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的题目为“月夜与客饮酒杏花下”,所以除了写人还要写月、写花、写酒,既把四者揉为一体,又穿插写来,于完美统一中见错落之致。
诗的开头两句“杏花飞帘散余春,明月入户寻幽人”,开门见山,托出花与月。首句写花,花落春归,点明了时令。次句写月,月色入户,交代了具体时间和地点。两句大意是说,在一个暮春之夜,随风飘落的杏花,飞落在竹帘之上,它的飘落,似乎把春天的景色都给驱散了。而此时,寂寞的月,透过花间,照进庭院,来寻觅幽闲雅静之人。“寻幽人”的“寻”字很有意趣。李白有诗说:“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诗人是主,明月是客,说明诗人意兴极浓,情不自禁地邀月对饮。而在此诗中,明月是主,诗人是客,明月那么多情,入户来寻幽人。那么,被邀之人就不能不为月的盛情所感,从而高兴地与月赏花对饮。
接下来“褰衣步月踏花影,炯虹流水涵青苹”二句,是说诗人应明月之邀,揽衣举足,沿阶而下,踱步月光花影之中,欣赏这空明涵漾、似水涵青苹的神秘月色。这两句空灵婉媚,妙趣横生。诗的上下两句都是先写月光,后写月影。“步月”是月光,“踏花”是月影;“炯如流水”是月光,“涵青苹”是月影。“炯如流水”,是说月光清澈如水,“炯”字写月光的明亮,如杜甫《法镜寺》:“朱甍半光炯,户牖粲可数。”“涵青苹”是对月影的形象描绘,似水的月光穿过杏花之后,便投下斑斑光影,宛如流水中荡漾着青苹一般。流动的月光与摇曳的青苹,使沉静的夜色有了动感,知月惜花的诗人,沐浴在花与月的清流之中,正好可以一洗尘虑,一涤心胸。这两句诗勾画了一个清虚、明静、空灵而缥缈的超凡境界。
“花间置酒清香发,争挽长条落香雪”两句写花与酒。杜甫《遣兴》诗中有“狂风挽断最长条”之句,白居易《晚春》诗中则说:“百花落如雪。”“花间置酒”两句化用了杜甫、白居易诗意,写出了赏花与饮酒的强烈兴致。美酒置于花间,酒香更显浓郁;香花,趁着酒兴观赏,则赏花兴致也就更高。花与酒互相映发。诗人此时的情怀,与李白《月下独酌》“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的意趣迥然不同,不是寂寞孤独,而是兴致勃勃。
“山城”以下四句,前两句写借月待客,突出“爱月”之心。山城偏僻,难得好酒,可是借月待客,则补酒薄之不足。“劝君且吸杯中月”一句,是从白居易《寓龙潭寺》诗“云随飞盖月随杯”中化出,表明诗人对月之爱远远超出了对酒之爱。后两句情绪渐转低沉,见诗人“惜月”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月光的流转,悠扬的箫声渐渐停息,月下花间的几案之上,杯盘已空,诗人忧从中来。此时诗人最忧虑的不是别的,而是月落。这里含着十分复杂的情感,被排挤出朝廷的诗人,虽然此时处境略有好转,但去国之情总会带来凄清之感,在此山城,唯有明月与诗人长相陪伴。月落西山,诗人情无以堪。
诗的最后两句转写花,不过不是月下之花,而是想象中凋零之花。月落杯空,夜将尽矣,于是对月的哀愁转为对花的怜惜。月下之花如此动人,第二天一阵恶风刮起,便会落英遍地,而满树杏花也就只剩下点点残红。诗中寄寓了人生命运的感慨。
这首诗韵味淳厚,声调流美,在表现手法上很有特色。首先是物与人的映衬,情与景的融入。人因物而情迁,物因人而生色。首句“杏花飞帘散余春”,是一派晚春景色,天上有明媚之月,花下有幽居之人,绮丽之中略带凄清之感。接着“明月入户寻幽人”一句,达到了物我相忘的境界。诗人因情设景,因景生情,情景交融,出神入化。
构思的错落有致,变化自如,使全待情致显得更浓。开篇两句既写花又写月。三、四句重点写月,其中也有写花之笔。五、六句写花、写酒,但重在写花。七、八句写爱月之深。九、十句写惜月之情。最后两句是虚笔,借花的凋零写惜春之情,并寄有身世之感,寓意更深一层。通观全篇,诗人紧扣诗题,不断变换笔墨,围绕花、月、酒三者,妙趣横生。
诗人笔下的月,不仅是含情脉脉,而且带着一股仙气与诗情。这种仙气与诗情,是诗人超脱飘逸风格的体现,也是诗人热爱自然的心情的流露。
《关山月》 是汉代乐府歌曲之一,属于 “鼓角横吹曲”,是当时守边将士经常在马上奏唱的。李白这首诗在内容上仍继承古乐府,但笔法独到,翻古意而又有所创新。诗人抒写了古代边防战士的艰难困苦,谴责非正义的战争给人民带来的苦难,借以影射批判唐代统治阶级的穷兵黩武,表现了反对侵略战争的主题。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四句尤如影视文学的蒙太奇手法,将“诗题”一一化出。“关”“山”“月”三个既相互独立又相互联系的诗的物象,奠定了全诗边塞苦寒的苍凉基调。“月”,出于天山云雾间,一派云海苍茫、气势磅礴、雄伟壮阔的景象。“风”,漫天遍野的大漠朔风,犹如虎啸狼嗥,吹遍玉门关内关外,气势多么庞大,异域何其粗犷。诗人巧借“长风”把“关”与“月”有机地联系在一起。明月依旧、关隘依旧,而历代的长征远戍的男儿却都一去不再生还。没完没了的战争,何时才能停息?因此诗人将“长风、明月、天山、玉门关”这些广阔无垠的物象淋漓尽致地渲染,营造出雄伟壮阔而又苍凉悲壮的意境。诗人通过对边塞巨幅画卷的描绘,为下文将士翘首故里编织了“思乡”的情结。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在写景的基础上,抒发出“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的主旨。“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诗人引用典故,在“关山”自然边塞风光之上迭印出沙场点兵征战的宏大场景。据史料载:汉高祖刘邦曾领兵征战匈奴,在白登山一带(今山西大同市西)展开了殊死搏斗,刘邦的将士被匈奴于此围困了七天七夜。而青海湾一带也是唐军与吐蕃连年征战之地。历代这种无休止的战争使得出征将士几乎难以生还故乡。那无奈的开怀痛饮,也许就成为未来沙场征战的最后诀别。此种痛苦的心情,惟有一醉解之。
“戍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战士们望着边地的景象,思念家乡,脸上多现出愁苦的颜色,他们推想自家高楼上的妻子,在此苍茫月夜,叹息之声当是不会停止的。“望边色”三个字在李白笔下似乎只是漫不经心地写出,但却把以上那幅万里边塞图和征战的景象,跟“戍客”紧紧连系起来了。所见的景象如此,所思亦自是广阔而渺远。战士们想象中的高楼思妇的情思和他们的叹息,在那样一个广阔背景的衬托下,也就显得格外深沉了。
诗人放眼于古来边塞上的漫无休止的民族冲突,揭示了战争所造成的巨大牺牲和给无数征人及其家属所带来的痛苦,但对战争并没有作单纯的谴责或歌颂,诗人像是沉思着一代代人为它所支付的沉重代价。在这样的矛盾面前,诗人,征人,乃至读者,很容易激起一种渴望。这种渴望,诗中没有直接说出,但类似“乃知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战城南》)的想法,是读者在读这篇作品时很容易产生的。
这首诗描写了边塞的风光,戍卒的遭遇,更深一层转入戍卒与思妇两地相思的痛苦,开头的描写都是为后面的做渲染和铺垫,而侧重写望月引起的情思。离人思妇之情,在一班诗人笔下,往往写得纤弱与过于愁苦,与之相适应,境界也往往狭窄。但李白却用“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的万里边塞图引发这种感情。这只有胸襟如李白这样浩渺的人,才会如此下笔。综观全诗,李白用广阔苍茫、深沉磅礴的图景抒发戍人思乡的意境,其实就是诗人博大的胸怀的自然流露。如果说李白的诗大多用“月”“旅”“酒”来排泄个人的愤懑的话,那么,这首写关山月的诗,就表现了他关心民生、悲天悯人的另一种情操。此诗气势博大,意境深远,读来哀婉凄凉而又雄浑悲壮。
诗人在诗中描绘了北方一个处处可见的西瓜园。
诗的一、二句写西瓜生长的环境和年来年去每到夏天到处都吃瓜的情景。西瓜与蒲萄、苜蓿一样,都是舶来品,此时在北方已是常见之物,“碧蔓”“软沙”,绿黄二色对比鲜明却又和谐统一,充满了田家之美,然而“凌霜”词却又猛然一寒,美丽的东西是很难经得起严霜的。
接下来诗的三、四句写西瓜的形状味道。诗人觉得生长在北地的西瓜在形状上、味道上都不尽如人意,不能与葡萄、苜蓿相比。隐隐地透露出了一丝遗憾。蒲萄、苜蓿在西汉时传入中原,李颀《古从军行》最后两句感慨道:“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桃入汉家。”盛唐的诗人是在感慨具有强大军事力量的唐王朝所进行的开边战争的残酷,而这在“祈请国信使”范成大听来却充满了丝丝苦涩。一方面,南宋军事力量的薄弱,对金国的俯首称臣,注定范成大的出使必然少不了受辱;另一方面范成大又渴望如苏武一样为国尽忠。矛盾交织,面对同为舶来品的西瓜,联想到唐人诗句,苦涩横亘心头,报国的赤胆忠心和对强大国力的渴慕逐渐鲜明起来。
诗题旁还有一个自注:“味淡而多液,本燕北种,今河南皆种之。”燕北为女真族的起源之地,而河南则为北宋故都所在,燕北的西瓜如今遍布河南,国破家亡之恨暗含其中。诗人借助北方特有的物产,在对西瓜的描绘中,委婉地表达了故国沦丧的悲痛和失地人民渴望回归的愿望。虽然这些诗仍然围绕着爱国主义这一主题,但与《州桥》等篇忍痛直询和《双庙》等篇借古讽今相比则有了很大的区别。诗人不再高声呼喊,直抒胸臆将自己的感情一览无余地展现出来。相反,诗人把自己的感情潜藏在清新的田园风光之下,乍一看轻松惬意,深深品味之后却又渗透出一层挥之不去的沉重,从而使感情更加深刻。诗人巧妙地借助题后自注,把自己含而未说的意思点破,达到不说而说的效果。
范成大在这首诗中表现出了高超的艺术技巧,小中见大,用意深婉,通过北地特有的物产的描绘以及题后小注的巧妙运用,在田园风光背后寄托着自己的故国之思,把表层的轻快与深层的沉重进行对比,达到“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王夫之《姜斋诗话》)的效果。
一个“望”字把诗人爱国情怀和等待胜利在望的心情表达无疑。7月16日夜晚,长安南山头,诗人登高远望,皎洁的月轮正在升起光华。
词的上片写秋天来到边城,鼓角声充满悲哀,首句一个“哀”字充分表达了词人对国土沦丧的惋惜和悲哀。下片从上片的“凭高”和“此兴台哉”过渡,全面表达了“高兴”的“兴”。整首词由“哀”到“兴”,反映了作者的乐观主义精神和爱国壮志。
从角声烽火写起,烽火指平安火,高台指高兴亭。《唐六典》说:“镇戍每日初夜,放烟一炬,谓之平安火。”陆游《辛丑正月三日雪》诗自注:“予从戎日,尝大雪中登兴元城上高兴亭,待平安火至”。又《感旧》自注:“平安火并南山来,至山南城下。”又《频夜梦至南郑小益之间慨然感怀》:“客枕梦游何处所,梁州西北上危台。暮云不隔平安火,一点遥从骆谷来。”都可以和这首词句互证。高歌击筑,凭高洒酒,引起收复关中成功在望的无限高兴,从而让读者体会到上面所写的角声之哀歌声之悲,不是什么忧郁哀愁的低调,而是慷慨悲壮的旋律。“此兴”的“兴”,兼切亭名。
下片从上片的“凭高”和“此兴台哉”过渡,全面表达了“高兴”的“兴”。作者把无情的自然物色的南山之月,赋予人的感情,并加倍地写成为谁也不及它的多情。多情就在于它和作者热爱祖国河山之情一脉相通,它为了让作者清楚地看到长安南山的面目,把层层云幕都推开了。这里,也点明了七月十六日夜晚,在南郑以东的长安南山头,皎洁的月轮正在升起光华。然后进一步联想到灞桥烟柳、曲江池台那些美丽的长安风景区,肯定会多情地等待收复关中的宋朝军队的到来。应,应该。这里用“应”字,特别强调肯定语气。
人,指宋军,也包括作者。词中没有直接说到收复失地的战争,而是以大胆的想象,拟人化的手法,描绘上至“明月”、“暮云”,下至“烟柳”、“池馆”,都在期待宋军收复失地、胜利归来的情景,来暗示作者所主张的抗金战争的前景。这种想象是在上片豪情壮志抒发的基础上,自然引发而出,具有明显的浪漫主义情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