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的上阕领起于登楼所见的萧索秋景。“寒眼”并非冷眼,而是“眼寒”,是冷落的景物使眼睛生出寒意,其实就是心寒、情寒。“乱空阔”初看颇不合情理,因为“乱”似乎与空阔关系不大。词人借秋天的背景将“乱”字与落叶相结合。秋天到来,落叶处处,使空阔的江天看起来零乱而萧条,如此理解,“乱空阔”自然就合情合理了。而萧条的愁情是由萧条的秋景引起。所以词人云“客意不胜秋”。不过词人并没有继续这种低沉的情绪,而是强行振作,越是愁恨低回,他越是要“强呼斗酒,发兴特上最高楼”,这显示了他的倔强和自信。在词人这种精心设计中,他在“最高楼”上目睹了“江山图画”的可舒可卷,听到了长江波涛汹涌中的“龙鱼悲啸”,并无余暇顾及小家子气的“诗愁”。可是,江山虽然壮美,却挡不住南宋国势日渐衰微。词人虽然倔强,壮志仍然难酬,此时的豪情,壮则壮矣,而悲愤却是掩在深处抹不去,勉强的豪情无法长久。当强提的那口硬气逐渐消退,一阵秋风秋露,此时词人寒意顿生,情绪再次低沉下来。
下阕抒情。在情绪跌宕起伏的登楼“望神州”之后,词人忽然有所悟继而感叹。国势衰微,有志者理应报国,可像词人这样的智勇双全人士却报国无门。他为此忧愤白头,平生的抱负理想、壮志豪情,只剩下今时的失落黯然。时光流逝,词人垂垂老亦,他壮志难酬。念至于此,词人虽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只有“此意仗江月,分付与沙鸥”,陪伴他的只有江月和沙鸥。情绪承接上阕结尾处的低回,显得不平、无奈、凄凉。
整首词气象阔大,语意爽直,悲壮激越,在历代登楼作品中别具一格。
诗的开头从赤骠马的神骏落笔。首句用画家难以描绘来虚写一笔,次句用一新奇的比喻来写马的形象:好似一片桃花色的旋风在回旋。“旋风”与“桃花色”构成难以捕捉的形象,从而落实了“画不得”。这是动的描写。三、四两句用名贵的装饰来进一步衬托马的神骏,全用颜色搭配,写得色彩摈纷。这是静的描写;诗的次四句从试骑的方面写马。“尾长”一句从马本身形象写,“自矜”和“百金”两句则分别从骑者的心理和价格的高贵两方面写,都突出了马的不同寻常。“新买时”一句自然引出下文。
以下四句写“新买时”的情景。“香街紫陌凤城内,满城见者谁不爱”,这两句用京城人们的反映对马作侧面烘托。“扬鞭骤急白流汗,弄影行骄碧蹄碎”,这两句则从疾驰和缓行两方面对马作直接描绘。这四句写得很有概括力而又十分形象;京城里的人们仿佛看到:新买的赤骠马穿过京城大街小巷,一会儿扬蹄疾驰,一会儿摇尾缓行,路旁人们无不喧喷称赞。作品就用这种环境把马的神骏突显出来。接着四句又从精心修饰喂养的角度,与众马比较写赤骠马。“独意气”,“偏雄豪”,从马的神态方面写出它的不凡气概。“骑将猎向南山口”以下四句选取了一个特定的射猪场面,以迅疾的狐免,矫健的苍鹰与赤骠马比较,来突出“疾如飞”的赤骠马奔跑的迅捷,“草头一点”,把马的姿态写得轻快而又飘逸。
以上对赤骠马作了尽情描绘,以下八句则转而写卫节度。开始三句对卫节度的富贵加以赞颂,第四句又归结到马上,但不单写马,而是将人与马合起来写:人以马而增辉,马以人而生光,赞扬赤骠马而及于卫节度。诗的最后四切仍将人与马并写,男儿称意,马儿神骏,人马均属不凡。结尾两句则以卫节度和赤骠马双扇作结,扣应题意,预言卫节度将获取更大战功。
这首诗采用铺叙的写法从各个方面极写赤骠马的神骏,其中运用大量比喻和衬托,把骏马写得如在目前;最后赞扬骏马而及马的主人,手法高明。
这是一首悼亡词。作者在《沁园春》一词的小序中曾写道:“丁巳重阳前三日,梦亡妇澹妆素服,执手哽咽,语多不复能记,但临别有云:‘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郎圆。’此词即先从“天上月”写起。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长如玦”,开篇三句凄美而清灵,说的是自己最怜爱那天空中的月亮,一月之中,只有一夜是如玉环般的圆满,其他的夜晚则都如玉玦般残缺。在这里,“辛苦最怜天上月”为倒装句。中国古典诗词中常以月的圆缺来象征着人的悲欢离合,作者在这里说月,实际上是在说人,说的以前自己或是入职宫禁,或者伴驾出巡,与卢氏聚少离多,没有好好陪伴她,说的是卢氏过早的逝去,给自己留下终生的痛苦。
“但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是纳兰对梦中亡妻所吟断句的直接回答,纳兰想象着那一轮明月仿佛化为自己日夜思念的亡妻,如果梦想真的能够实现,自己一定不怕月中的寒冷,为妻子夜夜送去温暖,从而弥补心中的遗憾。
然而梦想终究难以实现,当一切幻想的破灭后,纳兰的思绪回到了现实。“无奈钟情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无奈尘世的情缘最易断绝,而不懂忧愁的燕子依然轻轻地踏在帘钩上,呢喃叙语。此时的纳兰睹物思人,由燕子的呢喃叙语想到自己与妻子昔日那段甜蜜而温馨的快乐时光,于是,他的思绪又开始飘散起来。
尾句“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是纳兰对亡妻的倾诉,表达了自己的一片痴心:在你的坟前我悲歌当哭,纵使唱罢了挽歌,内心的愁情也丝毫不能消解,我甚至想要与你的亡魂双双化作蝴蝶,在灿烂的花丛中双栖双飞,永不分离。
全词上片开篇三句凄美而清灵,说的是自己最怜爱那天空辛苦的月亮;后二句是纳兰对梦中亡妻所吟断句的直接回答;下片前三句睹物思人,由燕子的呢喃叙语想到与妻子昔日那段甜蜜而温馨的快乐时光;后二句是作者对亡妻的倾诉,表达了自己的一片痴心。这首词悼念亡妻,凄美之中透着轻灵,通过对明月圆缺的观察,燕子呢喃的对语,蝴蝶双飞的描写,反映出了对亡妻刻骨铭心的哀念。
《毛诗序》说此诗“刺幽王也,民人劳苦,孝子不得终养尔”,只有最后一句是中的之言,至于“刺幽王,民人劳苦”云云,正如欧阳修所说“非诗人本意”(《诗本义》),诗人所抒发的只是不能终养父母的痛极之情。
此诗六章,似是悼念父母的祭歌,分三层意思:首两章是第一层,写父母生养“我”辛苦劳累。头两句以比引出,诗人见蒿与蔚,却错当莪,于是心有所动,遂以为比。莪香美可食用,并且环根丛生,故又名抱娘蒿,喻人成材且孝顺;而蒿与蔚,皆散生,蒿粗恶不可食用,蔚既不能食用又结子,故称牡蒿,蒿、蔚喻不成材且不能尽孝。诗人有感于此,借以自责不成材又不能终养尽孝。后两句承此思言及父母养大自己不易,费心劳力,吃尽苦头。中间两章是第二层,写儿子失去双亲的痛苦和父母对儿子的深爱。第三章头两句以瓶喻父母,以罍喻子。因瓶从罍中汲水,瓶空是罍无储水可汲,所以为耻,用以比喻子无以赡养父母,没有尽到应有的孝心而感到羞耻。句中设喻是取瓶罍相资之意,非取大小之义。“鲜民”以下六句诉述失去父母后的孤身生活与感情折磨。汉乐府诗《孤儿行》说“居生不乐,不如早去从地下黄泉”,那是受到兄嫂虐待产生的想法,而此诗悲叹孤苦伶仃,无所依傍,痛不欲生,完全是出于对父母的亲情。诗人与父母相依为命,失去父母,没有了家庭的温暖,以至于有家好像无家。曹粹中说:“以无怙恃,故谓之鲜民。孝子出必告,反必面,今出而无所告,故衔恤。上堂人室而不见,故靡至也。”(转引自戴震《毛诗补传》)理解颇有参考价值。第四章前六句一一叙述父母对“我”的养育抚爱,这是把首两章说的“劬劳”、“劳瘁”具体化。诗人一连用了生、鞠、拊、畜、长、育、顾、复、腹九个动词和九个“我”字,语拙情真,言直意切,絮絮叨叨,不厌其烦,声促调急,确如哭诉一般。如果借现代京剧唱词“声声泪,字字血”来形容,那是最恰切不过了。这章最后两句,诗人因不得奉养父母,报大恩于万一,痛极而归咎于天,责其变化无常,夺去父母生命,致使“我”欲报不能!后两章第三层正承此而来,抒写遭遇不幸。头两句诗人以眼见的南山艰危难越,耳闻的飙风呼啸扑来起兴,创造了困厄危艰、肃杀悲凉的气氛,象征自己遭遇父母双亡的巨痛与凄凉,也是诗人悲怆伤痛心情的外化。四个入声字重叠:烈烈、发发、律律、弗弗,加重了哀思,读来如呜咽一般。后两句是无可奈何的怨嗟。
赋比兴交替使用是此诗写作一大特色。三种表现方法灵活运用,前后呼应,抒情起伏跌宕,回旋往复,传达孤子哀伤情思,可谓珠落玉盘,运转自如,艺术感染力强烈。《晋书·孝友传》载王裒因痛父无罪处死,隐居教授,“及读《诗》至‘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未尝不三复流涕,门人受业者并废《蓼莪》之篇”;又《齐书·高逸传》载顾欢在天台山授徒,因“早孤,每读《诗》至‘哀哀父母’,辄执书恸泣,学者由是废《蓼莪》”,类似记载尚有,不必枚举。子女赡养父母,孝敬父母,本是中华民族的美德之一,实际也应该是人类社会的道德义务,而此诗则是以充沛情感表现这一美德最早的文学作品,对后世影响极大,不仅在诗文赋中常有引用,甚至在朝廷下的诏书中也屡屡言及。《诗经》这部典籍对民族心理、民族精神形成的影响由此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