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的上半阕主要是刻画王长官的高洁人品,下半阕则描绘会见王长官时的环境、气氛,以及东坡当时的思绪和情态。
上阕全就王长官其人而发,描绘了一个饱经沧桑、令人神往的高士形象。前三句“三十三年,今谁存者,算只君与长江”,一开篇就语出惊人不同凡响,在将长江拟人化的同时,以比拟的方式将王长官高洁的人品与长江共论,予以高度评价。“凛然苍桧,霜干苦难双”二句喻其人品格之高,通过“苍桧”的形象比喻,其人傲干奇节,风骨凛然如见。王长官当时居住黄陂(今武汉市黄陂区),唐代武德初以黄陂置南司州,故词云“闻道司州古县,云溪上、竹坞松窗”。后四字以竹松比喻托衬他的正直耿介。“江南岸”三句是说倘非王先生送陈慥来黄州,恐终不得见面。语中既有词人的自谦,也饱含作者对于王先生人品的仰慕之情。
过片到“相对残釭”句写三人会饮。“摐摐”二字拟(雨)声,其韵铿然,有风雨骤至之感。“疏雨过,风林舞破,烟盖云幢”几句,既写当日气候景色,又通过自然景象的不凡,暗示作者与贵客的遇合之脱俗。“愿持此邀君,一饮空缸”,充满了酒逢知己千杯少的豪情。“居士先生老矣”,是生命短促、人生无常的感叹。“真梦里,相对残缸”,写主客通宵达旦相饮欢谈,彼此情投意合。
末三句写天明分手,船鼓催发,主客双方话未尽,情未尽,满怀惜别之意。
全词“健句入词,更奇峰特出”,“不事雕凿,字字苍寒”(郑之焯《手批东坡府府》),语言干净简练之极,而内容,含义隐括极多,熔叙事,写人、状景、抒情于一炉,既写一方奇人之品格,又抒旷达豪放之情感,实远出于一般描写离合情怀的诗词之上。词中凛然如苍桧的王先生这一形象,可谓东坡理想人格追求的绝妙写照。
“独背斜阳上小楼”,一开场先摆动作,画面里,纳兰性德(纳兰容若)独上小楼,背后是红红的斜阳,很有气氛,接下来是用音乐进一步烘托气氛:“谁家玉笛韵偏幽”,不知道哪里传来的背景音乐,是笛子曲,韵律幽幽。
八卦一下:纳兰性德(纳兰容若)独上小楼,听到“谁家玉笛”,也就是说,他并没有看见那个吹笛子的人,那么,他是怎么单靠耳朵听出来人家吹的是玉笛而不是竹笛或金笛呢?
答案是这种耳音别说纳兰性德(纳兰容若),就连笛子专家家也很难做到,像“玉笛”这种词语,仅仅是源远流长的一种诗人语言——比如,同样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笛子声,如果你想表达君子情怀,那就说“玉笛”;如果你想表达乡野之情,那就说“竹笛”;如果你想表达豪客沧桑,那就说是”铁笛”;如果你写武夫小说,那就写成“金笛少年”。
只有笛子是真的,那些玉、竹、金、铁一般都只是诗人为塑造意境而主观加上的修饰,不可当真。就诗人们而言,这些修饰都是意象符号,是一种传统的诗歌语言。
接下来,纳兰性德(纳兰容若)已经在笛声的渲染下登上小楼了,在诗歌里边,主人公只要一登高I无论是高台还是高楼l,往往就要感怀了。由登高而感怀,这也是一个相当有传统的诗歌套路。
登高之后,纳兰性德(纳兰容若)先写了一下登高之所见,即“一行白雁遥天暮,几点黄偏满地秋”,天上一句,地上一句。天上是暮色沉沉,一行白雁在飞;地上是秋景萧瑟,几点黄偏堆积。
白雁,比大雁体形略小,据说是纯白色的。白色的雁虽然我们很难想象,但唐诗里有“东溪一白雁,毛羽何皎洁”,宋词里咏白雁也有“冰魂问归何处,明月影中藏”,看来还真是白色的。
地上,几点黄偏而已,并不是满地黄偏,但纳兰性德(纳兰容若)却说”几点黄偏满地秋”,这比“满地黄偏堆积”更显得凄凉萧瑟,后者就好比一个人已经躺在血泊中喘息最后的几口气,前者却如一个人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的屠刀正在朝自己砍过来。
下片“惊节序,叹沉浮”,开始登高感怀了,季节代谢,人生沉浮,总是惹人伤感,“秾华如梦水东流”,好事情总是才一来到就马上消失了,像梦一样容易破灭,像河水东流一样不可逆转。
“水东流”在诗歌意象里一般有这样几种含义:一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二是不可逆转。李煜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很无助,人的一生无法摆脱命运,就像电影里的人物无法摆脱剧本。
我们看电影的时候,随着剧情的发展而喜怒哀乐,而揪心着急,其实冷静下来一想,我们也知道这些故事早就在电影胶片里被固定好了。李煜和纳兰性德(纳兰容若)他们有时候就像电影里的人物突然有片刻的灵光一闪:哎,我不会只是一个电影人物吧?
“人间所事堪惆怅,莫向横塘问旧游”,化自曹唐诗“人间何事堪惆怅,海色西风十二楼”,纳兰性德(纳兰容若)换“何事”为“所事”,比较难解,有注本说“所事”即事事,很多事,钟继先有“所事堪宜,件件可咱家意”,看来这个词大概是从元曲里来的俗语。
横塘,较难解。若当地名讲,南京和苏州都有横塘;若当泛指讲,诗人语言里和这个词有关的一般都涉及男女情事。有注本说这首词是纳兰性德(纳兰容若)怀念南方友人,也讲得通。以横塘代指江南,也说得过去。如果这是怀人之作,那么“人间所事堪惆怅,莫向横塘问旧游”意思就是南方的老朋友啊,人生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发愁,我还是省点心别去惦记你好了。
当然,这是在说反话,实质上的意思是:南方的老朋友啊,你看,我有这么多的事情需要发愁,可我还是很惦记你呀。
此词上片写繁华都市花街柳巷之景,下片写冶游狎妓之人品行之丑恶、神态之骄横,状景写人,前后相合,寓讽其中,委婉含蓄,艺术上颇有特色。
词的上片写十里长街繁华绮丽的外景,且于写景中寓有情意,词境迷离悄恍:朱红栏干的桥梁横跨水面,桥的尽头是一条笔直的长街;街的两旁,嫩柳繁茂,柔条披拂,微风中轻轻地摇摆着。桥曰“赤阑”,暗示桥的华美;街曰“香”,更耐人寻味;而且它是笔直的,暗示街道繁华。柳可“笼街”,足见柳多。这柳又既“细”且“娇”,显示出她那婀娜多姿,柔条动人的神态。难怪李庚说陈克“诗多情致,词尤工”(《词跋》),只此开头两句,就已情致绵绵了。不仅把柳的姿态“形容曲尽”;而这既“香”且“直”又紧挨着河桥的“街”,更婉转多姿。
第三句应首句的“香街直”,写这长街果然与众不同,它的楼房建筑,金碧辉煌,高大伟岸,直上青空。“金碧”色浓,“青空”色淡,用一“上”字把它们联系起来,一片青淡高远的背景衬托下,“金碧”更光辉耀眼。“花晴帘娇红”,由上句楼房的巍峨矗立,而到那一户户的具体人家。这些人家也与众不同,不仅有花,而且花色鲜艳,花光明媚,花气袭人。一个“晴”字把花的艳丽芬芳,和其爽心悦目的视觉美,充分表露出来。接着,词人又用“帘娇红”来作渲染。这五个字意境完整,帘娇的红,是由于“花晴”,而若无“帘娇红”的映衬,也就减少了“晴”的份量,所以这里它们是互为表里的。这一来,花红,帘红,帘娇红,连晴朗的天气,也都成了红彤彤的。词人很善于烘托气氛,渲染环境,他的词格调高远,情思闲雅,而终归于淳厚。所谓“一语之艳,令人魂绝”(王世贞语),但这“艳”,绝不如温词的“香而软”,而是更具意趣。
过片两句黄衫,隋唐时贵族少年所穿的黄色华贵服装。《新唐书·礼乐志》十二:唐明皇“以乐工少年姿秀者十数人,衣黄衫,文玉带”。后用黄衫指衣饰华丽姿容秀美的少年公子。这里身着黄衫的贵公子,骑着白马,不是去游春,却是“日日青楼下”去寻找自己的快乐。以“飞”字联系“黄衫、白马”,缴足了人的奔驰之状。而“日日”二字又见人的奔驰之频。
下片第三句是对上两句的补充。这些贵公子花天酒地一番之后,醉眼惺忪,骑高高的白马上,横冲直撞,旁若无人。十里长街,花香柳媚,时当午刻,正是繁华热闹的时候。说“不逢人”,是从反面着笔,说明这公子哥目中无人,一切都不在乎。
结句写一阵马蹄声沙沙踏过去后,“黄衫飞白马”的娇子远去了,马蹄掀起的尘土仍腾起空中。这时,正是中午,花开正红,随着尘土,也传来阵阵花香。“香”与“尘”是给人以相反感触的事物,但此刻,它们却夹杂一起。“午香”与“暗尘”之间,用了一个“吹”字。“暗尘”不会送来“午香”,只有风可送来花香,说“吹”有“暗尘”扬起的意思。
这首词的结构于写景中寓有深意。李白《古风》之二十四“大车扬飞尘,亭午暗阡陌”,写豪贵人物招摇过市的情状,只以“扬尘”一事点出,此词结句拟之,而作者寓意,则藏而不露,更有“似尽而不尽”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