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首句先写长檠,以宾写主,以长檠无用托短檠有用;接四句逐步深入,写短檠可以近床裁衣,寄远怀人;又接六句,写短檠可以提置案前,攻书习文,射策取第;最后以长檠高张,短檠被弃为慨,惊叹世态炎凉。此诗全用比兴,构思巧妙,结制缜密;是立意好,兴趣深,写法奇,一脉贯通的好诗。
诗中“八尺长檠”(豪华高灯)与二尺短檠”(太学生所用小灯)的对比,诗首尾俱咏此。开首就道“长檠八尺空自长,短檠二尺便且光”,联系诗“一朝富贵还自恣,长檠高张照珠翠”句,可知“空自长”指富贵人家恣纵淫乐的空虚生活。诗人否定这种生活,“吁嗟世事无不然”!可叹世上苦心追求这种生活的人还有的是。所以诗人觉得有必要对学生来一番剖析,应以“短檠二尺便且光”自豪,傲对“长檠八尺空自长”。自甘淡泊勤奋,而且非仅一时,而是一世。长短灯檠是一种人生态度的对比象征。
中间部分自“黄帘绿幕朱户闭”至“看书到晓哪能眠”共十句,写太学生挑灯苦读彻夜不眠。已是深秋季节,因为路途遥远,家中寄来的冬衣尚未到,只好忍耐这严寒。诗中特写一位“东鲁儒生”,可能是韩愈所赏识的勤奋好学而多才的年轻人,来国子监就读准备应礼部会试。他与短灯檠为伴, “夜书细字缀语言,两目眵昏头雪白,”二十岁就已经白了头发。
“此时提携当案前,看书到晓那能眠”?将短灯移近,又是写又是读,奋战不已。看着这有为的青年,韩愈赞赏同情,又不免有点隐忧,怕青年一旦飞黄腾达便抛弃了艰苦勤奋的好作风。所以末四句便特别提醒青年人:永远别忘了墙角的二尺短灯檠。
韩愈这个时候已经年逾不惑,已走了人生的大半路程。此次由职方员外郎重调国子博士,乃是降低职位,但他心无怨尤烦躁之情,读此《短灯檠歌》可知。一位忠诚职守的老师、甘为学生照明路途的“短灯檠”的形容跃然纸上。大言之,“短灯檠”精神可说是韩的一种人生志向,非仅为对青年的期望。
这是一首怀人之作,写年轻女子期盼与心上人相守相聚的怀春之事。词人只轻轻几笔的勾画便使意象鲜明,境界全出。“倚著闲窗数落花”之结语,形神俱到,确是精妙的收束。通读全词,清新自然,明白如话。
首句点明主人公身份:年轻女子。 “刺桐花底是儿家”,寥寥数语,听来无不给人以温柔旖旎,天真烂漫之感。接下“已拆秋千未采茶”一句,点明时令。古时,二月以后农事渐忙,故古人常于寒食清明后,拆掉秋千。秋千既拆,新茶未采,正是晚春时节。“睡起重寻好梦赊”,写少女春梦。醉眠之中,她做了好梦,但是醒后,美梦却渺茫难寻。“忆交加,倚著闲窗数落花。”这句“忆交加”点明了好梦为乃是“交加”之梦。睡梦之中,全是与心上人相守相聚的情景,醒来之后,却只有回忆。本想倚靠着闲窗,静数落花,但脑海里却满是关于两人在这窗前依偎看花的回忆。
这首小令与纳兰其他作品的风格截然不同,倒与南宋中期杨万里的诗(如《小池》:“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蜒立上头。”)有所相似,采用白描的手法,用近乎口语的语言,描写生活细节的小情趣,生动地刻画出了一个情窦初开的渴望与心上人厮守的小儿女形象。
全词围绕着边塞的寒夜进行描写。
上片全是用的景语,词人用“严宵”“拥絮”来透露塞上寒夜的寒冷,也从中透露出自己凄苦的心境。“严霜拥絮频惊起,扑面霜空。斜汉朦胧。冷逼毡帷火不红。”首句就写出夜的寒冷,这里的“絮”做两个解释,一个是上文所提到的棉被,意思便是半夜用被子裹着身体,还有一个就是指柳絮般的雪花。整句的意思便是严寒卷起雪花,令其如柳絮般飞舞在空中。不过从“频惊起”这三个字来推敲,这里的絮当做棉被来解释。因为夜里太过寒冷,几次从睡梦中被冻醒,屋内尚且如此,屋外的旷野上更不用说了,“扑面霜空,斜汉朦胧,逼毡帷火不红”。天空寒雾迷漫,银河仿佛横亘在夜空上的河流,被寒气所笼罩,在这样的天气下,军营里的炉火,再怎么添加柴火,也是烧不旺的。
下片词人便峰回路转,从景转心,开始了联想、回忆、幻境相结合的心理描写。“香篝翠被浑闲事,回首西风。何处疏钟,一穗灯花似梦中”。“香篝翠被浑闲事”,一段似梦非梦的描述,仿佛让读词的人与他一同回到了温暖的家中,守着暖炉,怀拥翠被,温暖舒适。这里的描述并非完全是身体上向往的舒适,更多的则是表达心理上的一种向往,向往自由轻松、宽松舒适的环境。“香篝”是古人在室内焚香所用的器具,而”翠被“则是背面鲜丽柔软的被子,这两样事物看似是纳兰对家的渴望,纳兰也知道这一切都是“浑闲事”,他“回首西风”,妻一切不过是想象出来的美梦一场罢了。最后两句:“何处疏钟,一穗灯花似梦中。”这时词人听到稀疏的钟声,而帐中只有“一穗灯花”,在灯光朦胧中,作者如在梦中,不知身在何处,孤凄情怀,只能以词写心,托物言志。
这首词写塞外的苦寒、孤寂、霜气卷着雪花阵阵飞起,扑面而来的是冬日寒冷的天空,情景交融,词人用词精妙,令人哀婉叹息。
此词开篇写景,上片由写外景步步侵入内心,引发连绵不断的春思。“楼上萦帘弱絮,墙头碍月低花”两句对起以“萦”、“弱”、“碍”、“低”四字隐隐点出人物思致,所写的“帘幕”、“柳絮”、“月亮”、“花朵”均是客观景物,但在思妇眼中看来,帘幕有如思绪一般萦回,柳絮随风扶摇,仿佛不胜孱弱,月亮被云层或楼台遮蔽,若隐若现,看起来朦胧而迷离,墙角的花或开得极低,或已然凋落,安静而黯淡。这两句通过景物描写首先点明地点和时间,又以从“萦帘、”碍月“的细致心理反应和”弱絮“、”低花“的视觉观察所见来衬映出芳春夜月怀远的思妇形象。寥寥十二个字,把背景和人物全然活现出来,营造出暮春之夜的寂寥氛围,堪称妙笔。在此基础上,再写怀人,便显得流畅自然。紧接着以”年年春事关心事“两句,“关心”二字,直写人物心理,表明思妇感情的趋向和分量,将“春事”与“关心事”联系起来,既承接上句所描写的春景,又开启下句的“肠断”之情。年复一年,春色依旧,思情依旧。春归而人不归,让思妇无法不思量,所以思妇听到楼外哑哑啼叫的欲栖而未定的乌鸦时无法不触景伤情而为之柔肠寸断。此处虽是写常景常情,却写得清丽哀婉。其中“肠断”二字下得十分沉重,使思妇的哀痛情绪直要透纸而出。
下片由内景转向心理刻画,表现相思感情的进一步深化。内景是由“舞镜鸾衾翠减,啼珠凤蜡红斜”两句所展现的春夜闺房画面,这两句写闺房景象,对仗工整,用语妍丽,词中的物象无不和思妇当前的处境心事相关。其中,“舞镜”是活用鸾鸟看见镜中的自己遂呜叫不已的典故来增加鸾鸟形象的生动性,同时作为下句“啼珠”的字面对仗,“鸾衾翠减”则写出衾被上色泽已褪的绣鸾破旧暗淡的景状,并回应上片的“年年”二字,以翠被褪色暗示出离人的长久不归以及思妇的夜夜独眠。而接下来的“凤蜡红斜”则将蜡珠的滴落想象成它在替人落泪,将思妇的心情折射到外物的表现,带有浓厚的主观感情色彩,通过对“蜡烛‘啼珠’,人亦垂泪”的描写来突出思妇的相思之深,有景中见人之妙。“重门不锁相思梦,随意绕天涯”两句化用了五代词人顾敻《虞美人·深闺春色劳思想》的“玉郎还是不还家,教人魂梦逐杨花,绕天涯”,将主人公孤栖难耐、百无聊赖、苦闷压抑的情怀以凄惋慰藉的语言娓娓道出。其中,“重门不锁”四字中既有欣慰,也有暂时的解脱。这两句由现实而入梦,既有无可奈何的自慰,也有幻想,反衬出现实的矛盾,突出思妇难以排遣、难以消解的深重相思。
全词借思妇春思寄托自己政治上的苦闷,以婉言达深意,感人特甚,体现了词人笔致含蓄、语婉意深的独特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