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小令可分四层,第一层说喇叭、唢呐最突出的特征是“曲儿小腔儿大”,暗示小人得意的情状;第二层说喇叭、唢呐的用途,是为来往如麻的官船抬声价,即为官方所用;第三层展示喇叭、唢呐用途的另一面:为害军民,即在为官船抬声价的同时,肆意侵害军民的利益,让老百姓一听到喇叭、唢呐之声就不寒而栗,胆战心惊;最后一层写喇叭、唢呐吹奏的结果:吹翻了这家,吹伤了那家,直吹得民穷财尽,家破人亡。曲中表面上写的是喇叭和唢呐,实则处处写的都是宦官。全曲借物抒怀,虽然没有正面提到宦官的字样,却活画出了他们的丑态,讽刺和揭露了明代宦官狐假虎威,残害百姓的罪恶行径,表达了人民对他们的痛恨情绪。
小令第一层说喇叭、唢呐的特征是“曲儿小腔儿大”,写宦官集团小人得志气焰十分嚣张的情状,生动传神。“曲儿小”,暗示宦官乃宫中奴仆,本没有参政的资格,也可理解为其所作所为完完全全是小人行径。“腔儿大”,指宦官很不正常地占据要津后的得意忘形,耀武扬威。曲儿小腔儿大是喇叭、唢呐的特征。本事很小、官腔十足是宦官的特征。句中的“小”和“大”互为反衬,给人的印象极其鲜明,是对宦官的嘲讽和蔑视,表达效果十分突出。
小令的第二层说喇叭、唢呐的用途,是为来往如麻的官船抬声价,即为官方所用。“声价”即名誉地位,按理应是客观评价;而这里却要“抬”,就说明喇叭、锁呐的品格是卑下的。历史证明,封建社会的中国百姓,总是怕官的,能忍则忍。但当被逼进绝路时,就会像火山爆发一样,惊天动地地造起反来,将旧世界炸个粉碎。阉党既要加重对人民敲骨吸髓的剥削,又想避免火山爆发而危及他们的地位和利益,于是就装腔作势,借以吓人。“全仗你抬身价”,这充满嘲讽意味的句子,尖锐地指出阉宦在官船上设喇叭,是为了拾高自己的身价,向人民示威,用以掩盖其内心的恐惧。作者洞察了反动派复杂矛盾的内心世界及其色严内荏的阶级实质,写得入木三分,令人击节称快。
小令第三层“军听了军愁,民听了民怕。哪里去辨甚么真共假?”这两句上承“曲儿小”一句而来,是互文,即军民听了喇叭都又愁又怕,是写统治集团在精神上给军民造成的巨大压力和痛苦。听到喇叭就愁得要死,怕得要命,军民的反应如此敏感而强烈,因为在他们身边发生过许许多多家庭被喇叭“吹伤”“吹翻”的悲惨事件,使他们的心一直还在震颤。作者从听觉上写军民的感受,又用排偶的句式加强它,成功地从侧面反映了阉党对劳动人民压迫和剥削的程度。。
小令最后一层写喇叭、唢呐吹奏的结果:吹翻了这家,吹伤了那家,直吹得民穷财尽,家破人亡。这决不是小说家言,而是“眼见”的血淋淋的事实。“这家”“那家”不是十家八家,而是千家万家。这句采用排偶形式一气呵成,给人那家伤了这家翻了紧紧相承目不暇接之感。这惨象,“军”和“民”都“眼见”了,感到自己正面临着被“吹翻”“吹伤”的可能,所以听到喇叭就极度地忧伤和恐惧。真是苛政猛于虎。“这”“那”本属虚指代词,但在这里给读者的艺术体验却是实在而形象的,好像作者指点着把身边相继破散的家庭的真名实姓一一列举给读者听。
这首小令是作者目睹了往来于运河之上的宦官的种种恶行后的借题发挥之作,是有所寄托的。喇叭和宦官不同类,但喇叭的“曲儿小腔儿大”与宦官的“本事小来头大”却有共同点,于是作品在物与人之间找到共性,作者实际上是比照着宦官的嘴脸咏喇叭的:以吹(虚张声势)为特征,是官方害民的帮凶,到处作威作福,惹得军民共忿,直到吹得天昏地暗、江山动摇。作者在对宦官害民的现实黑暗进行揭露的同时,也向最高统治者发出警告,其批判锋芒是很尖锐的。所以说这首小令的思想内涵是丰富而深刻的。
这首作品不是为咏物而咏物,它对现实社会的深刻洞察,强烈的感情色彩,是在传达一种反抗的呼声,而这些思想内涵都包融在咏物之中。作品是在批判宦官害民,但终于没有点破,结论留待读者思而得之,既痛快淋漓又含蓄有力,这就是“不即不离”。
秦观《千秋岁》词抒发离愁别绪,情意缠绵。苏轼的和词比秦词心境较为开阔。一是他能直抒胸臆,表达自己的“丹衷”、“臣节”,发泄“未老身先退”、“罪大天能盖”的强烈幽怨不满情绪。二是他能将幽怨不满置之度外,我行我素,不理会人家的评说,表现出一贯的超脱达观态度。即使在政治上连遭打击之时,他的进取精神仍未完全磨灭。
上阕“未老身先退”句首先表明了对贬谪的不满。白居易《不致仕》云:“七十而致仕,礼法有明文。”时苏轼年六十三遭贬到海南岛,故言岛边天外。未老身先退是朝廷决定,非自己情愿,怎不叫人伤心落泪。“珠泪尽,丹衷碎”写出苏轼遭贬的愤懑。苏词用很工的对偶句, 有声有色地描写当年在朝廷任职时的形象。苏轼虽被贬,但服饰仍旧,故有“声摇苍玉佩,色重黄金带”之说。“斜阳”句是说自己虽已暮年,远在万里天涯,但还怀念着京都。苏轼一片忠心未改。“莫嫌雷琼隔云海,圣恩尚许遥相望”,两句可作参考。词上阕抒写怀君思朝之真情: 泪洒心碎,一步一回首。
下阕苏轼表示难迎合朝廷,迫不得已,只好学孔子“乘桴浮于海”。下阕反映出苏轼内心的矛盾,一方面他是有罪之臣,难忘“君命”、“新恩”,另方面“君命”有悖“旧学”,对自己的前途已不抱希望。“乘槎且恁于海”,语出《论语·公冶长》:“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孔子的意思是如果我政治主张行不通, 我就乘着木排过海到海外去, 跟随我的大概只有仲由吧。词人暗中写自己,也写秦观。 仲由是孔子的学生,秦观也曾拜苏轼为师。他鼓励秦观振作起来。词人站得高,想得远,能摆脱个人得失,终不忘江山社稷。他的和韵词不仅格调较高,而且符合自己的长者身份。
全词波澜起伏,情感激荡,令人感受苏轼胸中炽热的情感还未泯灭。表达了他不忘自己的使命,虽历经磨难仍不改报效国家的政治抱负。
这是一首闺情词,上片咏草起兴,以芳草喻离恨,进而写出女子凤楼独居的苦楚,下片先写梦境,后写女子所居的环境,进一步表现抒情主人公念远的愁情。全词语言明自雅丽,笔法离合自然。这首词摆脱花间词人对妇女容貌与服饰的描绘,而转向人物内心感情的刻画,在词史上有一定影响。
“细雨湿流光”,虽则五字,却道尽了初春的无限风光。细雨蒙蒙,洒落在春草叶上,留下滴滴水珠,微风吹过,泛起流光。“湿流光”意指主人公所度过的随春雨而流逝的岁月也是那样的冷涩恼人,正是“梧桐更兼细雨”“怎一个愁字了得”。“流光”一词还将冷凄扰人的静态烦闷与时光流逝的动态惧忧结合起来,冷寂独处的日子往往感觉太慢,本希望快点度过,可是女人出于青春容颜易老的心理却又希望时间慢慢流逝。而“流光”一词又给人快速流去的感觉,如此矛盾纠结的心理集于此短短五个字中。在表现爱情相思苦闷的同时,还渗透着一种人生苦短的生命忧患意识。“芳草年年与恨长”也是以具象表现抽象的妙句,将无形的离恨比托于年年生、年年长的芳草,可感可触,极形象地道出抒情主人公忍受长久离别的痛苦。
“烟锁凤楼无限事,茫茫”。一方面,它确切地描绘出了春天细雨绵绵之时。烟雾缭绕,茫茫一片的景象;另一方面,雾笼凤楼,人如同被困锁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无限心事,茫茫无以倾诉。两相对照,景情交融,给读者的感染力就非常之深。
“鸾镜鸳衾两断肠”。鸾凤成双,鸳鸯成对,“鸾镜鸳衾两断肠”中的这个“两”字既有两两成偶之物与自身形单影只的对比,也包含着两对成双之物对自身孤独情怀的连续刺激,语意双关,极有意蕴。
“魂梦任悠扬,睡起杨花满绣床”。“魂梦任悠扬” ,是对“烟锁凤楼”的反弹,禁锢在空闺中的少妇在梦中可以无拘无束,任情驰骋。可睡起所能看到的只是“杨花满绣床”。“杨花满绣床”与上句“魂梦任悠扬”相印相称,一虚一实,互文见义。从这两句所描述的情景看来,思妇魂牵梦萦的意中人杳不见踪影。洒脱之余,更显悲凉。
“薄悻不来门半掩,斜阳”。她半掩闺门,等待恋人的到来,可是从清晨等到红日西斜,还未见踪影,她忍不住骂了一声“薄情郎”。爱之深,方恨之切。她口头称为“薄悻”,内心深处爱的深切。
“负你残春泪几行”。当无望中的盼望最终落空时,她便簌簌的落下泪来。词人不说抒情主人公是为所思之人流泪,而说因辜负了三春的良辰美景而为春光洒泪。此为本词又一出新的写法,同时也是对抒情主人公心怀的一种委婉诗意的表达。
此诗首句“日暮游西园”标出自己的行动,次句“冀写忧思情”标出自己的情感抒发,其余各句分头叙写此二者。诗人游园时见池边树上“特栖鸟,怀春向我鸣”,慨叹不能相从,于是表达一种哀怨之情,把作者对曹植深切思念又不敢同他公开交往的矛盾心情表达得十分精到。全诗写得深情绵邈,哀婉动人,而“正言若反”(《老子》)的结尾,更使作品显得深沉含蓄,韵味无穷。
诗从日暮游园,排解忧愁入手:日逼西山,红轮将坠,景色十分怡人;漫步西园,确是驱除白日操劳的好办法。但作者却不是为了观花赏景,而是为了排解“忧思”,而且他的“忧思”形成,大概已非一日,甚或到了难以排解的地步,所以一开头便把排忧的目的强调出来。这便等于暗示了事态的艰难、问题的性质绝不寻常。接下来两句是写园中景色。池水泛着微波,树上开着红花,看上去,一切多么美好。这是点出:环境、事态的表面,暂时是平静的。然而,严重的问题却在悄悄地发生:红花绿叶丛中,有一只“特栖鸟”,她向“我”倾注着怀春之情。这两句写得非常美丽、动人。在丛林密叶之中发现了一只孤独的小鸟,已很不容易,还听出它对自己倾注了怀春之情,就更不寻常。这表明作者对朋友有深入的了解与同情,也表明彼此情谊十分深厚。关系既然如此密切,作者自然要行动起来,回报相应的热情。
所以便有“褰衽欲从之”的举动,平常走路是用不着提起衣襟的,只在急促行走时才要“褰衽”,由此可见作者心情的激动和热烈。可惜事不由人:“路险不得征”,不是路遥、也不是路回,而是“路险”,这个“险”字充分地表示事态的严重性。联系到当时曹氏兄弟的激烈斗争,以上这些措词用字显然经过精心选择的。以下一连六句描写了当时自己的具体情状,反复地表明他的难过和激动:他明确地看到情势危险,无法接近,却不肯离开。他徘徊不定,处在绝望之中还要挣扎出点办法来。到实在无法可施之时,便久久地守望。直到日没西山,旋风扬起了沙尘、完全看不到对方影子了,才不得不带着失望回到卧室,希望以自己精诚能在梦中与对方相会。以上这些比喻,把作者的感人之情,动人之状,表达得淋漓尽致。最后两句,在无可奈何之中把希望寄托于“天不违人”,以此给对方也给自己一点点安慰。这种希望自然是渺茫的,不过,“何惧不合并”却显示了作者对前景充满信心。
这首诗把作者对曹植深切思念又不敢同他公开交往的矛盾心情表达得十分精到。这对认识历史人物事态的复杂性是有帮助的,同时还可以由此去了解作者怎样去感受和处理人生的种种复杂难题。除了特定的历史内涵之外,作为文学作品,还可以从中学习如何去表现复杂幽微的心态,并且去领悟古人的思考力度和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