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两句写绥州城的自然状况。“雕阴”句描绘了边地荒凉。眼前是一片广漠的灰黄——黄土高原伸展到天边。这里树木不长,水土严重流失,到处是塬、峁、沟、壑,连水也不能畅流。原野多树,此地却“无”;水易流淌,这里却“难”。一“无”、一“难”,写尽了边地的荒凉、环境的艰苦。“雉堞”句写边防的严酷。在一望无垠的黄土高原上,蜿蜒的城墙高耸天际。“连云”,写空间;“古”写时间。这句时空跨度极大,故蕴蓄丰厚,寓意深刻。以上两句从静的角度来写,用笔粗犷简括。说明了诗人是从从时、空两方面拓展了深邃的意境。
第三、四两句写诗人形象、夜雨驼铃与倚楼怀古。诗人的形象是独倚高楼、引颈远望。“带雨”从动的角度写景,笔触转而工致。“望古孤客”既点明诗人的身份处境,又表现了他的动作行为。诗人的目的是“望古”,时已届晚,没有望到故古,却望见烟雨迷蒙的远方戍兵的身影,以及驼铃声中的骆驼在缓缓跋涉。给荒凉的旷野增添许多凄凉况味,充满鲜明的边地特色。同时也更加暗示出诗人所在之地与家古距离的遥远,突出了“孤客”之“孤”。
第五、六两句是诗人所展开的联想。诗人望着眼前的路,引起内心的联想:这条连通内地边塞的路自古以来就一直存在着,汉元帝昭君出塞时走的就是这条路,她之后被曹操以匈奴赎归回汉时走的也是这条路。这两个历史人物一向被视为背井离古、沦落不偶的典型,在这里诗人也有将他们引以自况的意思在内。自己到处漂泊,前途茫茫,这种处境同当年的王昭君也有某种相似。即使以后倘或出现文姬归汉式的转机,个人也会两鬓斑白,垂垂老矣了,诗人借历史人物委婉的传达出自己的心曲,可谓别开生面。
第七、八两句,写对边患的感慨,以景语出之。单于,曲名。属唐大角曲。单于又是匈奴的最高首领,故亦有相关义。边月如钩,月色凄冷,《单于》一曲,在夜空回荡,引起“孤客”对边患的联想,暮色中蓦地升起了报警的烽火,结句摇曳生姿,感慨蕴蓄在写景之中,神味飞逸于语言之外。“扶苏城上月如钩”一句诗还包含有许多意蕴,可看出诗人还意有未尽,但诗却戛然而止,给人以含不尽之意于言外的感觉。
这首诗对边地景物的描写渲染笔酣墨饱,淋漓尽致。雉堞连云、鸣驼远戍、单于烽烟,都是诗人眼中望到的边塞景象。这些景象又被迷离的晚雨和朦胧的月光所笼罩,将分散的景物组接融和在一起,构成统一的格调氛围。这一切既是诗人眼中之景,又是诗人身处之境,情由境生,境真情切,透过诗人对绥州景物的描写,表现他郁塞悲苦的心情。
这首诗以诗的形式,正确评价了谢脁的艺术成就及其地位,对这位文坛奇才过早地死于非命,表达了深切的同情和感伤。诗人沈约雅爱谢脁的五言诗,他经常赞叹:“二百年来无此诗也。”(《南齐书·谢脁传》)此诗前四句就是这一高度评价的具体化。诗人沈约认为,谢脁才华杰出,荦荦独占文坛鳌头,具有很高的地位。这是因为,其诗之“调”与“思”都与众不同。诗思高华,追风逐云,灵秀而飘逸,固非常人可以攀比;而诗的铿锵音调,优雅动听,都堪与音乐之声媲美,犹令人赏心惬意。这里的“调”,已不仅仅是指诗的自然音节,也兼指沈约、谢脁等人率先追求的诗的人工音律,即声律。诗人沈约醉心于追求诗的声律之美,他著《四声谱》,创“四声八病”之说。谢脁、王融等人积极响应,身体力行,把沈约的声律说运用于诗歌创作之中,开创了风靡一时的“永明体”。沈约和谢脁都是“永明体”的代表诗人,而“永明体”实际上成了古体诗向近体诗过渡的桥梁。由此可见,在对诗的“调”的认识与追求上,他们是灵犀相通、默契一致的。所以,沈约这里称赞谢脁诗“调与金石谐”,确是知音之评。
后四句对谢脁的不幸遭遇,寄寓了深切的同情。沈约这里先盛赞谢脁品质高洁,接着一曰“忽随人事往”,“人事往”指非自然死亡,而“忽随”二字更透露出非同寻常的意味,暗示谢脁是死于非命;二曰尺璧之质而与丘壤同污,埋没于地下,实在可叹可惜。这样,诗人便在这里着意造成了品质之优秀和生命之短暂的反差,由此发抒出对谢脁不幸遭际的无比惋惜之情,感情激烈、发露,溢于言表。
爱其美才而悲其横死,是此诗的主旋律。全诗评骘公允,不谀不贬,因而成为品评谢脁的千古不易之辞;真情率意,不假雕饰,因而又是千古悼亡怀友的传诵之作。
词的上片,描写黄山千峰竞秀、万壑争流的壮丽风光,下片则以动人的神话传说写黄山的奇情异彩。从起句开篇,词人即纵笔挥洒,连刷三句,整体上绘出黄山雄伟瑰丽的画面。用拟问语气点出白鹿、青牛,作为词的收结,辞尽而意不尽,含有无穷的韵味,使奇美的黄山又增添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在这首词中,作者仿佛在读者面前打开一座神界仙山,想象丰富,情思变化多端,笔触多样,展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幅千姿百态的秀丽景色,使人应接不暇。词的上片,描写黄山千峰竞秀、万壑争流的壮丽风光。下片则以动人的神话传说写黄山的奇情异彩。从起句开篇,词人即纵笔挥洒,连刷三句,整体上绘出黄山雄伟瑰丽的画面:“三十六峰,三十六溪,长锁清秋。”所谓三十六峰,不是实指,乃概略之数。黄山有天都、莲花等三十六大峰,玉屏、始信等三十二小峰。或巍峨雄伟,横绝天表;或清秀隽美,流丹映彩。层峦叠嶂,屏张锦绣,争奇斗艳,千姿百态。黄山地处皖南山区,百千峭峰,摩天戛日,老树古木,郁郁苍苍,虽在赤日炎炎的盛夏,犹然凉爽如秋,所以说“长锁清秋”。清字,不仅说气候清凉,也是说景色清幽。而“锁”字则点出清秋常在,独存山中之意。
接下去的四句,采取分镜头写法,捕捉典型的景观,细致刻画黄山山水胜境:“对孤峰绝顶,云烟竞秀;悬崖峭壁,瀑布争流。”“对”字为领格字,直领四句。一二、三四句各为一组,分写孤峰云烟、悬崖瀑布。而一三、二四则是隔句对仗,谓之扇面对。其中一三句又是句中对仗,谓之当句对。包容交错,如夜珠走盘,有往复回环之美。这四句的写景妙处,在于竞秀、争流的动态美。那孤峙飞耸的山巅绝顶,彩云缭绕,轻烟袅袅,或细如丝缕,柔如薄纱;或迷茫如海,横际无涯。忽聚忽散,离合变化,各逞奇姿,互竞秀色,气象万千。而悬崖之上峭壁之前的瀑布,飞流直下,素练遥挂,喷珠溅雪,争泻深潭,令人魂魄摇荡。总起来说,这四句笔落情至,语出景现,无刻意雕凿之痕而有信手拈来浑然天成之美。言简意赅,情韵俊秀。
词人多年屏居黄山,耽于自然的山水情怀、云林雅趣,使他不知疲倦地遍游山中胜境,甚至不顾寒冷,踏雪觅胜,所以词中写了“洞里桃花,仙家芝草,雪后春正取次游”。头两句根据传说写成。相传黄山炼丹峰的炼丹洞里,有二桃,毛白异色,为仙家之物,“洞里桃花”即指此。“仙家芝草”,则指服之可以成仙的灵芝草。相传黄山轩辕峰为黄帝采芝处,今峰下有采芝源。写仙桃与仙草,既点出黄山异景,也点出它的非凡的经历。深山灵秘,正是寻幽探险的最好去处,虽在初春正月,词人游兴仍很高,雪过天晴之后便进山了。
这三句中,“雪后”一句乃倒提之笔,点明入山寻访仙物时的天气、季节和急切心情。当他在进山路上,经过白龙潭时,忽然想起曾见过的奇景,于是再追述一笔,写了“亲曾见,是龙潭白昼,海涌潮头”。这里用“亲曾见”三字先作交代,表明所写奇景乃是亲眼所见的实在之景,并非道听途说,或是凭空想象的虚幻之景。所说“龙潭”,即白龙潭,在桃花溪上游、白云溪白龙桥下。在那里,白云溪受众壑之水,泻入白龙潭。每逢大雨倾盆之时,激流怒注,潭中之水有如雷辊霆击,虎啸龙吟,其势汹涌澎湃,如海潮翻滚,白浪蹴空,令人神骇心惊,不敢逼视。词人用“海涌潮头”四字加以形容,确实恰到好处。
过片两句:“当年黄帝浮丘,有玉枕玉床还在不?”用“当年”二字提引,点明回叙之意,也见出黄帝浮丘仿佛确曾栖隐于黄山。据说,在遥远的古代,浮丘公曾来黄山炼丹峰炼得仙丹八粒,黄帝服其七粒,于是与浮丘公一起飞升而去。至今,炼丹峰上,浮丘公炼丹所用的鼎炉、灶穴、药杵、药臼仍然依稀可辨。
峰下还有炼丹源、洗药溪呢。灵山仙迹,神奇动人。可是,词人撇开这些不问,而独独问到玉枕玉床,说明别的灵迹都已见到,而枕卧之具却未曾寻得。想象之中,这本是应该有的,如今不见了,却不肯直说,而故意摇曳笔姿,问出“还在不”三字,亲切自然,妙有灵动之感。接下去,词人想入非非,进入幽渺的神话境界,以“向”字切入,领起四个四言秀句:“向天都月夜,遥闻凤管;翠微霜晓,仰盼龙楼。”所说的天都,即黄山主峰之一的天都峰。其高度虽略低于莲花峰和光明顶,但它风姿峻伟,气势磅礴,拔地耸天,雄冠群山,因尊称之为天帝神都,故名曰“天都”。
“凤管”,即凤箫。相传春秋时有萧史善吹箫,秦穆公以女弄玉妻之。萧史教弄玉吹箫作凤鸣,引凤来归,穆公为之筑凤台。后萧史、弄玉俱乘凤而去。凤箫之名即由此而得。这里说“遥闻凤管”,则由望仙峰传说推想而来。相传黄帝、浮丘从黄山望仙峰飞升时,彩云中遥闻有弦歌之声,黄帝在仙乐接引下驾云而去,后来就有瞭望仙峰的名称,而峰下之溪则因此得名为弦歌溪。词人想,天都峰是黄帝聚会众神之所,“中天开帝庭,百灵此朝飨”,当其降临之时也该是仙乐齐奏的,故而揉合望仙、天都两峰传说,写了“向天都月夜,遥闻凤管”。这两句不仅描绘出夜宿黄山的奇情逸趣和灵异境界,而且点带出天都峰下月洒清辉、山幽峰秀的清美景色。
黄山之夜是美的,黄山之晨也是美的,所以后面两句“翠微霜晓,仰盼龙楼”,转而描绘黄山翠微峰的清丽风光。翠微峰位于黄山后海,为三十六大峰之一。山上古树参天,修竹遍地,郁郁葱葱,苍翠可爱,故名之曰翠微。山下有翠微寺,为唐代麻衣禅师道场。他曾飞锡穿穴而得神泉。龙楼,是由大气折射作用所生成的一种空中幻影,俗称之为蜃楼。古人以蜃属蛟龙一类的神异动物,能吁气作楼台城郭之状,故以蜃楼、龙楼称之。这种自然奇观,在黄山不常见到。故而当翠微霜天拂晓,晨光曦微之际,词人翘首仰盼,渴望幸得一见山中蜃楼奇景。他那举首凝目的神态、执意追求奇趣的情怀,活泼泼地表露出一颗热爱自然的纯真童心。神奇的黄山给予词人的实在太丰富了。可是那些神奇的故事毕竟都是遥远的过去的事情。
词人来黄山时,虽然灵宅仙窟遗迹犹存,但已非昔日风貌。想到这里,不免有渺茫怅惘之感,于是写出了:“砂穴长红,丹炉已冷,安得灵方闻早修?”这三句的大意说:浮丘公提炼丹砂的石穴之色,虽依然长红,可是丹炉火尽,早已冷却了,又怎能得到仙方灵丹,赶早修炼成仙呢?问到这谜一样的事情,自然无人能答,似乎难以写下去。
然而词人却绕旋回折,点借仙物,写出结末三句:“谁知此,问源头白鹿,水畔青牛。”“谁知此”三字,是就上句所问再作腾挪,而不即刻作答,象是“千呼万唤始出来”,饶有韵味。究竟有谁知道这些服丹成仙的事呢?词人说只有去问源头的白鹿和水畔的青牛了。显然这白鹿青牛定非寻常之物。原来,相传浮丘公曾在黄山石人峰下驾鹤驯鹿,留下了驾鹤洞、白鹿源的遗迹。白鹿既是浮丘公当年驯化的,想来定然应该知晓仙人的灵秘。而那水畔青牛也有一段非凡的经历。相传翠微寺左的溪边有一牛,形质迥异,通体青色,一樵夫欲牵回家中,忽然青牛入水,无影无踪。从此,那溪便称为青牛溪,至今仍在。看来,那青牛也该多少知道些仙人的故事。词人用拟问语气点出白鹿、青牛,作为词的收结,辞尽而意不尽,含有无穷的韵味,使奇美的黄山又增添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同时,也进一步抒发了词人饱览黄山风光,领略河山之美的诗情游兴。
这首词所写山水之景是实,神话传说是虚,虚实紧密揉合,使山水充满神奇色彩,使传说宛然实有其事,令人神往。而全词又是触景生情,以景写情,达到了情景交融为一的艺术妙境,确为黄山词难得的神品。明人程敏政《游黄山记》说:“黄山之为景也,非太白之句不能当其胜,非摩诘之图不能尽其变。”
汪莘这首辞采横溢、情韵深厚的黄山词,可以说足以当其胜、尽其变而与名家并驾齐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