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诗按思想感情的脉络,可以分成九段。
第一段是总起,交代远游的原因。基调是开头两句:“悲时俗之迫阨兮,愿轻举而远游。”对恶浊朝廷的迫害充满悲愤,只得去远游了。到哪里远游呢?“托乘而上浮”,去的是天上,是人们所崇仰的神仙世界。
第二段写远游者的心境,反覆吟咏“心愁凄而增悲”、“求正气之所由”,定下全诗感情基调:悲愤的追求和坚定的信念。到四方远游的宁静环境,和诗人关怀现实的热烈内心,形成一对矛盾,从而引导下文诗人情绪的多变反覆。
第三段提出一系列的仙人:赤松子、傅说、韩众等,作为追慕的对象,“贵真人之休德兮,美往世之登仙”。不过,诗人内心仍然隐隐作痛:他忘却不了故乡,忘却不了世俗社会。难道得道升天、腾云驾雾,就可以躲避小人们的迫害吗?诗人无法回答。诗人的怀疑,实际上是自己对远游复杂的心理表述。
第四段诗人的思绪又回到世俗社会,想到善良忠诚而遭朝廷迫害的情形,感到高阳帝时代清明的政治不会再出现,只好认真规划自己远游的行程了。第四段与第三段在内涵上相对。第三段写上天游玩却怀念人间,第四段写人间受苦就向往上天遨游。天上人间,始终成为诗人心灵的两极,时左时右,使情绪澜翻不已。
第五段是对三、四段情绪的决断。一开头有“重曰”二字,先重重地下断语:“春秋忽其不淹兮,奚久留此故居?轩辕不可攀援兮,吾将从王乔而娱戏。”世俗社会不能再留恋了,还是去飞天遨游吧!向南、向南,先向南方游览。诗人决断去远游,又定下方向,至此,才是远游从思想落实到行动。那么,诗人向谁请教远游的道理呢?第一位远游导师,便是王子乔。定了信念,请教仙人,远游便确定无疑了。
第六段是仙人王子乔的话。诗人把仙人的话,用富有节奏的文字记录下来,实质上是通过王子乔的话,表达自己对远游的体会:既然现世已无有道贤君,那么,上天悟道就是成仙立德了。古人说,人生三项不朽的事业是立德、立言、立功,立德是最重要的。既然在人间不能再立德,成仙修行便是最佳道路了。王子乔的话,诗人的领悟,都集中在做一个有道德的人这一点上,可见诗人仍未忘情于世:人间的道德规范永远深烙在他心中。
第七段写诗人远游的第一站:上天宫参观。上天之前,诗人吸取天之精气,神旺体健,然后乘云上天,进入天宫之门,游览清都等天帝的宫殿。古时说天帝宫殿在天的中央,诗人升天后先到天中央,作为出发的基点,可见在他心灵深处,仍然有一个天帝,那是人间君王在天界的投影。隐约之间,人们感到屈原离开楚国都城远游,心中时刻忘不了人间的君王。
第八段,写诗人远游的第二站:游览天上的东方与西方。先是游东方。诗人出游的队伍不是三两什役,而是一大队龙神卫护,八龙驾车,风伯、雨师、雷公做侍卫,真是威风八面、气势威严。拜会过东方太皓天帝和西方金神蓐收之后,诗人有点飘飘然了,享受到得道成仙的乐趣。但是,从高空下视。瞥见故乡,心中不禁隐隐作痛。该怎么办呢?决定再向南游,希望找到舜帝一诉衷肠。这一段写出游队伍的庞大神奇,既有大胆热烈的想像,又有丰富具体的铺陈,使出游的行列成为神仙世界的展览,渲染出成仙得道的快乐气氛。
第九段是全诗的结束,又可分两个层决。第一层写游览南方和北方,拜会南方之神祝融和北方之神颛顼,都深受教益。游南方北方的描写,比游东方西方简单一些,因为同样一支队伍,不必重复描述。只是突出了南方的鸾迎宓妃、湘灵鼓瑟,以及北方的冰积寒冷。第二层概括游览东西南北四方天空大地,感悟到人间应该有一个新的世界,那便是超越儒家的教化,使人与天地元气相一致,天、地、人和谐共处。这样,即使不离开人间远游,也能感受到生命的快乐了。
《远游》一诗,写的是想像中的天上远游,表达的是现实人间的理想追求。诗中出现了大量的神仙怪异之物,先后有太皓、西皇、颛顼等四方上帝。有雷神丰隆、木神句芒、风神飞廉、金神蓐收、火神祝融、洛神宓妃、湘水之神湘灵、海神海若、河神冯夷、水神玄冥、造化之神黔瀛等各类正神,有玄武星、文昌星等星官,有赤松子、傅说、韩众、王乔等仙人,有八龙、凤凰、鸾鸟、玄螭、虫象等神话动物,有汤谷、阊阖、太微、旬始、清都、太仪、微闾、寒门、清源等神话地名,迷离惝怳,令人目不暇接,心驰神摇。这正是战国时代民间传说与原始宗教交叉的产物,反映出楚文化富于想像的特色,显示了诗人吸取民间文艺素材进行诗歌创作的艺术视野,和操纵开合运用自如的创作能力。这位伟大的诗人的诗歌为人们保存了大量的古代神话素材,成为后代文学艺术创作的重要借鉴依据。
这首词是作者晚年的作品,艺术的锤炼上比早年更为成熟。历来的评论家,极推崇王安石晚年写景抒情的小诗,而往往忽略这类风格的词。其实,这首词比其同类的诗还要出色。此词的主要特色,是善于融诗入词。
起首二句写得极为娟秀,为人所称誉,乃融化他人诗句而来。吴聿《观林诗话》记王安石“尝于江上人家壁间见一绝,深味其首句‘一江春水碧揉蓝’,为踌躇久之而去,已而作小词,有‘平岸小桥千嶂抱,柔蓝一水萦花草’之句。盖追用其词。”此见词人善于融炼诗句,浑然天成。他用“一水”来概括“一江春水”,添“萦花草”三字烘托春光烂漫,丰富了原句的内容,提取原诗精华,调合得巧妙自然。“柔蓝一水”,形容水色清碧,“柔”下得轻盈贴切,形象生动,使词的画面呈现出一种美丽、清新、宁静的色彩美。“茅屋数间窗窈窕”三句,以“窈窕”形容窗的幽深,反映出茅屋“千嶂抱”着的竹林里的深窈秀美。他同期写的《竹里》诗可与此参读:“竹里编茅倚石根,竹茎疏处见前村。闲眠尽日无人到,自有春风为扫门。”此即词中“茅屋数间”的一般情景。“茅屋”三句,包涵了《竹里》诗的全部情景,但情韵连续,融成一片,更见精严。“午枕觉来闻语鸟”一句,见出词人那种与花鸟共忧喜、与山水通性情的悠闲的情致与恬淡的心境。“欹眠”句,从睡醒闻鸟声,联想到当年从政早朝时“骑马听朝鸡”,恍如隔世。这并非久静思动,却是绚烂归于平淡后常有的心理反应。
其比较的结果,马上的鸡声还是比此时枕上的鸟声动听。此意由下文再补足。“忽忆故人今总老”,反衬自己之已老。而此时贪爱闲话的午梦,已丢却卢生邯郸道上所作的“建功树名,出将入相”的黄粱幻梦(见唐沈既济《枕中记》)。全词以景起,以情结,而情与景之间,由茅屋午梦加以沟通,使上下片写景与抒情之间不觉截然有分界。
王安石晚年这首山水词所表现的是一种恬静的美,词中反映出他退出政治舞台后的生活情趣和心情:对世途感到厌倦,而对大自然则无限向往,动辄借自然景物以抒发自己的幽怀。
这是一首闺情词,上片咏草起兴,以芳草喻离恨,进而写出女子凤楼独居的苦楚,下片先写梦境,后写女子所居的环境,进一步表现抒情主人公念远的愁情。全词语言明自雅丽,笔法离合自然。这首词摆脱花间词人对妇女容貌与服饰的描绘,而转向人物内心感情的刻画,在词史上有一定影响。
“细雨湿流光”,虽则五字,却道尽了初春的无限风光。细雨蒙蒙,洒落在春草叶上,留下滴滴水珠,微风吹过,泛起流光。“湿流光”意指主人公所度过的随春雨而流逝的岁月也是那样的冷涩恼人,正是“梧桐更兼细雨”“怎一个愁字了得”。“流光”一词还将冷凄扰人的静态烦闷与时光流逝的动态惧忧结合起来,冷寂独处的日子往往感觉太慢,本希望快点度过,可是女人出于青春容颜易老的心理却又希望时间慢慢流逝。而“流光”一词又给人快速流去的感觉,如此矛盾纠结的心理集于此短短五个字中。在表现爱情相思苦闷的同时,还渗透着一种人生苦短的生命忧患意识。“芳草年年与恨长”也是以具象表现抽象的妙句,将无形的离恨比托于年年生、年年长的芳草,可感可触,极形象地道出抒情主人公忍受长久离别的痛苦。
“烟锁凤楼无限事,茫茫”。一方面,它确切地描绘出了春天细雨绵绵之时。烟雾缭绕,茫茫一片的景象;另一方面,雾笼凤楼,人如同被困锁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无限心事,茫茫无以倾诉。两相对照,景情交融,给读者的感染力就非常之深。
“鸾镜鸳衾两断肠”。鸾凤成双,鸳鸯成对,“鸾镜鸳衾两断肠”中的这个“两”字既有两两成偶之物与自身形单影只的对比,也包含着两对成双之物对自身孤独情怀的连续刺激,语意双关,极有意蕴。
“魂梦任悠扬,睡起杨花满绣床”。“魂梦任悠扬” ,是对“烟锁凤楼”的反弹,禁锢在空闺中的少妇在梦中可以无拘无束,任情驰骋。可睡起所能看到的只是“杨花满绣床”。“杨花满绣床”与上句“魂梦任悠扬”相印相称,一虚一实,互文见义。从这两句所描述的情景看来,思妇魂牵梦萦的意中人杳不见踪影。洒脱之余,更显悲凉。
“薄悻不来门半掩,斜阳”。她半掩闺门,等待恋人的到来,可是从清晨等到红日西斜,还未见踪影,她忍不住骂了一声“薄情郎”。爱之深,方恨之切。她口头称为“薄悻”,内心深处爱的深切。
“负你残春泪几行”。当无望中的盼望最终落空时,她便簌簌的落下泪来。词人不说抒情主人公是为所思之人流泪,而说因辜负了三春的良辰美景而为春光洒泪。此为本词又一出新的写法,同时也是对抒情主人公心怀的一种委婉诗意的表达。
首句“片片随风整复斜”,言雪花随风变化舞姿,或整齐有序,或凌乱歪斜。“整复斜”三字,可谓“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起句平缓,接着突然转入抒情——“飘来老鬓觉添华”,雪花落到诗人两鬓,仿佛在提醒他年华老去。
颔联写景,景中含情。“江山不夜雪千里,天地无私玉万家”,千里江山,一片苍茫,让人分不清昼夜;天地无私,把碎玉洒遍千家万户。前句用“不夜”,喻雪势之大,唯有足够大的雪,方可照彻天地。后句用“无私”,直接赞美天地之博爱,同时又让人不得不联想:天地无私。
“远岸末春飞柳絮,前村破晓压梅花”,言飞雪漫漫,如春日柳絮;雪落梅枝,如白梅初绽。后句似化用晚唐诗人齐己的“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一个“压”字,突出雪之厚重。
尾联写人事活动,通过对比,表现出作者不愿仕元,洁身自好的坚贞品格。“羔羊金帐”是蒙古元人的生活习惯,作者用“粗俗”一词概括,可见对新朝的厌弃。“自掬冰泉煮石茶”,这是作者自己的生活——隐居在山林中,掬清泉煮茶,何等高洁雅致!诗人简介:黄庚,字星甫,号天台山人,天台人。出生宋末,早年习举子业。元初“科目不行,始得脱屣场屋,放浪湖海,发平生豪放之气为诗文”。与宋遗民林景熙、仇远等多有交往,释绍嵩《亚愚江浙纪行集句诗》亦摘录其句。晚年曾自编其诗为《月屋漫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