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祜四年五月甲子,资政殿学士、尚书户部侍郎汝南文正公薨于徐州,以其年十有二月壬申,葬于河南尹樊里之万安山下。
皇祜四年五月甲子,资政殿学士、尚书户部侍郎汝南文正公薨于徐州,以其年十有二月壬申,葬于河南尹樊里之万安山下。
公讳仲淹,字希文。五代之际,世家苏州,事吴越。太宗皇帝时,吴越献其地,公之皇考从钱俶朝京师,后为武宁军掌书记以卒。公生二岁而孤,母夫人贫无依,再适长山朱氏。既长,知其世家,感泣,去之南都。入学舍,扫一室,昼夜讲诵,其起居饮食,人所不堪,而公自刻益苦。居五年,大通六经之旨,为文章论说必本于仁义。祥符八年举进士,礼部选第一,遂中乙科,为广德军司理参军,始归迎其母以养。及公既贵,天子赠公曾祖苏州粮料判官讳梦龄为太保,祖秘书监讳赞时为太傅,考讳墉为太师,妣谢氏为吴国夫人。
公讳仲淹,字希文。五代之际,世家苏州,事吴越。太宗皇帝时,吴越献其地,公之皇考从钱俶朝京师,后为武宁军掌书记以卒。公生二岁而孤,母夫人贫无依,再适长山朱氏。既长,知其世家,感泣,去之南都。入学舍,扫一室,昼夜讲诵,其起居饮食,人所不堪,而公自刻益苦。居五年,大通六经之旨,为文章论说必本于仁义。祥符八年举进士,礼部选第一,遂中乙科,为广德军司理参军,始归迎其母以养。及公既贵,天子赠公曾祖苏州粮料判官讳梦龄为太保,祖秘书监讳赞时为太傅,考讳墉为太师,妣谢氏为吴国夫人。
公少有大节,于富贵、贫贱、毁誉、欢戚不一动其心,而慨然有志于天下。常自诵日:“士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也。”其事上遇人,一以自信,不择利害为趋舍。其所有为,必尽其方,日:“为之自我者当如是,其成与否,有不在我者。虽圣贤不能必,吾岂苟哉!”
公少有大节,于富贵、贫贱、毁誉、欢戚不一动其心,而慨然有志于天下。常自诵日:“士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也。”其事上遇人,一以自信,不择利害为趋舍。其所有为,必尽其方,日:“为之自我者当如是,其成与否,有不在我者。虽圣贤不能必,吾岂苟哉!”
天圣中,晏丞相荐公文学,以大理寺丞为秘阁校理。以言事忤章献太后旨,通判河中府、陈州。久之,上记其忠,召拜右司谏。当太后临朝听政时,以至日大会前殿,上将率百官为寿。有司已具,公上疏言天子无北面,且开后世弱人主以强母后之渐,其事遂已。又上书请还政天子,不报。及太后崩,言事者希旨,多求太后时事,欲深治之。公独以谓太后受托先帝,保佑圣躬,始终十年,未见过失,宜掩其小故以全大德。初,太后有遗命,立杨太妃代为太后。公谏日:“太后,母号也,自古无代立者。”由是罢其册命。
天圣中,晏丞相荐公文学,以大理寺丞为秘阁校理。以言事忤章献太后旨,通判河中府、陈州。久之,上记其忠,召拜右司谏。当太后临朝听政时,以至日大会前殿,上将率百官为寿。有司已具,公上疏言天子无北面,且开后世弱人主以强母后之渐,其事遂已。又上书请还政天子,不报。及太后崩,言事者希旨,多求太后时事,欲深治之。公独以谓太后受托先帝,保佑圣躬,始终十年,未见过失,宜掩其小故以全大德。初,太后有遗命,立杨太妃代为太后。公谏日:“太后,母号也,自古无代立者。”由是罢其册命。
是岁,大旱蝗,奉使安抚东南。使还,会郭皇后废,率谏官、御史伏闽争,不能得,贬知睦州,又徙苏州。岁余,即拜礼部员外郎、天章阁待制,召还,益论时政阙失,而大臣权幸多忌恶之。居数月,以公知开封府。开封素号难治,公治有声,事日益简。暇则益取古今治乱安危为上开说,又为《百官图》以献,日:“任人各以其材而百职修,尧、舜之治不过此也。”因指其迁进迟速次序曰:“如此而可以为公,可以为私,亦不可以不察。”由是吕丞相怒,至交论上前。公求对辨,语切,坐落职,知饶州。明年,吕公亦罢。公徙润州,又徙越州。而赵元昊反河西,上复召相吕公。乃以公为陕西经略安抚副使,迁龙图阁直学士。
是岁,大旱蝗,奉使安抚东南。使还,会郭皇后废,率谏官、御史伏闽争,不能得,贬知睦州,又徙苏州。岁余,即拜礼部员外郎、天章阁待制,召还,益论时政阙失,而大臣权幸多忌恶之。居数月,以公知开封府。开封素号难治,公治有声,事日益简。暇则益取古今治乱安危为上开说,又为《百官图》以献,日:“任人各以其材而百职修,尧、舜之治不过此也。”因指其迁进迟速次序曰:“如此而可以为公,可以为私,亦不可以不察。”由是吕丞相怒,至交论上前。公求对辨,语切,坐落职,知饶州。明年,吕公亦罢。公徙润州,又徙越州。而赵元昊反河西,上复召相吕公。乃以公为陕西经略安抚副使,迁龙图阁直学士。
是时新失大将,延州危。公请自守廊延捍贼,乃知延州。元昊遣人遗书以求和,公以谓无事请和,难信,且书有僭号,不可以闻,乃自为书,告以逆顺成败之说,甚辩。坐擅复书,夺一官,知耀州。未逾月,徙知庆州。既而四路置帅,以公为环庆路经略安抚招讨使、兵马都部署,累迁谏议大夫、枢密直学士。
是时新失大将,延州危。公请自守廊延捍贼,乃知延州。元昊遣人遗书以求和,公以谓无事请和,难信,且书有僭号,不可以闻,乃自为书,告以逆顺成败之说,甚辩。坐擅复书,夺一官,知耀州。未逾月,徙知庆州。既而四路置帅,以公为环庆路经略安抚招讨使、兵马都部署,累迁谏议大夫、枢密直学士。
公为将,务持重,不急近功小利。于延州筑青涧城,垦营田,复承平、永平废寨,熟羌归业者数万户。于庆州城大顺以据要害,又城细腰胡芦,于是明珠、灭臧等大族皆去贼为中国用。自边制久隳,至兵与将常不相识。公始分延州兵为六将,训练齐整,诸路皆用以为法。公之所在,贼不敢犯。人或疑公见敌应变为如何?至其城大顺也,一旦引兵出,诸将不知所向,军至柔远,始号令告其地处,使往筑城。至于版筑之用,大小毕具,而军中初不知。贼以骑三万来争,公戒诸将:“战而贼走,追勿过河。”已而贼果走,追者不渡,而河外果有伏。贼失计,乃引去。于是诸将皆服公为不可及。
公为将,务持重,不急近功小利。于延州筑青涧城,垦营田,复承平、永平废寨,熟羌归业者数万户。于庆州城大顺以据要害,又城细腰胡芦,于是明珠、灭臧等大族皆去贼为中国用。自边制久隳,至兵与将常不相识。公始分延州兵为六将,训练齐整,诸路皆用以为法。公之所在,贼不敢犯。人或疑公见敌应变为如何?至其城大顺也,一旦引兵出,诸将不知所向,军至柔远,始号令告其地处,使往筑城。至于版筑之用,大小毕具,而军中初不知。贼以骑三万来争,公戒诸将:“战而贼走,追勿过河。”已而贼果走,追者不渡,而河外果有伏。贼失计,乃引去。于是诸将皆服公为不可及。
公待将吏,必使畏法而爱己。所得赐赉,皆以上意分赐诸将,使自为谢。诸蕃质子,纵其出入,无一人逃者。蕃酋来见,召之卧内,屏人彻卫,与语不疑。公居三岁,士勇边实,恩信大洽,乃决策谋取横山,复灵武,而元昊数遣使称臣请和,上亦召公归矣。
公待将吏,必使畏法而爱己。所得赐赉,皆以上意分赐诸将,使自为谢。诸蕃质子,纵其出入,无一人逃者。蕃酋来见,召之卧内,屏人彻卫,与语不疑。公居三岁,士勇边实,恩信大洽,乃决策谋取横山,复灵武,而元昊数遣使称臣请和,上亦召公归矣。
初,西人籍为乡兵者十数万,既而黥以为军,惟公所部,但刺其手,公去兵罢,独得复为民。其于两路,既得熟羌为用,使以守边,因徙屯兵就食内地,而纾西人馈挽之劳。其所设施,去而人德之与守其法不敢变者,至今尤多。
初,西人籍为乡兵者十数万,既而黥以为军,惟公所部,但刺其手,公去兵罢,独得复为民。其于两路,既得熟羌为用,使以守边,因徙屯兵就食内地,而纾西人馈挽之劳。其所设施,去而人德之与守其法不敢变者,至今尤多。
自公坐吕公贬,群士大夫各持Z-公曲直。吕公患之,凡直公者,皆指为党,或坐窜逐。及吕公复相,公亦再起被用,于是二公欢然相约戮力平贼。天下之士皆以此多二公,然朋党之论遂起而不能止。上既贤公可大用,故卒置群议而用之。
自公坐吕公贬,群士大夫各持Z-公曲直。吕公患之,凡直公者,皆指为党,或坐窜逐。及吕公复相,公亦再起被用,于是二公欢然相约戮力平贼。天下之士皆以此多二公,然朋党之论遂起而不能止。上既贤公可大用,故卒置群议而用之。
庆历三年春,召为枢密副使,五让不许,乃就道。既至数月,以为参知政事,每进见,必以太平责之。公叹日:“上之用我者至矣,然事有先后,而革弊于久安,非朝夕可也。”既而上再赐手诏,趣使条天下事。又开天章阁,召见赐坐,授以纸笔,使疏于前。公惶恐避席,始退而条列时所宜先者十数事上之。其诏天下兴学,取士先德行不专文辞,革磨勘例迁以别能否,减任子之数而除滥官,用农桑、考课、守宰等事,方施行,而磨勘、任子之法,侥幸之人皆不便,因相与腾口。而嫉公者亦幸外有言,喜为之佐佑。会边奏有警,公即请行,乃以公为河东、陕西宣抚使。至则上书愿复守边,即拜资政殿学士、知邻州,兼陕西四路安抚使。
庆历三年春,召为枢密副使,五让不许,乃就道。既至数月,以为参知政事,每进见,必以太平责之。公叹日:“上之用我者至矣,然事有先后,而革弊于久安,非朝夕可也。”既而上再赐手诏,趣使条天下事。又开天章阁,召见赐坐,授以纸笔,使疏于前。公惶恐避席,始退而条列时所宜先者十数事上之。其诏天下兴学,取士先德行不专文辞,革磨勘例迁以别能否,减任子之数而除滥官,用农桑、考课、守宰等事,方施行,而磨勘、任子之法,侥幸之人皆不便,因相与腾口。而嫉公者亦幸外有言,喜为之佐佑。会边奏有警,公即请行,乃以公为河东、陕西宣抚使。至则上书愿复守边,即拜资政殿学士、知邻州,兼陕西四路安抚使。
其知政事,才一岁而罢,有司悉奏罢公前所施行而复其故。言者遂以危事中之,赖上察其忠,不听。是时,夏人已称臣,公因以疾请邓州。守邓三岁,求知杭州,又徙青州。公益病,又求知颍州,肩舁至徐,遂不起,享年六十有四。方公之病,上赐药存问。既薨,辍朝一日,以其遗表无所请,使就问其家所欲,赠以兵部尚书,所以哀恤之甚厚。
其知政事,才一岁而罢,有司悉奏罢公前所施行而复其故。言者遂以危事中之,赖上察其忠,不听。是时,夏人已称臣,公因以疾请邓州。守邓三岁,求知杭州,又徙青州。公益病,又求知颍州,肩舁至徐,遂不起,享年六十有四。方公之病,上赐药存问。既薨,辍朝一日,以其遗表无所请,使就问其家所欲,赠以兵部尚书,所以哀恤之甚厚。
公为人外和内刚,乐善泛爱。丧其母时尚贫,终身非宾客食不重肉,临财好施,意豁如也。及退而视其私,妻子仅给衣食。其为政,所至民多立祠画像。其行己临事,自山林处士、里闾田野之人,外至夷狄,莫不知其名字,而乐道其事者甚众。及其世次、官爵,志于墓、谱于家、藏于有司者,皆不论著,著其系天下国家之大者,亦公之志也欤!
公为人外和内刚,乐善泛爱。丧其母时尚贫,终身非宾客食不重肉,临财好施,意豁如也。及退而视其私,妻子仅给衣食。其为政,所至民多立祠画像。其行己临事,自山林处士、里闾田野之人,外至夷狄,莫不知其名字,而乐道其事者甚众。及其世次、官爵,志于墓、谱于家、藏于有司者,皆不论著,著其系天下国家之大者,亦公之志也欤!
铭曰:
铭曰:
范于吴越,世实陪臣。敢纳山川,及其士民。范始来北,中间几息。公奋自躬,与时偕逢。事有罪功,言有违从。岂公必能,天子用公。其艰其劳,一其初终。夏童跳边,乘吏怠安。帝命公往,问彼骄顽。有不听顺,锄其穴根。公居三年,怯勇隳完。儿怜兽扰,卒俾来臣。复人在廷,其事方议。帝趣公来,以就予治。公拜稽首,兹惟难哉!初匪其难,在其终之。群言营营,卒坏于成。匪恶其成,惟公是倾。不倾不危,天子之明。存有显荣,殁有赠谥。藏其子孙,宠及后世。惟百有位,可劝无怠。
范于吴越,世实陪臣。敢纳山川,及其士民。范始来北,中间几息。公奋自躬,与时偕逢。事有罪功,言有违从。岂公必能,天子用公。其艰其劳,一其初终。夏童跳边,乘吏怠安。帝命公往,问彼骄顽。有不听顺,锄其穴根。公居三年,怯勇隳完。儿怜兽扰,卒俾来臣。复人在廷,其事方议。帝趣公来,以就予治。公拜稽首,兹惟难哉!初匪其难,在其终之。群言营营,卒坏于成。匪恶其成,惟公是倾。不倾不危,天子之明。存有显荣,殁有赠谥。藏其子孙,宠及后世。惟百有位,可劝无怠。
欧阳修

欧阳修

欧阳修(1007年8月6日 -1072年9月8日),字永叔,号醉翁,晚号六一居士,江南西路吉州庐陵永丰(今江西省吉安市永丰县)人,景德四年(1007年)出生于绵州(今四川省绵阳市),北宋政治家、文学家。欧阳修于宋仁宗天圣八年(1030年)以进士及第,历仕仁宗、英宗、神宗三朝,官至翰林学士、枢密副使、参知政事。死后累赠太师、楚国公,谥号“文忠”,故世称欧阳文忠公。欧阳修是在宋代文学史上最早开创一代文风的文坛领袖,与韩愈、柳宗元、苏轼、苏洵、苏辙、王安石、曾巩合称“唐宋八大家”,并与韩愈、柳宗元、苏轼被后人合称“千古文章四大家”。 他领导了北宋诗文革新运动,继承并发展了韩愈的古文理论。其散文创作的高度成就与其正确的古文理论相辅相成,从而开创了一代文风。欧阳修在变革文风的同时,也对诗风、词风进行了革新。在史学方面,也有较高成就,他曾主修《新唐书》,并独撰《新五代史》。有《欧阳文忠公集》传世。 ▶ 1168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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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溪杨声伯典长沙楫棹,居濒湘江,窗间所见,如燕公、郭熙画图,卧起幽适。丙午七月既望,声伯约予与赵景鲁、景望、萧和父、裕父、时父、恭父,大舟浮湘,放乎中流,山水空寒,烟月交映,凄然其为秋也。坐客皆小冠綀服,或弹琴,或浩歌,或自酌,或援笔搜句。予度此曲,即念奴娇之鬲指声也,于双调中吹之。鬲指亦谓之“过腔”,见晁无咎集。凡能吹竹者,便能过腔也。
长溪¹杨声伯²典长沙楫(jí)(zhào)³,居濒湘江,窗间所见,如燕公、郭熙画图,卧起幽适。丙午七月既望,声伯约予与赵景鲁、景望、萧和父、裕父、时父、恭父,大舟浮湘,放乎中流,山水空寒,烟月交映,凄然其为秋也。坐客皆小冠綀(shū)¹⁰,或弹琴,或浩歌,或自酌,或援笔搜句。予度此曲,即念奴娇之鬲指¹¹声也,于双调中吹之。鬲指亦谓之“过腔”,见晁无咎¹²集。凡能吹竹者,便能过腔也。
译文:长溪人杨声伯任职于长沙,主管水上的船舶,居住在濒临湘江的地方,从窗户上望去,景色如同燕公、郭熙的山水画一般,起居十分幽雅自在。丙午七月十六日,杨声伯约我和赵景鲁、景望、萧和父、裕父、时父、恭父几人,乘大船同游湘江,行至江心,但见山野空阔,江水清寒,烟雾月色交相辉映,一派萧瑟的秋光。船中坐客都头戴小帽、身着布衣,有的弹琴,有的高歌,有的饮酒,有的提笔写诗。我创作这首曲子,乃是《念奴娇》的鬲指声,改为双调吹奏。鬲指声也叫“过腔”,见于晁无咎词集。凡是能吹奏竹笛的人,就能过腔。
注释:¹长溪:古县名,在今浙江霞浦县南。²杨声伯:长溪人,姜夔好友,生平不详。³典长沙楫棹:任主管长沙水上船舶的官职。⁴湘江:水名。源出广西省,流入湖南省,为湖南省最大的河流。⁵郭熙:五代北宋间人,善山水寒林。⁶丙午:宋孝宗淳熙十三年。⁷既望:农历十六日。⁸赵景鲁、景望:被约的同游人。⁹萧和父、裕父、时父、恭父:均为萧德藻的子侄,姜夔妻子的兄弟辈。¹⁰綀服:粗布衣。綀,粗麻织成的布。¹¹鬲指:即隔指,古音乐术语,谓萧管或笛子声间隔一孔。¹²晁无咎:即晁补之,无咎是他的字。
五湖旧约,问经年底事,长负清景?暝入西山,渐唤我,一叶夷犹乘兴。倦网都收,归禽时度,月上汀洲冷。中流容与,画桡不点清镜。
五湖¹旧约,问经年底事²,长负清景?暝(míng)入西山³,渐唤我,一叶夷犹乘兴。倦网都收,归禽时度,月上汀(tīng)洲冷。中流容与,画桡(ráo)不点清镜
译文:曾在太湖相约,问这一年发生了何事?使我未能如愿,长久辜负了这清美的景色。太阳落入西山,渐渐听见有人呼唤我,大家悠闲自在地坐在船上。劳累的渔民大都收网回家了,水鸟按时归巢。月光下的沙洲一派幽静。待船行至中流,更加从容舒缓,人们停止摇桨,水面澄清如镜。
注释:¹五湖:此指江苏太湖。²底事:何事。³暝入西山:谓暮色进入西山。暝,日落。⁴夷犹:从容自在。⁵时度:按时。⁶容与:悠然自得貌。⁷画桡:有画饰的船桨。⁸清镜:指清澈的水面如镜子一般。
谁解唤起湘灵,烟鬟雾鬓,理哀弦鸿阵。玉麈谈玄,叹坐客、多少风流名胜。暗柳萧萧,飞星冉冉,夜久知秋信。鲈鱼应好,旧家乐事谁省。
谁解唤起湘灵¹,烟鬟(huán)雾鬓(bìn)²,理哀弦鸿阵³。玉麈(zhǔ)谈玄,叹坐客、多少风流名胜。暗柳萧萧,飞星冉冉,夜久知秋信。鲈鱼应好,旧家乐事谁省。
译文:谁能唤起湘水女神,摇曳着如烟似雾的长发,拨弄着琴弦,弹奏出幽怨的琴曲。同游坐客高谈阔论,感叹在座之人,都是风流雅士。风吹柳枝发出萧萧之声,夜空中星星缓慢坠落,夜深才知道现已经是秋天了。想起家乡的美味,往日的赏心乐事谁会去了解。
注释:¹湘灵:湘水女神,即舜帝的妃子娥皇和女英,传说其善于鼓瑟。²烟鬟雾鬓:形容鬓发美丽。³鸿阵:指鸿雁飞行时发出的叫声。⁴玉麈谈玄:东晋士大夫常执玉麈高谈玄理。这里用以形容同游坐客有名士风度。⁵萧萧:象声词,形容风声。⁶冉冉:形容天宇群星缓缓降落。

  这首词宛如一篇充满情趣的月夜泛舟游江记,诗情画意十分深浓。

  词的上片用一问句开头。到太湖揽胜,早有所约,却一直未能成行,词人为自己长年奔波劳碌,无暇亲近山川胜景而感到悔恨,反衬出这次出游的难能可贵,和作者对这次出游的重视,因而兴致勃勃。接着触景生情写出游经过和江上风物。夕阳西下,暮色苍茫,游伴们相互招呼着坐上一艘大船,乘兴打桨,从容向江心驶去。“暝入”三句点明傍晚应邀乘舟出游,“一叶夷犹乘兴”一句表现出自在悠闲、雅兴盎然的风致。此时,劳碌了一天的渔民都收网回家歇息去了,只有归鸟不时掠过水面。月轮渐渐升入长空,四周便万籁俱寂了。岸边的沙汀和江心的小洲在烟月辉映下静静地躺着,显得格外幽冷。船到中流,但见四周水平如镜,一片空明。词人情不自禁地停止划桨,让船慢悠悠地随水漂行,唯恐损坏这美的画面和静的氛围。“画桡不点清镜”一句妙处在于以虚写实,主要写静景,而静中有动,景中有人,成功地勾画出那种特有的优美环境和恬适的心境。

  下片转而从想象入手。换头三句呼应词序中的“或弹琴”。从湘江上响起的琴音联想到湘灵鼓瑟的古老传说,于是思绪象脱缰的野马一样奔腾不息:是谁唤起那“烟鬟雾鬓”的湘灵,在这里理弦奏曲。琴、瑟、筝,同是弦乐器,湘灵亦出于想象,故不妨活用,令其弹筝。以下由幻境收回到实境,说座中游客都是当时的风流名士,也是大可令人赞叹的赏心乐事,坐客们挥动着玉柄的麈尾拂尘高谈阔论,“或弹琴,或浩歌,或自酌,或援笔搜句”,婉丽的女神与悠然的名士雅集,正可互相映衬。词接下来由近而远,把笔触再伸向自然界。夜色渐浓,岸边的柳树丛被凉风吹得瑟瑟作响,遥挂在蓝天上的星星曳着长长的尾巴向下坠落。这秋的信息容易引发人怀念故土的情思,结尾“鲈鱼应好,旧家乐事谁省。”蕴含两层意思,既是同行人游兴勃勃,大有乐而忘归之慨,故曰“谁省”。而反问语气,又隐隐流露出自身怀思“旧家乐事”之心情。

  这首词通篇记游写景,像是一幅长长的画图。画图上的景物,不论是山是水,是鸟是树,是月是星,是游船还是渔网,都在摇曳着融成一片,笼罩在清冷的辉光里,显得淡雅而又有些朦胧,结尾处的怀旧情思尤为朦胧。总的来说,这首词是作者通过写月夜泛舟湘江,来抒发自己的感想。王国维说姜夔写景的作品“虽格调高绝,然如雾里看花,终隔一层”(《人间词话》)。其实,雾里看花,别有一番风味,未必就比“不隔”逊色。就构造意境的功能来说,它似乎高明得多。因为诗词作品纯然为写景而写景的极为罕见,它们大都缘情而发,或睹物思情,或借景抒怀。这样,出现在作品中的“景”就不再是纯自然的东西,而带有浓厚的主观因素,被情的“烟云”所缭绕。借用《谈龙录》里的话来说,它已由首尾爪角鳞鬣毕具的常龙化作屈伸变幻莫测的“神龙”。神龙穿行云中,忽隐忽现,故而显得兴象玲珑。写景的诗词只有达到了如此境界,才可能有超然于畦封之外的恬情雅志。这首词含蕴深厚,读后有悠悠不尽之感,引人入胜,原因盖在于此。词中所描摹的清幽景色,和词人幽远的情怀相表里,相契合,恰如覆盖其上的朦胧月色,使之摇曳变幻,风姿别具,从而构成迷离浑化、耐人寻味、使人流连忘返的美妙境界。

参考资料:
1、 刘乃吕.姜夔词新释辑评.北京市:中华书局,2001:12-14
2、 唐圭璋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上海市: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1766-1768

xiāngyuè··jiùyuē--jiāngkuí

zhǎngyángshēngdiǎnzhǎngshāzhàobīnxiāngjiāngchuāngjiānsuǒjiànyàngōngguōhuàyōushìbǐngyuèwàngshēngyuēzhàojǐngjǐngwàngxiāoshígōngzhōuxiāngfàngzhōngliúshānshuǐkōnghányānyuèjiāoyìngránwèiqiūzuòjiēxiǎoguānshūhuòdànqínhuòhàohuòzhuóhuòyuánsōuniànjiāozhīzhǐshēngshuāngdiàozhōngchuīzhīzhǐwèizhīguòqiāngjiàncháojiùfánnéngchuīzhúzhě便biànnéngguòqiāng

jiùyuēwènjīngniánshìzhǎngqīngjǐngmíng西shānjiànhuànyóuchéngxìngjuànwǎngdōushōuguīqínshíyuèshàngtīngzhōulěngzhōngliúrónghuàráodiǎnqīngjìng

shuíjiěhuànxiānglíngyānhuánbìnāixián鸿hóngzhènzhǔtánxuántànzuòduōshǎofēngliúmíngshèngànliǔxiāoxiāofēixīngrǎnrǎnjiǔzhīqiūxìnyīnghǎojiùjiāshìshuíshěng

客心如水水如愁,容易归帆趁疾流。
客心¹如水水如愁,容易归帆趁疾流。
译文:游子的归乡之愁好似流水绵绵不尽,河水迅疾让归舟行驶更加容易。
注释:¹客心:游子之思。
忽讶船窗送吴语,故山月已挂船头。
忽讶¹船窗送吴语,故山月已挂船头。
译文:忽然惊讶的听到船窗外传来吴地的语调,故乡的月亮已经照在船头。
注释:¹忽讶:忽然惊讶。

  首句“客心”,指离乡在外的心情,通常说来,免不了一个“愁”字。然而作者并不直接将“客心”等同于“愁”,而是在“客心”与“愁”之间,阑入“水”的意象,连用两“如”字绾结三者,使“客心”与“愁”产生距离,仿佛两事原本了不相干,只是因为都与水有相类之处,所以经由水偶然牵合在一起似的。起手故为曲折,用笔摇曳而蕴藉。

  但阑入“水”的意象,主要意图还不在此,而在于带出次句。看到次句,读者方才恍悟,“水”字实有所指,不是虚设的譬喻。它指运送作者舟行还乡的河流。河水流速迅疾,使归舟走得很快。急流是因,在前,归舟容易是果,在后,且“容易”按正常语序,又该放在“归帆”之后,修饰后者。可是这里却句法倒装,把“容易”置于最前面,突出了作者最强烈的感受。

  而这句反过来,对上句也起到了定向的作用。以水喻愁,古人诗中其例甚多,喻义不止一端:或以水喻愁绪的深,如唐彦谦《留别》:“龙潭千尺水,不似别情深”;或以水喻愁绪的长,如李白《金陵酒肆留别》:“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或以水喻愁绪的百转千回,如温庭筠《锦城曲》:“巴水漾情情不尽,文君织得春机红”,等等。叶燮的喻义又是什么?通过次句可以确认,他是用水流之急比拟愁绪之浩荡,并且这愁绪同水一样,均是指向他的家乡。

  后两句顺着“容易”而来。何以见得舟行容易?即从不知不觉间已近故乡见出。叶燮乃江苏吴江人,乍闻吴语,自然倍感亲切。第三句的“忽讶”,点出舟行速度快得出乎意料。这一句原作“忽讶推篷吴语是”,今本为叶氏门生沈德潜所改。细细吟味,改句确是胜过原句。原句推篷而闻吴语,是作者主动行为在先;改句语声送入窗内,作者完全是被动的,意外的味道更其浓厚。复以声律而论,原句是“平仄平平平仄仄”,正对下句的“仄平仄仄仄平平”;改句变作“平仄平平仄平仄”,第五、六字平仄易位,自拗自救,令人一上口便稍觉惊异,同要表达的意外之感恰相匹配,声、情相得益彰。这句改动,艺术上是绝对站得住的(“船”字重出,强调所写均系船中所感,不是疏忽)。叶燮的推篷闻声当为写实,沈德潜的隔窗闻声则为诗人的加工,这就是生活真实与艺术真实的分野所在了。写诗有时候是不可拘泥实情的。贾岛《题李凝幽居》“僧敲月下门”句,“推”、“敲”两字怎生取舍,迟迟未能定夺。倘使一切照实交代,何来犹疑?犹疑是因为这里的一切考量,目的都在构造意境而不在还原事实。这件事本身大概也属子虚乌有,但久成美谈,则是因为它确乎道出了一些诗艺的真谛。当然,虚构得有个分寸,它是为表达作者所要表达的东西服务的,应该锦上添花,不宜喧宾夺主。若像张枢那样,赋[惜花春]词,“琐窗深”句末字为求声韵优美,改“深”为“幽”,继又改“幽”为“明”(事见张炎《词源》卷下《音谱》),不悟“明”字与他要表达的深幽之境,意义背道而驰,就不免虚构得失去分寸感,未足效法了。

  回到叶燮这首诗上来。末句由听觉拓展至视觉。此时故山尚未在望,然而作者藉由明月,先点出故乡近了。月光原是遐迩普照的,照着故山的月光也照着我的船头,这是正常现象,殊不足以证明我离故乡之近。然而这句诗明明传达出一个讯息:故乡已经不远。这不是一个理性的证明,而是一个艺术的证明。叶燮论诗,尝指出诗与寻常文字不同,可用以表现“不可言之理,不可述之事”,“若以俗儒之眼观之,以言乎理,理于何通?以言乎事,事于何有?所谓言语道断,思维路绝。然其中之理,至虚而实,至渺而近,灼然心目之间,殆如鸢飞鱼跃之昭著也”(《原诗》内篇下)。这句诗无理而有理,正践行了他自己的观点。

  统观全诗,逆推其构思过程,实际上后半所写才是触发灵感的契机。作者由闻乡音,而觉出舟行之速,于是有了第二句。为什么舟行如此之速呢?水流之急是个“真”的解释,由此推进到一个“美”的解释,那就是客心似水,沛然莫之能御,加快了作者的返程速度,于是有了第一句。诗尽管自客心之愁起笔,但在构思之初,此愁已然因故乡在即而消散,所以作者写愁方能写得如此轻盈,也方有余裕在诗艺上从容打磨。

sháo

xiè qīngdài 

xīnshuǐshuǐchóu róngguīfānchènliú 
chuánchuāngsòng shānyuèguàchuántóu 
秋露白如玉,团团下庭绿。
秋露白如玉,团团下庭绿。
译文:秋露如透明的白玉,团团落在庭院的绿树上。
我行忽见之,寒早悲岁促。
我行忽见之,寒早悲岁促¹
译文:我外出时忽然看见了它,悲叹秋寒来早,岁月匆匆。
注释:促¹:急促。
人生鸟过目,胡乃自结束。
人生鸟过目,胡乃¹自结束²
译文:人生就像是飞鸟过目一样的短暂,何苦要自己拘束自己呢?
注释:¹胡乃:为何。²结束:约束。
景公一何愚,牛山泪相续。
景公一何愚,牛山泪相续。
译文:齐景公是何等之愚,竟在牛山上大放悲声。
物苦不知足,得陇又望蜀。
物苦不知足,得陇¹又望蜀²
译文:人苦于太不知足,得陇地之后又想得到蜀国。
注释:¹陇:今甘肃一带。²蜀:今四川一带。
人心若波澜,世路有屈曲。
人心若波澜,世路有屈曲。
译文:人心就像波澜一样反复不定,就像是世间的小路一样弯弯曲曲。
三万六千日,夜夜当秉烛。
三万六千日,夜夜当秉烛。
译文:不如及时行乐,三万六千日当夜夜秉烛夜游。
王华六岁,与群儿戏水滨,见一客来濯足,以大醉,去,遗所提囊。取视之,数十金也。公度其醒必复来,恐人持去,以投水中,坐守之。少顷,其人果号而至,公迎谓曰:“求尔金耶?”为指其处。其人喜,以一铤为谢,却不受。
王华六岁,与群儿戏水滨,见一客来濯(zhuó)足,以¹大醉,去,遗²所提囊。取³视之,数十金也。公度其醒必复来,恐人持去,以投水中,坐守之。少顷,其人果号而至,公迎谓曰:“求尔金耶?”为指其处。其人喜,以一铤(dìng)为谢,却不受。
译文:王华六岁的时候,和一群小孩在水边嬉戏,见到一个客人来洗脚,因为大醉的缘故,离开时留下了他携带的包裹。王华拿来看了看,有数十金。王华估计他酒醒后必定会再回来,担心别人拿了金子离开,就把它投到水里,坐在那儿等他来。不一会儿,那个人果然哭着来了,王华迎上去对他说:“找你的金子吗?”为他指明了地点。那个人很高兴,用一锭金子作为酬劳,王华推辞没有接受。
注释:¹以:因为。²遗:遗失。³取:拿。⁴度:估计,思考。⁵复:再。⁶谓:对……说。⁷尔:你。⁸为:替,给。⁹铤:同“锭”,用以货币流通。货币的计量单位。
岭下看山似伏涛,见人上岭旋争豪。
岭下看山似伏涛¹,见人上岭²(xuán)³争豪。
译文:站在山岭下看山,山就像起伏的浪涛,我看见别人登山岭,我也想去尝试。
注释:¹涛:江涛,浪涛。²岭:山岭。³旋:立刻。
一登一陟一回顾,我脚高时他更高。
一登一陟(zhì)¹一回顾²,我脚高时他更高。
译文:每登高一段,就一回顾刚才所看的山,这时却发现,当我的脚已站得更高时,那山却又比我更高了。
注释:¹陟:升;登。²回顾:回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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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ǐngxiàkànshānshìtāojiànrénshànglǐngxuánzhēnghá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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