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此诗时作者已经被关押整整三路,敌人对他软硬兼施。然而,高官厚禄不能软服,牢狱苦难不能屈服。他衰鬓霜染,意志弥坚。牢房冰冷潮湿,饮食艰涩难咽,妻儿宫中服役,朝廷苟且投降等惨痛的现实,令文天祥感受到人生末路穷途的困厄艰难。他用一支沉甸甸的笔,蘸着热血和心泪,写就了这首悲而不屈的短诗。
这一首诗,诗句冲淡、平和,没有“天地有正气”的豪迈,没有“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慷慨,只表现出大英雄欲与家人共聚一堂欢饮屠苏酒过元旦的愿望,甚至字里行间中透露出一丝寂寞、悲怆的情绪。恰恰是在丹心如铁男儿这一柔情的刹那,反衬出勃勃钢铁意志之下人的肉身的真实性,这种因亲情牵扯萌发的“脆弱”,更让我们深刻体味了伟大的人性和铮铮男儿的不朽人格。
《除夜》一诗,没有雕琢之语,没有琐碎之句,更无高昂的口号式咏叹。可是,我们仍旧感到心灵的一种强烈震撼。无论时光怎样改变,无论民族构成如何增容扩大,无论道德是非观念几经嬗变,文天祥,作为我们民族精神的象征,作为忠孝节义人格的伟大图腾,万路不朽,颠扑不灭,仍会是在日后无数个世代激励一辈又一辈人的道德典范。
全诗紧紧围绕梅花的美去写,使梅花的形象得到了完美的塑造。
“轻盈照溪水,掩敛下瑶台”。这两句主要描写梅花的姿态优美。轻盈的梅花,映照着如碧的溪水,实景与倒影浑然一体,构成一幅绝美的图画。为了进一步突出梅花的轻盈之美,作者又采用拟人的手法,把梅花比成一群从瑶台翩然而降的仙女,舞姿曼妙,如惊鸿游龙,令人魄荡魂驰。“始雪聊相比,欺春不逐来。”由于梅花太美了,所以雪花嫉妒,但却又不能同它相比;春天被欺,也不敢再迈动轻快的脚步。这两句从侧面烘托了梅花的美丽动人。“偶同佳客见,似为冻醪开”。当作者偶然同客人一起去观赏梅花时,他发现如斯艳丽的梅花仿佛是为了冬酿的酒而开,因为赏梅花,饮美酒乃人生之一大快事,故有“似为冻醪开”的遐想。
最后两句“若在秦楼畔,堪为弄玉媒”,假设梅花长在秦楼的旁边,它完全可以以自己的美做弄玉的大媒人,而不会为他人所见笑的。这两句进一步突出梅花的美。
一字至七字诗,俗称宝塔诗,在中国古代诗中较为少见。元稹的这首宝塔诗,先后表达了三层意思:一是从茶的本性说道了人们对茶的喜爱;二是从茶的煎煮说到了人们的饮茶习俗;三是就茶的功用说到了茶能提神醒酒。翠绿,香清高,味甘鲜,耐冲泡。此茶不仅可以消暑解渴生津,而且还有激情的助消化作用和治病功效。此诗一开头,就点出了主题是茶。接着写了茶的本性,即味香和形美。第三句是倒装句,说茶深受“诗客”和“僧家”的爱慕,茶与诗,总是相得益彰的。第四句写的是烹茶,因为古代饮的是饼茶,所以先要用白玉雕成的碾把茶叶碾碎,再用红纱制成的茶罗把茶筛分。第五句写烹茶先要在铫中煎成“黄蕊色”,尔后盛载碗中浮饽沫。第六句谈到饮茶,不但夜晚要喝,而且早上也要饮。到结尾时,指出茶的妙处,不论古人或者今人,饮茶都会谈到精神饱满,特别是酒后饮茶有助醒酒。
这首诗饶有趣味,描写上,有动人的芬芳:香叶,有楚楚的形态:嫩芽、曲尘花,还有生动的色彩:“碾雕白玉,罗织红纱。铫煎黄蕊色”。饮茶之时,应是夜后陪明月,晨前对朝霞,真是享受着神仙般快乐的生活,可谓“睡起有茶饴有饭,行看流水坐看云”(《痴绝翁》)。茶还可以洗尽古人今人之不倦,这是茶的神奇妙用。
首先要说这首诗的独特之处。元稹以宝塔的形式来排列诗歌,不仅形式特别,而且读起来朗朗上口,同时也描绘了茶的形态、功用和人们对它的喜爱之情。
这首诗的前十二句描绘了敬亭山的原始风貌,后八句抒发了诗人游山跻境之情。此诗景情分咏,是康乐(谢灵运)笔法。写景部分,移步换形;写情部分,突出主体。
开始二句远眺敬亭山,总览其貌。这两句,一句极写山势远大,纵横天下,连绵无际;二句极状山势高峻,崔嵬嵯峨,耸入云天。一个大笔勾勒,敬亭山的雄伟姿势一下子扑入了眼帘。这是实写,写眼中实景。接二句则采用虚笔,写心中之想。诗人驰骋想象,思绪乘着高山云海而飘飖腾飞,直到九霄云外。他想到,一定是神人“隐沦”托居于此,所以形形色色的“灵异”,也一并幽栖此山。难怪,敬亭山有如此高大,如此雄伟,原来是神人们在这里显现灵光。如此写来,一实景一虚境,笔触多变,摇曳生姿。
接下来五句至十二句,仰承前四句,具体描绘敬亭山的山光水色。山之高峻,上可直冲青云,蔽日亏月;下则属带逥溪,曲折回旋。这里,用一“上”一“下”,先拉开空间距离,再分别紧追一“干”(犯,冲)一“属”(带)字,把这上下的空间距离撑张到极至;“上”冲白云,罢池陂陁;“下”带逥溪,潺湲逶迤。在诗人对敬亭山从“上”到“下”瞬息间的巡视之际,敬亭山顶天立地的雄姿,豁然展现。这是用最短的时间俯仰扫视,描状嵯峨峻拔的敬亭山,展示出最大的空间形象——以时、空的强烈反差,在心理上造成新奇突兀之感,摄入其境,势不可挡。如此写来,诗笔显得纵横捭阖,富有气势。这两句仍是大笔勾勒,加强前二联的状写山势。接下来六句则开始了细致的工笔描绘。蔓藤交错,樛枝纠纷;独鹤朝露而唳,饥鼯夜出以啼;晴空淡云飘忽,舒卷自如,时有秋雨适至,霖霖凄清。这里,纷纭迭现出一些山间特有的物象:藤蔓、樛枝、独鹤、饥鼯、渫云、秋雨,由此烘托出敬亭山超然物外的境界。同时,隐约写出诗人“游”山的时间和方式,紧切题目中的“游”:从独鹤朝唳到饥鼯夜啼——游山已整整一天;从身历荒藤野树,披荆斩棘,到耳听鹤鸣鼯啼,再到眼观轻云飘忽,秋雨霖霖——触觉、听觉、视觉,皆有所感。从静听坐观到攀山越岭,身体力行,其乐无穷。诗人仕途蹭蹬,加上刚受排挤打击,更加厌倦尘世荣禄,一心追求山水自然的享受,借以排遣郁闷。所以,越是荒野境界,他越是欣赏,越是觉着清新舒畅,趣味无穷。
荒山野趣,超然物外,正是诗人梦寐以求的崇高境界。最后八句,便是因沿着这一独特的心理感受和人生追求,抒发他的由衷感慨。东晋以来,文人在思想上已从仕宦与归隐的矛盾对立中解脱出来,认为做官与归隐(简单说就是寄情山水)并没有根本冲突,可以既做官,也归隐,是谓“朝隐”。谢脁在思想上也常有做官与归隐的矛盾。汲汲荣禄吧,仕途崎岖艰险,难保久持;逍遥山水吧,功名事业又不忍遂弃。尤其是在他此时遭受挫折之际,这种矛盾愈加突出。于是,他也采取了类似“朝隐”的态度来折冲:我虽为做官之人,但也不妨寄情山水逍遥田园。诗人终于把内心矛盾“圆满解决”了,心安理得了。一个“兼”字,把他的这一心态巧妙勾画出来。接下四句,又回到写景上来:搜寻水源,尚未到达极尽,而回头瞻望,已是归路渺远、恍惚迷离了。若要追求奇情异趣,那么,就此再往山上登攀吧。宋人王安石说:“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游褒禅山记》)对自然山水的这种体验和认识,可谓与谢脁基本一致。“奇趣”就在“险远”崇山峻岭之中,必尽力登攀方可获得。实际上,诗人这是把人生体验融进了山水景物的描写当中,是以景写情寓理。在人生的道路上,前途尚未辨清,回归之路却早已扑朔迷离了。只有前进,不能后退了,“即此陵丹梯”吧。因而,山水景色隐隐约约折射出了诗人的心曲,反映了他在人生道路上“缘源未极”与“归径”迷离时的徘徊、忧思以至终于下定决心“即此陵丹梯”的心理历程。这种以实有之景反衬虚渺之情的写法,堪称高妙。唐人裴迪《木兰柴》诗云:“苍山落日时,鸟声乱溪水。缘溪路转深,幽兴何时已。”对山水、人生的感受堪称与谢脁灵犀相通。其中“缘溪路转深”一句是“缘源殊未极”的化用与再版,而“幽兴何时已”则可看成是“要欲追奇趣,即此陵丹梯”的檃括和深化。谢脁这四句诗虽然杂糅着渺渺迷茫之感,但字里行间闪烁出来的,正是“幽兴何时已”的风致和兴味。末二句是自我安慰:浩荡皇恩既已逝去,那么我就此沉湎山水,陶冶性灵,该不会有什么过错。这纯然是诗人自我排解,自我开脱,也透露出他终于不能忘怀于荣禄的心理。“既”、“庶”二字极妙,声吻毕肖,把诗人的那种自我解脱的婉曲心思,维妙维肖写照出来。
此诗从写景到抒情,笔调婉转多变,虚实相间。景中寓情,情因景兴,情景相生,颇得怡情山水刻画景色之风致,饶富意味。曾有人将此诗一部分删为四言诗,变为“此山百里,合沓云齐”,“行虽纡组,得践幽栖”诸语(见逯钦立《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齐诗”卷三),去掉“亘”、“兼”诸字。而“亘”状山势,“兼”写心情,皆传神写照之笔,舍之顿觉兴味索然。由此见出谢脁此诗注重炼字炼句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