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以作者青年时代朝夕所居的书斋项脊轩为经,以归家几代人的人事变迁为纬,真切再现了祖母、母亲、妻子的音容笑貌,也表达了作者对于三位已故亲人的深沉怀念。作者借一轩以记三代之遗迹,睹物怀人,悼亡念存,叙事娓娓而谈,用笔清淡简洁,表达了深厚的感情。全文语言自然本色,不事雕饰,不用奇字险句,力求朴而有致,淡而有味,营造出一种清疏淡雅的感觉。
文章所记的一切,都紧扣项脊轩来写,而以“悲”“喜”作为贯串全文的意脉。第一段写项脊轩经过修葺和美化环境之后的幽雅可爱和自己在轩中“偃仰啸歌”、自得其乐的情景,是从“喜”字立意,也反衬下文所叙项脊轩环境遭到破坏之可悲,引出对往事的无限追怀。第二段分两层:第一层叙父辈分家,完整的庭院被分隔得杂乱不堪,项脊轩不再是一个读书的幽雅所在。第二层以抚育两代人的老妪作为联结,围绕项脊轩回忆母亲与祖母遗事,抒发自己怀念亲人的凄侧之情。这段从“悲”字立意。第三段写“轩凡四遭火”的变故,虽“得不焚”,亦足见项脊轩命运之乖蹇。这是“悲”的内容的进一步补充。补记的一段,写项脊轩后来又发生的变化,重点追叙与亡妻共同生活的情趣,抒发沉痛的悼亡之情,进一步增添了悲凉的气氛。由于文章自始至终贯串着悲、喜的感情变化,又有项脊轩作为全文的轴心,所以一些看似散漫无章的生活琐事就结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形散而神不散。
作者善于抓住具有特征的语言、行动和生活细节来表现人物,从不同的角度把人物写得栩栩如生,情态各别。对母亲,写她听到女儿呱呱而泣时以指叩扉的动作和“儿寒乎?欲食乎?”的问话,突现了慈母对儿女衣食的无微不至的关怀。对祖母,写她的“吾儿,久不见若影„„”的爱怜的言辞和离去时的喃喃自语和“以手阖扉”的动作等,惟妙惟肖地表现出了老祖母对孙儿的疼爱和期待。对妻子,写她的“时至轩中,从余问古事,或凭几学书”,简洁地表现了少年夫妇相依相爱的情状;写她归宁回来时转述小妹们的充满稚气的问话,不但传神地表现了小妹们的娇憨之态,而且生动地再现了夫妻依依情话的场面。总之,作者对于各个人物,都能分别抓住他们的特征,用寥寥几笔描绘出他们的音容笑貌和真挚的感情,富于生活情趣,并从中表达出自己对亲人一往情深的怀念。
结构分析
《项脊轩志》原文可分为两大部分,自“余既为此志”以前为《项脊轩志》。若干年后,又加了一段后记,就是“余既为此志”起的一些话。所以全篇可分为四段。
从“项脊轩,旧南阁子也”到“风移影动,珊珊可爱”为第一段,是文中着意描写轩室环境的部分,记项脊轩修葺前后的情况。这段先记项脊轩的“前身”,旧时南阁子破旧的情景。一是很小:“室仅方丈,可容一人居”,二是很旧:“百年老屋,尘泥渗可”,三是漏雨:“雨泽下注”,四是昏暗:“又北向不能得日,日过午已昏”。总之,项脊轩是一间不折不扣的陋室。经作者添窗检漏,一番修葺之后,使得不漏不暗;又由于花木之置,小小轩室,居然成为胜境,成为幽雅的书斋。“借书满架,偃仰啸歌,冥然兀坐,万籁有声;而庭阶寂寂,小鸟时来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这一小段在全文最具文采,于景可爱,于情则可喜。
“然余居于此,多可喜,亦多可悲”一句承上段,同时又是一个转折,进入第二段。从写环境转入写人事的变迁,由可喜转入可悲,又分数层。先一层写庭院的几经变故,即诸叔伯分居前后,庭院由通到隔的经过,“东犬西吠”、“鸡栖于厅”等句写分居后的凌乱。客观地叙说家庭琐事中,寓有人世沧桑之慨。此可悲一也。进而通过家有老妪说亡母旧事,写家庭人事变故。作者生母去世时,他年龄尚小,所以母亲的形象在他是记不分明的(参《先妣事略》)。而那位老妪既是祖母的婢女,又做过两代人的奶妈,通过老妪来追忆旧事,是自然入妙之笔。她所说的,不过是先前母亲曾在何处站过,曾有过一些什么对话。然而就是这些平淡处,最为关情。“儿寒乎?欲食乎?”短短的两句,惟妙惟肖地刻画出一个闻儿啼而动了怜爱的年轻母亲的形象。这种追忆,无疑会引起过早地失去母爱的作者的伤心。此可悲二也。再有便是作者自己对祖母的追忆。那段往事似乎也很平常,却同样洋溢着淳厚的人情味。“吾儿,久不见若影,何竞日默默在此,大类女郎也”的垂问,和“吾家渎书久不效,儿之成,则可待乎”的自语,以及持象牙朝笏的一段勉励,生动地表现了老祖母对孙子的疼爱与厚望。以上回忆,看来不过是家庭生活中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然而“一枝一叶总关情”,所以作者“瞻顾遗迹,如在昨日,令人长号不自禁”。以下又带过一笔叙轩中幽静与轩屡遭火而幸存.均关题意。其中轩中关门读书,闻足音而辨人一节,不但善写日常细微感觉,而且还写出了一个耐得寂寞的读书人形象,为下段议论伏笔。
第三段即项脊生(作者自称)的一番议论。作者以守丹穴的巴寡妇清和高卧隆中的诸葛亮,与处败屋寒窗之下的自身相比附,既自慨局促,又有自矜抱负之意。故语末虽以“坎井之蛙”自嘲,含有对凡夫俗子的反讽与孤芳自赏的意味。
最后是若干年后的补记。续写项脊轩在妻死前后的变化,寓有新近的悼亡之情。文中记妻生前琐事,亦平淡中见隽永,与前文格调毫无二致。“不常居”三字似可收束全文,然文末又摇曳生姿。写到亡妻手植的一树枇杷“亭亭如盖”,寓睹物怀人、悼亡念存之思。较之“墓木已拱”之类成语。尤觉馀味无穷,饶有新意。
艺术技巧
《项脊轩志》表现出很强的艺术功力和写作技巧,分别表现在以下方面。
一、细节“撩”情
作者善于从日常生活中选取那些感受最深的细节和场面,表现人物的风貌,寄托内心的感情。如写修葺后的南阁子,图书满架,小鸟时来,明月半墙,桂影斑驳,把作者的偃仰啸歌、怡然自得的情绪充分表现了出来。环境固然清幽、谧静,充满诗意,然而作者更为怀念的是自己的亲人。作者写祖母、写母亲、写妻子,只是通过一两件和她们有关联的事来叙述。笔墨不多,事情不大,只留下人物的一些身影,但人物的音容笑貌跃然纸上。如写母亲听到大姐“呱呱而泣”时,用手指轻轻叩打南阁子的门扉说:“儿寒乎?欲食乎?”极普通的动作描写,极平常的生活话语,生动地描写了母亲对孩子的慈爱之情,读来如见其人,如闻其声,倍感真切。“语未毕,余泣,妪亦泣”,悲戚的感情是很自然的生发的。再如写祖母的一段文字,简洁细腻,绘声传神,“大类女郎”,“儿之成,则可待乎”一两句话;“比去,以手阖门”,“顷之,持一象笏至”一两个动作,把老年人对孙子的牵挂、赞许、鞭策的复杂感情,描绘的惟妙惟肖。写亡妻,只说:“时至轩中,从余问古事,或凭几学书。”寥寥数笔,绘出了夫妻之间的一片深情。末尾,作者把极深的悲痛寄寓一棵枇杷树。“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枇杷树本来是无思想感情的静物,但把它的种植时间与妻子逝世之年联系起来,移情于物;在“亭亭如盖”四个字的前面加上“今已”这个时间词,表明时光在推移,静物也显示着动态。树长人亡,物是人非,光阴易逝,情意难忘。由于想念人而触及与人有一定关系的物,便更添了对人的思念;再由对物的联想,又引发对往事的伤怀。于是托物寄情,物我交融,进一步把思念之情深化了。只说树在生长,不说人在思念,它所产生的艺术效果则是:不言情而情无限,言有尽而意无穷。
二、质朴“增”情
文章动情的另一个原因是语言质朴,不加藻饰。作者不大张声势,不故作惊人之笔,甚至也不采用色彩强烈的词藻来作恣意的渲染,而只是运用明净、流畅的语言,平平常常地叙事,老老实实地回忆。但通俗自然之中蕴含着丰富的表现力,浅显明白的文字却能使景物如画,人物毕肖。如写老妪叙述母亲之事,寥寥数语,老妪的神情、母亲的慈爱无不尽现纸上。祖母爱怜的言辞、离去时的喃喃自语、以手阖扉以及持象笏的动作等,也都是通过通俗平淡的语言变现出来的,但平淡的文字,道出了人间的亲情。此外,妻婚后来轩的往事,从娘家回来后转述的诸小妹语,亭亭如盖的枇杷树等细节,无一不是平时如话中露真情。
三、叠字“助”情
文章的叠词也是增加形象性和音乐美,如用“寂寂”来烘托环境之清静,用“往往”来渲染门墙之杂乱,用“呱呱”来描摹小儿的哭声,用“默默”来状写作者攻读之刻苦。又如写月下之树随风摇曳,用“姗姗”;写枇杷树高高耸立,用“亭亭”。用叠词,摹声更为真切,状物更为细致,写景更为生动。而且读起来,音节和谐,更富美感。
此诗怀古伤今。前四句,写西晋灭吴的历史故事,表现国家统一是历史之必然,阐发了事物兴废决定于人的思想;后四句写西塞山,点出它之所以闻名,是因为曾经是军事要塞,而今山形依旧,可是人事全非,拓开了诗的主题。
公元280年(西晋太康元年),晋武帝司马炎命王濬率领以高大的战船“楼船”组成的西晋水军,顺江而下,讨伐东吴。诗人便以这件史事为题,开头写“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便黯然消失。“下”:一有符合地理形式,由上游向下游进军,符合历史事实的意思;又有西晋攻下了东吴的意思。“收”字写出了东吴的望风披靡。益州金陵,相距遥遥,一“下”即“收”,何其速也!两字对举就渲染出一方是声势赫赫,一方是闻风丧胆。
“沉”、“出”写出了战事及结果,细腻传神的点出。从形象上看,一横一竖,一下沉一高扬;从色彩上看,一边是晋军烧毁铁锁的冲天火光,一边是投降的白旗;从气氛上,晋军得胜趾高气扬,东吴兵败无限凄惨。在对比中写出了战争双方的强弱,更写出了胜利者那种摧枯拉朽、咄咄逼人,而失败者黯然失色,仓皇逃窜的神态, 孙吴政权日薄西山的颓势和溃败的丑态。
诗的前四句,洗炼、紧凑,在对比之中写出了双方的强弱,进攻的路线,攻守的方式,战争的结局。它只用第一句诗写西晋水军出发,下面就单写东吴:在战争开始的反映,苦心经营的工事被毁,直到举旗投降,步步紧逼,一气直下。人们不仅看到了失败者的形象,也看到了胜利者的那种摧枯拉朽的气势。可谓虚实相间,胜败相形,巧于安排。
诗人在剪裁上颇具功力。他从众多的史事中单选西晋灭吴一事,这是耐人寻味的,因为东吴是六朝的头,它又有颇为“新颖”的防御工事,竟然覆灭了。照理后人应引以为鉴,其实不然。所以写吴的灭亡,不仅揭示了当时吴王的昏聩无能,更表现了那些后来者的愚蠢,也反映了国家的统一是历史的必然。其次,诗人写晋吴之战,重点是写吴,而写吴又着重点出那种虚妄的精神支柱“王气”、天然的地形、千寻的铁链,皆不足恃。这就从反面阐发了一个深刻的思想,那就是“兴废由人事,山川空地形”(刘禹锡《金陵怀古》)。可见如此剪裁,就在于它能完满地表现其主题思想。
清代屈复认为此诗第五句甚妙。不过应该指出,若是没有前四句丰富的内容和深刻的思想,第五句是难以收到如此言简意赅的效果。第六句“山形依旧枕寒流”,山形,指西塞山;寒流,指长江,“寒”字和结句的“秋”字相照应。诗到这里才点到西塞山,但是前面所写并没有离题。因为西塞山之所以成为有名的军事要塞,之所以在它的身边演出过那些有声有色载入史册的“活剧”,就是以南北分裂、南朝政权存在为条件的。因此前面放眼六朝的兴亡,正是为了从一个广阔的历史背景中引出西塞山,从而大大开拓了诗的境界。诗人不去描绘眼前西塞山如何奇伟竦峭,而是突出“依旧”二字,亦是颇有讲究的。山川“依旧”,就更显得人事之变化,六朝之短促,不仅如此,它还表现出一个“江山不管兴亡恨,一任斜阳伴客愁”(包佶《再过金陵》)的意境。这些又从另一个角度对上一句的“伤”字作了补充。
第七句宕开一笔,直写“今逢”之世,第八句说往日的军事堡垒,如今已荒废在一片秋风芦荻之中。这残破荒凉的遗迹,便是六朝覆灭的见证,便是分裂失败的象征,也是“今逢四海为家日”、江山一统的结果。怀古慨今,收束了全诗。全诗借古讽今,沉郁感伤,但繁简得当,直点现实。
刘禹锡的这首诗,寓深刻的思想于纵横开阖、酣畅流利的风调之中,诗人好像是在客观地叙述往事,描绘古迹,其实并非如此,刘禹锡在这首诗中,把嘲弄的锋芒指向在历史上曾经占据一方、但终于覆灭的统治者,这正是对重新抬头的割据势力的迎头一击。当然,“万户千门成野草,只缘一曲《后庭花》”(刘禹锡《金陵五题·台城》),这个六朝覆灭的教训,对于当时骄侈腐败的唐王朝来说,也是一面很好的镜子。
诗题“跋”字表示诗人对苏轼的尊敬。首二句“子瞻谪岭南,时宰欲杀之。”分量极重,也切合事实。“时宰”章悖贬东坡于惠州,自以为东坡在那里既无自由,又不服水土,必死无疑。孰料东坡泰然处之。诗人平淡中概括了苏轼先贬惠州,再贬儋州,已至天涯海角之绝地的经历。“时宰欲杀之”五字,有回拦横截之力,写出诗人对执政者妒能嫉贤、残酷打击的无比愤慨。尤其用一“欲”字点出其用心之狠,而为苏轼抱无尽之同情。状况如此沦落,诗人再用“饱吃饭”与“细和诗”两个生活细节,生动而具体地再现了苏轼超迈洒脱的精神境界。前两句用力之重,恰恰成为后二句的铺垫,造出跌宕悬殊的强烈效果。
“饱吃惠州饭,细和渊明诗”急转,在“时宰欲杀之”的情况下既不乞怜,也不忧伤,而是“饱吃惠州饭,细和渊明诗”。这是对“时宰”迫害的极大蔑视,也是胸襟开朗、人品卓绝的具体表现。苏轼之所以如此喜爱陶诗,自然不仅由于艺术上的向往,更主要的还在于心灵上的契合。第四句入题。一般的诗人至此,就容易针对《和陶》的内容褒赞开来,而诗人点到即收,忽然跳出,借陶渊明人品赞苏轼,大开大合。
“彭泽吃载人,东坡百世士”说得非常郑重恳切。从开始的“子瞻”到“东坡”,“渊明”到“彭泽”,从称呼上加以变化。陶渊明见机而作,彭泽令只做一百多天就去官归隐,前人多视他为处士。而苏轼却一生都在宦海浮沉。拿陶渊明喻苏轼,从形迹看,两人截然不司,而他们不以贫富得失萦怀,任真率性而行,则是共同的。所以“出处虽不同”又一反,着一“虽”字以为转折,“风味乃相似”以“乃”字一合作结。“风味”二字含蓄不尽,由读者自去领会。
苏轼针对陶渊明写的和诗有一百零九首,风格内容多种多样。诗人却紧紧抓住“风味乃相似”这个特点,专写苏轼胸怀。言为心声,其人如此,与陶渊明相似。这是诗人以简驭繁,遗貌取神,探骊得珠之处。而八句之中上下联系数百年,至少有四次转折,这是诗人古体诗短篇的刻意求精之作。诗人崇尚“平淡而山高水深”的风格,这首诗就具有这样的特点。
这是一篇非常精彩的短文,作者以小见大,通过小鱼“若自足”,而巨鱼“不得其所”的境况,影射了当世君子“曾不能一日安之于朝堂之上”,而小人却“嚣嚣于廊庙”的现象。
文章分为两段,第一段记自己挖池“以舒忧隘而娱穷独”的事。作者以细致的笔触描绘了做池的经过和池水的清明之状,以及给自己带来的恬然自适的情趣。既不提养鱼之事,也不言他事,仿佛浑然不晓世事之状。然而最后一句“舒忧隘而娱穷独”却隐隐透出了作者志怀高远而不得伸展的心理。
转入第二段,作者开始提及养鱼之事。然而作者似乎并不意在养鱼,而是极为轻描淡写地以两句话便述完此事。转而借童子之口道出一个可怕的现实:“以斗斛之水不能广其容,盖活其小者而弃其大者。”以简练的话语点出文章的主旨,而后戛然而止。
整篇文章含而不露,叙而不议,似乎是“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其实体现了欧公一贯的淳厚文风。以饱满的笔法叙写文章的次要部分,作为铺垫,以凝练的笔法点触主旨,点到即止,不再生发议论。
“风压轻云贴水飞,乍晴池馆燕争泥。”作者用轻快的笔触三涂两抹,就把一幅生机勃勃的春天画图描绘出来。他既没有用浓重的色彩,也没有用艳丽的词藻,而只是轻描淡写地勾勒出几样景物,感染力很强,呈现了一股清新的春之气息。在一个多云转晴的春日里,作者徜徉于池馆内外,但见和风吹拂大地,薄云贴水迅飞,轻阴搁雨,天气初晴,那衔泥的新燕,正软语呢喃。按理说,面对着这春意盎然的良辰佳景,作者也应该心情振奋、逸兴遄飞了,但紧接着一句却是“沈郎多病不胜衣”。作者竟自比多病的沈约,腰围带减,瘦损不堪,值兹阳和气清之际,更加弱不禁风了。首句连用三个动词“压”、“贴”、“飞”,构成连动句式,振动起整个画面。次句把时、空交互在一起写:季节是春天(由燕争泥可推知),天气是初晴,地点在池馆内外。这两句色彩明快。第三句点出作者自己,由于情感外射,整幅画面顿时从明快变为阴郁;这一喜、一忧、一扬、一抑,产生了跌宕的审美效果,更增加了词的动态美。诗意到此出现了巨大转折,为过渡到下片做好了准备。
“沙上不闻鸿雁信,竹间时听鹧鸪啼。”鸿雁传书,用《汉书·苏武传》中典故,诗词里常用这个典故。鸿雁不捎个信来,而鹧鸪啼声,更是时时勾起词人对故旧的思念。“沙上”“竹间”,既分别为鸿雁和鹧鸪栖息之地,也极可能即作者举目所见之景。作者谪居黄州期间所写“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卜算子·黄州定惠院寓居作》)的情境,与此词类似。
“此情惟有落花知!”落花本无知;但由于作者的移情作用,竟使无知的落花变成了深知作者心情的知己。这样融情入景,使得情景交融,其中含蕴的“韵外之致”(司空图《与李生论诗书》)就耐人寻味了。唐代皎然《诗式》说:“两重意以上,皆文外之旨。”这句则至少包含了三重意思:一、“惟有”二字,说明除落花之外,作者的心情都不明了;二、落花能够理解作者的心情是由于作者与落花的命运相似;三、落花无言,即使它理解作者的心情,也无可劝慰。
全词仅上片开头两句写景,第三句抒情,用的是先实后虚的手法。下片则虚实结合,情中见景。在苏轼笔下,不仅“一切景语皆情语也”(王国维《人间词话》),而且于情语中也往往见景物。这是一种很高妙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