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组诗共七首:第一首凭吊轩辕古台,诗人感叹自己生不逢时,不见至道之治,于是产生了追寻古人、寻访神仙的出世之念;第二首凭吊碣石馆、黄金台,缅怀燕昭王,抒发自己不遇明主的感慨;第三首赞颂乐毅的功勋,同时叹惜其遭谗被疑、不能成就最后功业,寄托着诗人壮志难酬的愤慨;第四首追忆燕太子丹的往事,惋叹其事败而遭杀身之祸;第五首颂赞田光勇于为正义献身的气节,同时责备燕太子多疑;第六首赞颂邹衍的九州理论以及对自然和社会规律的探索精神;第七首抒写对郭隗的仰慕之情,叹惋古今仁人志士怀才不遇的普遍遭际。全组诗借古讽今,感情深沉,词句朴质,有较强的感人力量。其中第二首诗尤具有代表性。其开篇两句,首先点出凭吊的地点碣石山顶和凭吊的事物黄金台,由此引发出抒怀之情,集中表现出燕昭王求贤若渴的风度,也写出了诗人对明君的盼望,为后四句作铺垫。接下二句紧承诗意,以深沉的感情,凄凉的笔调,描绘了眼前乔木丛生,苍茫荒凉的景色,由景衬情,寓情于景,发出“昭王安在哉”的慨叹,表达对燕昭王仰慕怀念的深情。诗人借古以讽今,对古代圣王的怀念,正是反映对现实君王的抨击,是说现实社会缺少燕昭王这样求贤若渴的圣明君主。结尾二句以画龙点睛之笔,以婉转哀怨的情调,表面上是写昭王之不可见,霸图之不可求,国士的抱负之不得实现,只得挂冠归还,实际是诗人抒发自己报国无门的感叹。
这是一组咏史怀古诗,当时作者身居边地,登临碣石山顶,极目远眺,触景生情,抚今追昔,吊古抒情,体现了诗人对盛世的向往、对古代贤人丰功伟绩的追慕,同时抒发了自己生不逢时、怀才不遇、报国无门、壮志未酬的感慨,反映了作者积极向上的强烈的进取精神。其基本内容,与《登幽州台歌》一样,带有强烈的自我意识和进取精神,充满着对政治、道德、命运等一系列根本问题的观点与思考。因此,这组诗也是陈子昂实践其提倡的“兴寄”“风骨”理论的代表作品。
天津桥下,春水溶溶,绚烂的云霞倒映在水中;天津桥畔,翠柳如烟,枝枝柔条斜拂水面,缕缕游丝随风飘荡。这美好的自然春光,不减当年,自然令人心醉。然而,山河依旧,人非昔比。透过茂密的树丛向北望去,尽管昔日高大威严的宫殿至今犹存,可是,那千官扈从、群臣迎驾的盛大场面,已不能再见到了。宫殿重门紧闭,画栋雕梁也失去了灿烂的色泽。当年曾经是日夜欢歌的上阳宫,而今一片寂落,只有宫莺衔着一片残花飞出墙垣。面对着这番情景,诗人自然是心潮起伏,感叹万千。
这首诗通篇写景,不言史事,不发议论,静观默察,态度似乎很淡泊。然而,正是在这种看似冷静客观的描写中,蕴藏着作者吊古伤今的沉郁的感情。诗的一、二两句,作者先绘出一幅津桥春日图,明媚绮丽、引人入胜;三、四句转写金殿闭锁、宫苑寂寥,前后映衬,对照鲜明。在这种强烈的对比中,表现了岁岁春天重临,而大唐帝国的盛世却一去不复返了。这正是以乐景写哀,因而“倍增其哀”的手法,较之直抒胸臆,具有更强烈的艺术效果。
全诗处处切合一“望”字。“金殿闭”是诗人“望”中所见,但苑内的凄凉之状,毕竟是“望”不到的,于是第四句以宫莺不堪寂寞,飞出墙外寻觅春光,从侧面烘托出上阳宫里凄凉冷落的景象。这一细节,是诗人“望”中所见,因而落笔极为自然,但又曲折地表达了作者难诉说的深沉感叹,含而不露,淡而有韵,堪称全诗中精彩的一笔。
韦庄的律诗,特别是像这首描写自然风光的律诗,虽不像他的一些绝句那样内蕴深沉,发人深省,但它以明快清新取胜,在抒情状物方面也自有其可贵的特色。
其一,很少使事用典,而是根据自然环境,用明白晓畅的语言铸词造句,写出眼中所见和心中所感,以真切的情意来牵动读者的心灵。此诗咏“东湖”,开篇即从“满塘秋水”落笔,直接切题,起得爽健自然。接着,在夜里,在那碧绿深沉的湖水上,作者便让各种景色次第呈现出来;湖面上浮着十亩菱花,平展在明镜般清澈的水中;湖上横跨的新桥,像一条长虹,影子在水中荡漾;湖岸上,芳草如茵,睡着静静的池鹭;在清澈的湖底,月亮投下它的影子,像从天上掉了下来,而四围的山峰也倒映着它们的倩影,像一朵朵盛开的莲花。作者以湖面为中心,将湖上、岸边、天上、四周的自然景物都组织在一起,汇集到湖中,成为活泼、优美、迷人而又宁静的一潭。这当中,既有平面的扩展,也有上下立体的交叉;既有动态中的活泼可爱,也有宁静中的安详恬和。然而,作者最后还说,那最能惹动诗兴的,还是黄昏时候,在烟雨迷蒙中,那响彻田野的阁阁的蛙声。诗中描述的这一切,犹如一条清澈的小溪。从诗人的笔下涓涓流出,直淌到读者心间,沁人肺腑。文字上决没有故作艰深、矫揉造作之感,而是一任自然,如娓娓交谈,亲切动人。其中“蝃蝀”(dìdōng,长虹的别称)一词,虽出自《诗经·鄘风》“蝃蝀在东,莫之敢指。”但用在这里,和原诗意思已毫无关系,只是借来与对句的“鵁鶄”(jiāoqīng,即池鹭)对偶罢了,而中间两联的对偶,本是律诗应当遵循的规则,也不是勉强做作。至于“蟾投夜魄”,看来象是用了《五经通义》(“月中有兔与蟾蜍何?月,阴也;蟾蜍,阳也,而与兔并明,阴系阳也”)和《后汉书·天文志》(“姮娥遂托身于月,是为蟾蜍”)的典故,但月中有蟾蜍,本系古代家喻户晓的神话传说,这里信手拈来,驱使自如,浑化无迹,毫无使事用典的痕迹。
其二,结构新奇,在自然流利的笔调中,暗寓着章法上的精心安排。作者写东湖,是从夜里开始的,从第二句“晚”字可知,第四句“睡鵁鶄”、第五句“蟾投夜魄”更可证明,特别是“当湖落”三字,说明已是月到中天,至少子夜了。但到最后一联,却以问句逗起,在时间上来了一个很大的逆转:“黄昏烟雨乱蛙声。”这真是石破天惊,出人意表。这一安排,有着丰富的含义。它说明作者不是子夜才到东湖的,而是黄昏就来了,那时正一片烟雨,只听得满湖动人的蛙声,勾起了浓郁的诗兴。同时也说明前三联所写是放晴景色,雨洗秋光,格外清爽,暗中为第二句的“清”字作了最好的注脚。其次,前三联所写皆从视觉着笔,全是眼中所见,而最后补以蛙声,是耳中所闻,则进一步从听觉上为整个美景增添了气氛,视、听兼用,收到了声情并茂的效果。另外,尾联出现蛙声,也是为深夜的静寂作反衬,即以闹衬静。黄昏时候,烟雨苍茫的东湖是蛙的世界,蛙们引吭高歌,好不热闹,而此时,它们似乎都已倦于歌唱,安静地歇息了,一轮皎洁的明月悄然洒下清光,笼罩一切,幻化一切,使闹后的宁静静得深沉,静得奇异,静得令人心醉。这最后一联的巧妙安排,使全诗格外生色,令人产生丰富的想象,而留下悠远无尽的韵味。
其三,用字准确、生动,全诗音调响亮。诗中的动词,如“动”、“横”、“晚”、“投”、“落”、“倒”、“入”、“生”等,不仅准确,而且由于它们的频繁出现,便使本来静的景物有了动势,也使本来各不相干的景物相互融为一体,起了如同纽带般的关联作用。形容词“澄”、“清”、“乱”等,也恰到好处,例如用“乱”字来形容群蛙自由合唱的声音,真是维妙维肖,准确到不可移易的程度。特别是诗中还使用了“蝃蝀”、“鵁鶄”、“黄昏”、“烟雨”等双声词,读来流利自然,声韵和谐,增添了语言的音乐美。从中也可见作者熟能生巧的文字功底,他调动多方面的艺术手段,把东湖的自然美景表现得极为生动逼真,一片闲适之情,也充溢于字里行间,令人神往。
这是五首中的第一首。组诗开首咏怀的是诗人庾信,这是因为作者对庾信的诗赋推崇备至,极为倾倒。他曾经说:“清新庾开府”,“庾信文章老更成“。另一方面,当时他即将有江陵之行,情况与庾信漂泊有相通之处。
首联是杜甫自安史之乱以来全部生活的概括。安史乱后,杜甫由长安逃难至鄜州,欲往灵武,又被俘至长安,复由长安窜归凤翔,至鄜州探视家小,长安克复后,贬官华州,旋弃官,客秦州,经同谷入蜀,故曰“支离东北风尘际”。当时战争激烈,故曰风尘际。入蜀后,先后居留成都约五年,流寓梓州阆州一年,严武死后,由成都至云安,今又由云安来夔州,故曰“漂泊西南天地间”。只叙事实,感慨自深。
颔联承上漂流西南,点明所在之地。这里风情殊异,房屋依山而建,层层高耸,似乎把日月都遮蔽了。山区百姓大多是古时五溪蛮的后裔,他们身穿带尾形的五色衣服同云彩和山峦一起共居同住。
颈联追究支离漂泊的起因。这两句是双管齐下,因为在咏怀之中兼含咏史之意,它既是自己咏怀,又是代古人——庾信——咏怀。本来,禄山之叛唐,即有似于侯景之叛梁,杜甫遭禄山之乱,而庾信亦值侯景之乱;杜甫支离漂泊,感时念乱,而庾信亦被留北朝,作《哀江南赋》,因身份颇相类,故不无“同病相怜”之感。正由于是双管齐下,所以这两句不只是承上文,同时也起下文。
尾联承接上联,说庾信长期羁留北朝,常有萧条凄凉之感,到了暮年一改诗风,由原来的绮靡变为沉郁苍劲,常发乡关之思,其忧愤之情感动“江关”,为人们所称赞。
全诗从安史之乱写起,写自己漂泊入蜀居无定处。接写流落三峡、五溪,与夷人共处。再写安禄山狡猾反复,正如梁朝的侯景;自己飘泊异地,欲归不得,恰似当年的庾信。最后写庾信晚年《哀江南赋》极为凄凉悲壮,暗寓自己的乡国之思。全诗写景写情,均属亲身体验,深切真挚,议论精当,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