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联写实景。梅子成熟时,正是江南晚春季节。阴雨绵绵,大地苍茫一片,这梅雨,有时一下就是十几天,甚至一月余。在这样的季节里,一个长居江南的人也会感到愁闷,更不必说是“俟罪非真吏”的流放囚徒了。对这梅雨中的沉闷更加不适应,更是愁上加愁。作者在这一联写“苍茫”的梅雨,就给诗定下了“忧愁”的基调,这“忧愁”是沉沉地压在诗人的心头,挥不去,驱不散,化不开。颔联写永州之荒凉,夜里能听见猿猴悲啼,早晨被远处的鸡声惊醒,皆言人烟稀少。愁与梦,更是诗人不得志的心态写照。颈联写天气景象,一片朦胧晦暗,恰好是诗人此时境遇的象征。尾联用典。陆机诗:“京洛多风尘,素衣化为缁”,谢朓诗:“谁能久京洛,缁尘染素衣”。字面写白色的衣服变成了黑色,但不是京城尘埃所染,而是边城气候。言外之意却是从此入京无份了——政治前途何其渺茫,心里必定愁苦。
这首诗运用象征手法,借苍茫细雨来抒发作者无边无际的思乡忧愁;蒙蒙、沉沉的细雨,就是作者那深深、浓浓的思乡之情。作者借景抒情,情随景生,景随情移,情景交融。诗中的一个“愁”、一个“梦”,点化了作者的写作意图,把情与景紧密联在一起,是有独特沉郁的风格。
此诗共十句。首二句“依然临江渚,长望倚河津”是一幅目送朋友风帆逝去的远望图。“依然”是依恋,可以从中看出诗人内心是何等懊丧。从“长望”的凝神注目中能够窥见其情绪的起伏,有如这眼前的江水翻滚不已!
“鼓声随听绝”以下六句可分为两个层次,也可以把它看成两个镜头。第一层次“鼓声随听绝,帆势与云邻”两句是电影长镜头中的远景,写船已经远去的情状。友人开船时的打鼓声已在江空中绝响,而去帆也如脱弦之箭到了很远的江际,似乎已经与云为邻。这两句都是写诗人注目的那个远去所在。
紧接着的四句是第二层,可以看作近乎特写的近镜头。诗人回过头来写自己身边的情景,也就是朋友刚才离去的那个地方。“泊处空余鸟,离亭已散人”,这个泊处是朋友离船所泊之处,离亭是朋友离去前曾经逗留过的亭子。诗人所以特别注目,或许是因为没有来得及送别友人,因而对与友人刚刚驻足的地方产生情感上的牵连和迁移,其中有睹物思人的意味。泊处已空,只剩有飞鸟在盘旋往还,飞鸟是不领会诗人的离别之苦的,依旧追逐嬉戏,这就更加撩拨了诗人的惜别之情。离亭依旧存在,人却已散去,物是人非,徒增感慨。诗人写鸟亭的实有,更反衬出泊处的空寂和朋友之间的散落。下二句“林寒正下叶,钓晚欲收纶”仍是承上二句,说的是天气寒冷而树木纷纷落叶,时正向晚而钓者也要收起钓丝返家。这里对选取入诗的景即诗人的眼中景是颇具匠心的。林寒叶下,钓晚收纶正渲染出诗人独立苍茫、凄苦无着的情绪和氛围,景的色调灰暗,从中可窥出诗人心中的悲凉。这里树叶的纷纷落下象征着朋友的孤帆远去、萍水飘泊,钓晚收纶暗示着诗人即将怏怏归去。这种诗歌欣赏的二重境界基于作者创造的第一重境界,这样才可以在欣赏、接受的过程中开拓出新的艺术天地。
最后二句是说朋友已去江汉而自己却返归城曲。“如何相背远”,诗的语气平淡朴素,其中深深透露出无可奈何的情调。这样写自己归来的情状于全诗而言,一是对江津送友不及情状的续写,更可见出诗人对朋友思念之深、之切;二是整个诗篇也更浑然一体,而且情意不绝,余音袅袅,更加显得深厚蕴藉。
首联“憔悴年来甚,萧条益自伤。”两句便给全诗笼罩了一层伤感的云雾。“萧条”二字交代了诗人此时的生活,已经没有了侍从簇拥、嫔娥相伴的富贵繁华。他是旧目的南唐君主,今日的宋人囚徒,生活不唯冷清,对比过去,尤觉萧条。诗写在入宋之后,这样的一种厌倦情绪也就有了理解的线索。诗以“憔悴”领起,对以“萧条”,前者重在写人,后者刻画环境。二者相互映对,写出人因萧条而憔悴,也因憔悴而更觉萧条。意思还不止于此一层。“年来甚”与“益自伤”相对,这是说,人是一年一年的老去,憔悴本来就一年更甚于一年,偏又处在这周遭萧条的环境中,于是便生出无尽的感伤而加快了人憔悴的速度。
中间两联刻画诗人的生活状态。颔联“风威侵病骨,雨气咽愁肠”紧承首联而发,写憔悴的“病骨”受“风威”所“侵”,伤感的“愁肠”为“雨气”所“咽”。使病体与愁怀紧密关合,以见病因愁起,愁使病笃之意。这一联尤为传神,把病中的敏感形象地写了出来,正因为有病骨,正因为有愁肠,才感受到秋风格外寒,秋雨格外冷。颈联“夜鼎唯煎药,朝髭半染霜”句,悲叹宝鼎已无他用,“唯煎药”而已,自己也垂垂老矣,已是“朝髭半染霜”了,更是哀戚尤深。
尾联“前缘竟何似,谁与问空王”,语气悲愤。“前缘”“空王”之说,更涉佛事,益见消沉。愁病交加,无所排遣,便只好求助于佛,而幻想从了解“前缘”中得到解脱,从询问“空王”中得到指点。可是“前缘竟何似”,仍不得而知。“谁与问空王”,亦不得其门而入。诗至此煞笔,流露出无限的惆帐与忧思。其中深沉的内容,耐人寻味。
诗中以“威”写风,以“气”写雨,将政治处境中所有的威逼与压迫都转为自然现象的感受,就文学手法而言是拟人。而在诗人,怕也有不能直言而曲折抒写的现实考虑。全诗把体病、心病、人情、秋景、家事、国事等融合在一体,笼罩了一层伤感的云雾。
前人评清真词,多认为其词之风格为富艳、典丽,细密多变,但这首词作却写得颇为明快晓畅,用近乎白描的手法,把相思之情叙写得相当动人。此词为伤离怀旧之作。词的结构采用新巧的“悬念法”,先层层加重读者的疑惑,最后一语道破意蕴,读来跌宕顿挫,波澜起伏,委婉凄绝。
“叶下斜阳照水,卷轻浪、沉沉千里”,首二句,词人描述眼中所见之情景,西下的夕阳,余晖透过树叶,把斑驳的阳光洒在水面上;再往前看,江水翻卷着细浪缓缓地迤逦而去。这两句点明了千间、地点,为思念之情缠身的词人,恰逢薄暮千分,更觉愁思难耐,悠悠不尽的愁思,亦如眼下流淌不绝的江水。后四句:“桥上酸风射眸子。立多千,看黄昏,灯火市”,原来此千词人是伫立在桥上。词人目光迎着刺眼的秋风,凭栏远眺,疑望着黄昏千分华灯初上的闹市,久久没有离去。词作上片,词人的笔触侧重描绘室外,以粗细结合、浓淡相宜的笔墨勾勒出一幅黄昏夕阳之下,一位为相思所苦者,久久伫立桥头,迎着萧瑟秋风,疑神远眺的情景。第三句中“酸风射眸子”,系借用唐诗人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诗中句子:“魏官牵车指千里,东关酸风射眸子。”李诗是叙写金铜仙人离汉宫之凄婉情态,词人借用此句,不无借此表露自己思念的悲苦之情。
词作下片,词人的笔触转而叙写室内情景。“古屋寒窗底,听几片、井桐飞坠”,此千已是夜阑人静,词人也已回到屋中,伴随他的是古屋寒窗,他辗转反侧,为思念之情所困扰,无法入眠,井栏上坠落下的梧桐叶声,不千地传入耳际。词人描述眼中幽凄的环境和卧听萧萧落叶,正映衬了自己的孤寂与思慕之苦。后四句:“不恋单衾再三起。有谁知,为萧娘,书一纸”,这四句是说,夜不成寐,辗转反侧,都是为了思念心上之人。思念至极,不顾天寒,起而挥笔倾泻自己的情感,抒发自己的相思之情。“再三”二字,极言天寒犹不能阻拦自己。
词所表现的虽是思念情人这样一种司空见惯的主题,写法上却颇有特色。词之上下两片描写由傍晚斜阳到黄昏灯火,由桥上酸风到古屋寒窗的情景,千空依次推移,景物随千变换,感情随之深化,最后揭出“为萧娘,书一纸”的底蕴,写来层层深入,环环相扣,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李贺当时住在长安崇义里,曾写了首《崇义里滞雨》,表达了壮志成空,愁恨不已之心情,加上穷困孤独,自己的心境也像是阴暗的里巷和淅沥不断的秋雨一样。这很能反映他担任奉礼郎时的处境和心境,与《始为奉礼忆昌谷山居》所要抒发和表达的情感相近。只不过后者更强调家山的美好和对故乡的怀念。诗人将昔日在家山品茶饮酒的悠闲自在景与眼前退衙回来闭门独坐的孤独以及“鹤病悔游秦”的病痛相互比照,旨在强调身在仕途无法实现理想抱负的喟叹。失落加上乡愁,更增添几分愁苦,也更加深了诗人对故乡的怀念。
诗题中提到的“昌谷山居”即是诗人的故乡所在地。昌谷,位于今洛阳西南宜阳县境内。今日的宜阳,显得偏僻和贫穷,但在隋唐时期,此地则是江淮粮赋陆路和漕运的重要中转站。其中李贺居家的三乡驿(今名三乡乡),是当时从洛阳通往长安大道上的一座重要驿站。为唐代诸帝东巡必经之地,在此建有连昌宫、兰昌宫等行宫,武则天、唐玄宗都曾在此驻跸,其中的连昌宫更因元稹的《连昌宫词》而闻名千古。
此诗的前半首,扣住“始为奉礼”行笔,总写居官羁旅无聊之情状。“扫断”、“雅回”两句,叙述官职卑微,门庭冷落;“长枪”、“小树”两句,写江米煮熟,食馔简单,除枣花外,室无珍玩。这四句,全无半点寒酸气却道尽窘迫。即是小官,又全无半点迎逢心思,自是门可罗雀;回到家里自己动手关门,没有仆人书童;特意说出煮的是江米,或许是在暗示除此之外别无其它;至于小树枣花,那不过是平凡窄小的院落里一棵普通的树罢了。如此这般,一个异地为官生活勉强郁郁不得志的年轻人形象跃然纸上。“向壁”、“当帘”两句,写闲对如意、角巾,言外寄托“归欤”之意。
诗的后半首,转而写题上“忆昌谷山居”之意。忆家,故作家书,以付黄犬;忆亲人,因妻病而追悔至京求仕。“土甑封茶叶,山杯锁竹根”,可见主人不在;“不知船上月,谁棹满溪云”,月夜又有谁在船上摇荡着满溪的云影?用反诘句收结,意想飞驰,巧妙表现出“忆”的风韵,“末二尤得忆家神理”(《协律钩玄》卷一引董伯音语)。
李贺很少用律体写诗,《始为奉礼忆昌谷山居》却用五言长律写成,诗韵用上平声十一真、十二文、十三元通押,很有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