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堆床已不宜,芬芳淑郁又成痴。心知此被无他巧,能与山翁换好诗。
锦绣堆床已不宜,芬芳淑郁又成痴。心知此被无他巧,能与山翁换好诗。
吕本中

吕本中

吕本中(1084- 1145),字居仁,世称东莱先生,寿州人,诗人,词人,道学家。诗属江西派。著有《春秋集解》,《紫微诗话》,《东莱先生诗集》等。词不传,今人赵万里《校辑宋金元人词》辑有《紫微词》,《全宋词》 据之录词二十七首。吕本中诗数量较大,约一千二百七十首。 ▶ 978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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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南风景腊前春,山鸟江风得雨新。
剑南风景腊前春,山鸟江风得雨新。
译文:剑南此时正是腊月前的春景,山中的鸟儿伴着江风细雨让人顿感清新的春天气息。
莫怪送君行较远,自缘身是忆归人。
莫怪送君行较远,自缘身是忆归人。
译文:不要嗔怪我陪你走了这么远,我自己也是出门在外想家的人。

sòngshǔ--yōngtáo

jiànnánfēngjǐngqiánchūnshānniǎojiāngfēngxīn

guàisòngjūnxíngjiàoyuǎnyuánshēnshìguīrén

步履深林晚,开樽独酌迟。
步履(lǚ)¹深林晚,开樽(zūn)²独酌(zhuó)迟。
译文:从林中散步回来,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打开酒樽独自饮酒的时辰也比往日要迟一些。
注释:¹步履:行走。一作“倚杖”。²樽:古代的盛酒器具。
仰蜂粘落絮,行蚁上枯梨。
仰蜂粘落絮¹,行²蚁上枯梨。
译文:抬头看见仰飞的蜜蜂粘上了飘落的柳絮,一行行蚂蚁在枯梨树上爬行。
注释:¹絮 :一作蕊。²行:行列。
薄劣惭真隐,幽偏得自怡。
薄劣¹惭真隐,幽偏得自怡。
译文:因才能薄劣而被弃乡野,并不是真正的隐士,但居于幽静偏僻之处,也能怡然自得。
注释:¹薄劣:低劣;拙劣。有时用为谦辞。
本无轩冕意,不是傲当时。
本无轩冕(miǎn)¹意,不是傲当时。
译文:本来就没有做官的意愿,自己骨子里更喜欢这种幽居的普通生活。
注释:¹轩冕:原指古时大夫以上官员的车乘和冕服,后引申为官位爵禄,泛指为官。

zhuó

 tángdài 

shēnlínwǎn kāizūnzhuóchí 
yǎngfēngzhānluò xíngshàng 
liècánzhēnyǐn yōupiān 
běnxuānmiǎn shìàodāngshí 
蘋末转清商,溪声共夕凉。缓传杯、催唤红妆。慢绾乌云新浴罢,裙拂地、水沉香。
蘋末转清商¹,溪声共夕凉。缓传杯、催唤红妆。慢绾(wǎn)²乌云³新浴罢,裙拂地、水沉香。
译文:秋天的声音从叶下边生起,溪水流动的声响与黄昏一样充满寒意。我缓缓地端动着酒杯,频频催唤歌女。她沐浴后将乌黑的头发盘绕打成结,穿着的长裙拖地,一股水沉香的气息,布满了她的身体。
注释:苕溪:在湖州乌程(今浙江吴兴)南。牧之:指杜牧。《太平广记》记载:唐代诗人杜牧曾游湖州,路遇一绝色女子,以重币聘之,并与之曰:“十年不来,从他适。”十四年后杜牧始归,则该女子已嫁人三年,并生二子,杜牧赋诗一首:“自去寻芳去较迟,不须惆怅怨芳时。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阴子满枝。”¹末转清商:叶上吹起了秋风。清商,秋风。(晋)潘岳《悼亡诗》:“清商应秋至,溽暑随节阑。”²绾:将头发盘绕打成结。³乌云:形容女子乌黑的头发。
歌短旧情长,重来惊鬓霜。怅绿阴、青子成双。说著前欢佯不睬,飏莲子、打鸳鸯。
歌短旧情长,重来惊鬓(bìn)¹。怅绿阴、青子成双²。说著前欢佯(yáng)³不睬,飏(yáng)莲子、打鸳鸯。
译文:她歌唱得短可我旧日情却深,此次重逢令我吃惊,她竟白了双鬓。恨那绿树长大会有树荫,叹息所爱之人如今已作他妇,且有子女。谈起以前的欢爱情事,假装出听不懂的模样,只是扬起莲子,向远处的鸳鸯打去。
注释:¹重来惊鬓霜:再次遇见旧情人,才惊讶地发现都有了白发。²怅绿阴、青子成双:指所爱女子已有归宿,且有子女。³佯:假装。⁴飏:飞扬。
近奉违,亟辱问讯,具审起居佳胜,感慰深矣。某受性刚简,学迂材下,坐废累年,不敢复齿缙绅。自还海北,见平生亲旧,惘然如隔世人,况与左右无一日之雅,而敢求交乎?数赐见临,倾盖如故,幸甚过望,不可言也。
近奉违¹,亟(qì)²³问讯,具审起居佳胜,感慰深矣。某受性刚简,学迂材下,坐废累年¹⁰,不敢复齿缙(jìn)(shēn)¹¹。自还海北¹²,见平生亲旧,惘(wǎng)然如隔世人,况与左右¹³无一日之雅¹⁴,而敢求交乎?数赐见临¹⁵,倾盖如故¹⁶,幸甚过望¹⁷,不可言也。
译文:苏轼启:近来分别后,承蒙你多次写信问候我,了解到你日常生活很好,深感安慰。我生性刚直待人不周到,所学不合时宜才干低下,因事贬职多年,不敢再自居于达官贵人的行列。自从渡海北还,刚到平生的亲戚故旧,不知为什么都像隔世人那样生疏,何况与你没有一天的交往,怎么敢希求彼此结为朋友呢?承蒙你几次亲来我处,交谈间情意亲切如同旧友一样,欣幸已极使人出乎意料,这简直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注释:¹奉违:指与对方告别。奉:敬词。违:别离。²亟:屡次。³辱:委屈,谦词。⁴具审:完全了解。审:明白。⁵受性:秉性,秉赋。⁶刚简:刚强质直。⁷学迂:学问迂阔。⁸材下:才干低下。⁹坐废:因事贬职。¹⁰累年:好几年。苏轼于宋哲宗绍圣元年1094被放逐惠州,绍圣四年改谪儋州,元符三年,始内调,前后达七年。¹¹复齿缙绅:再列入士大夫阶层。¹²还海北:这是指徽宗继位,苏轼遇赦,自海南岛贬所渡海北还的事。¹³左右:本指左右侍从的人,这里是对人的尊称。¹⁴雅:素常,指旧交情。¹⁵见临:来访。¹⁶倾盖如故:一见如故。倾盖:《孔子家语》记孔子之郯,遇程子于途,并车对语,彼此的车盖相依而下倾。形容偶然相遇却如老朋友一般。¹⁷过望:出乎意料之外。
所示书教及诗赋杂文,观之熟矣。大略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但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所不可不止,文理自然,姿态横生。孔子曰:“言之不文,行而不远。”又曰:“辞达而已矣。”夫言止于达意,即疑若不文,是大不然。求物之妙,如系风捕景,能使是物了然于心者,盖千万人而不一遇也。而况能使了然于口与手者乎?是之谓辞达。辞至于能达,则文不可胜用矣。扬雄好为艰深之辞,以文浅易之说,若正言之,则人人知之矣。此正所谓雕虫篆刻者,其《太玄》、《法言》,皆是类也。而独悔于赋,何哉?终身雕篆,而独变其音节,便谓之经,可乎?屈原作《离骚经》,盖风雅之再变者,虽与日月争光可也。可以其似赋而谓之雕虫乎?使贾谊见孔子,升堂有余矣,而乃以赋鄙之,至与司马相如同科,雄之陋如此比者甚众,可与知者道,难与俗人言也;因论文偶及之耳。欧阳文忠公言文章如精金美玉,市有定价,非人所能以口舌定贵贱也。纷纷多言,岂能有益于左右,愧悚不已!
所示书教¹及诗赋杂文,观之熟矣。大略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²,但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所不可不止,文理³自然,姿态横生。孔子曰:“言之不文,行而不远。”又曰:“辞达而已矣。”夫言止于达意,即疑若不文,是大不然。求物之妙,如系风捕景¹⁰,能使是物¹¹了然于心者,盖¹²千万人而不一遇也。而况能使了然于口与手者乎?是之谓辞达。辞至于能达,则文不可胜用¹³矣。扬雄¹⁴¹⁵为艰深之辞,以文¹⁶浅易之说¹⁷,若正言¹⁸之,则人人知之矣。此正所谓雕虫篆(zhuàn)¹⁹者,其《太玄》《法言》²⁰,皆是类²¹也。而独²²悔于赋,何哉?终身雕篆,而独变其音节²³,便谓之经²⁴,可乎?屈原作《离骚经》²⁵,盖风雅²⁶之再变²⁷者,虽与日月争光可也。可以其似赋而谓之雕虫乎?使贾(jiǎ)²⁸见孔子,升堂有余²⁹矣,而乃以赋鄙之³⁰,至与司马相如同科³¹,雄之陋³²如此比³³者甚众,可与知者道,难与俗人言也;因论文偶及之耳。欧阳文忠公³⁴言文章如精金美玉,市有定价,非人所能以口舌定贵贱也。纷纷多言,岂能有益于左右,愧悚(sǒng)³⁵不已!
译文:你给我看的信和诗赋杂文,我已经读的很熟了。大致都象行动着的云和流动着的水一样,本来没有固定的形式,常常是应该流动时就流动,不能不停止时就停止,文章条理自如,姿态多变而不受拘束。孔子说:“语言缺乏文采即使能流传也不能流传很远。”又说:“文辞以能表达出意思即可。”那么文辞仅仅在于表达出意思,就似乎不需讲究文采了,完全不是这样。要探求事物的微妙所在,就象拴住风捉住影那样困难,能使所写的事物在心里彻底明白,大概在千万人中未必能找到一个,更何况在口说时和手写时也能表达得很明白呢!做到这样才可说是文辞能表达出意思。既然文辞能将自己意思清楚地加以表达,那也一定是富于文采的。扬雄好用艰深的语言,掩饰本来是很浅近的道理,如果直说出来,是人人都懂得的。这种作文方法正如他所说的是雕虫篆刻(只注意雕琢字句),他的《太玄》《法言》都属于这一类。杨雄唯独后悔作赋,是为什么呢?他一生讲求雕琢字句,《太玄》《法言》和赋相比较只是在音节上略有改变,便称为经,可以吗?屈原作《离骚经》,是变风变雅的发展,虽与日月竞放光彩也是应该的,难道可以因其文体与赋相近似而说它是雕虫小技吗?如果贾谊能刚到孔子,他的学行可以超过“升堂”而达到“入室”的境地:扬雄竟然因贾谊作过赋便鄙视他,甚至把他同司马相如一样看待。扬雄刚识浅陋象这类的例子很多,这一点只可与明白事理的人谈谈,很难同一般人讲清楚的,这里因论述文章偶然说到这个问题。欧阳修说,好的文章如纯金美玉,市上价钱是有规定的,不是人们靠口说就能定出它的贵贱。我的话很拉杂,对你哪能有益处,非常惭愧恐惧。
注释:¹书教:这里指书启谕告之类的官场应用文章。²质:这里指体式。³文理:指文章的结构脉络。⁴文:文彩。⁵行:这里指传播。⁶辞:指语言。⁷夫:语首助词。⁸疑若:怀疑。⁹妙:奥妙。¹⁰景:同“影”。¹¹是物:此物,指所求得事物的奥妙。¹²盖:大概是。¹³不可胜用:用不完。¹⁴扬雄:字子云,西汉著名学者。¹⁵好:喜欢。¹⁶文:遮掩,粉饰。¹⁷说:内容。¹⁸正言:直截了当地说。¹⁹雕虫篆刻:雕琢字句的意思,比喻小技。虫:虫书,笔划如虫形的一种字体。刻:刻符,刻在信符上的一种字体。这是秦代八种字体中的两种。²⁰《太玄》《法言》:均为扬雄所著。²¹类:这一类(雕虫篆刻的东西)。²²独:只是。²³音节:指辞赋的用韵讲求声调等。²⁴经:扬雄仿《易经》作《太玄》,仿《论语》作《法言》,自以为是“经”书了。²⁵《离骚经》:汉王逸注《楚辞》,尊《离骚》为经,称《九章》《九歌》为传。²⁶风雅:代指《诗经》。²⁷再变:风雅中一些抒写忧怨之情的诗,汉人称为“变风”“变雅”见《毛诗序》。苏轼以《离骚》比附风雅,故云“再变”。²⁸贾谊:西汉著名的政论家辞赋家,著有《新书》。²⁹升堂有余:入门升堂入室,道德学问修养由浅入深的三种境界。升堂,喻学问已达相当的深度。升堂有余,就是已达到“入室”的极深造诣阶段。《论语·先进》:“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³⁰以赋鄙之:扬雄因为贾谊曾作过赋,所以轻视他。司马相如:西汉著名的辞赋家。³¹同科:科,品类;同科,等类齐观。³²陋:识见低下。³³比:类。³⁴欧阳文忠公:欧阳修,文忠是他的谥号。³⁵愧悚:惭愧和恐惧。
所须惠力法雨堂两字,轼本不善作大字,强作终不佳;又舟中局迫难写,未能如教。然轼方过临江,当往游焉。或僧有所欲记录,当为作数句留院中,慰左右念亲之意。今日至峡山寺,少留即去。愈远,惟万万以时自爱。
所须¹惠力²法雨堂³两字,轼本不善作大字,强作终不佳;又舟中局迫难写,未能如教。然轼方过临江,当往游焉。或僧有所欲记录,当为作数句留院中,慰左右念亲之意。今日至峡山寺¹⁰,少留¹¹即去。愈远¹²,惟万万以时¹³自爱¹⁴
译文:你要我为惠力寺法雨堂写“法雨”两字,我本不善于写大字,勉强写毕竟写不好,加之船上地点狭窄不好写,故未能照你的嘱咐办理。然而我正好要经过临江,当往游惠力寺。或许惠力寺的僧人想让我写点什么。一定写上几句题留院中,以安慰你思亲的心意。今天到达峡山寺,稍作停留就离去。彼此相距越来越远,千万希望你随时爱护自己的身体,其余不一一细说。
注释:¹须:需要。²惠力:佛寺名。³法雨堂:当为惠力寺中的一个堂名。谢民师曾求苏轼给惠力寺题写“法雨堂”的匾额。⁴局迫:狭窄。⁵如教:照嘱托办。⁶方:将来。⁷临江:今江西省清江县。⁸或:也许。⁹念亲:思念父母。¹⁰峡山寺:即广庆寺,在广东省清远县,因山对峙江中,故得此名。¹¹少留:稍稍停留。¹²愈远:(离开您)愈加远了。¹³以时:随时。¹⁴自爱:保重自己。

  这篇文章是苏轼所写的一篇书信体文论,作者用生动简洁、舒展自如的笔墨,称赞了谢民师的诗文,并借此总结了自己的创作经验。信中指出,文章要如“行云流水”、“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文理自然,姿态横生”。

  全文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从开头至“幸甚过望,不可言也”,是依着一般书信的规格,开头寒暄几句,并从中流露出“坐废累年”的感慨,同时也对谢民师的热情相待以及二人的文章知交表示特别的高兴。值得注意的是,这一部分发于客套寒暄,但却又不仅仅流露于一般文人的那种故作姿态。作者在问候致意之中,自然而然地表达了自己的思想感情,使文章显得真切诚挚。本来如“亟辱问讯,具审起居佳胜,感慰深矣”,这些话都属于一般性的客套,但联系到苏轼这个人,则就是出自内心肺腑了。苏轼一生坎坷多难,遭际极不平常,晚年又被谪贬岭南,历尽艰辛。他虽然不失通达,但是一生磨难,也形成了他对命运的感慨。何况作者在这里并不停留于这种客套,而是直接言及自身,“某受性刚简,学迂材下,坐废累年,不敢复齿缙绅”,这里紧扣上文,不但概述了自己处身的环境,而且包含了内心深处的叹息。既可与上相承,又复往下延伸,显得贴切恰当,毫无斧凿痕迹。接着又具体加以说明,“自还海北,见平生亲旧,惘然如隔世人,况与左右无一日之雅,而敢求交乎?”这几句话,联系上面,直涉自己与谢民师之间的关系,对于下面将要说的话,还起到一种烘托和对比的作用,这就使得“数赐见临,倾盖如故,幸甚过望,不可言也”这种本属平常之理带有一种不同寻常之情,朴实自然,却又不落俗套。这一部分始于问候致意,结于友好相言,内容一致而又毫不重复,感情单一而又不显呆板,何况其间一逆三折,已经曲尽变化而平直不露。短短几句,既含有转折自然之妙,又具统一连贯之妙;既见思想感情的渐进发展,又见事项说明的环环相因。从这里可以看到苏轼为文巧夺天工的才情。

  如果说苏轼文章的自然在第一部分寥寥几句中已极尽承转之妙的话,那么在第二部分则是在自然的变化一致中充分表现了这一特色。实际上,“自然”所包含的意蕴本身就是多方面的。语言、结构承转的工巧自然,固然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但对于苏轼来讲,这些还仅仅属于比较浅显的形式方面的东西。东坡的自然还强调了能够随物赋形,能够在写作过程中充分地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亦即文中所讲的,不仅了然于心,同时要了然于口,了然于手,到达“辞达”的程度。这就要求一种更高的自然表达能力。

  第二部分从“所示书教及诗赋杂文,观之熟矣”,到“纷纷多言,岂能有益于左右,愧悚不已!”这一部分是整个文章的中心,作者畅谈了自己对文章的见解。上半段叙议结合,旨在达理;下半段评说古人,力图明事。作者先是从评论谢民师的文章作品入手,强调了“大略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但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所不可不止,文理自然,姿态横生。”可以说,这一命题正是作者对文章要求的一个根本法则,既有形式的因素,又包含内容的成分。作者以行云流水为喻,生动而富于形象,大大增强了语言的表现力。云与水不是静止的,它们时刻都在运行之中;云行水流,虽无一定的样式,但其或行或止都必符合一定的规律。作者在《自评文》中对这一点另有过阐释,“在平地滔滔汩汩,虽一日千里无难;及其与山石曲折,随物赋形。”这也就是说,文章之作如同水流一样,因为事物本身是在不断流动变化,所以导致了文章的写作也要不断变化,不能拘于一格。这才叫作“文理自然”,也只有这样,才能使文章显得姿态横生。作者根据这一命题,引发了以下的各种论述。对孔子的话“言之不文,行而不远”及“辞达而已矣”的解释,正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扩展,其出发点亦无非是表达了作者的基本思想。但这种表达方法又不限于静态的描写,而是予以创造性的发挥。作者虽在说理释意,但并不滞留于夹角之中,所以从表面上看来,这里讲的文辞与达意的关系以及文辞表现之精妙,似乎已超越了文章的基本命题,但实际上却不然。作者恰巧是从自己的立意出发,但又丝毫不见拖泥带水,也没有游离脱节,更看不到经意刻求的成分。而且这番对“辞达”内涵的发微之见,在最后“辞至于能达,则文不可胜用矣”处,又悄然回归,如细细品味,就会感到其与前面所言的“大略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但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所不可不止”之说暗暗相合。这一段所表现出的自然,则主要在于作者对于客观规律的准确把握以及对事物之间的各种关系的清晰认识。这体现了深入内部的自然,表面上的随意挥洒,实际上却是把各各不一的事物,归于一个基本命题,使之体现了统一的主旨。

  紧接着的下半部分是苏轼对具体作家的评说。以扬雄为例,指出“扬雄好为艰深之辞,以文浅易之说,若正言之,则人人知之矣。”这是以实例来说明“辞达”。扬雄的失误主要在于没有很好地掌握“辞达”这一要领,并不在于运用什么形式,所以诸如其所作的《太玄》、《法言》等,虽从形式上加以变化,但由于没有与内容相适应,因而,也不免为“雕虫篆刻”之类。作为反证,苏轼还罗列了屈原、贾谊、司马相如等作家,论其优劣,以明“辞达”的深刻内涵。这里值得一提的是,苏轼所竭力推崇的自然是一种把对客观事物本质的充分把握与求得准确精当地表达相结合的“自然”。这一段话较多铺张,但却体现了作者的“行于所当行”的思想,虽然仅仅评论具体作家,但在意义上却是一种与前面相衔接的必然。作者讲“因论文偶及之耳”,实则是举其典型加以说明。最后引用欧阳修的话:“文章如精金美玉,市有定价,非人所能以口舌定贵贱也”,终于与前面相呼应,并且含意双重,耐人寻味。

  文章第三部分从“所须惠力法雨堂两字”直到结束,又回涉谢民师信中所及之事,以此作结,并报告自己的行程。这一部分笔墨简洁,从整个书信的角度讲,也是通篇结构的一个自然不可或缺的部分。至于其间记叙事件的明晰而富有层次,则不失大家手笔。

  纵观全文,信的前、后两段文字,是谈与谢民师的友情,和对有关问题的答复。中间一段,是信的主要部分,用简洁生动的语言,通过评论谢民师的文章,表述了自己对文章的见解。他指出写文章要“文理自然”,要如“行云流水。与此相联系,又主张辞以达意为主,但又不能忽视文采。在苏轼看来,“辞达”与有文采是完全统一的。要做到“辞达”,首先必须深切体物,对事物作深入的观察和全面的认识,使之“了然于心”,然后要善于达意,用简洁而准确的语言文字将它表达出来,使之“了然于口与手”,也就必然具有文采,所以他说:“辞至于能达,则文不可胜用矣。”另一方面,他反对雕琢,反对故作艰深,对扬雄提出了批评。苏轼的这些见解是很有价值的,这也是他一生创作经验的总结。这篇文艺书简,要言不烦,善用比喻和具体事实并引用孔子的话来阐明自己观点。全文笔势流动,挥洒自如,很能体现苏轼文章的特色。

参考资料:
1、 吴功正.《古文鉴赏辞典》 :江苏文艺出版社,1987
2、 张盛如 .《唐宋散文精华分卷》:朝华出版社,1992
恨沙蓬,偏随人转,更怜雾柳难青。问征鸿南向,几时暖返龙庭。正有无边烟雪,与鲜飚千里,送度长城。向并门少待,白首牧羝人,正海上,手携李卿。秋声,宿定还惊。愁里月,不分明。又哀笳四起,衣砧断续,终夜伤情。跨羊小儿争射,恁能到,白蘋汀。尽长天遍排人字,逆风飞去,毛羽随处飘零,书寄未成。
恨沙蓬,偏随人转,更怜雾柳难青。问征鸿南向,几时暖返龙庭¹。正有无边烟雪,与鲜飚(biāo)²千里,送度长城。向并门少待,白首牧羝(dī)³人,正海上,手携李卿。
译文:可恨那飘转的沙蓬,偏偏要随人迁徙,更让人伤心的是,那烟雾中的老柳不再返青。试问南飞的大雁,什么时候才能返回北地龙庭?只见那漫无边际的轻烟和白雪,被北方的大风吹送到千里之外,来到了长城脚下。大雁啊,当你飞经并门的时候,能否暂时驻足停留?你看:那头发斑白的牧羊人,青在北海边上与李陵执手惜别!
注释:¹龙庭:匈奴单于祭天地鬼神之所。《后汉书·窦宪传》有“蹑冒顿之区落,焚老上之龙庭。”李贤注:“匈奴五月大会龙庭,祭其先、天地、鬼神。”冒顿,汉时一匈奴单于名。区落,部落也。²鲜飚:清风。苏武牧羝:《汉书·苏武传》载苏武使匈奴,单于迫降,武不从。“乃幽武置大窖中,绝不饮食。天雨雪。武卧,啮雪与旃毛并咽之,数日不死。匈奴以为神,乃徙武北海上无人处,使牧羝。羝乳,乃得归。”羝弗乳,以绝武返汉之望。“武既至海上,廪食不至,掘野鼠去草实而食之。仗汉节牧羊,卧起操持,节旄尽落。……初,武与李陵俱为侍中。武使匈奴明年,陵降,不敢求武。久之,单于使陵至海上,为武置酒设乐。”欲劝之降,武弗从。“陵泣下数行,因与武决。单于召会武官属,前以降及物故,凡随武还者九人。……武留匈奴凡十九岁,始以强壮出,及还,须发尽白。”³羝,公羊。

  这首词是屈大均寄居西北时所作。时值深秋,词人见到南飞的大雁,兴起离乡背井、客居异地的落拓愁苦之思,同时也借此暗寓世间风波青恶,清人入主中原之后,自己作为前朝遗民的黯淡心理。

  词从描摹塞外秋色人手:风沙迷目,蓬草飞转,令人神丧。古人有“孤蓬自振,惊沙坐飞”之句,这里以沙蓬的飘飞极言风沙弥漫、满目凄凉。由此又感叹青青柳色已不复可见,节序到了一年最令人感伤的时候。词人问南去的鸿雁,何时飞归北地,从而逗出“送雁”的主题。龙庭,本指古代匈奴的王庭,此泛指西北边陲。“青有”三句从雁推开去,复写景物:北方的秋天已十分寒冷,雪花飞舞,故云“无边烟雪”;大风时作,象是有意要吹送鸿雁度越长城,南归水泽。这里紧扣归雁而真实地描绘出北地秋光,然于景物中已逗出道途险恶、南归不易的消息。“向并门”四句则由雁而带出人。“白首牧羝人”云云本用汉苏武典,苏武出使匈奴,被留滞十九年,牧羊海上,白首始归,及其归时,曾与投降匈奴之汉将李陵握别,世传“携手上河梁”诸诗就是苏李的赠答之作。这里屈大均显然以苏武自况,以此借喻自己天涯漂泊的身世和忠于前朝、不屈不挠的精神。屈大均间关万里来到西北,本有谋图组织抗清力量的期望,青与当时顾炎武等人的西北之行目的相同。然而不久他便感到事与愿违,复明的希望终成泡影,清王朝的统治日渐巩固,故他于诗中再三表现了自己的失望和悲伤:“未有英雄羽化期,茫茫一剑报恩迟”(《塞上感怀》);“平生壮志成萧瑟,空复哀歌吊战场”(《望云州》)。这些也都是他此时心境的真实写照。这首词中他以白首牧羝的苏武自比,青说明自己心系旧朝,不忘中原的坚贞爱国之心,同时感叹壮志未酬、复国无望的悲凉意绪。

  如果说上片以描述景物为主,那么下片就更多感情的抒发。秋声,是萧瑟凄清的,这北国的秋声无疑比欧阳修笔下的秋声更为令人愁伤。那狂风的呼啸,那掠过长空的雁鸣,都令独处异乡的词人惊魂不定。那朦胧的月色,在黄沙弥漫和浓重的夜雾里不甚分明,更增添了词人的愁思哀绪。加上哀怨的笳声,断断续续的捣衣声,都令人悲从中来。从“秋声”至“终夜伤情”,渐将自己惆怅的心情刻画殆尽,如色彩浓重的油画,层层着色,令画面具有强烈的艺术效果。“跨羊小儿”指胡人。大雁南飞,恐遭胡人箭伤,故说担心它们是否能到达南方。这里词人以雁自况,说自己担心受人残害,难返故园。屈大均一生不与清廷合作,故时时有遭到迫害的危险,词人借物咏怀,表达了对形势的失望和对安危的担忧。故这里的“跨羊小儿”云云显比清政府,一方面表现了对清政府的蔑视;一方面也说明清人入关之初采取了血腥的屠杀政策,时时威胁着反清人士的生命。于是词人感到了更深的忧愁。大雁于天际排成了人字,然因逆风千里,胡骑纷射,恐难到达那布满白蘋的江南水泽,未免毛羽飘零,故词人说自己的乡书也难以寄达,其中显然暗寓了词人无限的怅惘与不安。

  此词名为送雁,实借物抒怀。词中将人与雁混同一气,莫可明辨。句句写雁,而未有一句脱离人,可谓人中有物,物中有人。故全词比兴遥深,余味曲包,既有含蓄不露的意韵,也不乏深厚的感情色彩,故读来恻恻感人,于哀怨中见悲愤,于忧虑中见世情,可谓是一阕明遗民的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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