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小令是乔吉为自写的自述,一生末仕,浪迹江湖,生活清贫潦倒。这是篇述志的作品,体现了作者的主、豁达豪放。但是这种豁达豪放,略显被动,让人不免心酸。
曲子前两句就表明了他否定仕途进取,鄙薄争名夺冠的态度。接下来他讲述自己的生活方式,他以“酒圣”为伴,以“诗禅”作乐,啸傲山水,醉情风月,这些都表现了他放荡不羁的情怀。他认为笑谈今古事,就如同在翰林院编修史籍,作者的狂欢自傲由此可见。结尾表现对自己吟风弄月的留连之情,真是终老不悔,怡然自乐。这首小令真切地表现作者的心性和生活态度,文笔自然流畅,雅俗并用,是一篇耐人寻味的佳作。
宋元以来,与伎艺人有着密切联系的文人学士的生活道路和思想情趣,放射出一种特异的色彩。乔吉寄情山水,风月、诗酒、谈笑也颇放达,但与元初马致远的豪放派又有区别。其愤世之情更为隐秘,豪放之气则较为收藏。作品中更多的是随境自适的情调,然而却非浅薄轻狂。而他确实也是一位不遇于时,将一生才力倾注于曲的落魄文人。
讽刺属于喜剧的范畴,用鲁迅的话说,就是要“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也就是对“公然的,也是常见的,平时谁都不以为奇的”那些“可笑,可鄙,甚而至于可恶”的事物,“有意的偏要提出”,给以嘲讽和鞭挞。讽刺的本领在于巧妙地运用“精炼的,或者简直有些夸张的笔墨”,抓住讽刺对象的本质特征,诉之于可笑的形象,通过貌似出乎常情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描述,表现出隐而未显的客观事物的真相,从而收到引人发笑、发人深思的喜剧效果。
此诗反映的是当时尖锐的社会政治问题:封建官府对农民敲骨吸髓的赋税剥削。全诗笔锋犀利,想象丰富,运用高度的夸张,尖锐的讽刺,近乎开玩笑的幽默语言来揭示现实,具有强烈的讽刺意义。
“渤澥声中涨小堤,官家知后海鸥知。”渤澥:即渤海。这首小诗的前两句是说,在偏僻的渤海湾,随着经年的潮涨潮落,逐渐淤垒起了一处小小的沙洲。海鸥终日在海面上盘旋飞翔,可是最先发现这块沙洲的却是官府。
诗的开头一句描绘渤海岸边新形成了一片沙荒地的图景。这短短的七个字,反映的是一个长期、缓慢而不易察觉的大自然变化过程。这里的慢,与下句的快;这里的难以察觉,与下句的纤毫必悉,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使诗的讽刺意味更加强烈。海鸥一直在大海上飞翔盘旋,对海边的情况是最熟悉的;这片新沙的最早发现者照理说必定是海鸥,然而海鸥的眼睛却敌不过贪婪的注视着一切剥削机会的官家,他们竟抢在海鸥前面盯住了这片新沙。这当然是极度的夸张。这夸张既匪夷所思,却又那样合乎情理。它的幽默之处还在于:当官府第一个发现新沙,并打算榨取赋税时,这片新沙还是人迹未到的不毛之地——盐碱地。连剥削对象都还不存在,就打起榨取赋税的如意算盘,这仿佛很可笑,但对官家本质的揭露,又何等深刻!这首诗的第二句,夸张却已经到达极度,如果下面仍采取此法揭露官家的剥削本性,是很不容易的。诗人没有回避艺术上的困难,而是把夸张与假设推想之词结合起来,翻空出奇,更上一层。
诗的三、四句“蓬莱有路教人到,亦应年年税紫芝”,则把夸张与假想揉为一体,从虚拟的画面中进一层镂刻官府“人心不足蛇吞象”的贪婪本性。蓬莱仙山本为神仙所居的极乐去处,其间既无尘世之争,更无苛捐杂税之扰。但官府并非不想到仙境中以掠取其间的奇珍异宝,而只是由于蓬莱“烟涛微茫信难求”、无路可通罢了。这里,假设的画面是可笑的,似乎纯属荒唐悠谬之谈,但在这荒唐悠谬的外壳中却包含着严峻的历史真实──官家搜刮的触须无处不到,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逃避赋税的净土乐园,从本质上揭示了官府心灵最深处的秘密,从中也反映了诗人爱憎分明的美好心灵。
词人在公元1178年秋天,他从四川回到了阔别了九年的故乡绍兴。(陆游生于公元1125年)这时候的陆游已经五十三岁了。九年间,对我们现代人来说,环境的变化会很大,人的变化相对说来不会太大。但是对当时的陆游所处的时代来说,环境的变化相对要小些,而人事的变化会比较的大。作者这首词当是返乡之后所作。
故土久别重回,使词人产生对故乡的陌生感。上片,作者从久别重回故土发出了一系列的感叹。下片由时事变迁,年老体衰,但词人报国的“壮志”初衷未改,表现了词人不甘“溪友为伴”、老骥伏枥的豪情壮志。
起句“孤鹤归来(飞),再过辽天,换尽旧人”:辽东化鹤归来,老成凋谢,少者成长,使词人深切地感到人生无常。“孤鹤归来”:典故出自晋朝陶潜《搜神后记》,书中载,有个名字叫丁令威的辽东人,学道于灵虚山,学成后化鹤归辽东,停在城门华表柱上,目注家乡物是人非,叹道:“有鸟有鸟丁令威,去家千年今始归。城郭如故人民非,何不学仙冢累累。”词人时隔九年重新回归故里,眼见故里的老人谢世,新人成长,“换尽旧人”,恍如隔世。一个“尽”字,表明了作者些许哀伤、些许无奈。这“哀伤”和“无奈”从下面的表述中我们可以看得更加清楚。
“念累累枯冢,茫茫梦境”,这一处处的荒凉的坟墓中躺着的人啊,曾经在生前有过多少美梦,现在都随着他们的离世而断绝了。“念”在此处表达了词人的联想。有着词人对逝者的怀念和惋惜,有着对的世事不公的愤懑,有着对人生短暂的叹息!“王侯蝼蚁,毕竟成尘”,王侯:大人物;蝼蚁:蝼蛄与蚂蚁,指微小生物,这里比喻地位低微的人。杜甫《谒文公上方》诗有:“王侯与蝼蚁,同尽随丘虚。”词人面对“累累枯冢”告诉人们:在岁月面前,无论王公贵戚,平面百姓一律平等,最终都将化为尘土。这一切感想,作者是经过了宦海的多次沉浮,对生命价值的深切反思和沉重感悟。
“载酒园林,寻花巷陌,当日何曾轻负春”,“载酒”:携带着美酒。巷陌:街坊,这里指烟花巷。词人在感叹人生短暂的同时,脑海中又很自然地浮现出了过去美好生活的一个个回忆:他曾经携带着美酒,来到春色满园的林园中,对酒赏景;青年的时候,他也曾经在春意昂然中寻花问柳,没有辜负了大好的春光和自己的青春年华。
但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那毕竟是过去了的绮梦,老境来临,沈腰潘鬓消磨,是摆在眼前的事实,是当时已经五十三岁了的陆游不能不让人叹息。“流年改,叹围腰带剩,点鬓霜新。”流年:流去的岁月,指光阴。围腰带剩:喻人老病,《南史·沈约传》:“(约)言己老病,百日数旬,革带常应移孔。”点鬓霜新:双鬓花白。光阴流得很快,现在我已经人瘦弱衰老了,双鬓已经花白了。承接上句,词人由衷地发出了日月如梭,过去的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的感叹。
上片写自己回到故乡,就像当年的丁令威回到辽东一样,见到的是物是人非。自己曾经的亲朋故交许多都已经离开了人世,看着一座座坟墓,想到与他们生前的交往,令人深感世事无常,人生如梦。“载酒”三句是回忆,当年自己也曾载酒寻花,在园林巷陌之中留下足迹,并不曾辜负那上天赐予的大好春光。“流年改”一转,跌落现实,可如今时光流逝,自己也身体憔悴,两鬓斑白了,可是功业依然无成。
下片写了许多自慰语和旷达语,以掩饰心中的惆怅。“交亲散落如云,又岂料、而今余此身。”“交亲”:知交和亲友。知交和亲友象流云一般地飘散了。这里作者将人事的变换比作流云,因为云的变幻极快,所谓“风云变幻”,亲友都流散了,死的死,走的走。而今未曾料到的只剩下孤身单影,自己一个人回到了故乡。“又岂料、而今余此身”,与词的上片,“换尽旧人”相对应。故乡已经换尽旧人,惟有我未换,累累枯冢我还尚存人间。孑然一身回故乡,眼见亲友故交消亡了,面对累累枯冢,一种莫名的悲凉,怅惘之情,从词人心中油然而起,但作者还是极力安慰自己,“幸眼明身健,茶甘饭软”:幸好,我现在眼睛还算看得见,瘦弱的身体还算健康,品茶也能够知道茶的甘甜,吃饭也还能够嚼烂。这是标准的阿Q式的表白。紧接着这是阿Q式的无可奈何的自我标榜,词人又以“非惟我老,更有人贫”为宽慰自己:不要以为自己老迈了,还有许多的穷人活的比我更累呢。对陆游来说,作为一个离职的官宦,家在有佣仆使女,一般的家务琐事无须他处理,而故乡的穷人就不同了。
所以,词人特地将“更有人贫”提出来,这也可以说是对自己的一种慰藉吧。作者曾在《书喜》诗中写道:“眼明身健何妨老,饭白茶甘不觉贫”。这与此处的“幸眼明身健”四句的用词相同。作者万里西归,为什么还总是那样戚戚不欢,一而再、再而三地要用自慰来解脱呢?紧接着,作者作了回答:“躲尽危机,消残壮志”,原来陆游一生为官,志在恢复祖国的大好河山,希望自己能为祖国抗击金人的入侵而作出贡献,他在不久,也是在故乡的山阴写下一篇《诉衷情》,全词是如下:“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陆游出生的第二年,北宋便为金人所灭。
陆游青壮年时期一心向往北伐中原,收复失地。四十八岁那年他曾经到西北前线南郑(今陕西汉中),在川陕宣抚使王炎公署里参与军事活动。但是因为朝廷缺乏坚持北伐收复河山一贯的思想,主和苟安,所以他的满腹壮志和愿望只能变成满腔忧愤。他还在《夜读兵书》中留下了这样的诗句:“平身万里心,执戈王前驱”。但是一切的努力后来眼看都化作了泡影,“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陆游在词中虽然一再自慰,但是,从他“躲尽危机,消残壮志”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他的心是无法宁静的。他在朝为官的时候,为了抗金大业,放言直陈己志,却屡屡遭到朝廷公侯的排挤,屈居下僚。危机虽然侥幸躲过,然而壮志已经消残。
“短艇湖中闲采蒪”蒪(chun):水生植物名,又名水葵,可作羹。陆游在《寒夜移疾》诗中自注说:“湘湖在萧山县,产蒪绝美。”在“躲尽危机、消残壮志”、回到家乡的日子里,乘着小舟,在湖中悠闲地采蒪。这里,陆游的采蒪和其它人的采蒪有着不同之处,词人并不缺乏美味的菜肴,他采蒪主要还是在表现他的无奈,他的消磨时日。或者说他是去感受一下下湖采蒪的乐趣。当然,自己采来自己尝鲜,也不乏美妙之处。
结尾:“吾何恨,有渔翁共醉,溪友为邻。”我还有什么可以有遗恨的呢?现在我与渔翁饮酒同醉,与小溪旁的农民结为邻居,我感到这一切很满足了。这样的生活真得能让词人满足了吗?回答显然是否定的。词中“吾何恨”三字透露了词人心中的不满。既然没有“恨”,又何必问。既然问了就应该是有恨。如果无恨,这问就显得无理;如果有恨,又是恨什么呢?词人没有回答,应该说是“王顾左右而言他”。这就更让人感到陆游有的是让他痛苦难耐的恨。
我们从直到他临死时候写下那首脍炙人口的《示儿》:“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我们就可以感受到陆游的恨是“但悲不见九州同”的恨。这是陆游之所以千百年来成为后人无可遗忘的诗人、词人的重要原因。这也成为他的诗词让我们百颂不厌的重要原因!他的这种爱国主义情操是一以贯之的。他渴望沦陷区的收复和国家的统一的思想,这正是他留给我们子孙后代的宝贵遗产。这样不说出来的恨,就更加使词人和读者痛苦难耐了。
武则天当政时期,搜刮民财,大规模地在全国范围内兴建佛寺。佛寺的规模超过宫阙。崇佛的工程兴起以后,每天要役使上万人,国库耗竭,民不聊生。
诗人对此义愤填膺,禁不住把怨刺之笔直接指出了武则天,尖锐地讽刺和揭露武则天崇奉佛教,劳民伤财的荒唐行径,有如痛斥弊政的檄文。
这首诗的主要特点是用诗来议论时弊。与诗人多次向武则天上呈的那些批评朝政得失的奏章大不相同,它所谈的虽然也是政治、社会问题,但不同于一般直陈其事的政论文,它既是政论,但又首先是诗,是诗与政论的结合。
开头四句标举懦家仁政爱民的思想,抨击武则天生事扰民的行为。借上古“仁德”之君来讽诫当代胡作非为的君主是中国古代诗歌习用的传统手法。因此陈子昂开宗明义地为全诗立论:上古道德之君从来不为一己谋利,而是处处关怀和扶助善良的平民百姓。
接着三、四两句引出古代著名的贤君与暴君的例子,进行正反对比。诗人以恳切而激烈的语气向当代最高统治者进言:尧一向以节俭著称,乘坐考究的车子决不是他所愿意;你大周皇帝本该励精图治,不去学习万代称颂的圣君尧,难道还去效法那亡国之君商纣王建造瑶台的奢侈行为吗?这里引入了具体的历史人物和有代表意义的事物(“黄屋”与“瑶台”),避免枯燥地直接说理。因而使议论具有了形象性,富有情韵,增强了感染力与说服力。
“吾闻西方化,清净道弥敦。奈何穷金玉,雕刻以为尊?”诗人援引佛教主张清净慈悲的教旨,指出崇佛者穷金玉、兴土木、残生灵,恰恰是悖离了佛家的本意。这里“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有理有据地否定了当事者为自己辩解的借口。武则天是代李姓皇帝而立,建立武周政权的,她执政后急于欺骗民心,让百姓相信大周是“天命”所归。于是奸佞小人趁机而起,投其所好,伪造符箓图谶,宣扬这位女主是西方弥勒佛转世,这正迎合了武则天的迷信心理和政治需要。此后,兴建佛寺之风愈演愈烈。陈子昂针对此驳斥道:来自西方的佛教,本以清净慈悲为主,愈是清净愈见佛道的尊严;自称崇佛的人为什么反而要违背佛道,大兴土木,用金玉塑像造庙这种奢侈行为作为对爱好清净的佛的尊奉呢?这是全诗的第二处反问。
这个反问,比第一个反问更为有力。如果说,前一个反问中还带有劝导的成分,那末这个反问就完全是怒斥了。这一怒斥,揭穿了崇佛者的虚伪。“奈何”一词诘难有力,使对方没有辩解的余地。
“云构山林尽,瑶图珠翠烦”以严格的工对对新建的座座佛寺的宏伟规模与奢华布局进行充分的描绘。
为了建造高耸云霄的庙宇寺院而将山林砍伐开采殆尽,为了做成金碧辉煌的图案花纹而搜尽了民间的珍珠宝物,给人民带来很大的苦难。这里只写建筑物的巨大耗费,而将百姓因此而遭受的深重苦难留给读者去想象和补充。接下去“鬼工尚未可,人力安能存”二句仍是对偶,但已由实化虚,从前面的描写重新转入议论。两句大意是:这些宏大精丽的巧妙工程,看来连鬼神也难以建成,人怎么竟把它们建成了呢?言外之意是:这些,耗费了多少百姓的血汗和生命。这是全诗浩繁的工程对统治者倒行逆施的第三处反问。这个反问由第一处的劝导和第二处的申斥,上升为愤激的控诉了。诗的最末二句:“夸愚适增累,矜智道逾昏”,是警告统治者向“愚民”夸示宗教排场,足以造成无穷的后患;玩弄聪明的结果,徒然劳民伤财,使政治更加昏乱。这个结尾正面着笔,慷慨陈辞,说服力极强。以批判昏乱之“道”来呼应开头所歌颂的古圣人之“道”,使得篇章结构严密,说理透辟,具有很强的批判性和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