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诗意在记叙韩愈撰写“平淮西碑”碑文的始末,竭力推崇韩碑的典雅及其价值。情意深厚,笔力矫健。韩碑既未抹煞李愬雪夜破城的丰功,也未特别铺张裴度的伟绩,态度比较公允。李商隐极力推崇韩碑,也就是同意韩氏的观点。叙议相兼,在艺术风格上受到韩愈《石鼓歌》的影响。清人屈复《玉溪生诗意》中说:“生硬中饶有古意,甚似昌黎而清新过之。
这首诗是一则历史。公元817年(宪宗元和十二年),宰相裴度率兵平定淮西,但首先破蔡州生擒叛者吴元济的是大将李愬。宪宗命韩愈撰《平淮西碑》时,韩主要是突出了裴度在执行宪宗旨意后的运筹帷幄,引起李愬不满。愬妻(唐安公主之女)进宫诉说碑文不实,宪宗就命翰林学士段文昌重新撰文勒石,观点迥然不同。李商隐是完全赞同韩愈观点的,诗中强烈地表达以对《韩碑》被磨去的愤慨,更热情地歌颂了这篇碑文。本诗基本上是叙述性的,但笔力矫健,很有感情,诗中一些名句也一直为人传诵。
“题春晚”之“春晚”,据首句“花落”之意,是指暮春之晚。诗所描写的,乃是乡村暮春晚景。
红日西沉,夜色降临之前,一位“吟余小立阑干外”的诗人,正在游目观赏村野景致。吟,可以指作诗,亦可以指诵读诗文。这位诗人白昼一天都在伏案,薄暮时分,微感疲倦,便走出屋子,在楼台(其居处是简陋小楼,故有“柴门”之语)栏杆外稍立片刻,略事休息。一、二、四句便是他“小立”时所见之景。
他先近看柴门。时已晚春,花儿纷纷飘落,有的还飘进了门内,把那夕阳的余辉挡在门外,可见落花堆积之多。继而又远看树林。稍远处有一片树林。苍茫暮色之中,可以看到几只黄昏时的乌鸦,忽高忽低、时上时下,紧挨林子飞着。将乌鸦称为“点”,是因为距离较远,天色昏暗,望去像“点”一样。最后诗人放目遥望,在那乡间小路的尽头,远远望见樵夫渔子,担柴捕鱼,一路归来。
展现在诗人眼前的这“春晚”三景,景景都扣题中“晚”字,而起笔“花落”则点明了“春”字(诗中指暮春)。三景相合,融汇成村野薄暮时分谐和、静谧的意境。然而,诗人笔下所的静境,又并不显得冷清、空寂:花自“落”,鸦在“飞”,人正“归”。点缀在诗行之中的三个动词,为这静谧的环境增添了鸟飞鱼跃的活泼气息,诗人就置身在这恬静而又富有生意的境界之中,饶有兴味地“小立”观赏。
周敦颐是北宋理学的开山鼻祖。理学家论人物,颇重所谓“气象”。程颢曾说:“自再见周茂叔之后,吟风弄月以归,有‘吾与点也’之意。”说的是茂叔(周敦颐)为人的气象。此诗的境界与他的为人一样,也是静而不寂,饶有生意,颇有“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论语·述而》)的气象。
此诗写诗人夜宿田家的所见所想。全诗语言质朴,描写细腻,犹如一幅生动逼真的社会生活画,揭示了唐末社会的无比黑暗,表达了诗人强烈的好恶之感,是一篇思想深刻的现实主义作品。
全诗共分三层意思。先写诗人日暮投宿,夕阳没入了远山,诗人来到这偏僻的山村之时,已经感觉很疲倦了。“日落下远峰”点明了时间,“芜村倦行履”交代了投宿的地点,而且这两句渲染出一派苍凉索漠的氛围,为全诗定下了凄凉的基调。三、四句为过渡句,诗人在小店中借住一宿,这看似平静的茅店,真的是平静的吗,这就自然地引出了下文,同时“酣睡”二字也紧扣上联中的一个‘倦’字,突出了诗人旅途中的疲劳。
这首诗第二个层次是写诗人在店舍中所见所闻。“忽闻扣门急,云是下乡隶”,这两句叙述差人的到来惊醒了睡梦中的诗人,“扣门急”是诗人所闻。一个“急”字写来人来势之猛,扣门的声音一声急似一声。在这之后点出了人物,原来这是一伙催租的差吏。这两句也暗示了差人的跋扈及其嚣张气焰。诗人又用“公文捧花柙,鹰华假声势”,来写差吏的装腔作势和鹰单般的凶狠,这两句极其生动地刻画了差人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穷凶极恶的丑恶嘴脸。一个“捧”字,突出了差人对上司的媚颜奴骨;一个“假”字,则突出了差人作为官府鹰犬的可憎面目。
接下来的十二句是写田家应付官差的情形,是诗人所见。“良民惧官府,听之肝胆碎。”这两句描绘了农民们老实可怜的样子,和差人的穷凶极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惧”字体现了官府扰民、欺民、掠民对农民心理造成的恐惧感之深、之重。
下两句描绘了一位老人夜晚开门出去应付差人时步履蹒跚的情景。为什么会是老母亲去应付如狼似虎的公差,年轻人此时都哪儿去了,诗人虽未明说,但也可知是那无止境的徭役和兵役是出现这一情景的主要原因。村中的年轻人也许早就被抓丁拉差掠走一空,即使有剩下的,哪还敢见公差,何况是晚上。“老脚走颠踬”一句饱含辛酸,官府无道、掠民扰民,民不堪负重,于此可见一斑矣。
“小心事延款,酒余粮复匮”这两句描述的是老母亲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准备招待公差,却苦于酒少粮缺。“小心”突出了老母亲对公差的恐惧。“酒余”句则突出了农户家中十分窘迫的生活状况,反衬了公差的可恶,揭示官府及其爪牙不体恤民情,扰民掠民的事实。
“东邻借种鸡,西舍觅芳醑”这两句描述的是老母亲借鸡酒招待差人的情景。差人既然已经来了,家境再窘迫也得想法招待,于是只好去东借西借,这个中的酸楚及痛苦也许只有这无奈的老人心中才最清楚。要在平时,谁又舍得去宰吃正在下蛋做种的鸡。可差人来了又不得不宰,这平白的叙述中隐蕴了千千万万老百姓内心深处的多少无奈。
“再饭不厌饱,一饮直呼醉。”差人吃了又吃却不仅仅满足于吃饱,酒一直喝到酩酊大醉方才罢休。“不厌饱”、“直呼醉”是诗人对差人丑态穷形尽相的描写。而老母亲,她害怕明天去官府见官,在灯前跪着对差人苦苦哀求。一个“怯”字进一步体现了老百姓对官府的恐惧之深。“苦苦”、“跪”都是描写老母亲的,年纪大得连走路都跌跌撞撞的,在忙忽着让差人酒醉饭饱之后还要对其下跪哀求。此情此景,真可谓撕心裂肺,让作者目不忍睹。诗人虽并未写差人此时的举手投足,但已经暗暗说明:如果不是他的恶言相逼,老母亲又怎么会有如此的举动呢?
诗的第三层是写诗人的感叹。“不成眠”说明诗人对官吏横行,贫民受苦的情景久久不能忘怀,可见诗人对人民痛苦的同情。用“滴清泪”体现诗人对这民不聊生的关心和哀叹。下四句正是从这感叹中发生而来。诗人感叹的是“民膏日已瘠,民力日愈弊”。在统治者严酷的剥削压榨之下,人民的生活日益贫困。
全诗层次分明、脉络清晰,记人记事具体形象。人物虽着笔不多而形象却很生动逼真,各具情态,老妇的衰老与伤心,差吏的凶残与无厌,诗人对田家的同情与对差吏的痛恨的感情都真实流露了出来。
此诗八句,层次井然。首联交代缘起。“暂”,暂且,有忙里偷闲的意味。“诣”字表明作者对郑和尚的尊敬、膜拜之情。“高僧”即指郑和尚。赞美他有很高的修行。“话”,动词,即第七句的“谈禅”。“来寻”两字,见诗人心情之急。兴致之高。寺而曰“野”曰“孤”,则其脱尘远俗自不在话下。
颔联写寻访的经过。“岸花藏水碓”,暗示这是乘舟寻访,所以才会注意岸花,才能发现岸花覆盖着利用水力舂米的工具水碓。顺着水碓声寻去,岸边是一片竹林。“溪竹映风炉”,这句写上岸后寻访所见之景。“风炉”是一种炊具。据中唐人陆羽《茶经》:“风炉,以铜铁铸之,如古鼎形。”可见它主要是煮茶的器具。碧绿的溪竹与煮茶的袅袅青烟相映成趣,而茶与禅理也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且水碓、风炉皆山寺常有之景致,作者《题山寺僧房》云,“野炉风自爇,山碓水能舂。”可见这两句虽未点明野寺,实际上野寺已跃然纸上了。
颈联是禅意最浓之所在。“顶上巢新鹊”,这是写郑和尚入定后心神凝一、迥忘外物的情态。入定,指僧人静坐敛心,不起杂念,使心定于一处。这句说,入定时的郑和尚形如枯木,在他头顶上有树木,鹊儿不再把他看作一个对自己有威胁的人,所以在那树上做巢。“巢新鹊”则说明郑和尚入定时间之长、心志之专一。它和宋之问《游云门寺》中“入禅从鸽绕”、秦系《题僧惠明房》中“入定几时还出定,不知巢燕污袈裟”、刘得仁《宿僧院》中“萤入定僧衣”、陆龟蒙《赠老憎》中“旧曾闻说林中鸟,定后长来顶上巢”、韩偓《永明禅师房》中“支公禅寂处,时有鹊来巢”等句用意略同。“衣中得旧珠”是说郑和尚出定之后与作者谈禅而使他恍有所悟。它用了一个佛教故事。《法华经·五百授记品》载,有一贫苦的人,去拜访一个富有的亲戚,亲戚怜悯他的潦倒而热烈地款待他。因此,他喝得烂醉,当场睡着了。正巧衙门通知其亲戚值班,亲戚见他
睡得正死,无法向他告别,于是在他衣服里缝了点珍宝。但他醒后,并不知此事,仍旧过着飘泊的生活。后来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他又遇到那位亲戚,亲戚把藏珠宝的事告诉他,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衣服里藏有贵重的珠宝。《楞严经》亦有类似之比喻。宝珠就是佛心和般若智慧。禅家认为每个人的身上都潜伏着佛性,这佛性不以肉体的消亡而消亡:“识得衣中宝,无明醉自醒。百骸虽溃败,一物镇长灵”(丹霞和尚《玩珠吟》)。然而诚如“石中之火,不打不发”,必须石头碰石头,方可冒出火花,所以石头虽可发火,但不敲打还是发不出火花来。高明的禅师在修行者的时机成熟时使潜伏在修行者烦恼之下的佛性产生自觉,一似使他发现了衣中宝珠一样。当修行者经禅师的点悟突然间发现“明珠原在我心头”时,就会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愉悦。
尾联写诗人觉悟之后流连忘返的心态:“谈禅未得去,辍悼且踟蹰。”诗言“掇棹”,即停止划船,说明作者已经离开郑和尚上船准备回去了。但为什么又踟蹰不前呢?原来是禅师的一番话使他陡然醒悟,心有所皈,沉浸在禅悟的喜悦之中,而忘了归去。读诗至此,方见诗题中“晚”字之妙:本来天色已“晚”,诗人原打算“暂”访就走的,但拜谒郑和尚后,心仪神仰,竟然久久舍不得离去了。这就将诗人对郑和尚的崇拜、对禅悟的喜悦之情都表露了出来。
词的上片前三句“天丁震怒,掀翻银海,散乱珠箔”,以一种磅礴的气势开篇:一定是天兵发怒了,掀翻了银海,散乱了珠帘,变作了天地间的这场大雪。
下面二句“六出奇花飞滚滚,平填了箔中丘壑”,漫天大雪,转眼间将箔中的丘壑便填平了。
下面五句,用了一连串的比喻来形容雪势。“皓虎”、 “素麟”,“掣断”的“珍珠索”,“酣战”的“玉龙”,“满天”的“鳞甲”。将逼人的雪势,形象地展示出来了。
完颜亮巧用博喻手法,大笔挥洒,展现北国豪雪雄浑壮观的景象,堪称大气磅礴。绝无“天人宁巧许,剪水作飞花”的纤柔娇媚淡雅之态,亦无扑朔迷离婉秀之姿。谓其“俚而实豪”,雄气狂放,壮阔恢宏,豪宕奇险,借咏雪酣畅淋漓地展露其为人为词的当行本色,是再恰切不过的了。
如果说上片重在写景,那么下片则重在抒情,描述了边塞军旅在这大雪中的豪情壮志。
开头三句“谁念万里关箔,征夫僵立,缟带沾旗脚”,谁能想到边关征夫在这风雪中的情景呢?以此从单纯的天上雪景过渡到“万里关箔”去了。
下面六句,描述了边塞将士在雪中的豪迈气势,剑戟戈矛,在雪色中闪射着寒光,一座座军营透出一派杀气。无论是将领还是兵士,个个豪雄英勇,都在商略如何克敌制胜。
结尾二句“须拼一醉,看取碧空寥廓”,雪中豪饮,一醉方休,且看取雪后初晴的寥廓碧空。于豪放中又抹上一层浪漫色彩。
完颜亮笔横四野,墨翻惊澜,天上人间,丘壑、雪势军威人情浑融一体,豪咏狂吟谱成这阕咏雪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