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南录》是文天祥写从被扣元营到返回温州的战斗经历的—部诗集。本文是他为诗集写的后序,叙述出使元军、被驱北行、中途逃脱、辗转回到永嘉的艰险遭遇,表现了作者坚贞不屈的爱国精神。
本文的语言十分讲究。从句法上看,骈散结合、灵活多变;从词法上看,大量同义动词的运用和“死”字的22次重复出现,准确地表现了作者颠沛流离的艰辛和遭遇困厄的苦况。
结合叙述进行抒情、议论是本文的特点。如先写他临危受命,时“欲一觇北,归而求救国之策”;再写他被迫北上,本应自杀,因“将以有为”,才“隐忍以行”;然后写他逃出敌营,奔走救国,历尽艰险的悲惨遭遇。以叙为主,富情于叙;随后以抒情为主结合叙事,又间断插入议论,使叙事、抒情、议论浑然一体,表现了作者威武不屈的浩然正气和面对山河破碎的亡国之痛。
南宋末年,激烈的民族矛盾激发了许多人的爱国感情,写出了一些爱国主义的作品。本文就是这样的作品。它记叙了作者出使元营与敌抗争的情况及脱逃南归的艰险经历,表达了作者坚强不屈的民族气节和万死不辞的爱国主义精神。本文和《指南录》中的一些诗为人们广泛传诵,多少年来成为许多爱国志士坚持斗争的思想武器。
译文及注释
译文
德祐二年二月十九日,我受任右丞相兼枢密使,统率全国各路兵马。当时元兵已经逼近都城北门外,交战、防守、转移都来不及做了。满朝大小官员会集在左丞相吴坚家里,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适逢双方使者的车辆往来频繁,元军邀约宋朝主持国事的人前去相见,大家认为我去一趟就可以解除祸患。国事到了这种地步,我不能顾惜自己了;估计元方也许可以用言词打动。当初,使者奉命往来,并没有被扣留在北方的,我就更想察看一下元方的虚实,回来谋求救国的计策。于是,辞去右丞相职位,第二天,以资政殿学士的身份前往。
刚到元营时,据理抗争,言词激昂慷慨,元军上下都很惊慌震动,他们也未敢立即轻视我国。可不幸的是,吕师孟早就同我结怨,贾余庆又紧跟着媚敌献计,于是我被拘留不能回国,国事就不可收拾了。我揣度不能脱身,就径直上前痛骂元军统帅不守信用,列举吕师孟叔侄的叛国行径,只要求死,不再考虑个人的利害。元军虽然表面尊敬,其实却很愤怒,两个重要头目名义上是到宾馆来陪伴,夜晚就派兵包围我的住所,我就不能回国了。不久,贾余庆等以祈请使的身份到元京大都去,元军驱使我一同前往,但不列入使者的名单。我按理应当自杀,然而仍然含恨忍辱地前去。正如古人所说:“将要有所作为啊!”
到了京口,得到机会逃奔到真州,我立即把元方的虚实情况告诉淮东、淮西两位制置使,相约他们联兵讨元。复兴宋朝的机会,大概就在此一举了。留住了两天,驻守维扬的统帅竟下了逐客令。不得已,我只能改变姓名,隐蔽踪迹,在草地上和郊野外奔走歇宿,日日为躲避元军的骑兵出没在淮河一带。困窘饥饿,无依无靠,元军悬赏追捕得又很紧急,天高地远,号呼不应。后来得到一条船,避开元军占据的沙洲,逃出江口以北的海面,然后渡过扬子江口,进入苏州洋,辗转在四明、天台等地,最后到达永嘉。
唉!我到达死亡的境地不知有多少次了!痛骂元军统帅该当死;辱骂叛国贼该当死;与元军头目相处二十天,争论是非曲直,多次该当死;离开京口,带着匕首以防意外,几次想要自杀死;经过元军兵舰停泊的地方十多里,被巡逻船只搜寻,几乎投江喂鱼而死;真州守将把我逐出城门外,几乎彷徨而死;到扬州,路过瓜洲扬子桥,假使遇上元军哨兵,也不会不死;扬州城下,进退两难,几乎等于送死;坐在桂公塘的土围中,元军数千骑兵从门前经过,几乎落到敌人手中而死;在贾家庄几乎被巡察兵凌辱逼迫死;夜晚奔向高邮,迷失道路,几乎陷入沼泽而死;天亮时,到竹林中躲避哨兵,巡逻的骑兵有好几十,几乎无处逃避而死;到了高邮,制置使官署的通缉令下达,几乎被捕而死;经过城子河,在乱尸中出入,我乘的船和敌方哨船一前一后行进,几乎不期而遇被杀死;到海陵,往高沙,常担心无罪而死;经过海安、如皋,总计三百里,元兵与盗贼往来其间,没有一天不可能死;到通州,几乎由于不被收留而死;靠了一条小船渡过惊涛骇浪,实在是没有办法,对于死本已置之度外了!唉!死和生,不过是昼夜之间的事罢了,死就死了,可是像我这样境界险恶,危难层迭交错涌现,实在不是世间的人所能忍受的。痛苦过去以后,再去追思当时的痛苦,那是何等的悲痛啊!
我在患难中,有时用诗记述个人的遭遇,现在还保存着那些底稿,不忍心废弃,在逃亡路上亲手抄录。现在将出使元营,被扣留在北门外的,作为一卷;从北门外出发,经过吴门、毗陵,渡过瓜洲,又回到京口的,作为一卷;逃出京口,奔往真州、扬州、高邮、泰州、通州的,作为一卷;从海路到永嘉、来三山的,作为一卷。我将把这诗稿收藏在家中,使后来的人读了它,为我的志向而悲叹。
唉!我能死里逃生算是幸运了,可幸运地活下来要干什么呢?要求做一个忠臣,国君受到侮辱,做臣子的即使死了也还是有罪的;要求做一个孝子,用父母留给自己的身体去冒险,即使死了也有罪责。将向国君请罪,国君不答应;向母亲请罪,母亲不答应;我只好向祖先的坟墓请罪。人活着不能拯救国难,死后还要变成恶鬼去杀贼,这就是义;依靠上天的神灵、祖宗的福泽,修整武备,跟随国君出征,做为先锋,洗雪朝廷的耻辱,恢复开国皇帝的事业,也就是古人所说的:“誓不与贼共存”,“恭敬谨慎地竭尽全力,直到死了方休”,这也是义。唉!像我这样的人,将是无处不是可以死的地方了。以前,假使我把尸骨抛在荒野里,我虽然正大光明问心无愧,但也不能掩饰自己对国君、对父母的过错,国君和父母又将会怎么讲我呢?实在料不到我终于返回宋朝,重整衣冠,又见到皇帝、皇后,即使立刻死在故国的土地上,我还有什么遗憾呢!还有什么遗憾呢!
这一年夏天五月,改年号为景炎,庐陵文天祥为自己的诗集作序,诗集名《指南录》。
注释
德祐二年:即公元1276年德祐:宋恭帝的年号。
枢密使:宋朝所置掌管右事的最高长官,位与宰相等。
北兵:即元兵。
修门:《楚辞·招魂》:“魂兮归来,入修门些。”本指楚国郢都城门,这里代指南宋都城临安的城门。
左丞相:当时吴坚任左丞相。
使辙:指使臣车辆。
当国者:指宰相。
纾:解除。
觇:侦察,窥视。
以资政殿学士行:以资政殿学士的身份前往。资政殿学士:宋朝给予离任宰相的荣誉官衔。
吕师孟:时为兵部尚书,叛将吕文焕之侄。
构恶:结怨。
贾余庆:官同签书枢密院事。知临安府,后代文天祥为右丞相,时与文天祥同出使元营。
献谄:《指南录·纪事》:“予既絷维,贾余庆以逢迎继之”,“献谄”之事当即指此。
诟:责骂。
失信:指元右扣押使臣。
数:列举罪责,加以谴责。
馆伴:接待外国使臣的人员。
祈请使:奉表请降的使节。
分:本分。引决:自杀。
隐忍:屈志忍耐,忍辱而活。
“昔人”二句:作者在这里引用韩愈《张中丞传后叙》之语,意谓自己暂时隐忍,保全性命,以图有所作为。
京口:今江苏省镇江市,当时为元右占领。
真州:今江苏省仪征县,当时仍为宋右把守。
东西二阃:指宋淮东制置使李庭芝和淮西制置使夏贵。阃:城郭门限,这里代指在外统兵将帅。
维扬帅:指淮东制置使李庭芝。维扬:扬州,当时为淮东制置使所驻之地。
下逐客之令:文天祥到真州后,与真州安抚使苗再成计议,约李庭芝共破元右。李庭芝因听信谗言,怀疑文天祥通敌,令苗再成将其杀死,苗再成不忍,放文天祥脱逃。
追购:悬赏追缉。
号呼靡及:指高声呼喊,无人应答。
渚州:指长江中的沙州;时已被金兵占领。
北海:指淮海。
苏州洋:今上海市附近的海域。
四明:今浙江省宁波市。
天台:今浙江省天台县。
永嘉:今浙江省温州市。
诋:辱骂。
大酋:指元右统帅伯颜。
北舰:指元右舰队。
物色:按形貌搜寻。
瓜洲:在扬州南长江中。
扬子桥:在扬州南。
竟使:倘使。
殆:几乎,差不多。
例:等于。
桂公塘:地名,在扬州城外。
贾家庄:地名,在扬州城北。
巡徼:这里指在地方上巡逻之人。
高邮:今江苏省高邮县。
质明:黎明。
制府:指淮东制置使官府。
檄:原指晓喻或声讨的文书,这里是指李庭芝追捕文天祥的文书。
捕系:捉拿囚禁。
城子河:在高邮县境内。
海陵:今江苏省泰州市。
高沙:即高邮。海安。
如皋:县名,今均属江苏省。
通州:今江苏省南通市。
涉鲸波:指出海。鲸波:指海中汹涌的大浪。
北关外:指临安城北高亭山,文天祥出使元营于此。
吴门:今江苏省苏州市。
毗陵:今江苏省常州市。
三山:即今福建省福州市,因城中有闽山。越王山。九仙山,故名“三山”。
“予之”二句:这两句是说,我能活下来是幸运的,但侥幸生存是为了做什么呢?
僇:侮辱。
父母遗体:父母授予自己的身体。
殆:危险。
九庙:皇帝祭祀祖先共有九庙,这里以九庙指代国家。
高祖:指宋太祖赵匡胤。
微以:无以。
自文:自我表白。
返吾衣冠:回到我的衣冠之乡,即回到南宋。
日月:这里指皇帝和皇后。
夏五:即夏五月。
改元景炎:由于宋恭帝为元兵掳去,德祐二年五月,文天祥等人在福州立赵昰为帝,是为端宗,改元景炎。
宋恭帝德祐二年(1276)正月,元军兵临临安城下。文天祥挺身而出,出使元营谈判。成功说服敌方撤军。元军扣留了文天祥,并于二月九日押解北上。二月二十九日夜,文天祥一行在镇江逃脱。他把患难之中所写的诗编成《指南录》,写有自序,每首诗前,多有小序,故该文称后序。
《指南录》是文天祥写从被扣元营到返回温州的战斗经历的—部诗集。本文是他为诗集写的后序,叙述出使元军、被驱北行、中途逃脱、辗转回到永嘉的艰险遭遇,表现了作者坚贞不屈的爱国精神。
本文的语言十分讲究。从句法上看,骈散结合、灵活多变;从词法上看,大量同义动词的运用和“死”字的22次重复出现,准确地表现了作者颠沛流离的艰辛和遭遇困厄的苦况。
结合叙述进行抒情、议论是本文的特点。如先写他临危受命,时“欲一觇北,归而求救国之策”;再写他被迫北上,本应自杀,因“将以有为”,才“隐忍以行”;然后写他逃出敌营,奔走救国,历尽艰险的悲惨遭遇。以叙为主,富情于叙;随后以抒情为主结合叙事,又间断插入议论,使叙事、抒情、议论浑然一体,表现了作者威武不屈的浩然正气和面对山河破碎的亡国之痛。
南宋末年,激烈的民族矛盾激发了许多人的爱国感情,写出了一些爱国主义的作品。本文就是这样的作品。它记叙了作者出使元营与敌抗争的情况及脱逃南归的艰险经历,表达了作者坚强不屈的民族气节和万死不辞的爱国主义精神。本文和《指南录》中的一些诗为人们广泛传诵,多少年来成为许多爱国志士坚持斗争的思想武器。
全文共6个自然段,可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分(1~4段)自叙出使元营所遭遇的种种磨难。
其中1~3段重在记叙,第4段以抒情为主。
第1自然段中,先讲自己是在“时北兵已迫修门外,战、守、迁皆不及施”的严重形势下出使北营的。再讲自己当时的心情是:“不得爱身”,即已抱定了为国捐躯的决心。其意图是:一方面“意北亦尚可以口舌动也”,另一方面是“更欲一觇北,归而求救国之策”。
第2自然段中至北营大致经历的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初至北营……北亦未敢遽轻吾国。”第二阶段是“不幸吕师孟构恶于前,贾余庆献谄于后……予不得归矣。”第三阶段是“未几……北驱予并往,而不在使者之目。”最后讲本来是“分当引决”的,但仍“隐忍以行”是为了“将以有为也”。
第3自然段写北行路中得脱的行程。又可分为三层。
第一层,“至京口……中兴机会,庶几在此”,写得脱后的喜悦。
第二层,“留二日,……天高地迥,号呼靡及。”写受误会后的困境。
第三层,“已而得舟,……以至于永嘉。”写得舟后急于南下的急迫心情。
第4自然段,以抒情为主,表明爱国、忧国的心志。又可分为三层。
第一层,“呜呼!予之及于死者不知其几矣!”此句引出“及于死”的危难,总起下文。
第二层,“诋大酋当死;……而死固付之度外矣!”共用17个排比句。情感真挚,气势磅礴,再现了文天祥此次北行历经的磨难。
第三层,“呜呼!……痛定思痛,痛何如哉!”把思想感情向前推进,进一步抒发了出生入死而国事难为的伤痛。
第二部分(5—6段),说明写作情况和结集目的,题名。
这部分告诉我们文天祥是“在患难中,间以诗记所遭”,(至)“今存其本不忍废”而得以保存。文天祥将诗结成集目的是“将藏之于家,使来者读之,悲予志焉”
本文的艺术特色,表现在以下两方面:
一、记叙、1明、抒情相结合。
就全篇看,第一部了(1—3自然段)侧重记叙,第三部了(5—6自然段)以1明为主,第二部了则突出抒情。事实上三作往往融为一体,很难截然了开,而三作结合的方式又不一样。死的在记叙的基础上抒情。如第二自然段记叙“初至北营”“予羁縻不得还”及“被驱北往”三个阶段不同形式的斗争之后,接着写“予了当引决,然而隐忍以行”。这两句反映了作作矛盾的心情:既想以一死报国,又想以死生之年继续求救国之策。“昔人云:‘将以死为也’”一句,包含的思想感情尤为复杂:死对含笑就义的“昔人”南霁云的缅怀,死对自己的策励,死中兴宋王朝的热望,也死为此而忍辱含垢的沉痛,并且1明了“隐忍以行”的原因。死时在叙事的前后,都用具死强烈感情色彩的词句直接抒情。如第二部了开头的“呜呼!予之及于死作不知其几矣!”结尾的“呜呼!死生,昼夜事也,死而死矣;……痛定思痛,痛何如哉?”等,都直接抒发了百感交集的情思。而这种情思又是因追忆南奔途中“非人世所堪”的艰险遭遇引发出来的。中间记叙的种种面临死地的情景,是这种情思赖以产生的基础。两作紧密结合,相得益彰。死时将感情融入叙事。如第三自然段的“得间,奔真州,……日与北骑相出没于自淮间,穷饿无聊,追购又急,天高地迥,号呼靡及”这几句,记叙的是当时由中兴死望到无可投奔的处境,同时反映出作作由兴奋而悲愤的急剧变化的感情。
二、语言丰富多彩
1.句式多变。全篇以散行为主,适当运用了排比与对偶。如第二部了,除了开头结尾为散行句,中间连用了18个排比句,每句自短不一,死五字的,六字的,最自的22字,各句的结构也不相同,但每一句都勾勒出一幅场景,反映一番斗争,倾注作作一捧血泪,将“层见错出”的危恶境界一一展现在读作面前,并且生动地表达出作作“痛定思痛”时复杂而强烈的感情。第三自然段的“不得已,变姓名,诡踪迹,革行露宿,日与北骑出没于自淮间”,其中第二、三两句为对偶,第四句虽属散行,但又当句成对,配上前面另一个三字句,后面一个自句,使句式错落死致,既适应了表达内容的需要,又增强了语言的节奏感。
2.用词准确多样,特别是动词。篇中表行踪的动词,共用了约20个,其中死表离开某地的,如“去(京口)”;死表前往某地的,如“如(扬州)”,“(夜)趋(高邮)”;死表到达某地的,如“至(海陵)”,“来(三山)”;死表经由某处的,如“过(瓜州扬子桥)”,“道(海安、如皋)”“历(吴门毗陵)”;死表现地理条件、交通工具特点的,如“渡(自江)”,“涉(鲸波)”。即是同一个“行”字,具体含义也死区别:死表“走一趟”之意的,如“众谓予一行为可以纾祸”的“行”;死表“前往”之意的,如“予以资政殿学士行”的“行”;死表“航行”之意的,如“行城子河”的“行”。再如“出入(乱尸中)”、“(日与北骑相)出没(于自淮间)”等,不仅表明行踪,还反映了环境的险恶,表现了作作一行为逃出险境的用心之苦。特别是“奔真州”的“奔”字,具死多种表意作用:表现了作作一行的行色匆遽,反映了情况的危急,而作作因逃出魔掌而产生的脱网之鱼的喜悦与担心元军追捕而不无惊弓之鸟的余悸,以及由这种忧喜交织而产生的忐忑不安的心情,也都可以从中领会得出。
这组诗分别咏江潮、雨电、秋风、雅客、江景,五首各具情韵。其中第二首(“横风吹雨入楼斜”)曾作为诗歌鉴赏题的材料出现在2011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湖北卷的语文试题中。
有人认为,苏轼诗中的“横风”、“壮观”(“观”在这里读第四声,不读第一声)两句,写得不够好。他既说“应须好句夸”,却不着一字,一转便转入“雨过潮平”了。那样就是大话说过,没有下文。
这话虽说不无道理,但苏轼这样写,自是另有原因。第一,他是要写一组望海楼晚景的诗,眼下还不想腾出笔墨来专写忽来忽去的横风横雨。所以他只说“应须”,是留以有待的意思。第二,既然说得上“壮观”,就须有相应的笔墨着力描写,老把它放在“晚景”组诗中,是不太合适的,不好安排。
苏轼写下这组诗后的第二年,他游览了有美堂,适逢暴雨,就立即写了《有美堂暴雨》七律一篇,奇句惊人,是一首名作。应了他那“壮观应须好句夸”的话了。
其实在这首诗中,他的思想有过一段起伏变化。在开头,他看到一阵横风横雨,直扑进望海楼来,很有一股气势,使他陡然产生要拿出好句来夸一夸这种“壮观”的想法,不料这场大雨,来得既急,去得也块,一眨眼间,风已静了,雨也停了。就好像演戏拉开帷幕之时,大锣大鼓,敲得震天价响,大家以为下面定有一场好戏,谁知演员还没登场,帷幕便又落下,毫无声息了。弄得大家白喝了彩。苏轼这开头两句,正是写出人们(包括诗人在内)白喝了一通彩的神情。
雨过以后,向楼外一望,天色暗下来了,潮水稳定地慢慢向上涨,钱塘江浩阔如海,一望如碧玉似的颜色。远处还有几朵雨云未散,不时闪出电光,在天空里划着,就像时隐时现的紫金蛇。
这首诗写的就是这样一幅望海楼的晚景。开头时气势很猛,好像很有一番热闹,转眼间却是雨收云散,海阔天肯,变幻得使人目瞪口呆。其实不止自然界是这祥,人世间的事情,往往也是如此的。
这是一首惜春词,写身处闺阁的女主人公面对即将逝去的春色,无聊地拨弄着瑶琴,看远处云岫,听轻风细雨,觉梨花欲谢,不胜惋惜。全词上片主要描写环境,下片着重刻划景物,通过从室内到室外的景物描写,用情景交融的艺术手法,含蓄蕴藉的笔致,写出女主人公伤春怀人的悒怅情怀,表现了女主人公孑然独处的凄寂心境。
词的上片主要描写环境,下片着重刻划景物。
“小院闲窗春已深”中的“小院”点明词中女主人公所在之地。这小院荫蔽在春色已深、绿树繁花中,天快黑了,楼上窗子一直闲掩着。庭院中未见人来往,窗棂间没有燕穿帘,显得寥廓落漠,真可谓深闺似海!“重帘未卷影沉沉”写少女身处这深院之中,感到孤零岑寂、凄苦难言,一任帘幕低垂;因是重帘,室内光线暗淡。沉沉,是形容室内深邃。这里“影沉沉”不是说夕阳投影拉得很长很长,而是说室内阴暗,更觉黑黝黝的。这两句中的“小院闲窗”和“重帘未卷”,一是从外面看出的实景,一是就内面见到的现状,并非两处,只是一个地方的互文。通过环境描绘,女主人公因春意阑珊、幽闺深邃而产生的孤寂和愁苦统统突现了出来。
在这枯寂愁闷时,将是怎样破岑寂、遣愁怀的呢?信步走向楼前,凭楼远眺,希望在开阔的自然景象中寻求一些慰藉。然而却只见白云催暮,风雨弄阴;天色转暗,夜暮将临,几乎同自己的阴沉郁闷的心情一样,反而增添苦恼,烦闷起来。她开始站在那里发愣,接着坐下来弹起琴来:“倚楼无语理瑶琴。”这句就是与她无可奈何时希图摆脱心情苦恼、烦躁不堪的一种下意识动作。事实上词中女主人并非有意练琴,只不过是借以破除孤寂,诉说愁怀。所以不像毛熙震《后庭花》中的少女“倚栏无语摇轻扇”那样轻松明快,自不及冯延巳(一作欧阳修)《蝶恋花》中的女友“泪眼倚楼频独语”那样凄楚。尽管这样,但她的闲愁郁闷终于没有被琴声驱走,精神枷锁,无法解脱。“倚楼无语”形象地写出了那由愁苦郁积进而陷于神魂无措的精神状态。“无语”二字更深切地表达了她的苦涩难言的心情。
过片两个对句,与前段结语紧密联系,是她在楼前所见的实景,从正面揭示愁思之由:“远岫出云催薄暮”为远景。这句是说地面水气,入夜遇冷而成云雾,笼罩峰峦,白天经太阳蒸发,逐渐消散,峰峦再现。而山穴中云气,日照困难,要到日将落时才冉冉升起。陶渊明《归去来辞》云:“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就是写傍晚景象,故云“催薄暮”。薄暮,日将落时之谓。“细风吹雨弄轻阴”为近景,是说傍晚时分,天色渐暗,暮霭沉沉,而微风吹拂,雨花飞溅,好似与轻阴相戏弄,故云“弄轻阴”。
前句中着一“催”字,加速了夜暮降临;后句中用一“弄”字,使轻阴转浓,融成一片,天色变黑。既生动,又形象,无异于在愁人心上加盖了一层厚厚的阴影,愁怀难遣,自不待言。
最后一句“梨花欲谢恐难禁”是承“春色深”而来,按节候与“梨花落后清明”(晏殊《破阵子》中语)相合。因此以“梨花欲谢”总括环境和景色,以“恐难禁”概述落漠和愁苦。词中女主人愁思之由,至此道出。出于它,才将细微的景物与幽渺的感情极为巧妙而和谐地结合起来,使由惜春引起难以捕捉的、抽象的愁思就成了可以接触的具体形象。
此诗写安史之乱中,自己与家人离散、身陷囹圄的不幸遭遇,希望魏郎中(不详何人)援手为自己昭雪冤狱。
诗一开始就描绘出了一幅动荡、凄惨的图景:“海水渤潏,人罹鲸鲵。”“人罹鲸鲵”,人们遇上了凶恶强暴的人。“蓊胡沙而四塞”:安史叛军掀起漫天尘沙,遍及各地方。蓊,愿意是草木茂盛,这里有弥漫的意思。四塞,充满四方。这句形容安禄山叛乱,战争蔓延的范围很广。“始滔天于燕齐”:这场祸乱像洪水一样是从燕齐二地发起的。滔天,本是描写水势之大,这是比喻大的灾祸。燕齐,安禄山是在范阳(今北京一带)发动叛乱的。范阳位于战国时燕地,与齐国毗邻,所以“燕齐”并提。以上四句是描写安史叛乱的发生,造成了严重的祸患。“何六龙之四荡,迁白日于秦西。”六龙驾驶的车子是何等的四四荡荡,它载着白日迁移到秦地以西去。何,何等,何其、多么。六龙,古代神话中传说太阳乘的车子是由六条龙驾驶。这里比喻朝廷的官员、禁卫队等。白日,指皇帝唐玄宗。安禄山攻占潼关后,唐玄宗仓惶西逃,到蜀地避难,因蜀地在长安西南,故称秦西。这两句是讽刺唐玄宗的逃跑路线。“九土星分,嗷嗷凄凄。”九州,古代把中国分成九州,和天上的北斗星及二十八星宿分别对应,称作“分野”。这里指安禄山搞分裂叛乱战争,破坏国家统一。“嗷嗷凄凄”:人民处于哀愁困苦之中。凄凄,悲苦的样子。“南冠君子,呼天而啼”:我这个被投进监狱的囚徒,哭啼着呼唤苍天。“南冠君子”,见《左传·成公九年》春秋时楚国伶人钟仪,在晋国当俘虏时,还戴着楚国的帽子,因楚国地处南方,后来就用楚囚南冠来泛指囚徒。当时李白被囚在浔阳狱中,所以自称为南冠君子。“恋高堂而掩泣,泪血地而成泥。”高堂,通常称父母,这里大约是指朝廷。想念父母便悲痛地掩面哭泣,含着血的泪水,滴到地上而成泥。“狱户春而不草,独幽怨而沉迷。”虽然已是春天的季节,但阴暗的监牢门前却连草也不生,我独自一人,深深地陷入哀怨和痛苦中难以排解。幽怨,隐埋在心中的哀怨。沉迷,不能自拔的意思。“兄九江兮弟三峡,悲羽化之难齐。”九江,即浔阳。这里的“兄”,可能是李白自指,不是另有一兄在九江。意思是一家人骨肉分离。羽化,古人把成仙叫羽化。可悲的是即使能成为神仙,也难相聚在一起。“穆陵关北愁爱子,豫章天南隔老妻。”:穆陵关,在山东沂水县北。李白的儿子伯禽这时在山东。豫章,郡名,即洪州,州治在今江西南昌市。李白的妻子这时寄居在豫章。这两句意为:我可爱的孩子远在穆陵关北,使我忧愁、惦念,年老的妻子被隔在南方的豫章郡。“一门骨肉散百草,遇难不复相提携”:一家人骨肉分离,像百草被风吹散一样,遇到危难的时候,再也不能互相照顾了。以上十二句是描写妻离子散的悲惨遭遇和自己无辜入狱的悲愤心情。“树榛拔桂,囚鸾宠鸡。”种植上杂乱的榛树,而拔掉美好的桂树,把高贵的鸾凤囚禁起来,而宠爱无能的鸡。这两句以榛、鸡比喻腐朽无能的权奸,说明朝廷对他们扶植和重用;以桂、鸾比喻有才能的人,说明朝廷对他们的打击和排挤。指责当时的统治者是非颠倒,黑白不分,庸庸碌碌的人都窃据高位,而有才能的人反遭不幸。“舜昔授禹,伯成耕犁。”伯成,伯成子高,传说中尧舜的一个诸侯。当大舜把天下传授给禹的时候,伯成子高便辞去官职去耕田种地。“德自此衰,吾将安栖?”德政从此衰败,我将到那里去安身?《庄子·天地》载:禹嗣舜位,伯成子高辞诸侯而去耕田,禹问其政,伯成子高说:“昔尧治天下,不赏而民劝,不罚而民畏。今子赏罚而民且不仁,德自此衰,刑自此立,后世之乱,自此始矣!”李白在此引用这个典故,意在说明天下被昏君搞乱,社会黑暗,自己无处安身。栖,栖息,安身。“好我者恤我,不好我者何忍临危而相挤?”喜欢我的人可怜我,不喜欢我的人,怎么忍心在我临危的时候还来排挤我?“子胥鸱夷,彭越醢醯。”子胥,伍子胥,春秋时楚国人,到吴国去辅佐吴王,后被吴王杀死。事见《史记·伍子胥列传》。鸱夷,皮革做的大口袋。伍子胥当年被吴王杀死,用皮口袋装着尸体弃于江中。彭越,汉初将领,封梁王,后为刘邦所杀。事见《史记·魏豹彭越列传》。彭越被汉高祖刘邦剁成了肉酱。“自古豪烈,胡为此繄?”胡,为什么,繄,语气词,叹息的声音。从古到今的英雄豪杰,为什么都是这样遭遇呢?以上四句是借古讽今,控诉现实政治的黑暗。自己有理想、有才能,想为平定安史叛乱,恢复国家统一贡献力量,却遭到惨酷迫害。“苍苍之天,高乎视低。”青天啊你居高临下,看看大地上的一切吧!“如其听卑,脱我牢狴。”如果你能听到地位低下人的呼声,那就把我解脱出这牢狱吧!其,代词,指天。卑,卑贱,指地位卑下的人。牢狴,监狱。“倘辨美玉,君收白珪。”白珪,白玉。倘若你能辨认美好的玉石,那就收下这洁白无瑕的美玉吧!这里是诗人以白珪自比,表示自己纯洁无辜,要求重新为平定安史叛乱贡献力量。
全诗可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以比喻的手法,揭露并讽刺安史之乱发生后,唐玄宗实行不抵抗的逃跑路线,造成了“九土星分,嗷嗷凄凄”的悲惨情景,国家统一被破坏,人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第二部分,描写诗人自己遭受不白之冤,被系于浔阳狱中,从而家庭骨肉离散。第三部分,把讽刺的矛头直接指向最高统治者唐玄宗、唐肃宗,对他们昏庸腐朽的统治,进行了揭露和抨击。诗人借古讽今,用历史传说批判了他们“树榛拔桂”、“囚鸾宠鸡”的行为。表达了诗人遭受迫害的强烈愤慨。最后诗人向苍天呼告,他申述自己是无辜的,要求申雪冤情,为平定安史之乱、统一祖国,发挥自己的才能。
此诗在艺术上除了具有悲愤交集、情感激越,把揭露、批判、讽刺、愤恨、抗议集于一诗之外,在表现方法上的突出特色:首先是它善于运用比喻的手法,揭露、讽刺唐王朝的最高统治者。在大敌当前、安史叛军践踏祖国大好河山之际,统治者们不是愤起反抗,而是匆匆逃往西蜀避难。“何六龙之四荡,迁白日于秦西”的比喻就是以讽刺的语调,描绘李隆基逃命时的匆忙景象。其次诗歌还借用历史传说中的典故,讽刺唐代统治者的残酷无情。如“子胥鸱夷”,“彭越醢醯”的悲剧,便是对当时黑暗政治的影射。又如“树榛拔桂”、“囚鸾宠鸡”的比喻,都从本质上揭露了是非颠倒、黑白不分的政治现实。
这首诗是写于浔阳狱中,全诗交织着诗人对祖国命运的关怀,对统治者的愤怒,对自己不幸遭遇的悲痛,对妻子儿女的牵挂。题名《万愤词》,正显示出李白囚系浔阳狱中,万感交集的愤慨心情。它不仅表达出诗人的痛苦和悲愤,同时也是对封建黑暗政治的有力控诉。
上片是写春日送别。“萋萋芳草春云乱,愁在夕阳中”首二句写景兴起离愁。“萋萋”是视觉,状草之茂盛;“芳草”是嗅觉兼视觉,散发芳香的春草。“萋萋芳草’’,年年复生蔓延,人力除不断,野火烧不尽,恰似离人心中的愁恨难以排除,触而复发,不断滋长。故四字未写离情,而离情已寓其中。萋萋芳草连天,黄昏乱云飞渡,再加上一抹黯淡的夕阳笼罩,便构成了一片淡烟暮霭的凄迷境界,与离人内心纷乱的愁绪适相契合,堪称情景水乳交融。“春云”、“夕阳’’又暗用江淹《休上人怨别》:“日暮碧云合,佳人殊未来”之意,遥为结尾“佳人何在”伏下暗脉,可谓针线细密。“短亭别酒,平湖画舫,垂柳骄骢。”三句折入对昔日离别的回忆:那短亭饯行时举杯相劝的别酒,那平湖中比肩分袂时的画舫,那系在垂柳之下载我离去的青白杂毛的骏马,以及那折柳送行的情景,至今仍宛然在目,历历如现;短亭、平湖、垂柳依然犹在,而伊人无迹了。这里又暗用秦观《八六子》词中“念柳外青骢别后,水边红袂分时,怆然暗惊。”而此曲只用三个名词词组鼎足对举,仅展现三个场景,无一动词或情语,而其别时之叮咛嘱咐,缠绵眷恋之情,及今日睹物神伤,凄然欲绝之状,无不隐藏于字里行间。故融情于景,更见词约意丰;青胜于蓝,用典不露痕迹。
下片写别后感受。“一声啼鸟,一番夜雨,一阵东风”三句,既是眼前实景,又是作者由回忆转入现实的音响媒介,是视象也是听觉。叠用三个数量词,不仅对偶巧妙,音律上亦造成反复咏叹,回肠荡气,而意境上亦尤具匠心:表明多种音响的再三催促警醒,才把沉醉于回忆中的诗人拉回到眼前现实,足见其回忆寻觅之久,沉湎眷念之深;而“夜雨”“东风”又为下文“桃花吹尽”埋下伏笔。结尾三句正面揭示故地重游的落空,离恨惆怅愈发不可收拾。三句化用崔护《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诗境比崔诗更为凝练凄绝,而又与开头首尾呼应。
整首小令都是在写景,但其实也是在写情,“一切景语皆情语”,作者把深深的离别之愁融合进了景色当中,锻字炼句极为周到,用词清新工整,但表达的情感却绵延不绝,正是作者过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