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诗写梦,梦境恍惚朦胧,扑朔迷离,充满神秘感,主题不易捉摸,诗人在这里表达的是一种曲折而复杂的情怀,似是暗寓诗人既想超凡出世又十分留恋人间的思想矛盾。全诗一句一截,各自独立,描绘了秋夜、春宵、棋罢、酒阑四个不同的意境,如同四幅单轴画,但又是浑然天成;同时对仗工巧,前后两联字字相对,天衣无缝。
首句写静夜景色。从“凉”“月”等字中可知时间大约是在秋天。一轮明月把远近山头照得如同白昼,作者在夜凉如水、万籁俱寂中吹笛,周围的环境显得格外恬静。“千山月”三字,已经空阔,给人一种玲珑剔透之感。
次句刻画的却是另一种境界。“路暗”,说明时间也是在夜晚,下面又说“百种花”,则此时的节令换成了百花争妍的春天。这里又是路暗,又是花繁,把春夜的景色写得如此扑朔迷离,正合梦中作诗的情景。此二句意境朦胧,语言隽永,对下二句起了烘托作用。
第三句借一个传说故事喻世事变迁。梁代任昉在《述异记》中说:晋时王质入山采樵,见二童子对弈,就置斧旁观。童子给王质一个像枣核似的东西,他含在嘴里,就不觉得饥饿。等一盘棋结束,童子催他回去,王质一看,自己的斧柄也已经朽烂。回家后,亲故都已去世,早已换了人间。这句反映了作者超脱人世之想。
末句写酒兴意阑,思家之念油然而生,表明诗人虽想超脱,毕竟不能忘情于人世,与苏轼《水调歌头》所说的“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意境相似。
四句诗虽是写四个不同的意境,但合起来又是一个和谐的统一体,暗寓诗人既想超脱时空而又留恋人间的矛盾思想。
“诗言志”,全诗至结尾,寓意就逐渐明朗了。诗人的抑郁恍惚,与他当时政治上的不得志有关。作此诗时欧阳修还在颍州,尚未被朝廷重用。所以这四句是在抒发心中的感慨,它的妙处是没有把这种感慨直接说出。这种意在言外的手法,要仔细体察才能明其究竟。
此诗的另一个特点是,对仗工巧,天衣无缝,前后两联字字相对。这是受了杜甫《绝句》诗的影响。
辛词以其内容上的爱国思想,艺术上有创新精神,在文学史上产生了巨大影响。《浪淘沙·山寺夜半闻钟》当是作者后期的作品,词虽以“万事皆空”总摄全篇,实充盈家国身世之感,风格沉郁悲凉。上片怀古,实叹喟今无英雄,秦汉盛世难再。下片歌舞匆匆者,亦少年盛事惟梦境再现。《浪淘沙·山寺夜半闻钟》描写的是人到中年,有些凄凄惶惶心态,但又不趋炎附势的低姿态。此词当是作者后期的作品。
辛弃疾也信奉老庄,在《浪淘沙·山寺夜半闻钟》这首词中作旷达语,但他并不能把冲动的感情由此化为平静,而是从低沉甚至绝望的方向上宣泄内心的悲愤,这些表面看来似旷达又似颓废的句子,却更使人感受到他心中极高期望破灭成为绝望时无法销磨的痛苦。
上阙:“身世酒杯中,万事皆空。古来三五个英雄,雨打风吹何处是,汉殿秦宫” ,英雄惜英雄的怅然,刘邦和秦始皇的时代,是他认为两个英雄豪杰辈出又命运起伏的时代。古今往来的英雄们,为时间的流逝而淹没,但是心中的宏大梦想缺不曾忘却,字里行间中作者为国家舍身立命而不达的情怀更加让人感慨。
上阕首句“身世酒杯中,万事皆空”,有充盈家国身世之感,风格悲凉、沉郁。“雨打风吹”原指花木遭受风雨摧残。比喻恶势力对弱小者的迫害。也比喻严峻的考验。此处表达出作者舍身报国决心的坚持。
下阙:"梦入少年丛,歌舞匆匆。老僧夜半误鸣钟,惊起西窗眠不得,卷地西风” 后阙是写少年梦被山僧撞破,惊醒后难眠,却连钟声也听不得,只有西风呜咽。虽然表面上看是想逃避现实,实际上作者丝毫没有忘记国家大事,时刻想着的还是报效国家。“梦入少年丛,歌舞匆匆。”表达了他慷慨激昂的爱国感情,反映出忧国忧民“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的壮志豪情和以身报国的高尚理想。”卷地西风“更是突出看当时严酷的现实。
这首词在艺术手法上的高明之处在于联想与造境上。丰富的联想与跌宕起伏的笔法相结合,使跳跃性的结构显得整齐严密。由此及彼,由近及远;由反而正,感情亦如江上的波涛大起大落,通篇蕴含着开阖顿挫、腾挪跌宕的气势,与词人沉郁雄放的风格相一致。
这是一首咏燕之作。燕子作为春天的信使,美丽的象征,自古以来就受到人们的赏爱,所以咏燕之作代不乏人,《诗.邶风.燕燕》,南宋词人史达祖的《双双燕》词就是其中脍炙人口的特别清拨之作。张惠言的这首《双双燕》词显然汲取了我国古代咏燕诗词的文化底蕴,尤其可以看出他对史达祖《双双燕》词在艺术构思上的某些传承。不过,作为清代文学史上开宗立派的一流文学宗师,张惠言始终不屑于拾前人牙慧,始终欲有创立和开辟,他的朋友鲍桂星就说他:“独念君生晚近时,慨然为举世不为之学,每举一艺,辄欲与古之第一流者相角,而不屑稍贬以从俗”(《受经堂汇稿序》)。所以,惠言的这首《双双燕》词虽有汲取,但多新变,展示更多的是他独立不偶的心性以及别出心裁的艺术追思,且又传达出他游踪漂泊而又寂寞孤苦的人生遭际。
农历一月底二月初的“春社”时节,“满城”均下着淅淅沥沥的春雨,那沥沥雨丝与潇潇雨声唤起一双燕子无家可归的“新恨”,因为花开花落,冬去春来,年年迁移的侯鸟燕子,又要开始新的漂泊。然而,此时此刻,燕子还不知道家在何方。春天的花朵还是那样灿烂,春天的杨柳还是那么葱翠,它们重重叠叠隔断了通向闺中思妇居住的“红楼”小径。燕子隐隐约约还记得去年砌下的旧巢,但又不能确认。燕子打量了多少屋檐雕龙描凤的殷实之家,想找出去年旧巢,但它们最终还是飞来飞去,迟疑彷徨,找不到一个栖息或再筑新巢的地方。谁人能够了解燕子春去秋来那年年岁岁都萦绕在心头如“丝魂絮影”般的漂泊与孤独的心境?那漂泊与孤寂的燕子呵,前身理应是那一片片凋谢飘零的“落红残粉”。燕子迟疑彷徨,但它们相濡以沫,态度亲昵。它们不停地呢喃,似乎在交换着意见,又似乎在互倾衷肠。它们恩爱的关关鸣声,又让黄莺鸟听得那么专注。燕子虽然恩爱,但它们栖移不定的漂泊生涯,毕竟比不上那日日在水池画栏傍双栖双眠的鸳鸯来得宁静、温馨。
张惠言出生于常州武进县一个世代为儒然科考不彰的清寒家庭,四岁时父亲就病卒,其母将他含辛茹苦教养而成。惠言回忆其早年孤苦生活时描述道:“一日,暮归,无以为夕餮,各不食而寝。迟明,惠言饿不能起。先妣曰:‘儿不惯饿惫也?吾与尔姊尔弟,时时如此也!’惠言泣,先妣亦泣”(《茗柯文编.先妣事略》)。从十四岁开始就外出教授为生,其间两次在安徽歙县金榜家设帐授徒,泄留时间最为长久。二十六岁至三十九岁时又七上京师应进士试。在张惠言四十二岁的生命历程里,约四分之三的时间身居异乡,为糊口而漂泊四方。所以惠言一生饱尝抛妻离子的别离之苦,也屡受寂寞孤苦的煎熬。此词就借咏燕,委婉且淋漓尽致地抒写他身处异乡时那种寂寞难耐的孤苦感,那种漂泊四方时压抑在心头的感伤,那种茕茕孓立时对亲人与故乡不可遏止的思念。词中“满城社雨,又唤起无家,一年新恨”,“前身应是,一片落红残粉”,“输于池上鸳鸯,日日阑前双暝”等语,既是惠言对浪迹天涯燕子的拟人化描摹,更是他此时此刻孤苦、感伤、思念且又有几分怨懑心态的真实反映。张惠言《双双燕》词所反映出来的苦寒人生遭遇,既是他个人的,又是传统社会中诸多为生计、为功名奔走四方、萍飘天涯的“寒士”们孤苦生涯的真切写照。
《后出塞五首》组诗叙写开元(713—741)天宝(742—756)年间一位军士从应募赴军到只身脱逃的经历,通过一个人的遭遇深刻反映了天宝之变的“酿乱期”的历史真实。
自开元中玄宗改府兵制为募兵制,兵农分离,出现了职业兵。德宗时李泌论募兵制是祸乱的根源,说这种应募的兵士,既非土著,又无宗族,重赏赐而轻生。《后出塞五首》主人公正是这样一个应募者形象。一无牵挂的汉子,乐意当兵吃粮。诗中提到相赠吴钩的“少年”,当属唐诗中常常写到的少年游侠一类人物。物以类聚,此诗主人公也应是这一类人物。组诗第一首系主人公自叙应募动机及辞家盛况;第二首叙赴军途中情事,尚归美主将;第三首是诗人的议论;第四首则揭露蓟门主将的骄横;第五首则写逃离军旅的经过。此组诗的突出成就,便在塑造了一个“典型环境中的典型形象”。对此诗的赏析,便应围绕这一中心来进行。
一度怀着功名万里雄心的军士后来逃归,其逃离的动机,诗中说得很清楚,是由于他在蓟门军中看到“主将”(当指安禄山)日益骄横、目中无君,而朝廷一味姑息养奸“主将位益崇,气骄凌上都,边人不敢议,议者死路衢”,自己本为效忠国家而来(“誓开玄冥北,持以奉吾君”),不料却上了“贼船”,“坐见幽州骑,长驱河洛昏”,因而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诗一开始就讲得很明白,主人公赴边的目的就是追求“封侯”,“首章便作高兴语,往从骄帅者,赏易邀,功易就也。”(浦起龙)此人正是第三首所谓“重高勋”的“今人”、“奋身勇所闻”的“貔虎士”中的一员。“拔剑击大荒,日收胡马群;誓开玄冥北,持以奉吾君”,也正属于这类人物的夸耀口吻。从第一首“男儿生世间,及壮当封侯”到第五首“跃马二十年,恐辜明主恩”的表白,可见主人公求取功名封赏的思想是一贯的,并未发生何种转变。“古人重守边”六句,不能理解为诗中人思想的转变,而只能理解为诗人自己对时事的评议,或者说它们恰恰是诗人对笔下人物思想、行动的一种批判。说这是杜甫微露本相的地方还不够,应该说这是作者直接激扬文字,站出来表态。这种夹叙夹议的手法,在杜甫诗中原是并不罕见的。
据《通典》称:“国家开元天宝之际,宇内谧如,边将邀宠,竟图勋伐,西陲青海之戍,东北天门之师,碛西怛罗之战,云南渡沪之役,没入异域数十万人,向无幽寇内侮,天下四征未息,离溃之势,岂可量邪!”当时的边境战争,唐玄宗好战固然是一个原因;兵制的改变,也同样是个重要原因。府兵原是寓兵于农的一种兵制,将帅不能拥兵自重,故唐朝前期没有武夫割据事件。而募兵之行,诚如李泌所说,应募兵士多是不事生产的亡命之徒,他们贪功重赏,形成军中好战心理。上自朝廷,下至士兵,互相影响,正是“岂知英雄主,出师亘长云。六合已一家,四夷但孤军。遂使貔虎士,奋身勇所闻。”对侵侮邻国的兴趣随战争的进行愈来愈浓厚,野心的将帅也就得到长成羽翼的机会。
《后出塞五首》就艺术地再现了这一特定时代的历史生活。诗中主人公正是募兵制下一个应募兵的典型形象。他既有应募兵通常有的贪功恋战心理,又有国家民族观念。他为立功封爵而赴边,又为避叛逆的“恶名”而逃走。组诗在欢庆气氛中开头,凄凄凉凉地结尾,是一出个人命运的悲剧。
这首词描写的是春光融融之中,词人在花开似锦的宫苑里,与美人饮酒赋诗、寻欢作乐的情景,充分表现了李后主作为一个文人皇帝沉湎声色、不思进取的生活情趣和思想性格。全词结构顺畅完整,以意起篇,以景会意,别具特色;语言明白直快,如与人对话,相对而劝,自然朴实,准确生动,亲切可人,显示了词人驾驭生活和语言的较高功力。
词的上片,开头两句以意起词,不是写景,而是先抒胸臆,其实是作者追求及时行乐的人生态度的真实体现。“寻春须是先春早,看花莫待花枝老”是词人驾车出游、会赏春光时的经验之谈。早春之际,百花争艳正是看花寻春的好时节,行乐须及春,作者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良辰美景。词人有如一个不识愁滋味的少年,满心欢喜地追寻着世间的快乐。词人正是如此纯真地把游春时的想法和盘托出,其快乐是那般的真切,全然不似一般俗人的猥琐,闲散疏放之致。唐杜秋娘有诗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金缕衣》),李煜词取其意用,但《金缕衣》是劝人珍惜时光,而李煜在这里却强取及时行乐之意。以此作为此词的主旨,全词基调确定如此,也使得这首词的整个思想格调不高。其中的“春”和“花”都有双重含义,既指春日的良辰美景,又指人之青春美貌,并非当真“寻春”和“看花”。后续两句承前二句之意,直接描写饮酒作乐的具体场面,酒美人也美,和下片春光之美相对应。美人劝酒,美在对手的描写,称之“玉柔”可见其妩媚多情,“缥”“玉”“清”给人的色彩感受都非常素雅细腻。唐李白《子夜四时歌四首·春歌》中有:“素手青条上,红妆白日鲜。”亦是表现人物手势与物色之间形成和谐的观感效果。
词的下片进一步细写作者与美人对饮赋诗、调笑作乐的情景,继续充实及时行乐的具体内容。开头两句写作者与美人都是无拘无束地玩笑作乐,因此觉得春归也晚。“何妨”一词写出宴饮更加放浪,在饮酒调笑之间,甚至觉得连最易逝去的春色脚步都放慢了。词人在这里径自说“频笑粲”“春归晚”,即是都肯定了这两种心理状态。“同醉与闲评”以下写酒酣耳热之际的闲谈和赋诗。曹孟德横槊赋诗,曹子建成诗七步俱是备受后人艳羡的文士雄才。这里是一种“移情”的描写,春来春归本是自然现象,是不以人的情感要求为转移的。但是在纵情欢饮、恣意享受的作者的感觉中,许多美好的景色似乎永远不会消亡,明媚的春光似乎永远都在伴随着作者,这不是错觉,而是一种“移情”,十分真实地体现出了作者的心态。结尾两句,醉已成为“同醉”,评也已成“闲评”,作者那种“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性格特点毕现,而作者的大部分追求似乎也只是“诗随羯鼓成”了。赋诗和评论,以羯鼓声停为限,也反映了其寻欢作乐的一种方式。
全词通篇都是描写饮酒赋诗的闲逸生活,抒发追求及时行乐的思想感情,格调是不高的。但是这首词以意起篇,以景会意,表现结构上顺畅完整,别具特色。词中表现的内容不很丰富,相对比较紧凑,从另一方面也昭显了作者驾驭生活和语言的较高功力。在语言使用上,全词都有一种明白直快的特点。开篇即如与人对话,相对而劝,自然朴实,后边的“何妨”以口语入词,亲切可人。而“同醉”“闲评”等,既明白,又质朴,准确而又生动。整首词都体现了一种不饰雕琢、自然清新的语言特色。
宫廷的享乐生活是李煜前期作品的主要内容,在花开似锦的宫廷中,与众美人饮酒赋诗、赏玩美景,充分表现了李煜这个文人皇帝不思进取、沉迷享乐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