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诗内容可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为开头的六句,为作者对二疏实现“功成者自去”之目标的积极评价;第二部分是继之的八句,是作者根据史实描写二疏辞官回到乡里的场面;第三部分开头八句笔法一转,描写二疏归乡后所过的自由自在的日子,以及他们不屑于“近务”而每日邀请在一起饮宴的情景,接着告诫亲族不要过分关注钱财之事,最后以二疏所奉行的“道”经过时间的洗礼仍闪耀着光辉作结。
此诗在陶渊明的作品中不算很重要,但仍大有意味。诗的写法基本是敷衍史传,这本是咏史诗的老传统,自班固《咏史》以下,作品指不胜屈,陶渊明的高明之处在于“据事直书,而寄托之意自见”。当然,陶渊明也有自己的选择和重点,他固然关注二疏的功成身退,似有自喻之意,而重点并不在此,诗中尤其强调的是疏广“放意乐馀年”,不让子女当“啃老族”——这也曲折地表达了他本人的人生态度。
诗中写得最传神的是“促席延故老,挥觞道平素。问金终寄心,清言晓未悟”这四句。疏广之“问金”是为了“寄心”,不同于一般的查账,他的意思一时未被其族人理解,因此有必要“清言晓未悟”。“问金”,即指《问书·疏广传》所载:“数问其家金馀尚有几所。”查询还剩下多少钱,是为了把它花光。此事最能表现疏广的风流旷达与深谋远虑。金钱在实际生活中大有作用,关键要看怎么弄钱、怎么花钱。疏广的那一大笔钱来自皇家的恩赐,来路是光明正大、完全合法的,不打算留给子女,则是怕他们因此而损志、益过——他为下一代考虑得很深远。陶渊明最重视的正是疏广拿来开导未觉悟者的那十六字“清言”。
陶渊明也是不忌讳谈钱的,据《宋书》本传载,陶渊明很明确地“谓亲朋曰:‘聊欲弦歌,以为三径之资,可乎?’执事者闻之,以为彭泽令”。归隐也得有一定的本钱。他在《归去来兮辞》的序里说过,到彭泽去当县令,就是想弄点“公田之利”来喝酒,说法比较风雅,而不讳言过日子要花钱。然而他同疏广一样,也不打算给子女留下多少钱——事实上他也没有什么钱,想通这样的道理就显得更为必要。
其实,在陶渊明之前,西晋诗人张协已先写过一首咏二疏的《咏史》诗:“昔在西京时,朝野多欢娱。蔼蔼东门外,群公祖二疏。朱轩曜京城,供帐临长衢。达人知止足,遗荣忽如无。抽簪解朝衣,散发归海隅。行人为陨涕,贤哉此丈夫!挥金乐当年,岁暮不留储。顾谓四座宾,多财为累愚。清风激万代,名与天壤俱。咄此蝉冕客,君绅宜见书。”张协也是根据《问书·疏广传》加以敷衍,他也关注到“多财为累愚”这样的道理,内容与陶诗大同小异;但二者之间尚有细微的差别。一是张诗多有教训别人的气味,与陶渊明的读书得间、与古人共鸣有所不同;二是张诗大抵平均使用力量,完全按史传材料敷衍,看不出独特的心得和立言的重点。当然,张协是很优秀的诗人,其人被钟嵘的《诗品》列入上品,称为“旷代之高手”,他这首诗曾被收入萧统的《文选》,但其水平离陶渊明的《咏二疏》尚有一定的差距。
上片从闺中人的视角咏雪,首先通过室内景写天气之寒冷,为下文咏雪作铺垫。“玉壶”句,室内的玉壶上结了一层晶莹透亮的冰,取暖香炉内的香也烧成了灰烬。接着描写的视角由内而外。闺中女主人公起床掀开绣帘一看,只见雪花纷纷扬扬,不待开刀裁开,树上仿佛开满了洁白的六出花朵。这里词人巧妙化用唐诗“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开刀”及“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写大雪纷飞的样子,形象生动。
下片从冶游者的视角吟雪,首先从室外着笔。洛阳城中,城阙高耸,楼台高高低低、参差不齐。飘扬着的雪花似迎风飞舞的柳絮,有的拂过行人的马鞍,有的飘落在他的衣袖上。末句笔锋一转,说行人骑马过街的情形仿佛似走马章台街。章台街为冶游场所,这似乎在点明雪中行人的身份——冶游之人。
词作上下两片分别从闺中人和冶游者的角度写雪景,看似无联系,但一为居家候者,一为旅途归人,如此,则词中吟雪之时则包含闺怨之意。
小令入手擒题,以三句写出了金山寺宏伟的外观与富有宗教色彩的精神内质。“苍云”是实景,又暗用《宝雨经》“乘苍云来诣佛所”的佛教语言;“听法神龙”、“渡水胡僧”,则呈示了寺内的宗教气氛与巨大的感召力。龙、僧对举,当是受唐张祜《题润州金山寺》“僧归夜船月,龙出晓堂云”名联的启示,但在曲中更见形象。以下三句鼎足对,则度入了“游金山寺”的“游”。尽管与作者形象直接关联的仅出“人立冰壶”一句,但“诗留”、“塔语”,也间接反映出诗人观景、怀古乃至诗兴遄发的景象。而此三句中,又进一步表现了金山寺的风物特色与文化内涵。这一切都从“风神”落笔,自觉气象不凡。
“摇碎月”一联为细染,对象为“树影”与“江声”。值得注意的是,诗人的写景突破了时间的限制,将眼前的实像都转移至夜间表现,这是为了取得更为完美、典型的艺术形象效果。从前文的“苍云”、“冰壶”来看,作者的游览已近黄昏,这就为他进一步驰骋想象提供了条件。树影中流、江声撼崖,置于夜半“碎月”之中,更添一种苍莽悲郁的风调。作者的襟怀茫远、心潮澎湃,也于此间反映了出来。
末三句的“误汲南泠”云云,看似无端,实为眺望南岸所见景观的联想。时值黄昏,南岸人家汲水回家,一片熙熙攘攘的生活情景。他们的“汲水”是为了应付日常的需要,自然“不记《茶经》”,曲中的这一笔便点出了这一实质。然而,金山寺的游览却激起了诗人的无穷雅兴,所以要“笑煞吴侬”了。这三句巧妙地借用典故,为这快游的满足心态画上了句号。
由此可见,借景见情、借物象见游兴,是该曲在内容表现上的特色。而为了达到这样的效果,全曲锤炼字句,尤以活用典故、成句见长。这种活用,又表现在虚实相兼上。所谓实,即属于本地风光,如“听法神龙”、“诗留玉带”、“中流树影”、“误汲南泠”,其故实在注释中已予解释。所谓虚,即典故虽非金山寺所自有,而其意蕴却有助于实景的印证。如“渡水胡僧”,令人联想起达摩一苇渡江、杯渡和尚借杯渡水的宗教故事;“塔语金铃”,令人联想到《晋事·佛图澄传》中佛图澄闻塔铃而知寓意的典故。这一切,都有助于烘染金山寺作为释教胜地的氛围和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