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是现实性很强的叙事诗,主题鲜明,用语尖锐,表现了诗人强烈的愤慨之情。这种愤慨之情笼罩着整首诗的画面,也笼罩后面的叙事和描写。
前四句先以两个典故,指出大自然为人们提供了如此丰富的资源,也经受不住“使君”之流的贪官无休止的搜刮,以此总括全诗。
接着叙事。“越妇未织作”二句叙述了时节,用蚕“始蠕蠕”突出了节令很早很早。这个叙述极重要,这是构成全诗矛盾的一个先决条件,正是在这种节令上官府就来催收税赋,更看出官府逼交税赋的冷酷性。诗人用“骑马来”这一行动写出县官摆威风的情景,然后用“狞色”一句刻画县官的肖像,引起读者的憎恶感。这个县官骑着高头大马,满脸横肉,一副狰狞的颜色,再加上卷曲的紫色络腮胡子,这就把县官可怖可憎的嘴脸勾勒出来。“怀中一方未”两句是动作描写,这一动作描写也有它深刻的含义:一方面写出这个县官气势汹汹,借着官府的公文毫不讲理地催收赋税;另一方面写出县官的催逼不是个人行动,而是官府的规定,把批判的矛头指向了整个政府机构。“不因”两句是语言描写。这两句话虽然简单,但亦把县官狐假虎威的行径和盘托出;另外,用一“怒”字也把未出场的“使君”与县官同是一丘之貉的本质揭示得非常深刻。诗的这一层,通过肖像、行动、语言,从表及里地塑造了县官这一人物形象,艺术性与思想性结合得很好。
“越妇拜县官”六句,写蚕妇的哀告以及被迫招待县官酒饭的情景。这里用一个“拜”字,突出蚕妇说话时哀告的神情;再从蚕妇哀告的语言来写出蚕妇的困境。“桑芽”尚小,蚕刚刚开始蠕动,哪有能力交赋税;哀告中只能苦苦恳求县官延期。这几句话生动地把蚕妇的形象刻画了出来。“小姑具黄粱”一句是对蚕妇形象的补充,这一描写,把蚕妇可怜的处境表现得更值得同情了。赋税无力交付,为了求情还得招待县官一餐饭食。这几句在貌似客观的叙述之下,隐含着诗人对人民的深切同情。
最后两句,把描写往更深一层开拓,诗歌戛然而止,是不止之止,韵味悠长,耐人寻味。县官大吃大嚼一顿,刚刚离开,而管理税收的小吏又闯了进来。诗人用“踏飧”一词形容县官的吃相,带着诗人强烈的憎恨之情。用“复”字写簿吏随之而至,百姓不可能有能力经得他们无穷的骚扰。
这首诗写得很有特色。首先,它将客观叙述与主观情感的抒发有机地交融在一起;将议论与叙事相互穿插,相互深化,收到了精警动人的艺术效果。其次,诗人摄取了表现力很丰富的细节,使形象鲜明。如“狞色虬紫须”这一肖像描写,“踏飧”这一细节描写,把县官的形象简洁地勾画出来。第三,对话也很有性格,县官的话耍弄权术,蚕妇的话苦哀求情,都极符合人物身份性格。
译文及注释
译文
盛产明珠的合浦,如今已无明珠,盛产柑橘的龙洲,如今已无橘树。
可见大自然尽管能创造万物,州郡长官们的贪求也难以满足。
江南的织妇们还未开始纺织,她们孵化的蚕儿刚刚开始蠕动。
县官老爷骑马来临,撅着紫色的胡须,脸色狰狞。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方纸,上面写着几行征税的通知。
“要不是太守大人发了牌气,我怎会来到你这小小的居室!”
织妇跪拜向县官求乞:“桑树才刚发出幼嫩的芽子。
要等到春末的时候,丝车才能转动缫丝。”
织妇向县官通言语,小姑子把黄粱饭准备。
县官酒足饭饱刚刚离去,紧接着又进来小吏收税。
注释
合浦:汉郡名,治所在今广西壮族自治区合浦县。
龙洲:龙阳洲,今属湖南省汉寿县。
木奴:柑橘树。
造化力:大自然创造化育万物的能力。一作“造物力”。
给:供给,满足。
使君:古代对州郡长官太守或刺史的尊称。
蠕蠕:昆虫爬动的样子。
狞色:狰狞的脸色。
虬紫须:蜷曲的紫色胡须。虬,蜷曲。
方板:公文,这里指催税收的文告。
焉得:怎么会。
诣:一作“请”。
桑牙:桑芽。牙,通“芽”。
会待:等待,等到。
春日晏:春末,晚春。
掷掉:转动。
通言语:对话。
小姑:丈夫的妹妹。
具:备办。
黄粱:指小米饭。
踏飧:吞食,饱食。
簿吏:主管钱粮文书的小官。
这是李贺对现实有所感慨而作的一组讽喻诗,非一时一地之作,当作于元和六年(811年)至元和八年(813年)李贺担任奉礼郎期间。 本首诗是组诗中的第一首。
这首诗是现实性很强的叙事诗,主题鲜明,用语尖锐,表现了诗人强烈的愤慨之情。这种愤慨之情笼罩着整首诗的画面,也笼罩后面的叙事和描写。
前四句先以两个典故,指出大自然为人们提供了如此丰富的资源,也经受不住“使君”之流的贪官无休止的搜刮,以此总括全诗。
接着叙事。“越妇未织作”二句叙述了时节,用蚕“始蠕蠕”突出了节令很早很早。这个叙述极重要,这是构成全诗矛盾的一个先决条件,正是在这种节令上官府就来催收税赋,更看出官府逼交税赋的冷酷性。诗人用“骑马来”这一行动写出县官摆威风的情景,然后用“狞色”一句刻画县官的肖像,引起读者的憎恶感。这个县官骑着高头大马,满脸横肉,一副狰狞的颜色,再加上卷曲的紫色络腮胡子,这就把县官可怖可憎的嘴脸勾勒出来。“怀中一方板”两句是动作描写,这一动作描写也有它深刻的含义:一方面写出这个县官气势汹汹,借着官府的公文毫不讲理地催收赋税;另一方面写出县官的催逼不是个人行动,而是官府的规定,把批判的矛头指向了整个政府机构。“不因”两句是语言描写。这两句话虽然简单,但亦把县官狐假虎威的行径和盘托出;另外,用一“怒”字也把未出场的“使君”与县官同是一丘之貉的本质揭示得非常深刻。诗的这一层,通过肖像、行动、语言,从表及里地塑造了县官这一人物形象,艺术性与思想性结合得很好。
“越妇拜县官”六句,写蚕妇的哀告以及被迫招待县官酒饭的情景。这里用一个“拜”字,突出蚕妇说话时哀告的神情;再从蚕妇哀告的语言来写出蚕妇的困境。“桑芽”尚小,蚕刚刚开始蠕动,哪有能力交赋税;哀告中只能苦苦恳求县官延期。这几句话生动地把蚕妇的形象刻画了出来。“小姑具黄粱”一句是对蚕妇形象的补充,这一描写,把蚕妇可怜的处境表现得更值得同情了。赋税无力交付,为了求情还得招待县官一餐饭食。这几句在貌似客观的叙述之下,隐含着诗人对人民的深切同情。
最后两句,把描写往更深一层开拓,诗歌戛然而止,是不止之止,韵味悠长,耐人寻味。县官大吃大嚼一顿,刚刚离开,而管理税收的小吏又闯了进来。诗人用“踏飧”一词形容县官的吃相,带着诗人强烈的憎恨之情。用“复”字写簿吏随之而至,百姓不可能有能力经得他们无穷的骚扰。
这首诗写得很有特色。首先,它将客观叙述与主观情感的抒发有机地交融在一起;将议论与叙事相互穿插,相互深化,收到了精警动人的艺术效果。其次,诗人摄取了表现力很丰富的细节,使形象鲜明。如“狞色虬紫须”这一肖像描写,“踏飧”这一细节描写,把县官的形象简洁地勾画出来。第三,对话也很有性格,县官的话耍弄权术,蚕妇的话苦哀求情,都极符合人物身份性格。
这组诗名为咏马,实际上是借物抒怀,抒发诗人怀才不遇的感叹和愤慨,以及建功立业的抱负和愿望。这是一组颇有特色的咏物诗,具有寓意精警、寄托遥深、构思奇巧、用典灵活等艺术特色。
怀才不遇是李贺在这组诗中所寄寓的第一层意思,也是这组诗中的重点所在,开篇第一首,描绘了一匹神采奕奕的良马形象:“龙脊贴连钱,银蹄白踏烟。”它的脊背上有黑色连钱花,奋起银奔跑起来时,脚下是一片白色的云烟,简直如腾云驾雾一般。可惜的是,这样的一匹好马却“无人织锦韂”,更没人为之“铸金鞭”,诗人在这里寄寓了自己空有满腹才华却无人赏识的感慨,其失落感显得异常强烈!在《马诗》其三中,诗人写道:“忽忆周天子,驱车上玉山。鸣驺辞凤苑,赤骥最承恩。”此诗引用《穆天子传》的典故,说周穆王驱车去西王母所居之王山,巡行天下,在八骏之中,赤骥最出力、也最受恩宽;可自己虽オ如赤骥、却遇不上像周穆王这样赏识贤才的天子。此诗从对赤骥的赞赏和羡慕中,委婉地流露出诗人浓重的怀才不遇之情。
在怀才不遇这一主导感情的支配下,择明主而事则是李贺这组咏马诗所寄寓的第二层意思。如《马诗》其十:“催榜渡鸟江,神骓泣向风。君王今解剑,何处逐英雄?”这首诗写得十分感人。项羽在乌江口战败以后,不愿再回江东去,就将自己心爱的乌骓赠给了亭长,当亭长船载乌骓匆忙离开时,乌骓恋主,迎风垂润:“项王已经解剑自刎,我今后又到何处去追寻这样的英雄之主呢?”诗中慨叹世无英主之情是多么浓烈啊!在《马诗》其十六中,诗人咏叹道:“唐剑斩隋公,拳毛属太宗。莫嫌金甲重,且去捉𩘶风。”骏马遇到英主,便能充分发挥其潜力,哪怕唐太宗身上的黄金甲再沉重,这拳毛瞩奔走起来仍像旋风一样轻快迅捷!在《马诗》其八中诗人感喟:“赤免无人用,须当吕布骑。吾闻果下马,羁策任蛮儿。”据《曹瞒传》载:“吕布乘马名赤兔,能驰城飞堑。语日:“人中有吕布,马中有赤兔。”这两首诗,前者写出了诗人向往英主的迫切心情;后者用典,暗示杰出人オ必须遇到英明的主子オ能发挥作用。其渴望明主之情,充满于字里行间。
而遇上英主,则尽量发挥自己的オ能,以显示英才本色,则是李贺咏马诗寄托的第三层意思。《马诗》其五写道:“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前两句写燕然山一带环境的酷寒荒僻,以暗示骏马之艰辛,但骏马却不以为苦,渴望笼上黄金马络头,在漠北战场上轻快奔驰,就像清秋季节外出郊游一样。此诗透露出企盼知遇、一展所长的意思。《马诗》其十二表达了同样的愿望“批竹初攒耳,桃花朱上身。他时须搅阵,牵去借将军。”这匹良马还很稚嫩,批竹般的耳朵刚聚到额头上,毛色还没能像桃花马那样鲜明,但它毕竟是一匹良马,将来一定能去冲锋陷阵,帮助将军成就一番功业的。诗中暗示自已虽然年少而未盛头角,但自信是英俊之才,将来一定能辅佐君王,干出一番爱爱烈烈的业绩来的。
君主不识俊オ,必重庸才,是李贺咏马诗寄托的第四层意思。其二十三写道:“武帝爱神仙,烧金得紫烟。厩中皆凡马,不解上青天!”汉武帝迷信神仙,招来一批批道士为他炼丹烧金,结果一无所得,只见袅袅上升的一缕缕紫烟罢了。他厩中所豢养的,都是长了一身肥肉的凡马,是根本不可能驮着汉武帝去升仙的!在这种情况下,骏马必然遭到虐待,受尽折磨。作者以此比喻统治者对人才的推残,而这是李贺咏马组诗所寄托的第五层意思。在《马诗》其六中,诗人写了一匹饥饿困顿的良马,瘦骨突露,毛长得非常粗糙杂乱,朱色的毛变成灰黑色,一根很粗的麻绳勒着马头,把马头上的毛都勒断了:“饥卧骨査牙,粗毛刺破花。焦朱色落,发断锯长麻。”此诗将一匹良马受折磨后的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充分描写了封建社会优秀人才受尽摧残的情景,抒泄了诗人满腔愤懑的情绪。在《马诗》其九中,诗人忍不住对马的同情,又一次痛心地吟咏:“飂叔去匆匆,如今不豢龙。夜来霜压机,骏马折西风。”优秀人オ受尽推折的情景已跃然于纸上。
借用马,李贺于诗中寄寓了自己怀才不遇和报国无路的愤漖情綪,表达了自己的人オ观,因而组诗具有强烈的现实针对性。这组诗的表现形式大都是托物寄怀,意在言外,字面写马,字底却是在写自己,物我融混,真正体现了“寄托遥深”,因而十分耐人寻味和深思。
李贺的诗向来以想象丰富、构思奇巧出名,这组诗也不例外。在《马诗》其二中诗人写道:“腊月草根甜,天街雪似盐。未知口硬软,先拟蒺藜衔。”牧草到了腊月里,苗叶枯萎,只有根还在,想象它味甜可口;但又被似盐的大雪所覆盖。为了取食,马也顾不上嘴巴是软是硬,只好用嘴到雪中去拱取,即使被蒺藜所刺伤,也在所不惜了!王琦说:“此首盖为困饿而不能择食者悲款。奇情苦思,须溪(按指南宋诗人刘辰翁)所谓‘赋马多矣,此独取不经人道者’,知言哉!”这首诗构想的奇特之处主要体现在:第一,诗人想象这匹良马受人虐待至深,已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居然像猪一样用嘴去拱食雪中的草根,显得多么沉痛!第二,大雪似盐的比喻,不仅活用了《世说新语·言语篇》中谢安与儿女们讨论如何吟雪的典故,而且还进步以盐味之咸苦,去烘托草根之甜美,从而深刻显示出此马饥饿困苦情急不可耐的情状,真是一种绝妙的联想!第三,古代写马诗的人很多,从来没有人想到马饥饿至极时的心理活动,而李贺这种构想,的确是“独取不经人道者”,具有极大的创造性和感染力。在《马诗》其四中诗人写道:“此马非凡马,房星是本星。向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首先,此诗运用了《瑞应图》中“马为房星之精”的典故,以此马能上应天上二十八宿之一的房星,气骨自然不凡接着想象此马疲骨嶙銄,又进而想象去敲击它时居然能发出像敲击铜器那样的铿锵之声。初读感到简直是匪夷所思,细品却又感到极其生动、极其符合情理,从而使读者不得不佩服诗人想象力之丰富及构思之新颖奇特。
此外,这组诗中用典十分灵活,如《马诗》其七中,诗人用了一个古代神话:“西母酒将阑,东王饭已干。君王若燕去,谁为拽车辕?”西王母和东王公那里宴会快要结束,已经酒阑饭罢了,如果君王要像周穆王那样去赴宴的话,没有良马,又怎能去驾车拉辕?此诗将神话故事与现实情况捏合起来,从而对当时统治者平时不重视人才的收集与培养,等到需要人才时却束手无策这种现象痛下针砭。在这里,西王母与东王公的典故运用得多么灵活而精彩!在《马诗》十五中诗人又用了一个历史故事:“不从桓公猜,何能伏虎威?一朝沟陇出,看取拂云飞!”据《管子》载:(齐)桓公乘马,虎望见之而伏。桓公问管仲曰:“今者寡人乘马,虎望见寡人而不敢行,其故何也?”管仲对曰:“意者君乘驳马而盘桓,迎日而驰乎?”公曰:“然。”管仲曰:“此驳马也,驳食虎豹,故虎疑焉。”此诗活用这一典故,说明有才能的人伏处草野之中,得不到君主的赏识和重用,即使像驳马那样智勇过人、威震虎豹,又有谁能知晓?只有当其跃出沟陇,建功立业,就像骏马掠云飞驰,才会使人刮目相看!在这里,齐桓公乘驳马而使虎不敢行的典故,用得十分贴切。由此可见,这组诗构思之奇巧、用典之灵活,是非常突出的。
李贺属于苦吟派诗人,写诗时十分注意炼字炼意,出语务为劲拔,注意独创,不屑经人道过。《新唐书·李贺传》中载述:“从小奚奴背古锦囊,遇所得,书,投其中”;晚间回归后,把白天所得反复吟咏,整理成篇。因此诗人的许多佳词名句,得以流传于秋。在《马诗二十三首》中,作者为了充分表达其深沉的感情,十分讲究字句的琢炼。《马诗》其四写了这样一匹马:“向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前句写马的形态——“瘦骨”,表现马的处境;后句写马的素质——“铜声”。作者不仅从这匹马瘦骨嶙峋的形象中写出马的境遇,而且发挥想象,采用移觉的修辞手法,从其形“瘦骨”(视觉)联想其质如“铜声”(听觉)。“铜声”二字读来浑厚凝重,其包含的意思也很丰富:铜是金属,其声铮铮,从而生动地显示马的骨力坚劲、内质精良,使马的内在外现为可闻可听的声响;素质原很抽象,声音也比较难于捉摸,它们都是虚的,但诗人以虚写虚又化虚为实,只用几个字就做到了“状难写之境如在目前”,其形象化的技法可以说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诗人炼字炼句,写马也即写自己,深沉委婉地表达了心中怀オ不遇的郁闷。《马诗》其十:“催榜渡乌江,神骓泣向风。”诗人把神马乌骓与英雄霸王生离死别的场面刻画得十分悲壮动人。兵败垓下的英雄,在末路危难之际,竟不顾自己的生命,首先顾惜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战马,硬是送它登船东渡,而此时的乌骓也已明白,现在要与英雄永别了,于是它迎风悲鸣而泪下!一个“泣”字,写出了乌雅无比哀伤的神情,更表露了鸟骓无法表达的恋主心态,给读者以无限的遐想余地。如将“泣”换成“哭”字,那诗味必将锐减;如以“鸣”“嘶”代替,更是索然无味也。
《马诗》其五是作者写得十分精心、颇有意境的一首好诗:“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诗人开头只用了两个简洁的比喻,就展现了一片富于特色的边疆战场的景色:连绵的燕山山脉,一弯明月当空,平沙万里,在月光下好似铺了一层白皑皑的霜雪,画面清新开阔;同时“燕山月似钩”中的喻体“钩”是一种弯刀,诗人从明亮的月牙联想到闪着寒光的兵器形象,就延伸出了向往征战之意。这幅战场景色,寒气森森,但在渴望驰骋疆场、建功立业的战马看来,却正是它的用武之地,诗人以“何当”两字作设问,传达出千里马坚决自信而迫切执着的企盼之意。“金络脑”与马诗其一中的“无人织锦鞴,谁为铸金鞭中的“锦”“金鞭”一样统属贵重的鞍具,象征马受重用。最后一句,诗人不仅以“清秋”写出正是草原马肥草黄适于驱驰的季节,以“快走”形象地写出了马轻捷矫健的风姿,而且写出了骏马对上战场纵横骁腾不以为苦、反似获得无限轻松快意的感觉。全诗前半部分比中有兴,兴中带比;后半部分一气呵成,抒发情感。寥寥20个字,诗人既炼字又炼意,表达了作者企盼重用、热望建树功勋的强烈心愿。
李贺笔下的马是各种各样、千姿百态的。诗人写马既有整体形象(如《马诗》其六的饿马形象)又有细部刻画(如《马诗》其一的“龙脊贴连钱,银蹄白踏烟”),既有外部的形体描绘又有内在心理的揣摩(如《马诗》其十中鸟雅的心理活动),笔法多变,即便同是写骏马也写出不同的风姿神态,绝不雷同,从而使其笔下的马具有鲜明的个性特点。如诗人用“捉飘风”写出了骏马快过旋风的飞速迅捷之姿,用“拂云飞”写出了骏马追云逐月的潇酒俊逸之性;诗人还写出了具有不凡之质的骏马:“向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正是由于诗人精心推敲,注意字句的琢炼,因而在描绘马的形象时达到了形象毕肖、神韵非凡的水准,而在表达诗人的情思时则显得既深沉、又执着。一生遭受统治者冷遇的诗人对世道看得相当透彻,但他渴求受到重用的心理却非常强烈,渴望一展抱负、建功立业的执着企盼全都蕴癜在这些佳词名句中了。
李贺的《马诗二十三首》是中国古代诗歌中一组极为优秀的咏物诗,它写得不脱不粘,既能注意到形象生动地把握“马”的特征,又能不为“马性”所拘泥而放开来写,从而体现了作品卓绝的风骨和深沉的寄托,因而值得读者三覆其味。
第一段是简单的叙事。当一个人有着无法释怀的疑问时,总是希望有人倾听,即使得不到答案,也是一种慰藉。贾谊谪居独处,找不到别的倾听者,他只能向这只带来死亡之兆的鸟儿诉说,而这只鸟是注定无法给出答案的,它甚至也无法表示些许的同情,可见一个人面对死亡时是如此的孤独无助。鵩鸟虽然无法开口说话,但是贾谊让它具备了高妙的智慧,并且让自己能够洞透这只鸟儿的想法,这是汉赋里对话体的开始。鵩鸟所具有的思想不过是贾谊自己的思想,贾谊之所以要用这么曲折的手法来表达自己的想法,是因为这样一来他就具有了诉说者与安慰者的双重身份,也就是这篇赋序里所说的“为赋以自广”。诉说者所提出的问题是:他要到哪儿去,是凶还是吉?而安慰者却避而不答这个问题,它所回答的是:死亡不过是万物变化的一种,不值得为生留恋,为死悲伤。在这种答非所问中,贾谊其实是在强调自己对于死亡的预感。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诉说,最后一次安慰自己:也许死并不那么可怕。
第二大段是虚拟的鵩鸟的回答,实际上是贾谊在阐发自己的思想。其中引用了很多的道家思想,如物相转化、福祸无常等;生命的偶然性和死亡的超然性等;大人至人与世俗之人对人生追求的不同看法等。似乎都在渲染一种人生短暂,生命渺小和具有不确定性的人生感受;一种无欲无求,幽远宁静的生活态度;表现的是乐观而豁达的精神境界。
这位安慰者提起了几部道家著作对于福祸、吉凶的看法,世间万物总是变动迁流,吉与凶、祸与福也总是互相转化,它举了历史上的三个例子:夫差国强而败勾践势弱而称霸、李斯游说成功而被五刑,傅说胥靡乃相武丁。作为一个政治家,这些正是贾谊关心的,第一个例子是帝王的兴衰史,后面两个,则是与贾谊身份相当的士大夫的悲喜剧。年未届而立的贾谊,在他迅速崛起又迅速衰落的仕途生涯中早已尝到了这种大喜大悲的滋味,此时,在困顿之中,他产生了一种无力感,“命不可说兮,孰知其极”,“天不可与虑兮,道不可与谋”。人对于这个世界是无力把握的,既然天道深远精妙无从探究,则不如顺应万物的变化,或者走向另一种超越——相信人处在一种无所不在的相对转化之中,在齐同万物、泯灭生死之中逍遥自得。接着贾谊从大人、至人、真人与一般凡夫俗子的人生追求中得出的对比,可以看作是窥破生命,看透人生的一种感叹,表现自己要遗世独立,顺应自然的恬淡安然。“忽然为人兮,何足控抟。化为异物兮,又何足患”,在道家的经典里,这些道理早已说得很清楚。人面对死亡的态度是“纵躯委命兮,不私与己”。在活着的时候,如果已将好恶之心去除,那么死亡到来的那一刻,就寻常得跟生命中的其他时刻一样了。吉祥之兆与不祥之兆也没有什么区别。这仿佛是死神的使者所作的演说,这只不祥之鸟的面目没有狰狞,没有残忍,也许死亡就是这么安详。中国古人对死亡的看法不是在信仰里找到归宿,而是在智慧里找到归宿。
这篇赋引用了很多道家思想,比如第二段中的物相转化、福祸无常等,而第三段中熔炉的比喻,则来自于庄子,庄子在《大宗师》中引述了一则寓言:“有个铜匠在冶炼铜汁,铜汁突然跳起来说‘我将要成为干将、莫邪那样的宝剑!’铜匠一定认为是不祥的金属,将把它弃去不用。现在天地就像个大熔炉,万物都在里头熔炼,偶尔幻化人形,就跳起来大叫‘我是人!我是人!’天地也会认为是不祥的人,将弃去不用。”其中的思想可以用一句人们熟知的话来概括:“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实际上,整个第三段都是在渲染一种无欲无求、悠逸宁静的生活态度,表现的是乐观而豁达的精神世界。
贾谊在《鵩鸟赋》一文中虽然含有道家对生死的看法,但又有所不同。虽然在文章中潇潇洒洒、海阔天空,贾谊的真实状态却完全不是这样:为怀才不遇而悲愤、为身心疲惫而感伤、为前途未卜而惆怅。可以感悟到作者当时的心境是一种出离的悲愤,正是这悲愤促使其在文章中处处反其道而行之,于是写得越欢娱,就越是衬出现实的凄凉;写得越洒脱,就越是衬出无力割舍的迷茫;写得越圆满,就越是衬出那颗颠沛潦倒的心,早已支离破碎。
在艺术上,《鵩鸟赋》的形式十分奇特,它以人鸟对话而展开。这种形式是受到庄子寓言的影响,同时也开汉赋主客问答体式之先河。此赋最突出的特点是以议论为主,以议论来抒写对生命忧患的思考,来阐发人生的哲理。议论之中也常运用一些贴切的比喻,来增强议论的形象性,也常用感叹语气来加强议论的情感性。此赋语言凝炼精警,形式上以整齐的四言句为主,也有散文化的倾向,体现着向汉大赋的过渡。
女子听说情人要出远门,就匆匆赶来相送。首二句交代了送别的过程。句中的“欢”,是江南女子对情人的昵称。“扬州”是指南朝首都首都建业(今南京),商业极其繁荣,单单秦淮河就有“小市百余,大市十余所”。商人估客凭籍长江水利,往来其间,“贡使商旅,方舟百计”,故而六朝西曲颇多表现商妇贾客生涯,特别是女子之离愁别恨。诗首句特意点出“下扬州”三字,恐怕正是为了暗示这一背景。诗首句特意点出“下扬州”三字,恐怕正是为了暗示这一背景。她送啊送啊,不辞路远,一直送到了“楚山头”。楚山,泛指楚地之山。《莫愁乐》产生的竟陵(今属湖北),正属古楚地。在山头分手,利于目送征鸿,见得女子聪颖情深;但从全诗看,也是为了配合诗境,为末句的写景先垫写一笔。
第三句描写欲别还难的场面。不难想象,分手之际自有种种情态,这里略去其余,仅选择了女子的一个动作加以刻画。“探手抱腰看”的主语是女子。海誓山盟、千言万语,一路上大概已说过了,分手之际,女子突然伸手将情郎抱住。这一举动急切、娇憨,使人想象到难分难舍的情景。“看”字下得极为传神,她是想把情人的音容笑貌刻印入脑海?抑或要看透情人的心灵深处?要知道,去处是扬州销金窟啊!这不会不使她感到忐忑不安。此句曲折含蓄地表达了她的一往情深却又隐含忧虑的复杂心情。 诗最后一句突然宕开笔墨,转而写景:“江水断不流”。一说,指女子希望江水不流,令“欢”不能乘舟东去。这样理解固然未尝不可,但终觉淡而寡味。这当是特定地点特定人物眼中之景。滔滔江水,不舍昼夜,自然不会暂停,但从山头高处远望,波涛似乎消失,水面平静如镜,不就像凝固了吗?这一景像,在切盼情人不要离去的女子眼中,更是似幻似真,由幻变真。这一句就像电影中一个采用特技的特写镜头,为整个场景平添了一层浪漫的色彩。我们仿佛听见女子遥指江面,娓娓劝说:“你看,江水也不流了,你为什么还要离去呢?”以景作结,耐人寻味,有含而不露、悠悠不尽之妙。 送别的歌辞,自然意在抒情。此首却无一语正面述情,全由动作、景物加以衬托,但读来唯觉感情深、情态真,有情在言外之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