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曲起首两句,从意义上说是流水对,即出句与对句连续在一起共同表达一个完整的意思。天上的织机停止了工作,一匹雪白的绸绢从危立的石壁上方高垂下来,寒光闪闪,瀑布的形象既雄壮,又飘逸。“天机”、“月梭”、“石壁高垂”,无不形象恢弘,这就自然而然使人慑服于这条“雪练”的气势,收到了先声夺人的效果。
“雪练”不仅气势雄壮,而且构造奇特。原来它粗看是一匹整幅,细细望去,却可以析成一缕缕带雨的冰丝。元人伊世珍《嫏嬛记》载,南朝沈约曾遇见一名奇异的女子,能将雨丝缫丝织布,称为“冰丝”,乔吉可能也知晓这一民间传说。“冰丝”与“雪练”照应,而“雨”又是“冰丝”的构成原质,从“雪”到“冰”再到“雨”,既有色彩上的由纯白而渐至透明,又有意态上的由静入动。奇景激发了诗人的奇想,于是得到了“几千年练未干”的奇句。说它奇,一来是因为未经人道,有谁想过瀑布的冰丝还需要“练”,而事实上确是练不干的呢!二来是这一句由空间的壮观度入时间的壮观,所谓“思接千载”,从而更增重了瀑布的雄伟感。
前面的四句以丰富的联想、夸侈的造语,推出了瀑布在天地间的整体形象,其实是远观。“露华凉”的第五句出现了观察者的主体——“人”。“人怯衣单”应“凉”,而“凉”又遥应前面的“雪练寒”。不过前文的“寒”是因瀑布的气势、色光而产生的心理感觉,而此处的“凉”则更偏重生理感觉。作者正是通过这种微妙的细节,影示了自己向瀑布的步步逼近。
末尾三句就是在情形下对瀑布的深入刻画。“白虹饮涧”,出于“世传虹能入溪涧饮水”宋沈括《梦溪笔谈》,这一传说起源颇古,甲骨文中就有“有出虹自北,饮于河”的卜辞。这句是在瀑流与涧面的交接处仰视瀑身,因其高入半空,故说它好似天上的白虹一头栽进涧中吸水。“玉龙下山”,是指瀑布的近端沿山壁蜿蜒奔流的姿态,苏轼写庐山瀑布,有“擘开青玉峡,飞出两白龙”语,元好问也有“谁着天瓢洒飞雨,半空翻转玉龙腰”《黄峪》的诗句,可见诗人们常将夭矫的游龙与瀑流的形象联系在一起。“晴雪飞滩”,则是流瀑在浅水处撞击山石,迸溅水花如雪的奇观。这三句不但动态婉然,而且色彩鲜明,如同特写。既有全景的壮观,又有区段的特写,瀑布的形象,就充实丰满,历历在目了。
这首诗运用比喻手法写瀑布之壮观,这首小令写瀑布能如此鲜明壮观,生动形象,原因之一是比喻艺术极为高超。“雪练”“冰丝”“带雨”“露华”是借喻,“白虹”“玉龙”“晴雪”是明喻。多角度、多层面的比喻,既描画出瀑布的动态,也写出它的静态,还写出它的色相。更为难得的是写出它流走飞动的神韵。由于多种比 喻效果的产生,虽然曲中不见“瀑布”二字,但瀑布的奇观韵味却极为生动地表现出来。有人称乔吉是曲家之李白,如果从雄奇豪迈的浪漫主义风格看确实相类。
这是一首纪游诗,也是一首理趣诗,首联写游月陂堤,中间二联从秋色和秋声方面表现主观上的闲静与自然界的幽静合二而一,尾联写诗人的感触。这首诗写写“静观自得”,作者把秋色、秋声、秋气、秋水描绘得形象动人,意境恬静清新,声韵和谐,对仗工整。
从首联可以看出,在一个天高气爽、月明如水的秋天夜晚,诗人登上月陂堤岸,东走西游,悠然四顾。江面茫茫,月色溶溶,向北望去,看到那百尺高台,宛若天往。“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
此时登上月阪堤,也是心与物会,景与情融,自然涌出颔联两句“万物已随秋气改,一樽聊为晚凉开”。秋气萧瑟,“草拂之而色变,木遭之而叶脱”,万物自然改颜,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但是程颢对秋气,似乎并不如欧阳修那样“噫嘻悲哉”他依然是“闲来无事不从容”,那么悠然自得的“一樽聊为晚凉开”,斟上一杯美酒,冲冲凉意,乐在其中。三、四两句对仗工整而简练,“改”“开”二字有声有色。
颈联“水心云影闲相照,林下泉声静自来即中的“闲”、“静”二字进一步写自己心境的从容自得。移情于物,明明是自己心境 “静”、“闲”,仿佛大自然界的万物也是“闲”、“静”的。蓝天白云倒映于绿水碧波之中,是因为“闲”,淙淙的泉流之响,是因为树木的幽静。“泉声静自来”可直译为“泉声自静来”,是“鸟鸣山更幽”的逆向思维。观水面闲云之影、听林下流泉之声,这对程颢来讲当然是惬意的,不同于俗人为名利奔走,因事务而缠身。
末联抒发自己的人生哲理:“世事无端何足计,但逢佳节约重陪。”他认为人世间有些事,说不上有什么来由。繁杂而无头绪,不值得去认真计较。人生待开怀时且开怀,只要逢上佳节,约上几位知交,重游月陂堤,相陪举杯痛饮,就会感到无穷的乐趣。
此诗声韵和谐,对仗工整。在程颢的笔下,月陂堤内外,林含情,水有意,泉有声,物体志。显然是作者追求超凡入圣、清静自如的理想境界。
词上片是写离开苏州时饯别酒宴上的情景。“潇潇”两句:典出白居易《寄殷协律》诗:“吴娘暮雨潇潇曲,自别江南更不闻。”白居易自注:“江南吴二娘曲云:‘暮雨潇潇郎不归。’”白居易是感叹自从离开江南后,再也听不到吴娘婉转缠绵的歌声了。这首词变用其意。作者跳跃过“酒趁哀弦,灯照离席”的等待,跳跃过“执手相看泪眼”的留恋,把满腔悲苦都倾泻在对造成离别痛苦之原因的追究和检讨上。
词下片联语写罗、王交往关系,是这首小词的高潮,也是词中离别之悲的极致。昔人离别怨天怨命,怨雨怨风,而作者在这里却别出心裁,把离别的痛苦归罪于当初不该与对方建立了如此亲密的友谊。“既有今日,何必当初”两句乃是一种“反语”和“愤语”,是今日不得不轻易离别的悲痛竟导致了对当日相知相识之乐的否定。“忆平生”,其中自有深意,忆自己八年间,由于罗氏的赏识、扶持,才能在治学的道路上猛进。对罗氏的感激之情,只是含意未伸罢了。末句深化主题,由眼前别离之痛苦,升华至整个人生命运的慨叹。
这首小词完全是写离别之意,从一个离别的事件引向了《人间词》所追求的那种反映人生和反映哲理的层次。词中写梦醒之后的感觉,这往往有一种对人生的反省和了悟。
词以写景导入。“江水苍苍”三句是愁人眼中的秋色。江水浩渺而苍茫,秋天江潮常是最为壮观的,但在流放异乡的词人看来,江水仿佛离人之泪,纵使秋江都是泪,也流不尽许多愁。“倦柳愁荷”更是情景交融。秋霜以后,柳叶行将败落,已不是春夏时节的青翠欲滴,荷叶几个月来辛勤扶持着娇艳的荷花,这时花落叶老,往日的郁郁葱葱已不复存在,以至只留下听秋雨的“残荷”(别本“愁”即作“残”)。而这江、这柳、这荷,都感受到秋天的袭来。“废阁”、“古帘”与下文“清灯冷屋”都是写词人居所的。阁已“废”,却还住人;帘已“古”,却还挂着,可见词人生活的清贫。“雁程最嫌风力”句,“雁程”,指雁之行程。“嫌”,即怕。雁飞最怕风大,逆风飞翔,吃力而难停歇,自然也就不能捎来故园信息。史达祖原籍是北宋故都汴梁,但他生于高宗绍兴末年,一生大部分时间是在南宋都城临安度过的,其亲友也大都在那里。这里的“故园”,应指其西湖边葛岭一带的家园。“爱渠入眼南山碧”一句是忆旧。“渠”,即它。
“南山”在临安是实有的,大旗山北有一座高四十余丈的山即名南山,山上有杜牧墓。西湖周围尚有南屏山、南高峰,皆可谓之“南山”,但这里当是泛指居所南面的群山。词人身处贬所,故格外留恋过去临安的家居生活。一“爱”字,一“碧”字,与上文贬所景象之感情色彩成了鲜明对照。“念上国”一句,明白道出所念乃是京都。词人尽管身遭不幸,而忠君爱国之心并未改变。“谁是脍鲈江汉未归客”一句,乃反躬自问,这江汉未归之客实指词人自己。“江汉”指长江、汉水间的地域。如杜甫在江陵(今属湖北)作诗自称“江汉思归客”,即指旅居在江、汉之间。此词的“江汉未归客”字面亦当本于杜诗。“脍鲈”用晋人张翰的典故。张翰任齐王冏之东曹椽,因秋风起,思吴中菰菜、莼羹、鲈鱼脍,遂辞官,命驾归。
作者以张翰自诩,但却不能如张翰之全身远祸。宋代官员得罪流放远州,轻者送某州居住,稍重曰安置,又重曰编管,皆指定居住地,受地方官约束,不得自由行动。况且他是鲸面流放,身不由己,有家难归,并非留恋爵禄。词写至此,词情更为抑郁,便由伤秋怀乡转而感伤不幸身世。
过片句以“还又”二字作过渡,更进一层。苍苍江水,倦柳愁荷,已使江汉未归之客黯然神伤,又值“岁晚”,况是“瘦骨临风,夜闻秋声”,故倍增孤寂之感。“岁晚”,犹岁暮。俗话说:“年怕中秋月怕半”,中秋以后,一年过去大半,仿佛日之黄昏,无怪乎杜甫《秋兴》诗中“一卧沧江惊岁晚”即谓深秋为“岁晚”。“瘦骨”二字道出词人贬中体貌枯槁,精神憔悴。
“夜闻”二句写客中的所闻所感。秋时西风作,草木凋零,多肃杀之声,而称“秋声”。庾信《周谯国公夫人步陆孤氏暮志铭》谓“树树秋声,山山寒色”。秋声乃西风吹动树木所发。“岑寂”,为冷清、寂寞之意。词人孤身羁旅,对萧瑟之秋风,萌发寂寥之情。
此情既是触景而生,也是贬谪中的爱国志士无往而不在的身世之感的真实流露。词人一心报效祖国,他曾“每为神州未复”(《龙吟曲》)而忧心忡忡,也曾幻想“趁建瓴一举,并收鳌极”(《满江红》),更希望有一天能“办一襟风月看升平,吟春色”(《满江红》)。但他寄予厚望的开禧北伐失败了,主战者的头颅成了向敌人讨好的贡品,当时的形势诚如王夫之《宋论》指出的:“侂胄诛,兵已罢,宋日以坐敝而讫于亡。”国事一日不如一日,有着报国之心的词人不能无动于衷。但眼前的现实却如此冷酷:“露蛩悲、清灯冷屋,翻书愁上鬓毛白。”蛩即蟋蟀,秋露降下,蟋蟀悲鸣,仅有冷屋中的一盏孤灯与词人相伴,只能以“翻书”来打发这漫漫长夜。屋是冷的,阁是破的,词人的心也是碎的。他忧国伤时,故愁得鬓发都白了。曾几何时,公元1201年(嘉泰元年)张镃为他的词集作序时还称他“郁然而秀整”,且“须发未白”,时间过去不多几年,他竟然已“瘦骨临风”、“鬓毛白”。其实他这时还不到五十岁,却已早衰。他早年也曾到过江汉一带,当时正值青春年少,与好友们相约嬉游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犹如昨日。可是此时贬谪故地,却是万般无奈,惊魂不定。史弥远政变的刀光剑影仿佛还在词人眼前晃动。继韩侂胄遇害后,丞相陈自强也被贬死雷州,北伐主帅苏师旦被处斩于韶州。史弥远虽对外只会腆颜事敌,但对政敌的迫害却从不手软。这时,史达祖在贬所会不会受到新的迫害只有天才知晓,但这种威胁是无时不在的。他既无辛弃疾那样的雄才大略,性格上也缺少稼轩的英雄气概,在这首词中也不难看出。
“苒苒”二字乃柔弱之意,“苒苒魂惊”,正透出他性格上软弱的一面。故当其客中送客之际,只能一洒志士之泪,却无一壮语赠别,连牢骚也不敢发。后结二句,为送别寄远之辞。“南浦”指南面的水边。《离骚》有“送美人兮南浦”之句,又江淹《别赋》云:“春草碧色,春水渌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这里借“南浦”而点出送别之意。“烟驿”,指词人之居所,与前文之“废阁”、“冷屋”同义。“剪梅”乃寄远常用之典。据《荆州记》载,“陆凯、范晔相善,自江南寄梅花一枝诣长安与晔,并赠诗曰:‘折梅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因无所有而折梅寄远已属可叹,何况词人身处贬所,寄远之际更多一番不足为外人道的苦情。词即在这哀怨之中结束了,更显得一往情深。
从这首词的艺术表现手法看,也是颇具特色的。词人身遭不幸,家国之恨、身世之感郁积于胸,不可不言而又不可明言,故形成了一种沉郁苍凉的风格和回环往复、虚实相间的抒情结构。词人深沉哀怨之情是历历可感的。“雁程最嫌风力”、“无奈苒苒魂惊”等语,都写得沉郁深挚,颇为感人。梅溪词受清真影响,在章法结构上常常通过种种回忆、想象、联想等手法,前后左右,回环吞吐地描摹出他所要表达的东西,看到的和想到的融于一篇。这一特点,在他被贬流放后的作品中表现得尤为突出。这首词正是如此。词中之江水、柳、荷、废阁、古帘、清灯冷屋,都是实景,而“受渠入眼南山碧”,“年少俊游浑断得”则是回忆与想象,全词以伤秋怀归贯穿全篇,虚虚实实,欲言又止,摇曳生姿,朦胧而不晦涩,这就比直抒胸臆更感人肺腑、耐人寻味。
含蓄蕴藉是沉郁风格的又一表现。结尾数句,既点明是送别友人,又将未了之情引起读者遐想,不尽之意见于言外,显得含意隽永,余音不绝。清人对此词非常推崇,推它为《梅溪词》的杰作,显然是有见地的。
这首小令从多方位、多角度描写杭州西湖的水光山色,绘出西湖碧波荡漾、荷花飘香、晴阴皆美的自然风光,展示出一派欢歌笑语、天顺民昌的盛世之景。全曲赞美西湖生气盎然、甜美和熙、胜似“天堂”,展示出一派欢歌笑语、天顺民昌的盛世之景,溢美之词漾溢其间。
开头“里湖,外湖,无处是无春处”,总览西湖之春,写出了武林胜境韶光好趁、春色满眼的诱人景象。西湖以以苏堤为界分里湖和外湖。“无处是无春处”句,并不避讳两个“无”字,自然巧妙,虽不去写具体景观,却展示了一个春到西湖,生机盎然的总印象。
“真山真水真画图,一片玲珑玉”两句进一步渲染春满西湖的景象,先以画图作比,又以美玉相喻,景象就更为具体了。仍然是总览全景,不求细致描画。“真山真水真画图”句甚妙,明明是真山真水,而不是图画,偏说是“真图画”。三个“真”字,与上句的两个“无”字,又造成了呼应,使语言呈现出故意重复用字的规律美。“一片玲珑玉”,总括西湖之澄澈明净,犹如玲珑剔透的美玉,而且是一片,不是一块。这种写法局部上有所模糊,总体感却是十分突出的。
“宜酒宜诗,宜晴宜雨”两句,是写西湖的迷人风景无时无处不撩人心动。诗酒唱和于西湖之上,面对绮丽景致,更发人豪兴,牵惹诗魂。“销金锅”,喻西湖是个挥金如土用钱如沙的胜地;“锦绣窟”,喻西湖如衣锦披绣的窟穴。二句极写繁盛,含无限感慨,有赞叹,也有思索。
结尾“老苏,老逋,杨柳堤梅花墓”,以林逋和苏轼二人的高节,映衬西湖的格调清雅,并以苏堤和孤山作为西湖有代表性的景观,以收束全曲。如果说全曲前半部分写西湖是一片玉,后半部分就是具体写西湖的两个珠:苏堤和孤山。有全景也有局部,写轮廓也写细部,整个西湖春色就尽收眼底了。
从写法上看,此曲最突出的特点是用笔简淡而又粗豪,多以全景和远景出之,不弄小巧,使画面具有淋漓酣畅之美,即使写具体景观,也以写意笔法为之,点到即止,全是远眺式的。在风格上,此曲一反《朝天子》曲牌“感叹伤悲”的传统,变为粗豪酣畅,颇有创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