞雍熙¹²。升平二纪,实卿所赖,比婴疾疹¹³,日谓痊平。岂斯沈痼,良用悯恻。今令骠(piào)(qí)大将军高力士就第候省,其勉加针石,为予自爱,犹冀无妄,期于有瘳(chōu)。”是夕,薨(hōng)
译文:过了几年,皇帝知道冤枉了卢生,重新任命他为中书令,加封燕国公,加给他的恩宠非同寻常。他生了几个儿子,名叫俭、传、位、倜、倚,都很有才能。卢俭中了进士,当上了考功员外;卢传当上了侍御郎;卢位当上了太常丞;卢倜当上了万年的县尉;卢倚是最出色的,年龄二十八岁,当上了左襄。他们所结的亲都是名门望族。有孙子十多个。卢生两次流放边塞,一再登上宰相高位,出入朝野,徘徊于高官爵位之间,五十多年,崇高显赫非常。如今性情颇为奢侈放荡,很喜欢放浪淫乐,后院的妻妾,都是天下第一的美色,先后赏赐的良田宅美女、名马,数都数不清。后来卢生年纪渐渐衰老,多次要求告老辞官,都没有得到允许。病了,皇帝身边的宦官前来探病,接踵而至,名医和上等的药材,没有不是最好的。将要死了,上奏书说:“我本来是山东一般的儒生,以在田圃中劳作而自得其乐。偶尔遇上皇上的恩宠,得以名列官员的位置。承蒙皇帝过分特殊的嘉奖,得到特别的俸禄和太多的家私,出门拥有隆重的仪式,进朝当上了宰相的高职,与朝中内外的皇亲国戚结交,锦绣人生多年。有负于皇帝的恩宠,对皇帝圣明的教化没有什么帮助。我不过是个小人却居了圣贤的位置遗留不少祸害,深感如履薄冰诚惶诚恐,一天比一天担心,不知不觉我已经老了。今年已经超过八十岁了,我的官位高到了三公的极点,命岁到头了,筋骨形骸都老了,弥留之际身体沉重困顿,等待死期的时日马上要完了,管不成什么事情的了,非常感谢皇上的无限圣明,白白辜负了皇帝的恩宠,永远歌颂当今皇帝这年代。非常感激和留恋。我非常诚恳地奉上此表陈述我的感谢。”皇帝下诏书说:“你以美好的德行,作我的首席辅佐,出可以作我的保障和护翼,入朝帮我实施和谐光明的朝政。平安繁盛二纪,完全是靠你啊,你得的疾病,原以为马上就可以痊愈。没想到病久难治,令我非常担心痛惜。现在命令骠骑大将军高力士去你家探望,好好治疗,为了我你要珍惜生命,还要心存希望,期望能够痊愈。”当天晚上,卢生去世。
注释:¹左襄:唐时一种官职的俗称,可能指左补阙、左拾遗之类官。²徼:边缘,即边塞。³台铉:等于说台鼎。铉是鼎耳,此代鼎。鼎三足,象征三公,所以用台铉代指宰辅重臣。⁴台阁:尚书台称台阁,泛指宰相等高官。⁵乞骸骨:请求皇帝把骸骨还给自己带回故乡,即请求告老还乡。⁶殁:死。⁷鸿私:鸿大之恩。私,恩。此指皇恩。⁸钟漏并歇:报更的钟、计时的漏壶都停下了,喻息命到了尽头。⁹耄:老。¹⁰休明:原指政德的美善和清明,此指君主。¹¹元辅:首相,宰相。以其辅佐皇帝而居大臣首位,所以叫元辅。¹²雍熙:积微光渐至光明,后常指光明。一说和乐的样子。¹³疹:病。
卢生欠伸而悟,见其身方偃于邸舍,吕翁坐其傍,主人蒸黍未熟,触类如故。生蹶然而兴,曰:“岂其梦寐也?”翁谓生曰:“人生之适,亦如是矣。”生怃然良久,谢曰:“夫宠辱之道,穷达之运,得丧之理,死生之情,尽知之矣。此先生所以窒吾欲也,敢不受教!”稽首再拜而去。
卢息欠伸而悟,见其身方偃于邸舍,吕翁坐其傍,主人蒸黍未熟,触类如故。息蹶(jué)¹而兴,曰:“岂其梦寐也?”翁谓息曰:“人息之适,亦如是矣。”息怃然良久,谢曰:“夫宠辱之道,穷达之运,得丧之理,死息之情,尽知之矣。此先息所以窒(zhì)²吾欲也,敢不受教!”稽首再拜而去。
译文:卢生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醒来,看见自己的身体还睡在旅舍之中,吕翁坐在自己身旁,店主蒸的黍还没有熟,接触到的东西跟原来一样。卢生急切起来,说:“难道那是个梦吗?”吕翁对卢生说:“人生所经历的辉煌,不过如此啊。”卢生惆怅良久,谢道:“恩宠屈辱的人生,困窘通达的命运,获得和丧失的道理,死亡和生命的情理,全知道了。这是先生你遏止我的欲念啊,我哪能不接受教诲啊!”一再磕头拜谢后离去。
注释:¹蹶然:急迫的样子。²窒:遏止。

  文章描述不得志的士子卢生在道士吕翁的帮助下做了一个美梦,梦中曾一度享尽荣华富贵,飞黄腾达,而梦醒之时连一顿黄粱饭尚未煮熟,揭露了封建官场的凶险和黑暗,讽刺了那些热衷功名、利禄熏心的文士,也一定程度上传播了人生如梦的消极出世思想。全文结构谨严,前后以黄粱照应,以黄粱蒸始,以黄粱未熟终,同时穿插一个高人吕翁点拨,一线贯穿,毫无滞碍之感。

  故事大意是:唐开元七年(公元719年),卢生郁郁不得志,骑着青驹穿着短衣进京赶考,结果功名不就,垂头丧气。一天,旅途中经过邯郸,在客店里遇见了得神仙术的道士吕翁,卢生自叹贫困,道士吕翁便拿出一个瓷枕头让他枕上。卢生倚枕而卧,一入梦乡便娶了美丽温柔出身清河崔氏的妻子,中了进士,升为陕州牧、京兆尹,最后荣升为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中书令,封为燕国公。他的五个孩子也高官厚禄,嫁娶高门。卢生儿孙满堂,享尽荣华富贵。八十岁时,生病久治不愈,终于死亡。断气时,卢生一惊而醒,转身坐起,左右一看,一切如故,吕翁仍坐在旁边,店主人蒸的黄粱饭还没熟。此即“黄粱一梦”的由来。

  《枕中记》讽刺和批判的矛头指向当时的社会官场。贫寒之士卢生慨叹自己生世不谐,不能建功树名,出将入相,列鼎而食,选声而听,使族益昌而家益肥。道士吕翁使他入梦,在梦中这一切向往皆得以实现:与高门大族联姻,进士及第,青云直上,出将入相,受封国公,子孙满堂,年逾八旬,寿终正寝。然而作者并未让他的仕途一帆风顺,正当卢生双功齐建,功成名就之时,“大为时宰所忌,以飞语中之,贬为端州刺史”。当他任中书门下章事十余年,号为贤相时,“同列害之,复诬与边将交结,所图不轨,制下狱“,经过两次打击,甚至下狱几死的卢生,被减死罪,重封燕国公后,“性颇奢荡,甚好佚乐,后庭声色,皆第一绮丽“,如此不似当初建功立业,却耽于声乐。这是作者以自身的经历感受到整个世风如此,因为居官不到两载即因党争株连而遭贬的沈既济,对官场斗争是深有感触的。“晏与炎,相继覆败,其必出于党争倾陷可知,亦何至皆入死罪?……德宗之猜忍,则于此可见矣,贞元后之失败,非无故也。“唐中期朝廷内部斗争,昏君奸相与忠臣良将之间的矛盾斗争是很尖锐的。《唐纪·玄宗天宝十载》描述昏君奸相造成的腐败局面:“上晚年自恃承平,以为天下无复为忧,遂深居禁中,专以声色自娱,悉委政事于李林甫。林甫媚事左右,迎合上意,以固其宠;杜绝塞路,掩蔽聪明,以成其奸;妒贤嫉能,排抑胜己,以保其位;屡起大狱,诛逐贵臣,以张其势,自皇太子以下,畏之侧足。“玄宗以后,肃宗代宗德宗无不昏庸猜忌,任用奸臣佞相,把持朝政,忠良被贬被杀,因此,作者写卢生终于醒悟:世人共浊己独清时,便会被贬被杀,而与世同浊,便会荣华富贵,福禄寿禧可见,卢生由执于功业而到耽于荒乐,非本性如此,黑暗之官场使然,作者这里是将讽刺的矛头指向社会,指向官场。

  主人公因对现实不满而本人亲自入梦,感受梦中和现实的差别。梦前的卢生“短褐,乘青驹“,一副贫寒书生的样子,梦中的他曾拥有功名富贵,但有“下制狱“的危险,为此梦中的他甚至后悔“吾家山东,有良田五顷,足以御寒馁,何苦求禄?而今及此,思衣短褐,乘青驹,行邯郸道中,不可得也”,梦中和现实即形成对比。另外,卢生入梦之前,主人方在蒸黍,梦中经历一生荣辱成败,醒后主人蒸黍未熟,突出辉煌的一切,不过是短暂的一梦。通过这种对比,强调了人生如梦,宠辱之道,穷达之运,得丧之理,死生之情莫不如此而已的结论。

  作品构思新颖,对比鲜明,感染力很强。作品极力渲染卢生娶妻,“女容甚丽”,屡建奇功,“立碑颂德”,富贵之极,显赫之至。然后,笔峰陡转,点破这一切原来都是白日梦。梦中卢生何其富贵、显赫,而现实中卢生则极其困顿、贫寒,形成天壤之别的巨大反差。虽透露出人生似梦、富贵无常的虚无主义人生哲学,却也给予追名逐利之徒以委婉嘲讽,发人深思。

参考资料:
1、 王红梅.跨越时空的艺术碰撞——《枕中记》、《南柯太守传》与《九云梦》创作之比较[J].焦作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7, 23(1):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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