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片写情侣相逢和追忆,用了几个大起大落的顿挫转折,将当前和往昔的时间线纠结成一团乱麻。“几度凤楼同饮宴”,是追忆往昔的欢乐;“此夕相逢”突然拉回到今晚;“却胜当时见”,又立即将今天比回到过去;“低语前欢”,又拉回现在的情景,而“低语”的,虽是“前欢”,但看到的却是昔日爱侣由于情感复杂而“频转面”,由于喜中含悲而“双眉敛恨春山远”。难忘的旧情,离别的痛苦、长久的思念,意外的重逢,这些复杂的经历和情感在某个时间地点如果突然交织在一起,自然会触发情感的猛烈撞击和引起思维的纷繁扰乱,词中出现的忽今忽昔,忽喜忽悲的跌宕起伏,正是体现了这种极度的复杂和矛盾情感。
下片写短暂相逢后的再别之痛。在蜡泪频流的烛光下,在羌笛声声的怨曲中,她情知将别,“偷整罗衣”,是为了掩饰她内心的慌乱,想说出自己的心思,又因为大庭广众之中,难于启齿,索性装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以掩盖内心的矛盾;而他什么话也无法说,只是“醉里不辞金爵满”,毫不推辞地一杯接着一杯。然而,“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这时,酒宴上奏起了离歌《阳关三叠》:“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更是令他肝肠寸断。
上阳宫宫女很多,有些宫女从未得到皇帝接见,终身等于幽禁宫中。古代宫女生活相当痛苦。所以诗序有“愍怨旷也”的说法。“愍”,同情。“怨旷”,指成年了没婚配的人。女人称“怨女”,男人称“旷夫”。这里偏指怨女。
开头几句是说,上阳那老宫女,青春红颜悄悄地、不知不觉地衰老了,而白发不断地新生。太监把守的宫门,自从宫女们被关进上阳宫以后,一幽闭就是多少年过去了。“玄宗末岁”指唐玄宗天宝末年(天宝年间为742年—756年),当时女子刚被选入宫中,才只有十六岁,一转眼已到六十了。同时从民间采择来的宫女有百十多个,一个个都凋零死去了。多年后只剩下这一个老宫女了。“绿衣监”,是唐代掌管宫闱出入和宫人簿籍的太监。从七品下,六、七品官穿绿色官服。“入时十六今六十”,这里的岁数不是实指,而是指进去时很年轻,等几十年过后已经很老了。这几句概述了上阳宫女被幽闭在上阳宫达半个世纪之久,写出了她凄惨的一生,以充满哀怨忧郁之情的笔调,总括了全诗的内容,有统摄全篇的作用。
接着转入该诗的主要部分,写她入宫后的遭遇及幽闭后的愁苦。“忆昔吞悲别亲族,扶入车中不教哭。皆云入内便承恩,脸似芙蓉胸似玉。” 这四句写她当年别亲入宫的悲恸场景,意思是说,回想当年离别亲人时,她忍悲吞声被家人扶进车里边,并嘱咐她不要哭。因为她长的很美,身材也很好,大家都说你一入宫里就会受到皇帝恩宠的,可事实并非如此。“未容君王得见面,已被杨妃遥侧目。妒令潜配上阳宫,一生遂向空房宿。” 这四句写她进宫之后,被妒潜配上阳宫的悲惨结局。她来到宫中,还没容得君王看见她,就已被杨贵妃发现了,远远地对她加以侧目而视。由于嫉妒,杨贵妃就派人下令把她发配到上阳宫,于是她的一生就在空房度过了。至此,这位年仅十六岁的妙龄少女,一生命运就这样决定了。
接下来围绕着潜配上阳宫后的情景展开了层层描写。“宿空房,秋夜长,夜长无寐天不明。耿耿残灯背壁影,萧萧暗雨打窗声。”这几句写她宿空房被幽闭时的痛苦。因为夜长,她睡不着盼天亮,但天色又迟迟不明。就在残灯、壁影,萧萧暗雨之中度过去了。这是写秋夜的漫长。“春日迟,日迟独坐天难暮。宫莺百啭愁厌闻,梁燕双栖老休妒。” 春天白天长,虽然春光好,但她是孤独一人坐在那儿,所以天越长越难挨,越难往下熬过去。所以总是希望天快点黑。可天又长,很难黑。空中飞来的莺鸟叫得很好听,但她愁绪难展不愿听;春天燕子来了,在梁间做窝,总是双栖双宿,可她已老了无需去妒忌燕子的双栖双宿了。作者选择“秋夜”和“春日”两个典型时间,来概括上阳宫女四十四个年头的凄怨生活。写“秋夜”是“耿耿残灯”、“萧萧暗雨”等愁景;写“春日”,是“宫莺百燕双栖”等乐景;愁、乐交杂,相反相成,以景衬情,既渲染了凄恻哀怨的悲剧气氛,又细致、含蓄地反映了上阳宫女孤寂愁苦的心理。
“莺归燕去长悄然,春往秋来不记年。唯问深宫望明月,东西四五百回圆。”这四句总写幽禁深宫时间之久。“莺归燕去”表示春天过去了,春往秋来,她总是这单调度过,不记得哪个年头了。只是因为在深宫常常看月亮,似乎还记得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大约有四五百回了。
以上为该诗主体部分,描写老宫女一生的痛苦。
“今日宫中年最老,大家遥赐尚书号。小头鞵履窄衣裳,青黛点眉眉细长。外人不见见应笑,天宝末年时世妆。” 这几句是说,她已成了宫中最老的一个宫女了。皇帝住长安,所以遥赐她一个尚书官衔。穿小头鞋窄衣裳,用青黛画细长细长的眉。外人是看不到的(因在宫中),如果一旦看到她了,谁都要笑的。因为这种小头鞋窄衣裳画细长眉,都是唐玄宗时流行的一种服装打扮,落后了半个世纪了,成了老古董。“大家”,指皇帝。唐朝宫中口语。“尚书号”是对老宫女的安慰,但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无济于事的。这六句以描绘她所穿天宝妆束,来反映她长期深锁冷宫、与世隔绝的凄惨境况,于貌似轻松平和的调侃笔调中,对最高封建统治者进行辛辣的讽刺。
“上阳人,苦最多。少亦苦,老亦苦,少苦老苦两如何。君不见昔时吕向美人赋,又不见今日上阳宫人白发歌。”末尾这几句是说,上阳宫女苦是最多的。年轻也苦,到老了也苦。这两方面的苦具体是怎样的,不用往下说了。这叫“卒章显其志”。“君不见”两句下面白居易自注:“天宝末,有密采艳者,当时号花鸟使,吕向献《美人赋》以讽之。”天宝末年有到民间采集美女的叫花鸟使,当时吕向献《美人赋》来讽谏这件事)意思是,那还要读读作者这篇上阳白发歌。这里以天宝年间吕向的《美人赋》与此诗并提,对一直没有改变的广选妃嫔制度进行讽谏,表现了诗人对宫女不幸命运的恻隐之情。
这首诗的主题明确。作者在诗中以哀怨同情、如泣如诉的笔调,描述了上阳宫女“入时十六今六十”的一生遭遇,反映了无数宫女青春和幸福被葬送的严酷事实,从而鞭挞了封建朝廷广选妃嫔的罪恶,在客观效果上,具有揭露、控诉封建最高统治者荒淫纵欲、摧残人性的作用。如此深刻、尖锐的政治讽谕诗,在唐代众多的宫怨题材诗作中,是极为少有的。
这首诗选材十分典型。作者没有罗列众多宫女的种种遭遇,而是选取了一个终生幽禁冷宫的老宫女来描写,并重点叙写了她的垂老之年和绝望之情。通过这个具有典型意义的人物,高度概括了无数宫女的共同悲惨命运。该诗以人性之被摧残去激动人心,也使作者所要表达的意义更富有尖锐性。
在艺术上,此诗作者运用多种手法来刻画上阳宫女的形象:
生动的细节描写是其一。如对“天宝末年时世妆”的描写,形象地表明上阳宫女幽闭深宫、隔绝人世之久。用衣着落后半个世纪这一外在的表现,说明一个女人如花岁月,似水年华被毫无意义地践踏了,她一生都没有获得人之所以为人的价值和意义,艺术表现的容量是相当大的,足以诱发读者的想象力。
细腻的心理描写是其二。如“宫莺百啭愁厌闻,梁燕双栖老休妒”两句,包孕着一个从原先的喜闻、羡妒到今日的厌听、不妒的心理演变过程;它们与“春往秋来不记年”、“唯向深宫望明月,东西四五百回圆”等诗句,均反映了上阳宫女对生活、爱情已失去信心的麻木心态,是她愁苦绝望心理的细致刻画。
环境氛围的烘托是其三。从“宿空房”至“东西四五百回圆”这一精彩片断,通过渲染上阳宫环境的死寂、凄凉,衬托出生活在这座人间地狱中的上阳宫女的孤苦。
从全诗来看,作者在写宫女的幽闭生活时,叙事、抒情、写景三者结合,诗句间具有浓郁的悲剧氛围。 这首诗的语言具有质朴平易、“意深词浅,思苦言甘”(袁枚《续诗品》)、“用常得奇”(刘熙载《艺概》)的特点,充分发扬了乐府民歌语言的优良传统。全诗以七字句为主,又时或掺杂三字句等,长短相间、错落有致。而“顶针”手法的运用,及音韵转换之灵活,则使诗读来琅琅上口,有一气流转之妙。
千余年前的焦山北面,可能没有滩涂,而且没有上山登高的百十步台阶。“石壁望松寥”是实景。“宛然在碧霄”,是半实半虚的描述。山虽然矮小,但由于耸立在长江上,看起来也变高了。“安得五彩虹,驾天作长桥”,显示了丰富的想象力。彩,一作“采”。“驾”,似乎应是“架”,或许是后人抄录有误。最后,诗人展开了更加丰富又大胆的幻想:“仙人如爱我,举手来相招”。李白成天就想成仙,他被当时的人称为“谪仙人”,认为他是上天下凡的仙人,总有一天要回去的。如果说这首诗是成功的,那么很大程度是由诗人在诗中表现出来的幻想逐步递进决定的。三阕诗一层比一层加大了幻想成分。使读者逐步摆脱了狭窄的天地,希望看到或部分看到了广阔无垠、瑰丽无比的世界。以此加强诗的艺术感染力。诗人的幻想,使读者随着他的笔端,展开幻想,摆脱实景的拘泥,进入了广阔无垠的世界,更加深刻地理解诗的思想内容。诗人企盼要求有一个宽松的自由发展的环境。诗人不仅靠理智,而且靠幻想和激情,写出了好诗。
从此诗中的实景来看,诗人心情开朗,感情热烈,雄奇奔放的笔调和瑰丽绚烂的诗句,浪漫主义的诗风已趋于成熟。
鲁国是当时保存周朝文物较多,文化发展程度较高的国家,因而季札特地请求观赏“周乐”。孔子也说过:“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可见周朝的文化,在那时人们心目中处于突出的地位。周乐就是周朝的乐曲。乐工们为季札演奏,他随观随评,大加赞赏,并叹为“观止”。观止,意思是观赏的这些乐曲,水平最高,到此为止,无须再看别的了。《古文观止》的书名,即来源于此。文章记述了演奏的顺序和季札的评论,反映了春秋时代艺术欣赏的水平和特点,且对后世具有一定影响。
文中记述演奏的顺序是《周南》《召南》《邶》《鄘》《卫》《王》《郑》《齐》《豳》《秦》《魏》《唐》《陈》《郐》《小雅》《大雅》《颂》,最后是舞蹈。这里的乐名、顺序,与现存的《诗经》大体上相同,只是《豳》提前,自《郐》以下,没有评论,省记了《曹》。季札观周乐这一年,孔子尚幼,大约只有七八岁,这就是说,在孔子以前,《诗经》已有雏形。后来孔子用“诗三百”作为教材,可以肯定是在周乐的基础上,精选而成。
季札对周乐的评论,可分为这样几种情况:一种是赞美的,这是绝大多数;一种是褒贬不明的,如《陈》;一种是没有评论的, “自《郐》以下,无讥焉”。在赞美的评论中,往往以“美哉”的赞语开头,句式虽然近似,但并无重复雷同之感。因为他的评论,着眼各国的历史政治,能联系不同的情况来谈。季札评论《周南》《召南》,着眼于文王的教化,说道:“美哉!始基之矣,犹未也。然勤而不怨矣!”评论《邶》《鄘》《卫》,着眼于卫康叔武公的德政,说道:“美哉!渊乎!忧而不困者也。吾闻卫康叔、武公之德如是,是其卫风乎?”评论《王》,联系周室东迁的历史,说道:“美哉!思而不惧,其周之东乎!”评论《郑》,联系苛政,说道:“美哉!其细已甚,民弗堪也。是其先亡乎?”评论《齐》,联系姜太公的功绩和地理位置,说道:“美哉!泱泱乎,大风也哉!表东海者,其大公乎?国未可量也。”评论《豳》,联系周公东征的历史,说道:“美哉!荡乎!乐而不淫,其周公之东乎?”评论《秦》,联系周发祥地,说道:“此之谓夏声。夫能夏则大,大之至也!其周之旧乎?”评论《魏》,考虑到政治上的需要,说道:“美哉!沨沨乎!大而婉,险而易行。以德辅此,则明主也?”评论《唐》,联想到唐尧的历史传统,说道:“深思哉!其有陶唐氏之遗民乎?不然,何忧之远也?非令德之后,谁能若是!”他对于《雅》《颂》的评论,也是如此。这些评论,虽然只是一些简单的联系、思考,仍然表现了季札的智慧,它符合艺术反映现实,表达思想感情这一根本原理。值得注意的是,季札的赞语“美哉”并不是指政治情况的好坏,而是指反映现实的艺术效果。尽管他认为《郑》“其细已甚,民弗堪也。是其先亡乎?”仍然用“美哉”加以赞赏,这表明他并没有把政治和艺术混为一谈。他对周乐的评论,说明他不仅有丰富的历史知识,而且有很高的艺术修养。
季札对周乐的评论,并不是一种理论分析,它偏重于描述观赏者的经验和感受。他对《颂》下这样的评语:“直而不倨,曲而不屈;迩而不逼,远而不携;迁而不淫,复而不厌;哀而不愁,乐而不荒;用而不匮,广而不宣;施而不费,取而不贪;处而不底,行而不流。”这就是一种笼统的、比喻式的感受,而不是具体的,可以捉摸的理论分析。这一方面与乐曲这种艺术偏重于内心感受有关,另一方面也与当时的欣赏水平、欣赏习惯有关。这一特色,对后世影响甚大,而且不限于音乐,还直接影响到文学批评。甚至像《文心雕龙》《诗品》这样的专著,以及众多的诗话词话,都保持着这一特色,成为中国文学批评的一种传统。
季札对周乐的评论,以对《颂》的评价为最高。先以“至矣哉”作一总评,然后用了十四个“而不”句式来描述他的感受。这段文字从语言的运用上,十四句排列在一起,显得整齐有力,令人觉得《颂》的水平高不可及。接着又用四个“三字句”来舒缓语气,最后归结为“盛德之所同也”。这一段话也像一首乐曲一样,节奏鲜明,流畅悦耳,但在内容上,却反映了季札艺术眼光的局限性。他的评语,归结起来,也就是说它“四平八稳”。《诗经》中的《颂》,不过是贵族的颂祖耀德之词,而乐曲演奏得“四平八稳”,在季札看来,却如此高雅,这说明他仍然未脱离贵族的艺术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