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首诗,都是写秦嘉奉役离乡,想与妻子留别,但妻子因病不能回来相见。本来,奉役远别,已是令人感伤之事,又不能与爱妻留别,那更是悲上生悲,因此作诗三首以表达对妻子的依依惜别,苦苦思念之情。
第一首诗歌以议论开头,首先大发对人生的感慨:“人生譬朝露……欢会常苦晚。”诗本应该靠形象思维,此四句却为逻辑思维,这样写一般是容易破坏诗情的,然而这里不仅没有,反而增强了此诗的艺术效果。究其原因,是议论中带着强烈的情感,字字浸血,深切感人,情感的氛围被这四句话造得浓浓的,呈现出直抒胸怀式的议论。而且四句话从大的范围高度概括了人生的短暂和艰辛,使全诗提到一个重要高度来认识诗人和妻子的不能面别之事,给全诗造成一种高格境界。诗歌由虚到实,由议论到叙事,紧接着就将自己未能和妻子面别的前后经过叙写出来。自己要“奉时役”,要和自己的妻子相距一天天遥远,遣车想让妻子回来面别,谁知妻子竟不能回来,看到妻子捎来的信,心情凄怆,“临食不能饭”,痴坐空室,长夜不眠。这段叙述不事假借,不用比兴,只是敷陈其事,但由于叙事中处处含情,字字有情韵,情深意浓。另外由于在叙事时能选取有特征的事物,如写车子的“空往复空还”,看信时的“情凄怆”,临食时的“不能饭”,空房中无人“劝勉”,直至心怀,潸然泪下,不抒情而情自溢于言外。
第二首起笔突兀,以向皇灵发问,一下子将情感推向高峰。人在悲伤的时候,常常要埋怨苍天和神灵。屈原放逐,作《天问》篇,一口气向苍天提出了一百七十多个为什么。蔡文姬在《胡笳十八拍》中,也呼喊“天不仁兮降离乱,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为天有眼兮何不见我独漂流?为神有灵兮何事处我天南海北头”,秦嘉在这首诗中开头就提出了同样的看法,他认为既然“皇灵无私亲,为善荷天禄”,那为什么“伤我与尔身,少小罹茕独”,为什么“既得结大义,欢乐苦不足”,作者忿忿不平的心情一下子达到高峰,给全诗定下情感的基调。下面稍作收煞,用和缓的语气,如泣如诉,表达离别之情。或通过比喻:“河广无舟梁,道近隔丘陆。”表示这一去不管道路远近,中间都有种种阻拦,使他和妻子难得相见。或寓情于景:“浮云起高山,悲风激深谷。”感觉到当时高山像起了愁云一样,连深谷中也像发起一阵悲风,以此造成凄清的气氛。或寓情于物,说好马也不听使唤了,车在途中不肯前进。种种主观感受,使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依依惜别的感情色彩。后四句直抒胸怀,又使情感激起一个高潮。“针药可屡进”,而连续不断的愁思是难以忍受的,然后表示自己对爱情的坚贞不渝。从而使全诗的惜别之情得到与前面一致的表现,形成一个和谐的统一体。
第三首一开头就造足了起程的气氛。室外,车夫已经赶到,车铃声响起。并用叠字“肃肃”“锵锵”来形容赶车的速度,扬和铃的声音,有匆匆欲行之感。室内却是另一番情景:诗人束带整装,准备起程,再回过头看空房,只能在想像中依稀见到妻子的容貌和形体,在这奉役远行之时,不能与妻子面别,诗人起坐不宁,室内室外,情形不同,但都统一于“起程”,使起程的气氛造得浓浓的。诗人还用赠礼表达对妻子的深情厚意。宝钗、明镜、芳香、素琴都是秦嘉临行前留赠妻子的。秦嘉在《重报妻书》有云:“间得此镜,既明且好,形观文彩,世所希有,意甚爱之。故以相与,并致宝钗一双,价值千金,龙虎组履一绷,好香四种各一斤。素琴一张,常所自弹也。明镜可以鉴形,宝钗可以耀首,芳香可以馥身去秽,麝香可以辟恶气,素琴可以娱耳。”可见这四样东西之珍贵。由于珍贵,自然表达了作者的一片心意。然而作者仍然感叹《诗经·木瓜》中应当拿更好的东西报答对方,自谦地认为:妻子过去赠给自己的东西很珍贵,很多,自己赠给妻子的东西仍然显得很少,很不值钱,因此不能报答妻子对自己的深恩,但可贵的是可以用它来表达自己的一点心意。惟其珍贵却自谦,才更显出诗人的爱是无私的,是极其深厚的。这种一层深似一层的表现方式,又比《诗经·木瓜》篇更胜一筹,得到了更为理想的艺术效果。
这是一首祝酒歌。前两句敬酒,后两句祝辞。话不多,却有味。诗人以稳重得体的态度,抒写豪而不放的情意,在祝颂慰勉之中,道尽仕宦浮沉的甘苦。
古人用“金屈卮”敬酒,以示尊重。诗人酌满金屈卮,热诚地邀请朋友干杯。“不须辞”三字有情态,既显出诗人的豪爽放达,又透露友人心情不佳,似乎难以痛饮,于是诗人殷勤地劝酒,并引出后两句祝辞。
从后两句看,这个宴会大约是饯饮,送别的那个朋友大概遭遇挫折,仕途不利。对此诗人先作譬喻,大意说,你看那花儿开放,何等荣耀,但是它还要经受许多次风雨的摧折。言外之意是说,大自然为万物安排的生长道路就是这样曲折多磨。接着就发挥人生感慨,说人生其实也如此,就要尝够种种离别的滋味,经受挫折磨炼。显然,诗人是以过来人的体验,慰勉他的朋友。告以实情,晓以常理,祝愿他正视现实,振作精神,可谓语重心长。
于武陵一生仕途不达,沉沦不僚,游踪遍及天南地北,堪称深谙“人生足别离”的况味的。这首《劝酒》虽是慰勉朋友之作,实则也是自慰自勉。正因为他是冷眼看人生,热情向朋友,辛酸人作豪放语,所以形成这诗的独特情调和风格,豪而不放,稳重得体。后两句具有高度概括的哲理意味,近于格言谚语,遂为名句,颇得传诵。
统观欧阳词,如一人而有二面。其艳情词艳得近于淫靡,轻佻俳狎,几乎难以卒读。然如《南乡子》八首,却换了一副笔墨,一洗绮罗香泽,转为写景纪俗之词,全写广南百越少数民族地区风物。读其词,如夏日清风、久雨新晴,心神为之一爽。
这是八首之二,写景如画,写情传神,将广南少女的真率、羞涩,质朴的情状活脱脱显于纸上。词的开头两句,宛如一幅南国水乡图,而且是静物素描,不加渲染,不事润色。炎炎长夏,船儿不动,桨儿不摇,近处是以木槿花为篱(木槿为广南常见之物,夏秋间开花,红白相间,当地人常以为篱)的茅舍,远处是依稀可见的横江竹桥,静极了,也天然极了。而“画舸”与“槿花”两相辉映,又使恬静素淡之中平添了几分艳雅,也为痴男情女的出场作了引信。
下片写男女初聚之情。“水上游人”指远方来客,即“画舸”中的男子;“沙上女”与“水上游人”相对为文,即以槿花为篱的茅舍的主人,立于沙头的一位少女。至此,词人又为读者在南国水乡图上叠印了一幅仕女图,尽管这幅仕女图似乎也是静的,不过已经呼之欲出,跃跃欲动了。男子,总是主动的,勇敢的,他伫立良久,便上前问话了,问女子姓甚名谁,年庚几许,家在何处。不过,这些作者都没有写,是画外之音,是省文,但却不是凭空结想。且看,这位情窦初开的少女,欲答,又羞于答,她转身走了。走了,又不甘心,却又回头顾盼,“笑指芭蕉林里住”。这“芭蕉林”,或者就是“槿花篱”的旁景,或者竟是这女子撒了一个谎:“家可远哩,在芭蕉深处。”结句的答话,将全词的静景一下子点活了。原来“画舸”之所以要“停桡”,是因为男子被女子所吸引;槿篱竹桥,也几等于北方的“桑间濮上”;水上沙上,跃动着初恋者的倩影。
李白有《陌上赠美人》诗云:“骏马骄行踏落花,垂鞭直拂五云车。美人一笑褰珠箔,遥指红楼是妾家。”正与此词相近。然一指红楼,一指蕉林,各是自家身分。李清照《点绛唇》有句曰:“和羞走,依门回首,却把青梅嗅。”与此词的写“回顾”同一笔意。盖“回顾”这一动作最能传女子的娇羞之态,故诗人每每写及。然彼一回顾而依门嗅梅,此一回顾而笑答客问,北国千金与水乡村姑的腔范就判然分明了。
黄山有“三十六大峰,三十六小峰”,石柱峰、吴蓉峰、莲花峰,均高耸峭拔。直刺青天,形如蓬荷。王琦在解释前两句诗时说:“诗意则谓黄山三十二峰曲口莲花,丹崖夹峙中,植立若柱然,其顶之圆平者如菡萏之未舒,其项之开放者,如关蓉之己秀。未尝专指三峰而言也”
诗人自叙曾游黄山,描写其高峻神秀,有神仙遗踪。 黄山的朱砂泉,自朱砂峰流来,酌饮甘芳可口,浴洗令人心境清廓。气爽体舒。自己来到黄山时,有仙乐呜奏,温处士整理仙车相迎。以后我还会时常来访问,踏着彩虹化成的石桥,拜访温处士。
诗人以丰宫的想像、生动的笔触描绘出黄山壮丽多姿的景象;点出众降、练玉处、丹沙井,使人获得非常亲切的美感。
诗人凭借他“伊昔升绝顶”,游览黄山所得到的印象,根据所送的朋友的“处士”身份及其归居之地,驰骋想象和联想,运用有关的神话传说,创作出了这篇具右浪漫主义特色的作品。前八句正面写黄山,描写它高峡、秀丽,是神仙修炼之地,为写送温处士归山养真修造作为铺垫。 以下十四句从“送”字着笔,是全诗的主旨,中分数层;先写与温处士相遇;次写温处士是游五岳归来,归休黄山白鹅旧居,并希望他在归休之地得道成仙,以引渡自己;再次,“去去”四勺,是写同温处士分手时道剔的话,想象他在途中的经历和将要见到的景象;最后两句写他日相访,表达了诗人对温处士的感情。诗中表现出一种飘然欲仙的浪漫主义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