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首诗里,诗人饱含激情,唱出了一曲劳动者的颂歌,这在唐诗中是不多见的,因而弥足珍贵。
炉火,旧注有的解释为炼丹之火,有的说是渔人之火,这些说法都不妥当。清人王琦认为是冶铸之火,这个看法得到普遍的认同。因为据《新唐书·地理志》记载,秋浦多矿,尤产银产铜。冶炼之炉火,红光冲天,故能照耀天地。紫烟独具色彩的美感。李白喜用此词。如“身披翠云裘,袖拂紫烟去”,“素手掏青霭,罗衣曳紫烟”,以及著名的“日照香炉生紫烟”等等。前二例的“紫烟”,是李白神往的仙界中的意象,即所谓紫气祥云。后一类则是自然景象。本诗的“紫烟”句,则是对炉火的红星在紫色烟雾四射飞进的描写。用“紫烟”而不用“浓烟”,既淡化了冶铸工匠的艰辛,给这种劳动场景赋予了一层美丽多姿的色彩,又体现了诗人对色彩美的捕捉能力。
“赧郎”一词,旧时有人认为这是吴语,是“歌者助语之词”,即是象声词,是工匠们歌唱的某一音节。此说难以确证。赧,本指羞红的脸色,郎是对男子的尊称。“赧”此处引申为“红”义,“赧郎”指被熊熊炉火照红的冶炼工匠。这种解释是通达的。工匠们在寒夜里,在月光下,仍然辛勤地忙碌着,喊着嘹亮的号子,唱着粗犷的山歌,歌声在寒夜传得很远很远,在河面上飘飞,在山谷里回荡,不但使旷野的氛围变得热烈,也驱走了他们自身的疲乏和劳顿,寒夜也似乎不那么漫长了。
全诗只有二十个字,但传神写照,将冶炼工匠的生活与形象刻画得维妙维肖,动人心弦,诗人对冶炼工人的敬爱与颂扬之情也得到自然的流露。
“炉火照天地”,通过夸张的手法,写出了冶铸工场的热烈气氛,给全诗定下了热烈欢快的基调。从画面上看,形成一个亮点,处于中心位置。这映照天地的炉火,既是工人们劳动的反映,也和他们豪迈爽朗的心情相映衬。“红星”一句则是对上句的补足,从细节对炉火进行刻画。着重从色调的红与紫的对比、星与烟的排比入手,抓住了最富代表性的特征。而一个“乱”字,更是巧妙而逼真地将火花四溅,紫烟升腾的冶炼场面再现出来。以如此十字便准确生动地概括出一个热烈喧腾、生机勃勃的场景,不能不叹服诗人的如椽大笔。最后二句,顺势进入对人的描写。先用“明月夜”照应上文的“炉火”,写工匠们深夜劳作的艰辛。农人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但冶炼工人们却不能如此运作。铁水未化,便不能下岗,夜以继日才是他们的特点,这不经意的一句,恰到好处地写出了他们与农民的生活规律及劳动方式的差异来。尽管如此,工人们还是喜欢自己的职业的,当铁水出炉之时,他们会为自己的杰作而自豪,而歌唱。那声震寒川的歌曲,就是他们此刻心境的最好说明。这就把劳动者勤劳善良的性格特征鲜明地表现出来。
这首小词是借女子的形象和心态抒写“离恨”的,全用白描,不假雕饰,极朴素,极清丽,几类小曲。上片追忆往日的幽会,刻画女子娇慎佯羞的形象,情意婉转但遣词造句问并不让人觉得刻意雕琢。
“背立盈盈故作羞”的“盈盈”二字的确是灵动精巧,将词中女主人公的风姿、仪态之美妙动人浓缩在其中。《古诗十九首·青青河畔草》中有“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之句。这里用“盈盈”二字,也体现出词中女主人公与《古诗十九首》中这位娇美、轻盈、光彩照人的女子一样的形象。“手按梅蕊打肩头”是极能体现纳兰词风的一句化用。女子纤纤素手揉碎了梅蕊,抛向情郎肩头,嗔怪之情与娇羞之态相融,旖旎万分。上片四句,酷似李煜词“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一斛珠·晓妆初过》)所描绘的情景,而在香艳中更觉清新,在婉丽处又现俊逸。
下片写眼见耳闻之景,淡淡之云与悠悠之水,伴和着耳畔的笛声,更烘托出离恨的凄苦。“一片横笛锁空楼”写笛声萦绕在空寂的阁楼中。一个“锁”字形容笛声不绝,仿佛凝滞。笛声与梅花,向来是诗词中道尽凄清的意象,观梅闻笛,便勾起古往今来多少人的感情。唐朝崔道融就有《梅花》一诗:“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横笛和愁听,斜技依病看。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笛声总是清冷空幽的,而此时又是离别在即,相见无期,让人怎能不满心愁绪。结句以虚笔勾画了一幅月夜春泛的美妙图画,并以此虚设之景,进一步抒发了离恨的心·曲。“何时共泛春溪月,断岸垂杨一叶舟”,想象中的良辰美景,更衬得当下的离别之苦不堪忍受。
古时不比如今,车行不便,一别之后有可能就是余生难再相见,时间,距离,生死,再如何情比金坚在这样的刁难前也都只能面对。纵是帝王,李煜也要说“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放之纳兰,更是无可奈何。
此诗抒写羁旅之情。首联“忆归休上越王台,归思临高不易裁”,从广州的著名古迹越王台落笔,但却一反前人的那种“远望当归”的传统笔法,独出心裁地写成“忆归休上”,以免归思泛滥,不易裁断。如此翻新的写法,脱出窠臼,把归思表现得十分婉曲深沉。
颔联“为客正当无雁处,故不谁道有书来”,诗人巧妙地运用了鸿雁南飞不过衡山回雁峰的传说,极写南海距离故不的遥远,表现他收不到家书的沮丧心情。言外便有嗟怨客居过于边远之意。李煜的“雁来音信无凭”(《清平乐·别来春半》),是写见雁而不见信的失望;而曹松连雁也见不到,就更谈不上期待家书了,因此对句用“谁道有书来”的反问,来表现他的无限懊恼。
颈联“城头早角吹霜尽,郭里残潮荡月回”,展示了日复一日唤起作者归思的凄清景色。出句写晨景,是说随着城头凄凉的晓角声晨霜消尽;对句写晚景,是说伴着夜晚的残潮明月复出。这一联的描写使读者想起唐诗中的有关诗句:“三奏未终天便晓,何人不起望乡愁”(武元衡《单于晓角》);“回潮动客思”(李益《送归中丞使新罗册立吊祭》);“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李白《静夜思》)。在唐人心目中,明月、晓角、残潮,都是牵动归思的景色。如果说,李白的《静夜思》写了一时间勾起的乡愁,那么,曹松这一联的景色,则融进了作者连年羁留南海所产生的了无终期的归思。
归思这样地折磨着作者,平常时日,还可以勉强克制,可是,当新春到来时,就按捺不住了。因为新春提醒他在异乡又滞留了一个年头,使他归思泉涌,百感交集。“心似百花开未得,年年争发被春催”,形象地揭示出羁旅逢春的典型心境,把他对归思的抒写推向高潮。句中以含苞待放的百花比喻处于抑制状态的归心,进而表现每到春天他的心都受到刺激,引起归思泛滥,那就像被春风催开的百花,竞相怒放,不由自主。想象一下号称花城的广州,那沐浴在春风里的鲜花的海洋,读者不禁为作者如此生动、独到的比喻赞叹不已。这出人意表的比喻,生动贴切,表现出归思的纷乱、强烈、生生不已、难以遏止。写到这里,作者的南海归思在几经婉转之后,终于得到了尽情的倾吐。
这首诗在艺术上进行了富有个性的探索,它没有采用奇特的幻想形式,也没有采用借景抒情为主的笔法,而是集中笔墨来倾吐自己的心声,迂曲婉转地揭示出复杂的心理活动和细微的思想感情,呈现出情深意曲的艺术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