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盖将军歌》的内容与表现方式在岑参的边塞诗,甚或是整个唐代的边塞诗中,都有一点别致。它用纪实的铺叙手法,首句便以“真丈夫”起笔,由年龄、相貌,及其智、其威,介绍盖将军的功名和业绩,写出了这位守将武勇的外貌和粗豪的性格的一面,又从室内装饰、家宴、奴婢、家戏、名驹、出猎等几个侧重场景,写出了他军中无事只知寻欢作乐的一面。其中对奢侈豪华的夜宴的描写占了一半的篇幅,里面有赞赏也有讽刺。这种讽刺自然是委婉的,甚至带点调侃的语气。这位盖将军在古代边将中大概很有点代表性。他们在战场上是勇猛的,在争豪斗富的享乐方面也决不示弱。从狭隘的角度看,这些记述,无不是为盖将军炫耀光彩。但就理解全诗而言,诗末却以“酒剩沽”、忆“旧酒徒”(诗人旧友皆为学子,均非权贵),无不表现出诗人的清高。诗中尽述盖将军家妓之美貌,闻绝世名曲之喜悦后,却以秦罗敷之绝胜而告警。虽然此议夹在几个侧重面之间,却能使读者领悟到诗人对其奢侈之过的批评。
这首诗的主旨是歌颂盖将军,这是题中应有之义。但诗中所写盖将军享受的奢侈,连奴仆侍妾都服三品以上官服,反映出了唐朝边将的骄盈跋扈。这是唐玄宗后期穷兵黩武的必然结果,反映了安史之乱和后来的藩镇割据,决不是偶然的。从客观上看,这首诗为后人记述了盛唐时达官显贵的荒淫奢侈,成为史料的一个方面,颇具有价值。此诗句句押韵,或三句一顿,或两句一顿,既富有音乐感,又穷极抑扬顿挫变化,具有一种声情效果。
这是一首应制诗,诗中描写了京都元宵佳节灯火如山的盛况,以及君王临幸与民同乐,“天上清光”跟“人间和气”交相融合的良辰美景,歌颂了仁宗朝的太平之象。就诗的内容、艺术来看,较为平凡,无甚出色。
皇帝出游,仪仗威严。因为是夜游,又是元宵灯节,所以皇帝的仪仗队打着高高的宫灯,挑在皇城的城墙上,隔着护城河看过去,就像一座座高耸的山峰,一句“高列干峰宝炬森”将这种千灯并举,簇拥出无上皇权的景象烘托得淋漓尽致。正是在这一派显赫威严之下,百姓平日难得一见的天子来到午门,与民同乐。“端门方喜翠华临”的意思就是说在一片喜气之中,午门迎来了皇帝的亲临。
“宸游不为三元夜,乐事还同万众心”正契合了仁宗的那句“朕非好游观,盖与民同乐”。皇帝作为天子,是上天的代表,“天上清光留此夕,人间和气阁春阴”,他在新年的临幸为百姓带来了祥瑞之气,百姓也要纷纷向他们的皇帝问候与祝福,“华封祝”是一个典故,在这里用这个典故表明百姓对皇帝献上最诚挚的祝福,“要知尽庆华封祝,四十余年惠爱深。”要知道百姓之所以这么爱戴自己的皇帝,是因为他们沐浴了皇帝陛下四十多年的恩泽。仁宗皇帝在位四十余年,当时蔡襄正担任着他的宰相。他的这首应制诗虽然不乏奉承之语,但全诗文气流畅,庄重典雅。
皇帝在这一日站在皇宫门楼上接受百姓的瞻仰,是表示自己希望百姓能安居乐业,而自己则愿意与民同乐。这在古代并不稀奇,很多皇帝都用同样的方式安抚过民众。蔡襄的这首作品,全诗用了很多歌颂性质的字眼,大概人们都是喜欢听奉承话的,而皇帝尤其是这样的人,所以这首诗里的字词有带着阿谀奉承的嫌疑。像“千峰高列”,“宝炬”,“方喜”,“宸游”,“万众心”,“搁光阴”,“尽庆封祝”,“惠爱深”,这些词很夸张,很难说百姓真有这样深的感恩之心,四十余年中仁宗真的就老是为百姓着想。
蔡襄的诗水平一般,只是应制之类作得多些,声名传出去竟有了蔡公善诗文的说法。应制诗一定得合皇帝的意,不能风头盖过了皇帝。这样题材的诗,向来是难免使人笑话的。臣子唯唯诺诺站在皇帝宝座下,尽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仍战战兢兢,生怕诗做不好,轻得不受倚重,重得丢掉性命,那么只好拣好听的话说了。时间一长,于是这样的诗歌就好像从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流传得也自然多了,久而久之竟造就了蔡公善诗文的佳话。
此文可分为两层:第一层描写小溪的环境清幽秀美;第二层感叹小溪不为人所赏识,作者修葺之后将其命名为“右溪”。这篇散文着重描写了右溪的自然风光,记叙了对它整修的过程。行文流畅简洁,文笔隽永淡雅,风格纯真自然,状物记事,层次分明,仅用一百余字,便把右溪的自然情趣描绘得历历在目。文章感慨于道州(今湖南道县)城边一条无名小溪,这里石奇泉清、草木葱郁,环境优美异常,但长期不为人所知。因无人赏爱而芜秽冷落,作者借此寄托自己怀才不遇、壮志难酬的身世愤忿,以及因坎坷遭遇而爱惜才用的情怀。
从开头至“垂阴相荫”是第一部分,描叙小溪的地理位置和周围景色。文章开头交代小溪的地理位置,语气冷静,笔调平实;接着细致地描绘小溪周围的“怪石”“佳木”“异竹”等景色,赞誉之情包含其中,令读者不胜向往,文气渐起;正当作者设想这条清秀的溪流若在山野,便可给隐逸之士带来愉悦;若在闹市,就能成为游览胜地时。
从“此溪若在山野”到“为之怅然”是第二部分,感叹小溪的位不适宜与受人冷落,以及小溪的疏整经过和命名由来。“而置州以来,无人赏爱。”小溪的不为人知另作者“为之怅然”。然而,作者接着又记叙“疏凿芜秽”“植松与桂,兼之香草”的整治过程,小溪从此将告别寂寞凄清的境遇,成为名胜之地,令人为之一振。文章短短百余字,却写得一波三折、纡徐委曲,使其具有抑扬顿挫之美,而避免了直叙的平淡无味。
《右溪记》一文的写景部分,尽管着墨无多,但作者抓住景物的基本特征,既有具体描绘,又传示空间布局整体性的和谐,从而营造了一个富有感染力的意境。整个环境以小溪为中心物象,兼以岸石、竹木,三者各具风姿、自成一趣。作者写石,不写其排列的错落有致,却突出其形状的“欹嵌盘曲”,以其怪异造成幽峭感,以其不整齐与相抵的流水互为映衬,化静为动。作者写水,不写其涓涓细流,却突出水波冲击岩石的迂回激荡,使溪水富有动势。描写竹树,不表现其枝繁叶茂,却写其浓荫相叠,营造出色彩光亮的幽暗感。作者把这些充满动感而又奇峭的景物融为一体,赋予环境鲜明的特征:宁静而有生气,和美又觉幽渺。使自然的清幽奇巧充分展现于峻洁清疏的文字之中。
此文又因作者感情的流注而别具韵味。作者对右溪不仅作了观赏性的描绘,还进一步为其久不为人重视的遭遇而慨叹不已。此景无论置于山野或是都邑都会受到青睐,在这里却遭受冷遇。作者以为与此景相称的人物当是“逸民退士”或清心静欲者,这是作者对右溪美景特有的体悟,它与上文的描写文字相辅相成,突出景色清幽宁静的特征。与作者的慨叹相呼应的,是其自我形象的出现。此景无人赏爱,唯独他怅然徘徊流连。这一略觉寂寞而沉郁的意态,与环境气氛相应和,作者形象和客观景色融为一体,构成一幅透着淡淡的怅意而带有幽幽的美感的图画。
这篇文章的优美,还源于句式结构和所写之景的有机结合。文中写景皆为四字句,作者在组合语句时,采用一物一态的方式描绘出一幅幅图景。石、水、竹木,分别以“欹嵌盘曲”“洄悬激注”“垂阴相荫”等节律明快的四言短句,使句式与景物的动态动势极为吻合,增强了画面的生动性。
作者元结以右溪无人赏识、任使芜秽的遭际,抒发自己怀才不遇的深沉慨叹,明显地流露出抑郁不平之气。元结疏通右溪,建造亭宇,种上象征高洁的松桂和香草,这表现出他对美的追求,更反映了他淡泊名利、爱好天然的性格。文章借右溪无人赏爱,抒发了作者怀才不遇的感慨。前半部分集中写景,后半部分偏重议论抒情,景为情设,情因景生,情景交融,形神具备,是一篇独立的游记。因此,《右溪记》不仅具有强烈的时代特征,而且也蕴含着作者鲜明的个性特征。
元结在《右溪记》中的感慨和不平虽不及柳宗元山水游记所流露的那样强烈,但元结笔下的右溪泉石,与柳宗元《永州八记》中的钴姆小丘、小石城山,实际运用的是同一种笔法。高步瀛《唐宋文举要》甲编卷一引清吴先生的话说:“次山放恣山水,实开子厚先声,文字幽眇芳洁,亦能自成境趣。”
《右溪记》文笔简练,开头即以清丽的语言,寥寥数笔,勾勒出怪石嶙峋、泉佳林幽的右溪美景。文章虽短,却用了多种表达方式。写溪,突出其小;写石,突出其怪;写水,突出其湍急、清激;写木竹,突出其“垂阴”。正面写溪、写水,又通过写石、写树竹从侧面烘托溪水。这一层重在描写。第二层写由小溪引起的感慨,以议论为主,兼以抒情,将作者隐士的襟怀与怀才不遇的身世之感表现俱足,使写景的志趣得以体现。写对小溪的修葺和美化,用的是记叙手法,而命名和刻石的来由则用诠释说明的方法。各种表达手法综合运用,达到了高度统一。
此诗特点在于给读者以想象的余地,读后有余味,有言外的意思和情调。
前两句写景。舟行扬子江中,岸上柳絮飘来,沾襟惹鬓;诗人斜卧舟中,一任菱花轻舟随着碧绿的江流荡漾东去。粗粗看来,俨然一幅闲情逸致的画面,仔细品味,方使人觉出其中自有一种落寞惆怅的情绪在。春回大地,绿柳飘絮,按说应使人心神怡悦,但对于客居异地的游人来说,却常常因为“又是一年春好处”而触发久萦心怀的思乡之念。何况,柳枝还是古人赠别的信物,柳花入怀,自然会撩惹游子乡思的愁绪。
如果说,诗人这种思乡的愁绪在前两句里表达得尚属含蓄,不易使人体察,那么,后两句就表露得比较明显了。“闻道风光满扬子”这一句是说,诗人自己思乡心切,愁绪萦怀,没有观赏风景的兴致,“风光满扬子”只是听人所道,他不想看,也不愿看,因为他身处江南,神驰塞北(诗人故乡在陇西姑臧),眼前明媚的春光非但不能使他赏心悦目,反倒只能增其乡思愁绪。类似这样的情状,我们在古代的优秀诗词当中是常常可以见到的。宋代女词人李清照在《武陵春》一词中写到:“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同样是闻道春光好,同样是自身愁绪多,一个终于没有去,一个尽管去了,但根本无心赏景。所取态度虽殊,感情表达的效果却是同样深切的。
既然舟行扬子江,不是为了赏景,那又为何而来呢?第四句作了回答:“天晴共上望乡楼”。原来诗人是为登楼望乡而来。但读诗至此,读者心里不免又生出许多新的疑问:为什么要在“风光满扬子”的“晴天”才登楼望乡呢?诗中没有明说,留给读者去想象、体会、玩味。或许是,古时别家出走多在岁寒过后,当物华又换,春光再满时,游子的乡思倍切吧?或许是,风光明媚的晴天丽日,空气清朗,登楼望乡,可极目千里吧?所有这些,尽管没有写出,却比明白形诸文字更丰富,更耐人寻味。这正是这首绝句的神到之处。
这首词主要描写元夕下雨时的景色以及人们在雨中踏青的情景。上片紧扣“元夕雨”,描写元夕雨中之景;下片写元夕雨中情,由热闹景观转笔抒写忆姬之情。全词语言典雅,虚实结合,意境清美。
上片写元夕雨之景。发端“碧澹山姿”一韵,写雨中山色。言山色虽碧,但在冬雨迷漫、暮色苍茫之时显得黯淡、寒冷,好像女子蹙眉而愁。“眉浅”“愁沁”均用拟人法,将远山比拟成女子的淡眉微蹙。“障泥南陌润轻酥”一韵,写雨降到陌上,使骑马人感到地面湿润;雨降到庭障中,使人在屋内灯火下也看到细雨迷濛。“人夜笙歌渐暖”二韵,写元夕之夜,笙歌喧天,彩旗翻转,各种民间艺术竞相表演,使节日夜晚显得热闹非凡。《梦粱录》载,元夕之夜,民间舞队众多,如清音、遏云、掉刀、鲍老、胡女、刘衮、乔三教等不下数十队。另外还有乔宅眷、旱龙船、踢灯等艺术表演。演员服装鲜丽,扮花旦的戴着花朵,珠翠头饰,腰肢纤细袅娜,如女子一般。“宜男舞遍”讲跳舞等演员都是男人。“恣游不怕”一韵,言游人们恣意游耍,不怕雨淋鞋袜,衣裙溅泥,十分尽兴。“行裙红溅”更点出女子元夕冒雨游玩的情况。上片紧扣“元夕雨”,描写元夕雨中之景。在章法上从远山写到陌上,再到障落,然后转笔写到街市上庆祝元夕节,民间艺人的表演及游玩的人群。由远而近,由景及人,层次分明,以写实手法,渲染了雨中元夕的热闹景观。
下片写元夕雨中之情,由热闹景观转笔写到自己,抒写忆姬之情。过片“银烛笼纱”一韵,写元夕室内有银烛闪烁,但照不到翠屏外的残梅,她凄冷地立在雨中,不禁生愁。“洗妆清靥湿春风”一韵,继写梅花带雨,如女人洗靥妆,而雨湿之梅花又如人带泪痕。此二韵用拟人法描写雨中梅花,同时又以雨中梅暗喻了去姬凄楚可怜的容貌与愁绪。“楚梦留情未散”此韵小结上二韵,言梦醒后,馀情犹在,也就是说不管是梦中还是醒后都在牵念去姬。“楚梦”化用宋玉《神女赋》中巫山神女的行云行雨的典故,暗示所写乃男女之情。“素娥愁天深信远”一韵,言去姬虽愁,然音书已断。以上几韵,用设想虚拟的手法,从对方写起,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最后“晓窗移枕”一韵,是后路写法,转笔写自己,想象天亮醒后,只觉酒困人恹,卷帘而看,仍是春阴天气,更觉难以畅怀。下片采用以虚带实手法,多是想象与拟人,正路后路结合,行文曲折,耐人寻味。
全篇在章法上围绕“元夕雨”展开笔墨,上片写“元夕雨”之景的热闹、喜庆,下片写“元夕雨”之情的凄寂、沉郁。以景之喜,衬情之悲,更突出了忆去姬的挚情。正如王夫之所云“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姜斋诗话》)此外。上片用实笔,下片用虚笔,虚实结合,全词显得空灵而不质实。正因如此才有各家揣测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