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首咏物之词,运用了托物言志的手法。词一开篇,就是指点江山、直抒胸臆。与众不同的是,他不是只咏雪或只咏梅,而是花开两朵、两朵俱美。一会是一个平台上的比较,一会是各自舞台上的辉煌;既各有高低,又各有所长。从篇章角度分析,上下阕的结构是一致的:一二句,先立主旨、总领全段;三四五句,以鲜明意象,比较二者异同;把这异同的典型特征,完全袒露在作者笔下、袒露在读者眼前;其中的对比手法,恰好也照应了主旨。这样的结构意图,就是抓住雪与梅的同与不同:上阕的“全似”,下阕的“不似”,这就全面的比较了两种风流。
从段落到全篇,这首词大体可以分出起承转合的结构特征。起:两种风流,一家制作。承:雪花全似梅花萼。细看不是雪无香,天风吹得香零落。转:虽是一般,惟高一着。合:雪花不似梅花薄。梅花散彩向空山,雪花随意穿帘幕。
具体看来,梅雪争春,同样风流,这就是不可避免的梅与雪的不同。不过,异中寻同,词人偏要说“雪花全似梅花萼”。这里,雪花与梅花同在雪花仿佛就是梅花的花瓣。是啊,梅花的美丽,在于不仅有形,而且有香。雪花有梅之形,于是就输了一段香
词人的智慧,就在于丰富的想象力。风流,像风一样流芳天下,因而是世间万物的最佳典范。作者在梅与雪的映衬中,明知雪花有弱点,但却把她的弱点,放在险恶的处境中,想象为是狂风夺去了雪花能与梅花媲美的资格,这是极其高明的想象力,正是这样的想象,既说明了“全似”中的真实距离,也说明了这确实情有可原。这既是替雪花找托词,又是进一步展示了梅花的风采。
这基础上,作者归纳说,雪梅的风流看似一样,但梅花其实更高一着。前面是雪花与梅花异中之同,这里是二者终有高下、毕竟不同的现实状态。“雪花不似梅花薄”,一个“薄”字,意味深长。按古代汉语,薄通泊,淡薄即淡泊,这是一解;另一解则是薄的本义,薄即草木丛生。是啊,雪是水气的精华,而梅花是草木的精华、百花的精华、生命的精华,不愧是花中之花。所以,雪花的“不似”,表现了略逊一筹。是啊,梅花把自己的生命、把生命的色彩,装点向草木凋零、万花俱谢的雪山;雪花虽无生命,却依然善解人意的飞向人们的身边。
这就是词人最重要的比较。两种美丽的花朵,一是梅花,她挑战着寒冷的世界,以自身的豪气,呼唤着天地中生命的色彩、呼唤着天地中美丽的春天,也呼唤着天地中美丽的百花;另一是雪花,她把单调的冬天变成飞花溅玉的世界,这就是异中有同。那雪与梅各展所长,只要都是一流,又何必在意第一第二呢。这就是美丽的雪花,不卑不亢,绝无对梅花的嫉妒,只有与梅花的互补。即使不得第一,绝不与第一对立。这就是雪花,甘做背景、甘做配角,恬淡中显示雪花的美丽。
可见,词中梅雪并举,映衬之妙、拟人之巧、想象之高,就让梅与雪刚柔相济、共迎春光。其中那个“薄”字,引出了太多的争议:其一,薄字取贬义时,即意指雪花比梅花更薄一点。其二,用作褒义时,作为和严冬战斗的宠儿,怎么能比雪花更厚呢?然而词人不会取“薄”字的贬义,因为那与词人笔下的“风流”形象太不相称。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武松打虎,不能是武松打猫,贬低斗严冬的“战友”,实际就是贬低自己。因此薄字在此词为第二种说法,这也就是把“薄”理解成褒义的最好依据。
词的标题“赠赵晦之吹笛侍儿”,表明了词作内容和写作对象。
上片,描绘楚山修竹,以竹隐喻人。开头两句,以景起兴,大赞“楚山修竹”,“异材秀出”。字面上写竹材修长高大,实写楚地人才济济。紧接着用排比句,进一步写蕲州的笛竹早已闻名于世,“异材秀出”,“能远可通灵达微,近可写情畅神,谓之龙须风膺玉肌,皆取其美好之名也。”(傅藻《东坡纪年录》注)韩愈也有“蕲州竹笛天下知”(《郑群赠簟》)的赞誉。第六、七、八句用对偶句和联合词组句,承上一转,由写竹笛而进人到写东坡所赠的笛声词中仿佛发出的笛音:如树影疏,如雨后晴,如月亮明,如微风拂,听觉、视觉、触觉三者通感,富有感染力。最后四句,引用古音乐家故事,登高溯远,怀古伤今。“发声嘹亮”(干宝《搜神记》)的蔡邕笛音停息了;“江左第一”(《晋书·桓伊传》)的桓伊笛音消失了,乐坛寂寞,不知白白流走了多少岁月。“知孤负,秋多少?”让后人去伤今。这一过片句,为下片进入主题作了深厚的铺垫。
下片,由近及远,忆写赵晦之吹笛侍儿的吹笛才能。开头三句,点明此词所要赠的主要对象,即赵守后堂深院两位蔡邕式的娇美灵巧的“吹笛侍儿”。接着六句,描写“吹笛侍儿”的整个演奏过程和演技的高妙效果。开始,在花饰窗下吹奏。刚刚吹奏完《梁州吟》曲,继回荡起《霓裳羽衣曲》,广阔空间流动着徵、商、宫、羽四音,最后一音如云飘。“嚼”、“含”、“泛”、“流”四字,效果逼真,“奇声独绝”,从她们的轻笛妙曲中获得最优美的艺术享受。最后三句点题,向赵晦之发出祝愿:愿你清爽优游,安土忘怀,我仅以《霜天晓角》献上,以补“吹笛侍儿”演奏时“角”音之不强。这实为肺腑之言,催人泪下。
全词围绕“竹”、“楚山修竹”、竹笛、“吹笛侍儿”,以景起兴,景事融合,由近及远。名为写楚竹,实为写楚人;名为借古喻事,实为借事伤今。怀念赵晦之的友情,文赞美了“吹笛侍儿”的高超技艺。“知孤负,秋多少?”字里行间难免流露出对某些中华传统文化白白流逝而伤感。但从词的整体来看,虽然点化引用了许多史事,但不为事实所局限。“清丽舒徐,高出人表”,“曲尽咏笛之妙”,使词篇产生一种精神上的愉悦情趣。
这是一首借酒浇愁感慨激愤的小词,盖作于金源灭亡前后。当时,元好问作为金源孤臣孽子,鼎镬馀生,栖迟零落,满腹悲愤,无以自吐,不得不借酒浇愁,在醉乡中求得片刻排解。这首词就是在这种背景和心境下产生的。
词的上片四句,表述了两层意思。前两句以议论起笔,为一层,是说只近浮名而不饮酒,也未必有其成就。“浮名”即虚名,多指功名荣禄。元好问在金亡前后,忧国忧民,悲愤填膺,既无力挽狂澜于既倒,乃尽弃“浮名”,沉湎面于醉乡。其《饮酒诗》说:“去古日已远,百伪无一真。独馀醉乡地,中有羲皇淳。圣教难为功,乃见酒力神。”《后饮酒》诗又说:“酒中有胜地,名流所同归。人若不解饮,俗病从何医”,因而称酒为“天生至神物”。此词上片第二层意思,便是对酒的功效的赞颂:“三杯渐觉纷华远,一斗都浇块磊平。”“纷华”,指世俗红尘。词人说,三杯之后,便觉远离尘世。然后再用“一斗”句递进一层,强表现酒的作用和自己对酒的需要。“块磊”,指郁结于胸中的悲愤、愁闷。词人说,用这种特大的酒杯盛酒,全部“浇”入胸中,才能使胸中的郁愤平复,也就是说,在大醉之后,才能暂时忘忧,而求得解脱。词人就是要在这种“醒复醉,醉还醒”即不断浇着酒的情况下,才能在那个世上生存。“灵均”以下三句,将屈原对比,就醉与醒,饮与不饮立意,从而将满腹悲愤,更转深一层。“灵均”即屈原;“憔悴”、“可怜”,暗扣上片“且看”句意。《楚辞。渔父》说,“屈原既放,游于江潭,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但屈原却不去饮酒,仍是“众人皆醉我独醒”。以其独醒,悲愤太深,以致憔悴可怜。这里词人对屈原显然也是同情的,但对其虽独醒而无成,反而落得憔悴可怜,则略有薄责之意。
因而对其《离骚》,尽管“读杀”,也总觉得全然无味了。“浑无味”,并非真的指斥《离骚》无味,而是因其太清醒、太悲愤,在词人极其悲痛的情况下,这样的作品读来只能引起更大的悲愤;而词人的目的,不是借《离骚》以寄悲愤,而是要从悲愤中解脱出来,这个目的,是“读杀”《离骚》也不能达到的。“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所以只有饮酒了(像阮步兵那样)。以“好个诗家”独赞阮步兵,显然,词人在屈阮对比亦即醒醉对比之中,决然选中了后者,词人也走了阮步兵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