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的上片,词人开门见山地表述了他与好友聚少离多的现实,所以分别的时候二人愈加地难分难舍。“盼银河迢递,惊入夜,转清商。”一个“盼”字,写出了容若与友人的期待。只可恨“天有不测风云”, “惊入夜,转清商”,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随风而至,一个“惊”字,语意突转,尽显出乎预料之意。“盼”与“惊”形成鲜明的对比,词的感情也由美好的期盼陡然直降,成了失落。“乍西园蝴蝶,轻翻麝粉,暗惹蜂黄。”这场雨来得真的是太突然了,连院子里的蝴蝶都没有准备好,吓得四处翻飞,扑棱着翅膀,鳞粉也飘落下来。一不小心,又惊到了无辜的小蜜蜂。这样一来,园中蜂飞蝶舞,一片慌乱景象。这个气候真是变化无常,明明之前还是晴朗温暖,一瞬间就变得风雨交加、阵阵凉寒。这雨浙渐沥沥的,连绵不绝下个不停,而且点点滴滴,敲打着心房,缠绵着柔肠。“甚丝丝、点点搅柔肠”,夜雨愁人,上天看到世间的悲苦,流下眼泪,化作雨水,洒落在人间。如果说之前容若还在隐忍着离别的伤心,这一句开始感情便出现了波澜。“应是登临送客,别离滋味重尝。”是送友远行,再一次尝到了离别的滋味,再一次忍受相思之苦。一个“重”字真是尽显无奈与怨恨。
到了下片,词人笔锋一转,开始嘱咐好友要努力加餐饭,在桂花飘香的时节要如约归来。“水墨画疏窗,孤影淡潇湘”意境很是空淡疏缈。潇湘和下片开头“疑将”连在一起看,秋夜雨洒落在疏窗上,那雨痕仿佛是屏风上画出的潇湘夜雨图。“潇湘”二字本就是离愁别恨的代名词,在这里无非是纳兰心事的一种寄托。“倩一叶高梧,半条残烛,做尽商量”,这句子纳兰说得婉转,窗外夜雨梧桐、屋内泣泪残烛,怎不让人伤神。因此纳兰说,能否请梧桐和灯烛细做掂量,莫要此时再添人愁绪。“荷裳一被风暗剪,问今宵谁与盖鸳鸯”,已至秋天,荷塘自然也是一片萧索,此情此景,像极了李商隐那首《宿骆氏亭寄怀崔雍崔衮》里的句子:“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到了“从此羁愁万迭,梦回分付啼萤”,纳兰终于将“送别”二字明写在了词面上,“雨夜”“寒蝉”渲染了离别的气氛,离别后,愁惰万叠,只恨造化弄人。词人把这样的话放在词末,惜别离愁之意溢于言表。
全篇都围绕着“立秋”和“夜雨”展开,从景物着手,用景物烘托,营造离别的氛围,悲凉凄切之情更为细密深透。
这首诗运用质朴的语言讽刺时事,控诉与指斥社会中不平等现象,只用事实对照,不加评论,发人深省。
揭露封建社会不劳而获、反映劳动者疾苦的诗篇,古代有很多,但从唐人孟郊的《织妇辞》到宋人张俞《蚕妇》,多着眼于衣着。郑谷的《偶书》,于濆的《辛苦行》从耕者腹长饥入手。相比之下,梅尧臣此诗写烧窑工人,就显得十分新颖。这两句有的本子作“十指不沾泥,”“十”字虽不如“寸”字尖新,但也写出了富家子的根本不劳动。而以“鳞鳞”形容大厦,形象也非常鲜明。诗人用字简练,含意深刻,读之发人深省。
《陶者》属于反映社会现实和民生疾苦的作品。首二句以陶者“陶尽门前土”与“屋上无片瓦”相对比,付出如彼,所得如此,人间之不公尽在其中。后二句以居者“十指不沾泥”与“鳞鳞居大厦”对比,付出如彼,所得如此,人间之不公可想而知。前二句以对比道出,后二句亦以对比道出,前二句与后二句更以对比鲜明令人惊叹。《陶者》一诗正以这种环环相扣的对比,道出了人世间的不公平,表达了对弱者的同情,风格古朴平淡。
在梅尧臣以前,唐代人已经写了大量反映社会不平等的诗,大都写耕织的农民,梅尧臣这首诗换了个角度,写手工业者,可以说是对自己做诗目标“意新语工”的实践。诗在写作上,打破了绝句声律的格局限制,句法散文化,近似古代的风谣,这正是梅诗古朴淡泊的特色。后来有位并不出名的诗人张俞,作了一首《蚕妇》诗说:“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巾。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主题与梅诗相同,不知是否受到过梅诗的启发。近代有很多风谣,往往通过对比显示不合理,则受梅诗影响是很明显的。
从《陶者》即可看出,梅尧臣不断观察、聚焦日常生活的种种细节,在生活场景和人生经历中开拓、寻找前人未曾注意的题材,或在写前人写过的题材上翻新,开宋诗好为新奇、力避陈熟的风气。梅诗构思奇巧而取材平平,用意深远而出之淡然,感情深厚而语句平淡,寓奇峭于朴素,外枯中膏,淡而有味,这是梅诗的创造与追求,也是宋诗的审美取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