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首联谓织女嫁与牵牛,婺女近为其摇佩,嫦娥远为其照轮。颔联谓牛女这一对仙侣配于天上,而七夕美俗长留人间。颈联谓七夕之夜,家家户户陈列花果于庭中以乞巧,管乐之声相闻。尾联谓明日曝衣,才相信我同阮咸一样清贫。结句有寓意,借言虽有家室,但依旧贫穷。这首诗语言平实,章法平创,却有寓意。
首联言婺女、嫦娥促成牛、女之会合,以比婚于王氏实友人鼎力相助焉。三句“灵匹”切七夕,又以喻婚姻的谐美,“灵匹”又以寓匹偶王氏婚姻如娶嫦娥,美如神仙,世间所无。四句“巧”亦双关,言“乞巧”以切七夕外,又寓王氏女的娇好、美艳。五、六正写七夕乞巧,亦忆婚时的情景。然美满的婚偶并无改自己一生的沦落困顿,故有“明日晒犊鼻,方信阮郎贫”的慨叹。
一至六盖追忆议婚、婚娶之时,故七、八慨叹于现实境况之贫困,有“明日”云云。而“方信”二字,则原未意料也,言下与节镇联姻,即不令己“富贵”,亦不至如今的沦落贫穷;无奈今日竟如阮郎七夕的竿挑犊鼻。
该诗记录了农历七月初七的风俗掌故。前四句写牛郎织女之间的相会,后四句写人家的富足与自己的贫穷,传达诗人与妻子贫贱相守的情形。从章法上看,前六句叙事,较为平实,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颔联别具匠心,一句承上,一句生下。其中可见诗人在运文方面的机巧。末两句用典,以阮咸事迹寄慨,使诗作翻出新意,给人以回味。
此词抒写别后思念之情。上片由叙及忆,叙香笺题诗,追忆相逢旧事,直抒情怀,思念之情抒写不尽。“题破香笺小砑红。诗篇多寄旧相逢。”别后相思,香笺砑红,写成诗篇,寄予情人。“西楼酒面垂垂雪,南苑春衫细细风”两句写景极流丽,然而实是言情,把词人对往事的留恋和怀想都写进“垂垂雪”和“细细风”中。旧事甚多,唯忆两件:一是西楼劝饮时,女子垂垂如雪的粉面;二是南苑歌舞时,女子随风飘旋的春衫。二事所指,实为一段春情,故美好难忘。
下片进一步写思念之苦,自分别后离愁别绪一直萦绕于心,词意较缠绵深沉,但词句却明了畅达。“花不尽,柳无穷”六字与上片开头相关合,题破香笺也写不完的思念之情正如同不尽之花、无穷之柳一样,表示分别以后,年复一年,春光如逝,相思不尽,因情人不在身旁,毫无欢乐意趣。结二句借用巫山神女的典故,以归云巫山作喻,追问巫山归云讯息,眷恋旧情,渴望再度相亲相爱,词切而情深,词人的苦闷与无奈尽含其中,同时似暗含词人所怀念的旧日相好的身份乃是一个歌妓之意,可谓“语尽而意不尽,意尽而情不尽”。
全词感慨今昔,或借景传情、或直抒胸臆,写情深沉婉曲,文笔却十分流畅,浅语有致,读来琅琅上口;又用时空转换,对比今昔;以设问猜测,情真意切,收到了意在言外的效果。
这是一首咏燕之作。燕子作为春天的信使,美丽的象征,自古以来就受到人们的赏爱,所以咏燕之作代不乏人,《诗.邶风.燕燕》,南宋词人史达祖的《双双燕》词就是其中脍炙人口的特别清拨之作。张惠言的这首《双双燕》词显然汲取了我国古代咏燕诗词的文化底蕴,尤其可以看出他对史达祖《双双燕》词在艺术构思上的某些传承。不过,作为清代文学史上开宗立派的一流文学宗师,张惠言始终不屑于拾前人牙慧,始终欲有创立和开辟,他的朋友鲍桂星就说他:“独念君生晚近时,慨然为举世不为之学,每举一艺,辄欲与古之第一流者相角,而不屑稍贬以从俗”(《受经堂汇稿序》)。所以,惠言的这首《双双燕》词虽有汲取,但多新变,展示更多的是他独立不偶的心性以及别出心裁的艺术追思,且又传达出他游踪漂泊而又寂寞孤苦的人生遭际。
农历一月底二月初的“春社”时节,“满城”均下着淅淅沥沥的春雨,那沥沥雨丝与潇潇雨声唤起一双燕子无家可归的“新恨”,因为花开花落,冬去春来,年年迁移的侯鸟燕子,又要开始新的漂泊。然而,此时此刻,燕子还不知道家在何方。春天的花朵还是那样灿烂,春天的杨柳还是那么葱翠,它们重重叠叠隔断了通向闺中思妇居住的“红楼”小径。燕子隐隐约约还记得去年砌下的旧巢,但又不能确认。燕子打量了多少屋檐雕龙描凤的殷实之家,想找出去年旧巢,但它们最终还是飞来飞去,迟疑彷徨,找不到一个栖息或再筑新巢的地方。谁人能够了解燕子春去秋来那年年岁岁都萦绕在心头如“丝魂絮影”般的漂泊与孤独的心境?那漂泊与孤寂的燕子呵,前身理应是那一片片凋谢飘零的“落红残粉”。燕子迟疑彷徨,但它们相濡以沫,态度亲昵。它们不停地呢喃,似乎在交换着意见,又似乎在互倾衷肠。它们恩爱的关关鸣声,又让黄莺鸟听得那么专注。燕子虽然恩爱,但它们栖移不定的漂泊生涯,毕竟比不上那日日在水池画栏傍双栖双眠的鸳鸯来得宁静、温馨。
张惠言出生于常州武进县一个世代为儒然科考不彰的清寒家庭,四岁时父亲就病卒,其母将他含辛茹苦教养而成。惠言回忆其早年孤苦生活时描述道:“一日,暮归,无以为夕餮,各不食而寝。迟明,惠言饿不能起。先妣曰:‘儿不惯饿惫也?吾与尔姊尔弟,时时如此也!’惠言泣,先妣亦泣”(《茗柯文编.先妣事略》)。从十四岁开始就外出教授为生,其间两次在安徽歙县金榜家设帐授徒,泄留时间最为长久。二十六岁至三十九岁时又七上京师应进士试。在张惠言四十二岁的生命历程里,约四分之三的时间身居异乡,为糊口而漂泊四方。所以惠言一生饱尝抛妻离子的别离之苦,也屡受寂寞孤苦的煎熬。此词就借咏燕,委婉且淋漓尽致地抒写他身处异乡时那种寂寞难耐的孤苦感,那种漂泊四方时压抑在心头的感伤,那种茕茕孓立时对亲人与故乡不可遏止的思念。词中“满城社雨,又唤起无家,一年新恨”,“前身应是,一片落红残粉”,“输于池上鸳鸯,日日阑前双暝”等语,既是惠言对浪迹天涯燕子的拟人化描摹,更是他此时此刻孤苦、感伤、思念且又有几分怨懑心态的真实反映。张惠言《双双燕》词所反映出来的苦寒人生遭遇,既是他个人的,又是传统社会中诸多为生计、为功名奔走四方、萍飘天涯的“寒士”们孤苦生涯的真切写照。
这首诗以平蔡战役为题材,抓住天气的极端恶劣与部队纪律的高度严明这两个特点,着力刻画,写得生动形象,不落俗套。
“和雪翻营一夜行”,“和雪”,与雪搅和在一起,说明是在大雪中行动;“翻营”,倾营出动,足见规模之大;“一夜行”点明是夜晚奇袭。这句诗七个字,分为三层,一层一转,不但读来铿锵有力,而且以诗句强劲的节奏再现了部队顶风冒雪夜间急行军的情景。
“神旗冻定马无声”,紧承上句,军旗都已经被冰雪冻得僵硬,不能飘扬。在如此奇寒之中,读者会想到人该会怎么样。但接下去却没有写人,而出人意外地写了马,他是以“马无声”来引导读者去想象人的无声。试想九千人的部队在一夜之间要行军一百三十里已属不易,竟能做到人马无声,不但表现了军纪的严明,也反映了将士的斗志。
“遥看火号连营赤,知是先锋已上城”。这两句没有具体写战斗的如何英勇激烈,只撷取了一个“遥看”的镜头:先头部队已举火攻下了蔡州城,预先约好的火号到处燃起,照亮了州城的夜空。这一笔给读者充分的想象余地,展开了一幅壮阔的画面。诗人不写攻城的先头部队怎样战斗,而写后续部队遥望城内的变化,不写胜利后的喜庆,而写标志着胜利的烛天火号,这是经过精心构思,精心选材的。如果写城上的战斗厮杀,则不免失于露,且寥寥数字不易概括传神;如果写胜利后的喜庆,则不免使人有曲终意尽之感,不能给读者留下足够的回味余地。现在这样写,可谓恰到好处,说明诗人善于捕捉生活中最富于表现力的细节,而且妙于结构安排,使全诗生动真实而又韵味悠长。写后续部队是从“遥望”中看到连营大火获得全胜消息的,说明他们尚未投身战斗,这就愈加使人感到战斗进行的顺利和迅速,从而反衬出准备的充分和筹划的精到。这一切,对策划、指挥这场战斗的李愬来说,就是最好、最具体的赞颂了。
这首诗在结构上张弛有度。前两句写急行军,节奏急促,情节变化快捷;后两句写胜利的火号,虚中见实,把战斗发展的高潮隐含在画面中,别具匠心。
这是一首怀人词。上片主要写自己,下片侧重李氏。该词由追忆曩昔欢娱更进而遥念李氏此时之孤寂痛苦,写想象中的思妇独处,本由已之处境所生,却反怜惜他人,可见其爱之深,其思之切。该诗转折运用“念”、“想”、“便”及“争忍见”等领头字句,让层次分明,更增词情之美。
词以直抒胸臆开句。
一个“闷”字,点明此时心情,统摄全篇。“无那(nuò)”,犹无可奈何也。“暗数尽”句,一夜之凄迷境况如犹在眼前。“念楚馆香车”句,回忆当年爱情生活,写出“闷”之根源。楚馆、吴溪,指江南昔日曾游之处。香车兰棹,赏心乐目,皆与李氏共之。然而好景不长。少年的风流韵事,转眼都成为愁云恨水。他们由于社会环境所迫,不得不分居两地。“虽富贵,忍弃平生荆布!”(《念奴娇》)可见孝祥当时矛盾和痛苦的心情。“多少愁云恨水!”乃是词人十几年来郁结心中的愁闷和悔恨的倾吐。多少辛酸往事,只有两心暗知,如此点到即止,正说明其不堪回首,难以尽言。
“阵阵回风”两句,描写自己当前处境之凄凉。时近严冬,寒夜萧条,但闻朔风吹霰,呼啸回旋;旅雁宵惊,哀鸣沙际。两句看似写景,实则以景衬情。孝祥起知潭州,原非所愿。曾奏请“于江淮间易一小郡”。他自比为南来的北雁,从一“旅”字可略见其当日心情。如此风雪之夜,由追忆曩昔欢娱更进而遥念李氏此时之孤寂痛苦:“想静拥孤衾,频挑寒灺(xiè,灯花、烛烬),数行珠泪”,一句话,也是“孤灯挑尽未成眠”吧.写想象中的思妇独处,本由已之处境所生,却反怜惜他人,可见其爱之深,其思之切。
词的下片,开始转用思妇口吻。
“凝睇”二字,承上启下,与“傍人笑我,终朝如醉”互为照应,其意味与柳永的“故人千里,竟日空凝睇”(《诉衷情近》)基本相同。“便锦织回鸾”句,用窦滔妻织锦为回文诗以寄其夫的故事,易“文”为“鸾”,取其与下句“鲤”字对仗更工;鸾凤一类字,尤常用于情人之间。从用典上也可证明此词确系怀念李氏之作。
“素传双鲤”,源出古乐府《饮马长城窟行》,本是常用典,在这里却有言外之意。孝祥与李氏为避外人闲话,谅少有书信往来。著一个“便”字,已道出其中苦衷,此时即便能这么做,也无法尽“衷肠密意”了,因为,这毕竟是积累了十几年感情上的欠债!接着,词人又合写双方:一个是“绿鬓点霜”,一个是“玉肌消雪”,彼此都才三十几岁,年未老而人先衰。这正是感情长期受折磨所产生的必然结果。“十分”,见憔悴程度之深,语带隐痛。
最后说“争忍见、旧时娟娟素月,照人千里”,乍看像是写月,与雪夜情景相背,倘理解作者此时激情驰骋,不受时间空间的局限,则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处此风雪寒宵,自会令人闷损。若在月明之夜,又当如何呢。“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谢庄《月赋》),见月如见人,还是不能聊以自慰的。旧时明月相照,无论在楚馆,还是吴溪,月好人亦好。此时却不同了,月儿依旧,而人已两鬓斑白,玉肌消损,无复有乐。触景生情,倍添离恨。写月亦即写人,“娟娟素月”,是李氏少年风采的再现,而此时山川远隔,又怎忍见此时月色,千里相照呢?全词如此作结,自然是情思飘逸,有悠然不尽之妙。反复吟唱此词,深觉作者神驰千里,而笔触甚细。
诗人高展艺术想象的翅膀,在广阔的时空背景上自由飞翔。去悬揣对方心理,设想不同环境下的人物心态,都能曲尽其妙。在章法上,上片主要写自己,下片侧重李氏。但每片中又曾涉及双方,或单写,或并列。把情与景、人与事,往日与当前、追忆与设想等等,组织融合起来。转折较大处便运用“念”、“想”、“便”及“争忍见”等领头字句,层次分明,更增词情灵活之美。还有一点应该指出,即作者在怀念李氏其他几首词中,多有重圆、再见的希望。不仅早期的两首《木兰花慢》里有“鸾鉴分收”、“断魂双鹜南州”及“拟把菱花一半,试寻高价皇州”等句;比这首词早几个月写的《雨中花慢》还说:“犹自待、青鸾传信,乌鹊成桥”。只有此首不再提及,可能作者已经感觉到那些都是不切实际的想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晏殊《玉楼春》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