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词是刘克庄为规劝林姓友人而写的一篇佳作。饮酒狎妓,原是文人津津乐道的快事。但时值国运衰颓,时势艰危,词人早已没有了心思。因此对林姓友人的纵酒狎妓生活深感惋惜和遗憾。因而写词予以规劝,颇具辛派词人特色。
词的上片极力描写林的浪漫和豪迈。“年年跃马长安市,客舍似家家似寄”言其久客轻家。“长安”借指南宋都城临安(今杭州)。年年驰马于繁华的都市街头,视客舍(借指酒楼妓馆)如家门而家门反像寄居之所,可见其性情之落拓。“青钱换酒日无何,红家呼卢宵不寐”则具言其纵情游乐。二句盖从杜甫《逼侧行赠毕四曜》“速宜相就饮一斗,恰有三百青铜钱”及晏几道《浣溪沙》“户外绿杨春系马,床前红家夜呼卢”等语化出。“无何”即无事,“呼卢”指赌博。日夜不休地纵酒浪博,又可见其生活之空虚。
作者在其它词作中也提到过这位林姓朋友的狎妓纵欲生活,可以互参。如此描写,表面上是对林的豪迈性格的赞赏,实际上则是对林的放荡行为的惋惜。
下片就点对林的规箴。“易挑锦妇机中字,难得玉人心下事?”二句对举成文,含蓄地批评他迷恋青楼、疏远家室的错误。妻子情真意切,忠实可靠,妓女水性杨花,朝秦暮楚,一点也不值得信赖。结末“男儿西北有神州,莫滴水西桥畔泪”二句熔裁辛弃疾《贺新郎·同父见和再用韵答之》“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及《水调歌头。送施密圣与帅江西》“同贱子亲再拜:西北有神州”等句意,热情而严肃地呼唤林某从偎红倚翠中解脱出来,立志为收复中原建立一番功业。“水西桥”是当时妓女聚居的一个地方,“莫滴水西桥畔泪”即不要同那些妓女们混在一起,洒抛那种无聊的伤离恨别之泪。这样的规箴,辞谐而意甚庄,“旨正而语有致”(《艺概》评后村词语)。末二语尤见壮心,“足以使懦夫有立志”(《白雨斋词话》评此词语)。
总之,这首词的情感格调是非常高的。词中充满着一种高扬的爱国主义激情,对声色犬马的糜烂生活极其不屑,让人读后击节佩赏。其艺术风格上的特色是:气劲辞婉,中刚外柔。作者对他这位朋友的荒于狎妓是非常惋惜的,从篇末二句一扬一抑的情感落差来看,甚至颇有点愠怒。但用来表达此种惋惜和愠怒的言语却十分委婉,心中激昂慷慨,笔下温厚和平,摧刚为柔达炉火纯青的地步。此词章法亦甚精巧,上片写人,下片致意,既各有所重,又相得益彰。
《草堂吟》是一首七言古诗。作者薛令之,福建长溪县(今福安)人。福建那个地方在唐朝时还是很闭塞的,读书做官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事。“家贫耽读人皆笑”很真实地反映了当时的风气。饭都吃不上,还读什么书呀!不过薛令之是个有志向的人,从他诗中所说到的“苏秦与韩信”、“佩黄金印”、“自古公侯未遇时”等语句来看,完全是“觅封侯”的架势。神龙二年(706),薛令之考上进士,成为福建第一位进士。开元中,官左补阙、太子侍讲。应该说基本上实现了他的理想。
这首诗是写他在灵谷草堂读书情形的。开头四句写草堂读书,草堂坐落在灵岩山谷,诗人就在草堂读书,一直读到很晚。这里人迹不到,惟有白云相伴。陶弘景《诏问山中何所有赋诗以答》:“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白云缭绕,平添了一种高洁的意蕴,也富含隐逸的味道。
“春日”四句写草堂生活,一是垂钓,一是弹琴。写垂钓还是春光烂漫的,写弹琴就写出愁绪来了。“猿鹤寥寥愁转深”中的“猿鹤”如何解释?“寥寥”又究竟是什么意思?有人说:“胡猿野鹤也像是暗喻着一些政坛小人。”不过,这种说法太复杂了,当时的薛令之还是个青年,还没有踏入政坛,对朝廷中的变故不可能了如指掌,而且,接下来的“寥寥”又作何解释呢?另有人注释时转引了《太平御览》中《抱朴子》的话:“周穆王南征,一军尽化,君子为猿为鹤,小人为虫为沙。”“猿鹤”并用,应该说就是用了这个典故,其意也就是“君子为猿鹤,小人为虫沙”,那么“寥寥”也就是“数量少”的意思。于是他“携琴独理仙家曲”,“仙家曲”是指高妙的琴曲,一般人自然无法理解。
“曲中”四句,上接“仙家曲”,是写他的忧愁。在薛令之当时所处的环境里,一来没有同道,“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这不能不是读书人的忧伤,“子期能说宫商调”折射出没有知音的苦恼;二来读书的行为不为人理解,“家贫耽读人皆笑”便是说明这种情况的。尤其是在没有读出成就之前(鱼未成龙剑未飞),更是如此。
当然,他自己是信心满满的,“君不见”四句是他引用的论据,“家贫”就不能“耽读”了吗?你看苏秦和韩信都是出身贫苦,而后来却成为大人物。苏秦是古代苦学的典范,“引锥刺股”是他的典型事例。
最后四句是勉励自己坚持读书。“男儿立志需稽古”是说他在古人的事迹中得到了鼓舞,那些“公侯”在没有遇到圣明的君主前,他们都是耐得住寂寞,刻苦攻读的。这些事例说服了自己,更坚定了他读书求进的志向。
宫体诗专咏女子的一颦一笑,美态艳姿,内容上无甚可取,但在中国诗歌形式趋于完美的过程中,宫体诗也曾起过相当的作用。它们所歌咏的对象本身只是一种形式的美,因而追求辞藻华美、句式工整也就十分自然了。这首诗就体现了这种倾向。乐曲旋律是哀怨的,诗的内容是轻薄的,主题只有三个字——写美人。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首句描写环境,用“丽宇”“芳林”“高阁”三个意象来刻画后宫的华美精巧,表现这群美人生活的优越。丽宇高楼掩映在散发香气的花园内,以环境之美衬托人物之美。“高阁”即指临春、结绮、望仙三阁,作者要赞美的人就会聚在这里。次句是对这群美人的初步描绘,说她们生来就长得美丽,经过时新的修饰打扮,就更有“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姿色了。这两句写景和写人都没有什么特色,显得比较空泛而未见精彩,凭借空泛的“新妆艳质”就能倾城是实足的宫体诗八股,任何女子都适用。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从嫔妃们见驾时的种种情态中写她们的活泼可爱,将美人一瞬间的艳态刻画得淋漓尽致,颇具神韵。她们从高阁内走出来时,到门口就停住脚步,好像京剧中主角出场时的一个亮相。她那美艳的神彩映照着门户,窈窕体态好像凝结在那里。“凝娇”一词尽管有点抽象,但仍能把站着不动的美人的神态传出,雕琢得颇见工夫。“出帷含态笑相迎”,写的是她们迎接后主的情态。后主每次去她们那里,她们总是含情脉脉,仪态万方,笑盈盈地从内室出来迎接。接迎时的喜笑正与应召时的“不进”相对照,风流天子更要喜出望外了。前句是写静态的美,后句是写动态的美,由此将娇柔万状、姿态妩媚的女性形象描绘得呼之欲出了。
“妖姬脸似花含露”,妖冶的美人脸蛋像带露的鲜花,含苞欲放,艳丽可爱,充满着青春的活力与女性的柔美。“玉树流光照后庭”是全诗的精华,比喻、照应俱佳。“玉树”照应“含态”,说美人的体态像玉树临风,婀娜多姿。“流光”照应“映户”,说美人的神采好像流动的光辉,闪烁不定。鲜花、玉树虽是两个常用的比喻,但用在对她们的“凝娇”“含态”作了生动的描述之后,就富有表现力,颇具耀眼的光彩、飞动的气势。全诗就此戛然而止,以“后庭”回应“高阁”,使结构紧凑,同时也以热烈的气氛使这首赞歌达到高潮。
由此看来,这首诗不过是描写女性的宫体诗而已,其内容本身虽不足褒,却也不足深贬。至于在艺术表现上,这首诗更有其可取之处。它描写女性不作烦琐细密的刻画,用词也绝不恶俗,而只是着意于对美丽嫔妃的资质、情态的形容,力求略去美人的“形”,而写出美人的“神”。所以,它虽是宫体,却也在某种程度上净化了宫体,这不能不说是作为诗人的陈叔宝在诗歌创作上的突破。
诗人在秋夜行舟于耒阳溪上。清幽的溪山景色,触动诗人的情怀,由此产生淡淡的旅愁。与《浈阳峡》相比较,诗人更着意融情入景。全诗几乎句句写景,结尾才以一个“愁”字,画龙点睛般点出题旨。但诗中的明月、溪声、岚气、霜华、猿啼,无不浸透着诗人的愁情。可以说,情与景高度融合,浑然一体,构成清幽的意境。张九龄这几首山水诗,写景状物精细工丽,侧重于客观的刻画,由景物触发的情思没有借直接倾诉和议论表达,而是融情于景。情景契合,在艺术技巧上,受谢灵运影响的痕迹较重,显示了六朝山水诗向盛唐山水诗过渡的迹象。
从写景的角度来看,这首《耒阳溪夜行》,体现了陶渊明对张九龄的影响。张九龄一生积极入世,他没有田园隐居的闲情逸致。但他却吸取了陶渊明田园诗对景物的描绘求神似而不拘泥形似,重意轻象、尚浑整不尚工细的艺术表现手法,将它们运用到山水诗的创作中。这首诗对明月、岭树、溪声、岚气、霜华,猿声的描绘,只以简练的笔触,轻淡地点染,并未作具体、细致、逼真的刻画,色彩也是淡淡的,却产生了高度传神达意的艺术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