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词仿照《楚辞·招魂》,用“些”字做韵脚,来题写他的新居——瓢泉,读来十分新颖,别有一番悠远飘忽的音调之美。该词上阕是劝说瓢泉不要流出山外到大海去。词人对尘世的污浊、险恶、横暴,作了一番厌恶的描述,告诫泉水不要与之同流合污,助纣为虐。下阕是诱导瓢泉留在山中,与自己做伴。全词借泉抒怀,寓情于泉,结构紧凑,表达了作者清高自守,绝不与恶浊社会同流合污的思想感情。
上阕起笔二句,从视、听觉来写,表达了作者对泉水的欣赏、赞美之情。“清佩琼瑶”是以玉佩声形容泉水的优美声响;柳宗元《至小丘西小石潭记》也曾写道:“隔篁竹,闻水声,如鸣佩环。”“镜秋毫”是可以照见的秋生羽毛之末来形容泉水的明净。这两句给瓢泉以定性的评价,表明了山泉能保持其可爱的本色,以下通过泉水所处的三种不同状态,来反映作者对泉水命运的设想、担忧及警告。这些刻画,正好用以反衬起笔二句,突出“出山泉水浊”之意。
首先劝阻泉水不要出山(去此)去流昏涨腻,生长蓬蒿。“流昏涨腻”取意于杜牧《阿房宫赋》“谓流涨腻,弃脂水也”“虎豹”句,用《楚辞·招魂》“虎豹九关,啄害下人些”和“此皆甘人”。虎豹以人为美食,渴了要饮泉水,它岂同于猿猱(之与人无害),不要为其所用。
“大而流江海”三句,反用《庄子·逍遥游》“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对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的语意,谓水积而成大江海,可以视大舟如草叶而倾覆之,泉水不要去推波助澜,参预其事。这些都是设想泉水不能自守而主动混入恶浊之中,遭到损害而又害人的危险情况。以上几种描述,想象合理,恰符作者当时所处的社会现实。
下阕作者自叙,贞洁自守,愤世嫉俗之意。路险山高,块然独处,说明作者对当前所处污浊险恶环境的认识。故小隐于此,长与瓢泉为友,以期求得下文所描写的“三乐”即“饮酒之乐”、“品茶之乐”、“安贫之乐”。词的上下阕恰好形成对比。前者由清泉指出有“三险”,后者则由“无聊”想到有“三乐”。其实“三乐”仍是愤世嫉俗的变相发泄。瓢泉甘洌,可酿松醪(松膏所酿之酒),写饮酒之乐,实寓借酒消愁;瓢泉澄澈,可煮龙凤茶,品茗闲居,却不被世用;最后写安贫之乐,古人既往,聊寻同调,则与“一箪食一瓢饮”颜回一样的便是同志。箪瓢之“瓢”与“瓢”泉之“瓢”恰同字,以此相关,契合无间。
总观全词,可以用刘辰翁对辛词的评语:“谗摈销,白发横生,亦如刘越石。陷绝失望,花时中酒,托之陶写,淋漓慷慨”(《须溪集》卷六《辛稼轩词序》),来领略这首词的思想情调。瓢泉的闲居并未能使作者的心情平静下来,反而是郁积了满腔的愤怒。流露出的对官场混浊,世运衰颓的憎恶并不是衰婉之调,而是一种激昂之声。不可以视之为“流连光景,志业之终”。尽管词的上片阕似乎构成了不和谐的画面。(上去阕多激愤,下阕多欢乐),但贯通一气的还是愤懑,不同流合污,自守贞洁的浩然之气。这就是刘辰翁所说的“英雄感怆,有在常情之外,其难言者未必区区妇人孺子间也”。寓悲愤于欢乐之中,益感其悲愤的沉重。“含泪的微笑”大概是最悲愤不过的了。
这首词是词体中的一种特殊形式,它不同于一般的以句子的最后一个字作韵脚的惯例,而是用《楚辞》语尾字“些”作后缀的尾字,又另用平声“萧、肴、豪”韵部的字作实际的韵脚,这就是所谓的长尾韵。这种格律声韵具有和谐回应的美,犹如是有两个韵脚在起作用。
这首诗起句交代诗人昼眠的原因。在“百忙之际”,摆脱世务,“偷得浮生半日闲”,使朋友感到惊诧不已。虽然诗人没有进一步交代导致自己闲暇的原因,但他如果身居朝廷要职,是不会如此的。个中隐约透出了他仕途不得意的心情。
“春入四支浓似酒”写昼眠前的感觉。在暖融融的阳春季节,人会感到手脚软绵绵的,就像喝醉了酒一样。用“入”字来形容春意沁人肺腑,十分妥贴。“风吹孤梦乱如云”,是回忆昼眠中的情景。“孤梦”,说明这一觉睡得香甜安稳,连梦都被春风吹乱,如天上飘浮的白云,理不出头绪。其实,从作者这种连梦境都不愿如实透露的写法中,可以见出他深埋在心底的某种苦衷的端倪。
颈联是叙事。“诸生”指集贤院的学生,他们趁着大好春光正在朗朗读书。而作者自有定力,在弦诵声中照样能集中心思,不废勤读。他是在宋英宗治平二年(1065年)进士及第后,经吕公著推荐才得到这个小官职的,对这个不能尽其才的职位虽有所不满,但仍忠于职守,有时还可忙里偷闲。
最后两句写作者昼眠后的情景。打个呵欠,伸伸懒腰,掀帘下阶,徐步出门。这才发现天色已近傍晚,风儿正吹着落花,满院飘洒。昼眠后的诗人怡然自得地欣赏着这黄昏时节的景色,表面上悠闲自在。实则从诗人对“自纷纷”的落花描写中,可以体会到他无可奈何的情绪。花开花落,只能顺应节气,任其自然;人的升降荣辱,亦命中注定,不必强求,应泰然处之。这种对人生的态度不算是积极的,但作者也只能如此了。
这首诗虽是作者记录日常生活中的一件极普通的小事,但层次分明,言简意深,字里行间透露出作者是一个忙里偷闲、闹中求静有生活情趣之人,也反映出作者以为屈才的不满情绪。
张孜生当唐末政治上极其腐朽的懿宗、僖宗时代。他写过一些抨击时政、反映社会现实的篇,遭到当权者的追捕,被迫改名换姓,渡淮南逃。他的诗大都散佚,仅存的就是这一首《雪诗》。
诗分三层:头两句为一层,点明时间、地点、环境;中八句为一层,揭露了“豪贵家”征歌逐舞的豪奢生活;后两句为一层,写“饥寒人”的贫苦。
诗以“长安”开头,表明所写的内容是唐朝京都的见闻。“大雪天”,说明季节、天气。雪大的程度,诗人形象地用“鸟雀难相觅”来说明。大雪纷飞,迷茫一片,连鸟雀也迷失了方向,真是冰天雪地的景象。这就为后面的描写、对比安排了特定环境。
以下,以“其中”二字过渡,从大雪天的迷茫景象写到大雪天“豪贵家”的享乐生活。“捣椒泥四壁”,是把花椒捣碎,与泥混合,涂抹房屋四壁。汉未央宫有椒房殿,乃皇后所居之室。这里写“豪贵家”以椒泥房,可以想见室内的温暖、芳香下华丽。
“到处爇红炉”两句,写室内的陈设。既然是“豪贵家”,他们陈设之富丽,器物之精美,自不待言,但诗中一一撇开,仅选择了“红炉”“罗幂”两件设施。“红炉”可以驱寒,“罗幂”用以挡风。红炉“爇(燃烧)”而“到处”,言其多也;罗幂“下”而“周回(周围)”,言其密也。这表明室外雪再大,风再猛,天再寒,而椒房之内,仍然春光融融一片。
“暖手调金丝”四句,写“豪贵家”征歌逐舞、酣饮狂欢的筵席场面:歌女们温软的纤手弹奏着迷人的乐曲,姬妾们斟上一杯杯琼浆美酒。室外雪花纷飞狂舞,室内人们也在醉歌狂舞,直至人疲身倦,歌舞仍然无休无止,一滴滴香汗从佳人们的俊脸上流淌下来。
诗的结尾,笔锋一转,“手脚生皴劈”,写“饥寒人”的手脚因受冻裂开了口子。这两句扣住大雪天“鸟雀难相觅”这一特定环境,是作者的精心安排。在这大雪飞扬、地冻天寒的日子里,“饥寒人”还在劳作不已,为生活而奔走,为生存而挣扎。这就提出了一个发人深省的社会问题。“岂知”,很有份量,不仅是责问,简直是痛斥。作者愤怒之情,表露无遗。
全诗采用对比的手法。诗人先写出长安城大雪纷飞的特定环境,再通过对在这一特定环境中“豪贵家”与“饥寒人”生活的对比突出主题,使主题鲜明。这种对比,是深深植根于现实生活的,和诗的内容取得了高度的和谐与统一。另外,诗人又采用了白居易在其讽喻诗中常常采用的篇末点题的手法。从数量上讲,诗人用了三分之二以上的篇幅描写富贵人家的宴饮,以三幅图画表现豪门贵族的糜烂生活:富家椒房图、罗幂红炉图、弦歌宴饮图。而在篇末仅仅用了二句点出富贵人家的对立面——“饥寒人”的苦况,可以想见“讥寒人”在鸟雀都“难相觅”的情况下会是怎样的情形,而这两句诗又赋予前八句诗以新义,指出“豪贵家”的奢侈享乐是建立在人民的贫苦的基础上,“豪贵家”的嘴脸也就更加可恶可僧了。诗人的态度是明确的,他十分憎恶那些在大雪天歌舞宴饮的“豪贵家”,无情地揭露他们,诗人把自已的同情投给了那些在大雪天痛苦挣扎的“饥寒人”,吟咏他们的痛苦,为他们请命,为他们歌唱。
这首七绝写了大雨前后的景象。前两句风雨雷电,气象磅礴;后两句雨住风停,清新恬静,一前一后对比鲜明。诗人通过对自然风雨的描写,借景抒情,抒发了一定的人生哲理:风雨过后,景色会格外美丽;遇到挫折,战胜挫折后,会觉得人生更美丽
前两句已把大雨写得十分畅满,极力描述了大雨的气势。黑云压城,风急雨骤,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急”、“驱”、“洒”三字形象地表现出夏雨的骤猛。云是“压”的,雷是“殷”的,又说明黑云、雷电的迅疾。
后两句描述雨过天晴的景象:雷雨过后,草色更青,池塘水涨,蛙声一片,诗人匠心独运,在震耳欲聋的雷声雨声后,仍写蛙鸣声,而两种声音,收到的是一闹一静的不同效果。雨后恬静平和的景象,与前两句磅礴威猛的雨景形成鲜明的对照。
此诗写的是雨来到和雨止的景象。诗的前半句写出雷雨交作,气势雄峻;后半句写雨过天晴,平淡恬淡。前雷声,后蛙鸣,两两对照,逸趣横生。诗人通过写大自然的景况,告诉读者大风大雨虽然猛烈,但时间不会长久,当人遇到困难时,要坚持、要勇敢顽强,与之斗争,难关是会度过的。
这首诗非常形象地描述了夏天所特有的雷阵雨前后的自然景象,开门见山,展现了大雨奇观。诗人站在城楼上,眼见疾风驱使着大雨,顿时大雨磅礴。然而夏天的阵雨来得快,去得疾。不一会儿雨过天晴,只留下一片蛙鸣。诗人通过自然界的风雨,感悟到了人生哲理。这首诗在造词遣句上虽模仿唐人,但在立意框架上与宋人咏景诗相近。刘基是诗人,更是政治家。政治家的胸怀往往与大自然的景况相融合,喜欢通过自然景观抒发人生的哲理,使天籁中赋有理趣。
第一首是组诗的序曲,通过对巫山巫峡的秋色秋声的形象描绘,烘托出阴沉萧森、动荡不安的环境气氛,令人感到秋色秋声扑面惊心,抒发了诗人忧国之情和孤独抑郁之感。这一首开门见山,抒情写景,波澜壮阔,感情强烈。诗意落实在“丛菊两开他日泪,孤舟一系故园心”两句上,下启第二、三首。
全诗以“秋”作为统帅,写暮年飘泊、老病交加、羁旅江湖,面对满目萧瑟的秋景而引起的国家兴衰、身世蹉跎的感慨;写长安盛世的回忆,今昔对比所引起的哀伤;写关注国家的命运、目睹国家残破而不能有所为、只能遥忆京华的忧愁抑郁。
全诗于凄清哀怨中,具沉雄博丽的意境。格律精工,词彩华茂,沉郁顿挫,悲壮凄凉意境深宏,读来令人荡气回肠,最典型地表现了杜律的特有风格,有很高的艺术成就。
首章对秋而伤羁旅,是全诗的序曲,总写巫山巫峡的秋声秋色。用阴沉萧瑟、动荡不安的景物环境衬托诗人焦虑抑郁、伤国伤时的心情。亮出了“身在夔州,心系长安”的主题。
起笔开门见山叙写景物之中点明地点时间。“玉露”即白露,秋天,草木摇落,白露为霜。“巫山巫峡”,诗人所在。二句下字密重,用“凋伤”、“萧森”给意境笼罩着败落景象,气氛阴沉,定下全诗感情基调。
接着用对偶句展开“气萧森”的悲壮景象。“江间”承“巫峡”,“塞上”承“巫山”,波浪在地而兼天涌,风云在天而接地阴,可见整个天地之间风云波浪,极言阴晦萧森之状。万里长江滚滚而来,波涛汹涌,天翻地覆,是眼前的实景;“塞上风云”既写景物也寓时事。当时土蕃入侵,边关吃紧,处处是阴暗的战云,虚实兼之。此联景物描绘之中,形象地表达了诗人和时局那种动荡不安、前途未卜的处境和作者胸中翻腾起伏的忧思与郁勃不平之气。把峡谷深秋、个人身世、国家沦丧囊括其中,波澜壮阔,哀感深沉。
颈联由继续描写景物转入直接抒情,即由秋天景物触动羁旅情思。与上二句交叉承接,“丛菊”承“塞上”句,“孤舟”承“江间”句。“他日”即往日,去年秋天在云安,今年此日在夔州,均对丛菊,故云“两开”,“丛菊两开他日泪”,表明去年对丛菊掉泪,今年又对丛菊掉泪;两开二字,实乃双关,既指菊开两度,又指泪流两回,见丛菊而流泪,去年如此,今年又如此,足见羁留夔州心情的凄伤。“故园心”,实即思念长安之心。“系”字亦双关词语:孤舟停泊,舟系于岸;心念长安,系于故园。从云安到夔州苦苦挣扎了两年,孤舟不发,见丛菊再开,不禁再度流泪,心总牵挂着故园。诗人《客社》一诗亦云:“南菊再逢人病卧”,《九日》又云:“系舟身万里”,均可参读。此处写得深沉含蓄,耐人寻味。身在夔州,心系故园,为下七首张目。
尾联在时序推移中叙写秋声。西风凛冽,傍晚时分天气更是萧瑟寒冷,意味冬日即将来临,人们在加紧赶制寒衣,白帝城高高的城楼上,晚风中传来急促的砧声。白帝城在东,夔州府在西,诗人身在夔州,听到白帝城传来的砧杵之声。砧杵声是妇女制裁棉衣时,槌捣衣服的声音。砧即捣衣之石。此诗末二句,关合全诗,回到景物,时序由白天推到日暮,客子羁旅之情更见艰难,故能结上生下,下面接着写夔州孤城,一气蝉联。钱注杜诗称:“以节则杪秋,以地则高城,以时则薄暮,刀尺苦寒,急砧促别,末句标举兴会,略有五重,所谓嵯峨萧瑟,真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