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首,通过对广大农村萧条凄凉情景的描写,反映了解放前血吸虫的猖狂肆虏和疫区广大劳动人民的悲惨遭遇。
“绿水青山枉自多,华佗无奈小虫何!”“绿水青山”,本是适合人们居住的美好环境,却“枉自多”,即再多也无用,再美好也无用,因为在瘟神肆虐下,对于贫病交迫的疫区人民来说,“绿水青山”也显得无足轻重了。这句写出了疫区劳动人民的无限辛酸,也寄托着作者的无限感慨。“华佗无奈小虫何”,是说不仅在漫长的旧时代,在统治者只知对劳动人民进行压榨,而不管劳动人民死活的情况下,一些想救死扶伤的像华佗那样的名医,对血吸虫也束手无策,徒唤奈何。
“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薜荔,野生常绿藤本植物。千村薜荔,形容村落荒芜了。矢,同“屎”。“人遗矢”,借用《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说赵国名将廉颇被废,到了楚国。赵王想再起用他,派使者到楚国去看廉颇,使者拿了反对廉颇的人的金钱,回来诳报道:“廉颇将军虽老,尚善饭。然与臣坐,顷之,三遗矢矣。”说他一会儿就拉了三次屎。这里指患血吸虫病的人下泻不止,濒于死亡。成千成万户人家变得萧条冷落,大片田地都荒芜了。“鬼唱歌”,本于李贺《秋来》诗:“秋坟鬼唱鲍家诗。”成了鬼的世界,即多少个村庄完全毁灭了。以上四句写旧社会里的人民受到血吸虫病的毒害,是那样使人触目惊心。
“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作者利用诗歌技巧可以跳跃的特点,让我们从旧社会的苦难里,一下子跳到光明美好的新社会。郭沫若在《坐地、巡天及其他》(1959年3月4日《人民日报》)里,指出这两句“是说的地球的自转和公转,这点是可以肯定的。”八万里,指地球自转一周,地球的赤道全长四万公里,正合八万里。地球在自转时,同时也在公转,所以作者想象飞腾,遥看天上的无数星河,即“遥看一千河”。这样的想象飞腾,使我们想起范缜《答曹思文难神灭论》:“明宵结想,坐周天海。”昼夜想象,坐着可以想象到绕天和海一周。“坐地”、“巡天”,正如作者的想象飞腾,想到跟着地球的自转和公转,可以看到天空中无数的星河。萧涤非先生指出:“从全诗的结构来说,这两句是一个转折点,一个关键,同时也是一个飞跃。因为它并没有明白地、直接地说出消灭血吸虫的过程,而是通过描写血吸虫被消灭后的喜悦来透露。但这层意思还是很明白的。”
“牛郎欲问瘟神事,一样悲欢逐逝波。”诗人“遥看一千河”,自然会“浮想”起那位住在银河边的牛郎,再想象牛郎作为古代传说中的劳动人民,也一定关怀着他曾生活过的大地上乡亲们的疾苦;在牛郎的时代,中国已有“瘟神”肆虐,因而设想“牛郎欲问瘟神事”,“一样悲欢逐逝波”,这是诗人的回答,如果牛郎“欲问瘟神事”,那只能告诉他:尽管千百年岁月如流水般消逝了,但人们依然在遭受“瘟神”的折磨!“悲欢”,在这儿是偏义复词,其意在“悲”。
第二首写新社会,写广大人民征服大自然,治山理水,同时大举填壕平沟,消灭钉螺的动人情景。
“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前一句以明快的语言勾画出当前春光明媚的景象,它既是写景,又象征着当时全国人民奋发有为的动人气概。后一句则表达了诗人对中国六亿人民精神境界和智慧的热情赞扬和高度评价,体现了毛泽东同志相信群众和依靠群众的光辉思想。
“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红雨”指桃花,李贺《将进酒》:“桃花乱落如红雨。”看到桃花乱落像红雨,作者认为这是随着人们的心意翻成红色的波浪,这是象征手法,象征在千百万群众的要求下,到处掀起红色的高潮。这里只是借“红雨”来写出这种形势。“随心”,随着千百万群众的心意。“翻作浪”,转变成为红色高潮。青山不再成为交通的阻碍。“着意”,特意。“化为桥”,化作通向社会主义的桥梁。青山怎么会化为通向社会主义的桥梁呢?
“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三河铁臂摇。”从青山联想到高大的五岭山脉,高到像跟天连接,可是劳动人民在那样的高山上挥动雪亮如银的锄头,在建设山区。这里是借五岭来概括全国所有的山区,在山区进行建设。经过建设,山区也成为通向社会主义的桥梁了。从山联系到水,“三河”,旧指黄河、淮河、洛河,这里概括全国所有的河流。劳动人民挥动铁臂来搞水利建设,它的声势之大使大地振动。这样写山区建设和水利建设,虽然没有提到消灭血吸虫病,实际上把消灭血吸虫病也包括在内了。
“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这两句点明题意,总结全诗。前一句语调轻松,含幽默调侃意味,流露出诗人对中国人民终于“送”走了“瘟神”的衷心喜悦。后一句,并非写实,而是借用传统的民间习俗,表示如何“送”。字里行间,也渲染出对“瘟神”的鄙视和嘲讽。
本诗不仅思想深刻,而且意气豪迈。这不仅由于作为人民领袖的诗人高瞻远瞩,思路开阔,在诗中展示了无限的宇宙和悠久的历史,更重要的是诗人具有对祖国、对人民浓厚的爱,对社会主义事业的炽烈感情。因而,一旦获悉“余江县消灭了血吸虫”这样旷古未有的喜讯,便激动万分,诗思潮涌,从而使诗篇洋溢着风发的意气,卓厉的豪情。诗如其人。本诗是毛泽东同志伟大人格和气魄的体现,也只有毛泽东同志才能谱写这样气壮山河的诗篇。
词的基本结构是上片发泄怀才抱国而屡试不第的牢骚,下片抒写忧国伤时而献身无路的悲慨颇有李白式的“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的讽寓和激愤。整首词前后贯通,浑然一气。
开篇三句“一剑横空,飞过洞庭,又为此来”,化用唐人吕岩《绝句》“朝游南海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三上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一诗,以飞剑横空的壮采象征词人匡济天下的奇志,极力写出前来应试时意气之豪迈,开篇便有气势如虹的非凡气象。
“有汝阳”四句收敛前情,点明题事。上言座中宗室殿试及第,下言卢蒲江举行酒宴招待宾朋。其中亦隐含牢骚之意。及第者与落第者同一宴席,咫尺荣枯,悲欢异趣,两相对照,自是意志难平。
“四举”三句回顾己身遭遇,造语奇警而含愤深沉。几番应试皆被黜落,多年奔走不得一官,此本极难堪事,但作者却翻出一层,谓朝廷既弃他不用,则亦乐得逍遥,自封“大宋神仙”了。悲愤之情而以狂放之语出之,愈见心中悲愤之甚。
过拍三句继续抒发悲愤之情而情辞更苦。“如何好”一问画出回顾茫然,六神无主之情,令人想起李白“停杯投著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行路难》)的情态。“将百千万事,付两三杯”则画出感慨万千之状。既失进身之路,则虽怀济世之志亦无从施展,唯有借酒浇愁而已。
换头处上承过拍而又有进展。“未尝戚戚于怀”六字先作一顿,极见平生光明磊落,不因穷达而异其忧乐。接下“问自古英雄安在哉”则又一提,响遏行云,感怆亦出常情之外。谓古来英雄,终归乌有,辞虽旷达,意实哀伤,乃由报国无门而产生包含政治与人生双重意义的悲慨。
“任钱塘”四句继续深化此种悲慨。潮的涨落和花的开谢象征朝政的得失和国势的兴衰,而词人却“任”其“潮生潮落”、“花谢花开”,亦非真能忘怀时事,实乃痛心于朝政腐败与国势衰危的愤激之辞。国事既不可为,朱颜又不可驻,思念及此,情更不堪,因而转出“盗号书生,强名举子,未老雪从头上催”这样悲痛伤心之语。曰“盗号”,曰“强名”,极见枉读诗书而无补于时世的痛苦,“未老”一句则深含岁月无情而功名未立的忧惧和感叹。作者身为布衣而心忧天下,然而当世之居高位、食厚禄者则只管自己穷奢极欲,不复顾念国计民生。两相对比,更增痛愤,故乃宕开一笔,转向此辈投以极端轻蔑讥讽的冷眼:“谁羡汝、拥三千珠履,十二金钗!”居高临下,正气凛然,令人想见词人当时怒发上指,目光如炬的形象。如前所述,这首词是在屡遭挫折的情况下写成的。
此时词人心情极其痛苦,但词的格调却异常高昂,没有消沉颓废之语,不见穷愁潦倒之态,意气峥嵘,情辞慷慨,表现出既悲且壮的特色。其所以如此,是因为作者不但是一个杰出的词人,而且是一个爱国的志士,他“平生以气义撼当世”(毛晋《龙洲词跋》引宋子虚语),不望“封侯万里,印金如斗”(《沁园春》)虽处逆境而不与时推移。这首词的语言也极富情采。全篇都是直抒胸臆,句句皆从性灵深处喷射出来,生气灌注,显得真率自然,激昂奔放。其中复多变化:或豪壮,如开篇三句;或典雅,如“有汝阳”四句;或狂放,如“四举”三句;或愁郁,如过拍二句;或慷慨,如换头二句;或愤激,如“任钱塘”四句,或哀伤,如“盗号”三句,或冷峻,如断章三句。且常兼数者于一拍之中,如“四举”一拍既见狂放之态,亦见悲愤之心;最后三句既见冷峻之情,亦见豪壮之气。因此又显得情感多变,意气纵横。陶九成说“改之造词赡逸有思致”(《词综》卷十五引语),刘熙载说“刘改之词狂逸中自饶俊致”(《艺概》卷四),刘过词奇思异采,令人想见颜色。
该词写兰溪舟行之感受,是一首清新俊逸的山水纪游词。该词上片写舟行之景,情趣盎然;下片言舟行之情,人在舟中饮酒吟诗,悠然自得,鸥鹭在溪上飞翔,亦自得其乐。全词写得空灵清幽,恬静自然,表现了词人情逸绝俗的怀抱。
此词题“兰溪舟中”。兰溪,在浙江中部, 今称兰江,是钱塘江上游一段干流之名。再往下,依次称桐江、富春江、钱塘江,流经杭州入海。这条江流山水清绝,自古名闻遐迩。这是首山水词。朗诵这首词,不知不觉中将人带入了空江烟雨境界。朦胧的江面,朦胧的烟雨,还有朦胧的山色。词人之心,融合于大自然之中。读者之心,又何必不是这样呢?山水在词中,全然不是羁旅引役的背景,而是自具自足的境界。视野不妨再放开些。词人境界,从传统的深院绣阕,歌舞楼榭,推向美好的大自然,便焕发出人与自然融合的神理。山水词不多有。这确确实实是韩淲词的独到之处。
“雨湿西风水面烟。”开篇便引人入于胜境。细雨湿秋风,溪面一片烟。好一幅泼墨空江烟雨图。“一巾华发上溪船。”次句写出自己登舟情景。一巾华发,可知词人此时已届老年。证以戴复古诗句“雅志不同俗,休官二十年”,又可知词人此时已过隐居生活,其襟抱洒然尘外,对大自然之体会,自格外亲切。上溪船三字,下得兴致盎然。于是,读者仿佛也随了词人登舟溪行。“帆迎山色来还去,橹破滩痕散复圆。”此一联,极写乘舟风行水上饱看山色水容的美感逸趣。
上句写山色。帆迎,船迎往前去,是动态。山色来——还去,山一一迎面而来,又一一掉臂而去,又是动态。动态写山,动中有动,别具情趣。此句与敦煌词《浣溪沙》“看山恰似走来迎”,有异曲同工之妙。下句写水容。橹破滩痕散——复圆。滩痕即滩上水文。溪则有滩,滩则有纹,纹呈圆形。船夫过滩施橹,击散了圆圆的滩痕,船过处,滩痕又一一复为圆形。此句写滩痕亦趣。自其破散以观之,则滩痕为动态。自其复圆以观之,则滩痕呈静态。静态写水,静中有动,又具理趣。与韩淲诗“江中春水波浪肥”(《三月二十七日自抚州往南城县舟行》),同一逸趣。亲切的观察,实在体现出词人与大自然的契合。
“寻浊酒,试吟篇。”舟中,词人要来家常之酒,乘兴吟起诗篇。“避人鸥鹭更翩翩。”江上,鸥鹭翩翩飞翔,亦无拘无束。此三句,写出人自得其乐,鸟亦自得其乐,真有物我两忘之古意。“五更犹作钱塘梦,睡觉方知过眼前。”结笔二句,一气贯注。五更舟中,梦见到了钱塘(杭州)。一觉睡醒,才知道钱塘果然到了眼前。结笔写顺流而下舟行之速,风趣得很。梦境与现境打成一片。此二句不禁令人联想起李白《早发白帝城》:“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该词笔法清新俊逸,为读者展开一幅空江烟雨图,又给人一种船在画中游的感觉。作者就好像是这艘游船上的向导,指引读者顺流而下,观赏沿途风景。上片中“帆迎山色来还去,橹破滩痕散复圆”,观察仔细,笔法细腻,动静相称,情真意切,体现出作者对大自然的无限热爱。结尾处更是将梦境与现实相结合,想象丰富,趣味十足。船至钱塘,词也戛然而止,可谓干净利落,留给读者的则是意犹未尽的感觉,这也恰是作品的独到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