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诗是唐代山水田园诗人王维为送别友人祖咏而写的作品。
“相逢方一笑,相送还成泣。”起句平易如话,写两人才相逢又相别了,刚高兴了一会,此时又悲伤了起来。这两句语言朴实平易但蕴含的情感又很丰富。“相逢”、“相送”、“方”、“还”传达出来去匆匆的遗憾。“还成泣”一方面表明友情是多么真挚、深厚;另一方面短暂的“笑”对“泣”又起了反衬、加强的作用。这两句真是天生的好言语。下两句亦是叙别。济州位于黄河下游,作者在《被出济州》中谓之“井邑海云深”,谪居于此,自然更生遥远之感了。他的愁入荒城,也含有不甘于这种境遇的意思。那首也是作于济州的《赠祖三咏》写道:“贫病子(指祖)既深,契阔(离散、劳苦)余不浅。”可见二人皆是天涯沦落人,因此友情就显得分外深厚了。“天寒远山净,日暮长河急。”这两句写到环境,仿佛一路絮谈,周围环境都未顾及,此时友人解缆离去,才注意到伫望中的这些景象。这两句使人产生时间感,“祖帐”进行了多长时间啊。这景象引起作者特别注意,自是迎合了他此时的情绪,表现出友人离去造成自己的空虚感、落寞感,而“日暮长河急”更加重了心绪的撩乱。沈德潜称“着此二语,下‘望君’句愈觉黯然。”(《唐诗别裁》)诗人就是在这种背景下望着友人离去,真是“黯然销魂”至极了。“解缆君已遥”,写船快,实则怨船快;“望君犹伫立”,一个“犹”可见他是何等执着。这类的诗句很多,只是王维这两句用两个“君”分明是谈话口吻,仿佛此时他在心里默默地与友人在交谈。
这首诗叙别情,在王维同类诗歌中,显得特别浓挚深至,而语言表达又很自然素朴,“天寒”二句的描写也似是不经意间的点染,王文濡评曰:“不设色而意自远,是画中之白描高手。”(《历代诗评注读本》)这真是“淡者屡深”(司空图语)了。
周邦彦为北宋末期词学大家。由于他深通音律,创制慢词很多,无论写景抒情,都能刻画入微,形容尽致。章法变化多端,疏密相间,笔力奇横。王国维推尊为词中老杜,确非溢美之词。兹分析一下他的《满庭芳》一首词,即可见一斑:
周邦彦于公元1093年(哲宗元祐八年)任溧水(今江苏溧水县)令,时年三十七岁。无想山在溧水县南十八里,山上无想寺(一名禅寂院)中有韩熙载读书堂。韩曾有赠寺僧诗云:“无想景幽远,山屏四面开。凭师领鹤去,待我桂冠来。药为依时采,松宜绕舍栽。林泉自多兴,不是效刘雷。”由此可见无想山之幽僻。郑文焯以为无想山乃邦彦所名,非是。
上片写足江南初夏景色,极其细密;下片即景抒情,曲折回环,章法完全从柳词化出。“风老”三句,是说莺雏已经长成,梅子亦均结实。杜牧有“风蒲燕雏老”之句,杜甫有“红绽雨肥梅”之句,皆含风雨滋长万物之意。两句对仗工整,老字、肥字皆以形容词作动词用,极其生动。时值中午,阳光直射,树荫亭亭如幄,正如刘禹锡所云:“日午树荫正,独吟池上亭。”“圆”字绘出绿树葱茏的形象。此词正是作者在无想山写所闻所见的景物之美。
“地卑”两句承上而来,写溧水地低而近山的特殊环境,雨多树密,此时又正值黄梅季节,所谓“梅子黄时雨”,使得处处湿重而衣物潮润,炉香熏衣,需时较久,“费”字道出衣服之润湿,则地卑久雨的景象不言自明,湿越重,衣越润,费炉烟愈多,一“费”字既具体又概括,形象袅袅,精炼异常。
“人静”句据陈元龙注云:“杜甫诗‘人静乌鸢乐’。”今本杜集无此语。正因为空山人寂,所以才能领略乌鸢逍遥情态。“自”字极灵动传神,画出鸟儿之无拘无束,令人生羡,但也反映出自己的心情苦闷。周词《琐窗寒》云:“想东园桃李自春”,用“自”字同样有无穷韵味。“小桥”句仍写静境,水色澄清,水声溅溅,说明雨多,这又与上文“地卑”、“衣润”等相互关联。邦彦治溧水时有新绿池、姑射亭、待月轩、萧闲堂诸名胜。
“凭栏久”承上,意谓上述景物,均是凭栏眺望时所见。词意至此,进一步联系到自身。“黄芦苦竹”,用白居易《琵琶行》中“住近湓江地低湿,黄芦苦竹绕宅生”之句,点出自己的处境与被贬谪的白居易相类。“疑”字别本作“拟”,当以“疑”字为胜。
换头“年年”,为句中韵。《乐府指迷》云:“词中多有句中韵,人多不晓,不惟读之可听,而歌时最要叶韵应拍,不可以为闲字而不押,……又如《满庭芳》过处‘年年,如社燕’,‘年’字是韵,不可不察也。”三句自叹身世,曲折道来。作者在此以社燕自比,社燕每年春社时来,秋社时去,从漠北瀚海飘流来此,于人家屋椽之间暂时栖身,这里暗示出他宦情如逆旅的心情。
“且莫思”两句,劝人一齐放下,开怀行乐,词意从杜甫诗“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尊前有限杯”中化出。“憔悴”两句,又作一转,飘泊不定的江南倦客,虽然强抑悲怀,不思种种烦恼的身外事,但盛宴当前,丝竹纷陈,又令人难以为情而徒增伤感,这种深刻而沉痛的拙笔、重笔、大笔,正是周词的特色。
“歌筵畔”句再转作收。“容我醉时眠”,用陶潜语:“潜若先醉,便语客:‘我醉欲眠卿可去。’”(《南史·陶潜传》)李白亦有“我醉欲眠卿且去”之句,这里用其意而又有所不同,歌筵弦管,客之所乐,而醉眠忘忧,为己之所欲,两者尽可各择所好。“容我”两字,极其婉转,暗示作者愁思无已,惟有借醉眠以了之。
周邦彦自公元1087年(元祐二年)离开汴京,先后流宦于庐州、荆南、溧水等僻远之地,故多自伤身世之叹,这种思想在此词中也有所反映。但此词的特色是蕴藉含蓄,词人的内心活动亦多隐约不露。例如上片细写静景,说明作者对四周景物的感受细微,又似极其客观,纯属欣赏;但“凭栏久”三句,以贬居江州的白居易自比,则其内心之矛盾苦痛,亦可概见。不过其表现方式却是与《琵琶行》不同。陈廷焯说:“但说得虽哀怨,却不激烈,沉郁顿挫中别饶蕴藉。”(《白雨斋词话》)说明两者风格之不同。下片笔锋一转再转,曲折传出作者流宦他乡的苦况,他自比暂寄修椽的社燕,又想借酒忘愁而苦于不能,但终于只能以醉眠求得内心短暂的宁静。《蓼园词选》指出:“‘且莫思’至句末,写其心之难遣也,末句妙于语言。”这“妙于语言”亦指含蓄而言。
宋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云:“清真词多用唐人诗语,隐括入律,浑然天成,长调尤善铺叙,富艳精工。”这话是对的。即如这首词就用了杜甫、白居易、刘禹锡、杜牧诸人的诗,而结合真景真情,炼字琢句,运化无痕,气脉不断,实为难能可贵的佳作。
农历正月十五日为上元节,夜晚为元宵,是我国传统的一大节日,民间有盛大的灯会来庆祝。这日的风雨必然给佳节带来阴愁的气氛,而作者此词是在清初特殊历史条件下写的,惟以悲哀为主,主体的情感色彩最为浓重。词人于明代崇祯庚辰(1640)进士,中进士数年后,明王朝覆亡了。清兵攻破桂林,他便削发为僧,法名澹归,隐居于广东韶州丹霞山寺。当时金堡正是中年,此后古佛青灯又度过了三十余年岁月。这首词作于晚年,艺术上已达到成熟的高境,而且表现出内心情感的波澜。
起笔紧扣词题,写出上元节气候的异常现象。“东皇”即传说中的东方青帝,乃司春之神。“海门”,古镇名,故址在今广东合浦县东北。司春之神不理解人间之事,将风雨倒吹海门潮,以致有元夕之阴雨。这必然给人们造成节日不愉快的心情,为全词定下基调。因风雨之故,元夕灯会也显得异常地冷清。抒情主体还由于特殊的心情,见到微弱稀疏的烟火,犹如蜡炬烧残,心字成灰;听到隐约断续的笙歌,好似人在哽咽,泪水湿了罗巾。这是联想所致,实际情形可能并非如此,但却反映了内心悲苦之情,以之观物,故有是感。“吾无恙”是一个转折,欲从悲苦情绪中自我解脱。整个社会在上元似乎都陷于悲苦之中,作者以为自己则是超脱尘俗的。说“无恙”实是自我嘲讽,意味着国亡后的偷生苟全,过着闲静的生活:香炉里焚烧着柏树子,发出浓郁的香气;煮茶品茗,尝试卢仝的七碗茶。唐代诗人卢仝《走笔谢孟谏议新茶》云:“一碗喉吻润。两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煮茶的水声,古人以为有如松涛。宋人苏轼《汲江煎茶》云:“茶雨已翻煎处脚,松风忽作泻时声。”作者对于焚香煮茶的僧人生活,暗中感到惭愧和悲伤,所以设想:如果明月来相寻,他已如埋葬于深山空谷,无从寻找了;而经过战争和国难,已与旧王朝失去联系了。“暗尘随马”当是指明亡的战争。“星桥”本是传说中银河的鹊桥,北周诗人庾信《七夕》有云“星桥通汉使”。现在战争之后,星桥拆去,无法通汉使了。这两个隐喻里包含着民族国家灭亡后的悲哀和绝望。
词的下片紧接上片所寓的亡国之痛,而继之表现个人家庭在历史巨变中所遭到的不幸。关于素馨花,宋人吴曾说:“岭外素馨花,本名耶悉茗花,丛脞幺么,似不足贵,唯花洁白,南人极重之。以白而香,故易其名。妇人多以竹签子穿之,象生物,置佛前供养;又取干花浸水洗面,滋其香耳。”(《能改斋漫录》卷十五)素馨花开遍的田间路上,作者曾有一段美好生活的回忆。“当年梦”便点明是在回忆往事。“金屋藏娇”用汉武帝作金屋以贮阿娇故实,比喻家有娇美之姬妾。这已成了当年的梦,而今梦醒了,一切都不存在。作者遂由感旧的情绪而引起伤今。“漆灯”乃为亡人照明之用。春秋时,吴王“阖闾夫人墓周回八里,漆灯照烂如日月焉”(《述异记》)。“蔗”即甘蔗。现在梦醒后,见不到漆灯再明,也不见甘蔗生的幼苗。这非常晦涩地叙述了妻妾失散亡故、子嗣断绝的严酷现实,表现了家破的情形。国亡家破竟是如此紧密地连结一起,因而对人生感到了绝望。削发为僧,隐埋空谷,正是这绝望心情的反映。从前豪华富贵的珠围翠绕的生活象短暂的时光一样很快逝去,而今心事迟暮,行将就木,更不知今后有谁能洒酒祭扫孤坟了。“钟鸣漏尽”语出《三国志》卷二十六,田豫说:“年过七十,而居以位,譬犹钟鸣漏尽,而夜行不休,是罪人也。”“抔土”指坟茔。“浇”即酹酒而祭之意,宋人戴石屏妻《怜薄命》词云:“不相忘处,把杯酒、浇奴坟士。”作者以艰涩之语补足了现实的痛苦心情,表现出晚年的孤寂悲凉。可见这位僧人,尘俗之念尚未尽净,而有如是情感的波澜。词情至此,已将悲伤的情绪推到了高潮。结尾处以虚拟的方式,又让情绪低落下去,而表现得却更缠绵了:悲伤之情象门前流水一样,夜夜朝朝,无有断绝。
全篇以“上元风雨”为题,逐步展开了对国亡家破后悲伤情感的抒写,历史的内容深蕴而丰富,曲折地表达了明末志士隐微而深厚的爱国情感。作者难忘的不幸遭遇和积蓄的怨恨,在沉埋多年之后突然在元宵风雨时触发,因而词情痛切感人。词中用了大量的冷僻事典和词语,使词意晦涩难解,而几个对句特别工稳贴切,结构绵密完整,这些都说明作者在艺术上的苦心经营。无论就思想与艺术而言,此词应是清初词坛的佳作。可惜金堡的作品在清初遭禁毁后,流传的很少。
首四句写高山大海也会变化,人不论多么长寿,也会死。在亘古以来的时空中,一切都不是永恒不变的。五至八句言借酒销愁。九至十二句写生不逢时,怀才不遇之愤懑。诗人认为当世没有平原君那样的贤主,只好买丝绣成平原君的像,洒酒祭奠他。最后四句言人生易老,既然不遇明主,索性及时行乐吧。一个普通的意思,在李贺的笔下,竟有这么多奇思妙想。
诗题“浩歌”语本《楚辞·九歌·少司命》,即长歌、大声唱歌、纵情放歌之类。一般说来,写作这样的诗宜从叙事写景入手。但诗人不屑于蹈袭故常,偏从虚处落笔,一开始就把想象的世界展现在读者面前:“南风吹山作平地,帝遣天吴移海水。”幻象纷呈,雄奇诡谲,却又把沧海桑田的“意”婉曲而又鲜明地表达出来了。宋人刘辰翁评这首诗说:“从‘南风’一句便不可及,佚荡宛转,真侠少年之度。”(引自姚佺《昌谷集注解定本》)诗人用豪放的笔触,雄奇的景象,抒发自己凄伤的情怀,真是既“佚荡”,又“宛转”,字里行间充溢着一种惊世骇俗的英气,所谓“侠少年之度”,指的就是这种非凡的气度。
三、四两句,一写仙界,一写尘世。传说王母种的桃树,“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生实”。彭祖和巫咸则是世间寿命最长的人。当王母的桃树开花千遍的时候,彭祖和巫咸也不知死了多少次了。两相比照,见出生命的短促。长寿的彭祖和巫咸尚且不能久留人世,何况寻常之辈。这里有两个对比:一是把仙人与凡人相比,一是把凡人中的长寿者与普通人相比。前者见于字面,后者意在言外。这样层层比照、烘托,“人生几何”的命意更加显豁。
五至八句写春游时的情景,用的是反衬手法。先着力烘托春游的盛况。“青毛”句写马。马的毛色青白相同,构成钱形花纹的名叫“连钱骢”,是为名贵之马。骑在这样的马上,饱览四周的景色,真是惬意极了。初春的杨柳笼含淡淡的烟霭。眼前的一切是那么柔美,那么逗人遐想。后来大家下马休憩,纵酒放歌,欢快之至。而当歌女手捧金杯前来殷勤劝酒的时候,诗人却沉浸在冥思苦想之中了。他想到春光易老,自己的青春年华也将逝如流水。“神血未凝身问谁”描述的正是这样一种意绪。
接着诗歌又由抑转扬,借古讽今,指摘时弊,抒发愤世嫉俗的情怀。“丁都护”或者像王琦所说,实有其人,并且是这次郊游宴乐的参与者(见《李长吉歌诗汇解》);或者当时有“丁都护嗜酒”的传说,诗人借以表达劝戒之意。“不须浪饮丁都护”,既是劝人,也是戒己,意思是不要因为自己怀才不遇就浪饮求醉,而应当面向现实,认识到世道沦落,英雄不受重用乃势所必然,不足为怪。诗人愈是这样自宽自慰,愤激之情就愈显得浓烈深沉。“世上”句中“无主”的“主”,影射人主,亦即当时的皇帝,以发泄对朝政的不满。“买丝”云云,与其说是敬慕和怀念平原君,毋宁说是抨击昏庸无道、埋没人才的当权者。表面写“爱”,实际写“恨”,恨自己没有机会施展才能和抱负,以致虚掷了黄金般的青春年华。
结束四句的内容与前面各个部分都有联系,具有一定的概括性。“玉蟾蜍”是古代的一种漏壶。铜壶滴漏,声音幽细,用“咽”字来表现它,十分准确。另外,诗人感时伤遇,悲抑万端,这种内在的思想感情也借助“咽”字曲曲传出,更是传神。“此处通过具体的形象,揭示了“红颜易老”的无情规律。末二句急转直下,表示要及时行乐。“羞见秋眉换新绿”有两层意思:一是不要辜负眼前这位侑酒歌女的深情厚意;二是不愿让自己的青春年华白白流逝。既然世上没有像平原君那样识才爱士的贤哲,就不必作建功立业的非非之想。面对歌女、美酒、宝马、娇春,就纵情开怀畅饮吧。一个年方二十的男儿,正值风华正茂之时,不能这般局促偃蹇。这种及时行乐的思想,是从愤世嫉俗的感情派生出来的,是对黑暗现实发出的悲愤控诉。
这首畅叙胸臆的诗篇,造语奇,造境也奇,使人感到耳目一新。诗人骑马踏青,面对大好的春光,本应产生舒适欢畅的感受。但偏偏就在此时,一种与外界景物格格不入的忧伤情绪像云雾般在心头冉冉升起。这种把欢乐和哀怨、明丽和幽冷等等矛盾着的因素糅合起来的现象,在李贺的诗歌里是屡见不鲜的,它使诗歌更具有神奇的魅力。此诗在结构上完全摆脱了由物起兴、以事牵情的程式。它先写“兴”,写由景物引起的神奇幻象。接着写春游,色彩秾艳,气韵沉酣,与前面的幻觉境界迥然不同,但又是产生那种幻觉的物质基础。诗人故意颠倒它们的先后次序,造成悲抑的气氛和起落的形势。
后面从“神血”句起都是抒发身世之悲的笔墨。它们与开头相适应,有力地表达了悲愤的情怀。全诗活而不乱,粘而不滞,行文的回环曲折与感情的起落变化相适应,迷离浑化,达到了艺术上完美的统一。
这首小令是一幅初春夕照图,并以轻淡的笔触描绘了一位美人傍晚到入夜时的生活片断。全词以写景为主,把美人和月摘梅也作为月夜美景中一个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使整个画面充满生气,美丽迷人,体现出潇洒脱尘的风致。
开头出现在画面上的不是一座高楼的全貌,而是它的一角。这一角红楼,正具有“动人春色不须多”的艺术魅力。在它上面,一缕晚霞正在消逝。用“初”就是说那一缕霞光,眼看着正在消失,从时间说有个变化的进程,但它是那样快。不过人却是看得见,感觉得出来的。总之,这一句不是一幅静止的画,它给人以动感。“淡黄杨柳暗栖鸦”。杨柳淡黄,知是初春。“绿柳才黄半未匀”(杨巨源),“看尽鹅黄嫩绿”(姜夔),指的都是初春。在淡黄杨柳之中,有乌鸦栖息其中。这里用了一“暗”字,就更给人以景物清幽之感。但下句境地更美:玉人,本来是美的;月下玉人,更美;月下的梅花,那该是“疏影横斜”、“暗香浮动”吧。正是“以境衬人”,则月美。花美,人更美了。上阕展现的是一幅清幽澹雅的图画,有超尘绝俗之感。
下阕紧承人在月下摘花,轻轻启开她的心扉。“笑暗粉香归洞户”,她要回到房间里去了,手里暗着梅花,脸上笑盈盈的。作品像密封的罐头,未透出一点味儿,没有说明这个“笑”是因梅花的清新气息令人高兴而笑,还是想起了旁的什么事情来。
她回到闺房以后,只做了一件事:“更垂帘幕护窗纱”。放下帘幕,使它挡住纱窗,因为东风吹来,比入夜时又冷了一些,为的是使屋子里暖和点。这“寒”的程度的加深,她在室外时就已感觉到,所以才归户,垂帘。这缘故移到末句点明,是《浣溪沙》作法上的需要。此调下片首两句大都用对偶句,末句单承作结,极不易写好。张炎《词源》说到词的“末句最当留意,有有余不尽之意始佳”,所举擅于此道的词人中就有贺铸。贺词小令的结尾确是不凡,其手法是多样的。这里“东风寒似夜来些”一句,既绾住上两句的归户与垂帘的人物活动,又回带上片从霞消到月上这段时间历程,可称妙笔。
全词意境清幽淡雅,朦胧优美,有很高的美学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