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词咏写皇宫中夜醮后举行盛宴的场景,蕴含着对宋真宗求仙问道以及对群臣推波助澜的不满。全词运用铺叙手法,看似实录,实则褒贬寓于其中,不仅有较高的文学价值,还有很高的史料价值。
上阕开篇“凤楼郁郁呈嘉瑞”一句直接描写宋真宗迎接祥瑞的情景。“降圣覃恩延四裔”,说明这次降圣节为赵玄朗“降圣”延恩殿一事而打的夜醮礼仪非常隆重,在一定程度上印证了《宋史·礼志》的记载:“休假五日,两京诸州府,前七日建道场设醮,假内禁屠辍刑,听士民宴乐,京师张灯一夕。”接着“醮台清夜洞天严,公宴凌晨箫鼓沸”两句表现祭台道场的庄严肃穆和皇宫宴会的热闹场景。虽然字里行间仿佛只是在进行实录,不包含任何褒贬,只是进行藏头露尾地讽刺揶揄,但是在这些文字的背后流露的是对于宋真宗耽于神仙之道的荒唐做法的强烈不满,而这些与史书印证,真宗一朝的政治之弊可见一斑。
下阕进一步描写宫中盛宴。“保生酒劝椒香腻,延寿带垂金缕细”是《宋史·礼志》所云降圣节的礼仪的诗意体现:“中书、亲王、节度、枢密、三司以下至驸马都尉,诣长春殿进金缕延寿带、金丝续命缕,上保生寿酒。”降圣节赐宴百官,必须戴上延寿带入宫庆贺。“延寿带”与“保生酒”是降圣节所奉礼仪中所特有的必备之物。“几行鹓鹭望尧云”,形象地写出群臣依班排成行列,像鹓鹭那样进退有序,远瞻天颜的情景。“齐共南山呼万岁”,谓大家一齐山呼万岁,祝皇帝寿比南山,生动地展示了当时“一国之君臣”尊“圣”而“如病狂”的闹剧。
这首词跟柳永创作的其他四首与“天书”事件有关的《玉楼春》词一样,共同反映出来的是柳永对时政的密切关注,说明柳永早期之作并不限于风情,也有一系列涉及时政进献宫廷之作,这透露出他的希世求进之心,同时他在词中又隐隐地表露他对于当朝的态度:对宋真宗求仙问道的不满,对群臣推波助澜的不满,对当时这种昏聩朝政的不满。
这首词,是写春夏之交的雨景并由此而勾起的怀人情绪。
上片从近水楼台的玉阑干写起。清江烟雨,是阑干内人物所接触到的眼前景物;渺渺天涯,是一个空远无边的境界。“好风如扇”比喻新颖,未经人道,春夏之交,往往有这样的景色。陶渊明诗“春风扇微和”的扇字是动词,作虚用;这里的扇是名词,作实用;同样给人以风吹柔和的感觉。“雨如帘”的绘景更妙,它不仅曲状了疏疏细细的雨丝,像后来杨万里诗“千峰故隔一帘珠”那样地落想;而且因为人在玉阑干内,从内看外,雨丝就真像挂着的珠帘。“岸花汀草、涨痕添”,也正是从隔帘看到。“微雨止还作”(苏东坡句),是夏雨季节的特征。一番雨到,一番添上新的涨痕,所以说是“时见”。“涨痕添”从“岸花汀草”方面着眼,便显示了一种幽美的词境。这是精细的描绘,跟一般写壮阔的江涨气势采用粗线条勾勒的全不相同。
下片由景入情。见到天涯的雨,很自然地会联想到离别的人,一种怀人的孤寂感,不免要涌上心头,于是幻想就进入了枕上关山之路。只有模糊的梦影可以回忆乘鸾的旧踪。碧芜千里的天涯,自然引起“王孙游兮不归”的悠悠之思呢。可是温馨的会面,在梦里也不可能经常遇到。“惟有霎时凉梦、到南州”,这么一结,进一层透示这仅有的一霎欢娱应该珍视,给人的回味是悠然不尽的。
这首词虽是相思怀人之作,但格调清朗疏淡,没有一丝缠绵悱恻的凄清,在同类题材中不多见,在一定程度上开拓了词境。
艺术手法上,这首词层次分明,对比鲜明;上片写白天,下片写晚上;上片写景,下片抒情。
这是一篇祭文。此文表面上是为悼念秦末群雄之一的田横而作,而实际上是作者借历史之酒杯,浇现实之块垒,以古今对比的手法,通过歌颂田横“义高能道士”,借以表达作者对当时统治者不能任用贤明的不满。文章主旨明确,却又写道曲折朦胧,扑朔迷离,而在行文上一气奔纵,淋漓酣畅,具有非同寻常的艺术魅力。
全文第一段实际上是文章的小序,用来过渡。但韩愈常常在小地方作大文章,给人以深刻的印象。韩愈单单凭吊田横,事出有因。田横出生于齐国贵族,兄弟三人相继为王。秦汉之际,田横兵败携五百人逃至海岛。汉高祖刘邦以“大则王,小则侯”劝其归附。田横却在未见刘邦之前自杀。刘邦感叹而厚葬田横,随后田横手下两人也自杀。海岛上五百人获悉田横及手下二志士皆死,全部集体自杀。史称田横“高节,宾客慕义而从横死,岂非至贤”。韩愈过田横墓以“能道士”为表象,以“义高”的意蕴,展开文思,借历史的酒杯,浇现实之块垒,借田横的酒杯,浇自己之块垒。这第一段是为下文运气、蓄势。
祭文真正开始是在第二段,形式为韵文。“事有旷百世而相感者,余不自知其何心”,有劈空而来、声势夺人之概。旷,空可以引申为超越。超越百世而相感,是“心有灵犀”,显示了强大的道德力量,有千钧之力。而饶有兴味的是,这“事有旷百世而相感”一句所聚集起来的能量,又用“余不自知其何心”释放,故作腾挪。其实,产生“旷百世而相感”的韩愈其心非常明确,就是第一段中的“感横义高能道士”。这里的“余不自知其何心”,盖有难言之隐衷。因而曲折隐约,扑朔迷离。“非今世之所稀,孰为使余欷歔而不可禁”,又扳回一笔。“今世之所稀”和“欷歔而不可禁”都暗中紧扣“义高能道士”之事而言。行文中不出现此等字面,是故作隐约朦胧。“余既博观乎天下”以下四句,是针对现实有感而发。“余既博观”二句,承上文“今世之所稀”生发;“死者不能复生”二句,继上文“使余欷歔而不可禁”深入,层层逼近,部署谨严。统观天下,无田横之高义,亦无田横之重士,道尽心中不平之气,骂尽当时的权贵;田横死而不能复生,自叹无人可归以从,道尽心中愤懑之情,骂尽世上庸俗之人。以上八句,两换其韵,行文跳动闪烁,似承而折,若断若续,文心锦绣,姿态横生。
但是,由田横而感发的当时政坛无义、不能道士必须进一步阐明,因为田横“义高能道士”毕竟以失败告终,于是韩愈又从田横的失败着笔,说“当秦氏之败乱,道一士而可王,何五百人之扰扰,而不能脱夫子於剑铓”,以退为进,将田横的历史以极简括的语言表达出来。首先表明田横的失败与道士无关,以孔门多士而孔子一生却道不行于列国为例,确认田横所道之士皆贤,而田横失败,惟归之于天命。但是韩愈以“苟余行之不迷,虽颠沛其何伤”两句,力挽山河,否定天命。而否定天命论,就是承认“义高能道士”的正确性,而肯定了田横的“义高能道士”的正确性,就是针砭当时执政者不能做到“义高能道士”。因此与其说此文是哀悼田横,还不如说是慨叹作者自己的怀才不遇。不过,他并不因此悲观绝望,他说“苟余行之不迷,虽颠沛其何伤”,表明他对自己的未来有着道义上的自信。文章正面表态,反面一枪,正正反反,妙处横生。
当然,这是一篇祭文,最后道回到对田横的悼念上来:“自古死者非一,夫子至今有耿光。跽陈辞而荐酒,魂仿佛而来享。”韩愈不仅在精神上感到田横的存在和道德的力量,而且表示了他的极大虔诚。对田横的虔诚,正是对今世的怒视。以上十四句一韵到底,虽意蕴上腾挪擒纵,曲折多姿,但在行文上一气奔纵,淋漓酣畅,与前一层次有明显的不同。韩愈为文,变化莫测,此文也是一个佳例。
七绝《再过金陵》是一首咏史诗。一曲《玉树后庭花》,断送几多王业。秋风瑟瑟,大雁南飞,诗人再过金陵,面对六朝残破的景象,涌起江山故国之思。那西落的夕阳,其实也是江河日下的唐王朝的象征。“一任斜阳伴客愁”,面对夕阳,无数诗人以自己的诗作营构出凄清晚照中的诗词世界。
特别最后两句是说,山川、江河依旧,它们并不管六朝兴亡更替,谁主沉浮,也不管过往凭吊之客人发出的感叹与悲愁,依然任凭斜阳西照。诗人目睹安史之乱后江山依旧,政事日非的现实,喻以古鉴今,发出深深的感慨,语调凄凉,心事沉重。
斜光照临,日薄西山,处于社会动荡或家业不幸中的人们,更易因以而产生江山己尽、家国衰败的情怀。面对破碎江山,且又斜阳一片,江山不知愁苦,空怀一腔热血,深感悲情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