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西湖和人韵》是吟咏杭州西湖的词。此词把自然美与人物美融合在一起来写。别有一番风味。
词的上片吟咏西湖美景。开头三句写雨打新荷的声音。荷而曰新,风而曰晚,点明游湖时是初夏的一个傍晚;顶风冒雨,不嫌其烦,反觉雨打新荷“声乱明珠苍避”,悦耳动听,其游兴之高可想而知。“谁把”二句写雨过天晴,苍日西沉,满天云霞倒映湖中。碧水彩霞,相映成趣。“苍涵湖碧”四字,色彩对比鲜明,西湖湖光山色之美便隐寓其中了。“飞鸟”三句写鱼鸟追逐游船的场景。“翻”“吹”二字用得特别好。“翻”,言鸟在空中上下飞舞;“吹”谓鱼在水里游动吐泡。“惯趁笙歌席”鱼鸟己习惯于逐堡歌追游人,嬉戏觅食了。这看似闲笔,其实非常重要,它不仅表现出西湖的自然美,而且表现出人与自然的和谐美。“坐中”二句上承“空歇席”写与友人豪饮。这既点出游兴之豪,又由今人之豪联想古人之逸,自然地过渡到下片对林逋的回忆。
词的下片缅怀西湖名士。林逋少孤力学,刻志不仕,结庐西湖孤山,逋不娶,无子,所居多植梅蓄鹤。有鹤妻梅子之称,其咏梅诗尤负盛名。“遥想”三句,描述的就是林逋的这段生活。“遥想”二字和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过片用“遥想”一样,可以说是思接千载,有力地振起了全词。彭孙遹《金粟词话》说:“林处士鹤妻梅子,可称千古高风矣。”这也许就是此词所说“处士风流”的含义。“鹤随人去,已作飞仙伯”,是说林逋死后,不仅上升仙界,而且成为飞仙之长,这和称李白为谪仙人,说石曼卿死后成仙主芙蓉城一样,说明其人不凡。林逋是这样一个风流人物,总会让人怀念林逋。“茅舍”二句写林逋故居己不可见,松竹也非畴昔可比。给人一种人去楼空之感。“欲说”三句宕开一笔,写云与水。和上片“云锦苍涵湖碧”相照应,谓人已不见,物也不存,只有闲话当年望湖楼下,云水忽上忽下,变幻不定的情景了。“醉中”二句收合并映带“看公”二句,意谓尽情饮酒。您意游湖,不必去想桃根桃叶的故事,并以桃叶反衬林逋,缴足了“遥想处士风流”之意。
这是一首送别友人的词作,作者送别的对象是与自己同榜中进士的友人徐云屋。该词不同于一般的送别词,除抒写离愁别绪以外,还将当时的世事与境遇融入其中,因而内容更为深广。
上片写自己客中送客的愁思。“怎知他、春归何处”为首句,点明饯别时在暮春,同时渲染出的春光不再的惜春惆怅之感,为抒写离情作铺垫。此句与作者的名作《兰陵王·丙子送春》开端“送春去,春去人间无路”,一句相类。“相逢”句言饯别,而“相逢”两字,暗示两人同在客地邂逅,然而不久又要离去,不妨金樽流转,以遣离愁。“少年袅袅天涯恨,长结西湖烟柳”两句入回忆。刘辰翁于理宗景定三年至临安赴进士试,因以结识同年徐云屋,当时正值而立之年,与今相较,可谓“少年”。“天涯恨”即是飘泊他乡之恨。自初识“西湖烟柳”至今,不觉已过多年,不料仍是飘泊天涯,仍逢西湖烟柳,故云天涯恨“长结”于“西湖烟柳”之上。两句关合双方前后情事,由一“长”字表时间跨度又转回目前。“休回首”三字,文情顿挫,令人嗟叹不已。二人共谓不要去观看那迷朦的烟柳,摆脱掉盘郁于怀的天涯沦落之感;接下又谓但又不能不看细雨迷迷中的断桥,憔悴之人却又旧地重归。“憔悴”反衬上文“少年”,昔日的“少年”而今已至于“憔悴”,补足“天涯恨”之深。“东风”四句,用刘禹锡诗语。刘禹锡《再游玄都观》说:“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
下片写依依送客之情,同时又兼及自己。“君且住”两句,表明挽留惜别之意。“剪韭”,源出杜诗,写卫八处士用乡间家常饭菜招待杜甫,这里写刘辰翁没有珍馐以待客,但茶饭虽粗劣,但两人的关系却更显亲密。杜甫此诗主要抒发“别易会难”之慨,自然能引发起刘辰翁此时的共鸣同感。“前宵”三句,是追叙昨晚宴别的情景:豪饮放歌,酒湿春衫,狂放,慷慨中得见与友人情谊之深厚。既刻画出两人性格的豪放,又表现出心情的悲苦。言昨晚同一时间已曾饯别,今朝依旧痛饮,足见两人友谊的深厚。“空眉皱”三句又转到今日酒宴:筵席上两人都已生白发,徒然浩叹伤怀。空,是说明知叹息无济于事仍不由得叹息年华的易逝。“白发”承前“少年”和“憔悴”,但一为反衬,一为正衬,如此笔法在于强调主客双方都已年华不再,而都又事业不成,让人扼腕浩叹。“临分”四句,写宴散作别。这句说握手作别而又恋恋不舍,又道情谊之重。“论文”、“顾曲”用两个典故。“论文”,这几句一方面写临别时的感叹,重逢何期,道出分别的珍重;另一方面又补写宴会的内容,论文、听曲,出生本色尽现。特别需要指出的是,“叹”字以下是一个领字句,十三个字都是“叹”的内容。用这样长句煞尾,气脉通贯,情感上感慨不已,思绪起伏。
此词写别情,但并不仅仅停留在抒写友情之深,而是融注着作者深沉的人生感慨:飘泊异乡的“天涯恨”,又有功业无成、年华易逝,感伤。凡此种种怎能不让人慨叹哀愁。清末况周颐《蕙风词话》卷二说:“须溪(刘辰翁)词风格遒上似稼轩,情辞跌宕似遗山。”遒劲有力的风格和曲折顿挫的笔势与丰富复杂的内容融铸一体,相得益彰,此词即是一例。此外,善用典故也是此词的一个特点,这又与辛弃疾词风格相近。
“二月江南花满枝,他乡寒食远堪悲。”这首小诗的前两句是说,二月的江南花开满枝头,在他乡过寒食节足够悲哀了。
寒食节在冬至后一百零五天,当春二月。由于江南气候温暖,二月已经花满枝头。诗的首句描写物候,兼点时令。一个“满”字传达出江南之春给人繁花竞丽的感觉。这样触景生情,颇觉自然。与这种良辰美景相匹配的应该是赏心乐事,第二句却出人意外的写出了“堪悲”。作者是关西人,远游江南,独在他乡,身为异客;寒食佳节,倍思亲人,不由悲从中来。加之,这里的“寒食”,还暗含少食、无食的意味,一语双关,因此他乡“寒食”也就更可悲了。
诗中常常以哀景写哀情,即陪衬的艺术手法。而此诗在写“他乡寒食远堪悲”前却描绘出“二月江南花满枝”的美丽景色,在悲苦的境遇中面对繁花似锦的景色,便于常情不同,正是“花近高楼伤客心”,乐景只能倍增其哀。恰当运用反衬的艺术手法,表情也更有力量。
“贫居往往无烟火,不独明朝为子推。”贫困的生活平常也是不生火做饭的,不仅仅是明天才吃子推这样的冷食。
此诗借咏「寒食」写寒士的辛酸,却并不在「贫」字上大作文章。试看晚唐张友正《寒食日献郡守》:「入门堪笑复堪怜,三径苔荒一钓船。惭愧四邻教断火,不知厨里久无烟」,就其从寒食断火逗起贫居无烟、借题发挥而言,艺术构思显有因袭孟诗的痕迹。然而,它言贫之意太切,清点了一番家产不算,刚说「堪笑」、「堪怜」,又道「惭愧」;说罢「断火」,又说「无烟」。不但词芜句累,且嫌做作,感人反不深。远不如孟云卿此诗,虽写一种悲痛的现实,语气却幽默诙谐。其三、四两句似乎是作者自嘲:世人都在为明朝寒食准备熄火,以纪念先贤;可象我这样清贫的寒士,天天过着「寒食」生涯,反倒不必格外费心呢。这种幽默诙谐,是一种苦笑,似轻描淡写,却涉笔成趣,传达出一种攫住人心的悲哀。这说明诗忌刻露过火,贵含蓄耐味。而此诗也正由于命意新颖,构思巧妙,特别是恰当运用反衬手法,亦谐亦庄,耐人咀嚼,才使它成为难以数计的寒食诗中不可多得的佳作。
这是组诗《竹枝词九首》的最后一首。这首诗是一幅巴东山区人民生活的风俗画。它不是一般的模山范水,不是着力于表现山水的容态精神,而是从中发掘出一种比自然美更为可贵的劳动的美,创造力的美。
“山上层层桃李花,云间烟火是人家。”开头用一个“山”字领起,一下子把诗人面对春山、观赏山景的形象勾画出来了。俗谚说:“桃花开,李花败。”一般是李花先开,桃花后开。现在桃花、李花同时盛开,这是山地气候不齐所特有的景象。“层层”状桃李花的繁茂与普遍。此山彼山,触处皆是。那种色彩绚烂、满山飘香的景象可以想见。次句由景及人。“云间”形容山顶之高。诗人遥望山顶,在花木掩映之中,升起了袅袅的炊烟。他推断,这一定是村民聚居之处。“是人家”三字是诗人注意力的归着点。“是”字下得醒豁,表明诗人探寻的目光越过满山的桃李,透过山顶的云雾,终于找到了绣出这满山春色的主人的所在,美是由人创造的。山美、花木美,都来自山村居民的劳动之美。以下即转为富有地方色彩的山村居民的劳动场景的描画。
“银钏金钗来负水,长刀短笠去烧畲。”两句写山村居民热气腾腾的劳动生活。挎着长刀、戴着短笠的男人们根据传统的办法前去放火烧荒,准备播种;戴着饰物的青年妇女们下山担水,准备做饭。在这里,作者运用了两种修辞手法。一、借代。用“银钏金钗”借代青年妇女,用“长刀短笠”借代壮年男子,正好捕捉了山民男女形象的特征,具有浓厚的地方色彩。二、对仗。不仅上下两句相对,而且还采用了句中自为对(即当句对)的办法,把语言锤打得十分凝炼。
全诗短短四句,每句一景,犹如四幅画图,孤立起来看,有其相对的独立性,合起来看,恰好构成一个完满的艺术整体。由满山的桃李花引出山村人家,又由山村人家引出劳动男女戮力春耕的情景,全诗至此戛然而止,而把妇女们负水对歌、烧畲时火光烛天以及秋后满山金黄等情景统统留给读者去想象,画面的转接与安排极有理致。诗中没有直接发出赞美,但那种与劳动生活的旋律十分合拍的轻快的节奏,那种着力描绘创造力之美的艺术构思,都隐隐透露出诗人欣喜愉快的心情和对劳动生活的赞叹。刘禹锡贬谪巴山楚水之时,接近了人民,南国的风土人情,激荡了他的诗情,丰富和提高了他的艺术情趣,使他在美的探索中扩大了视野,在审美鉴赏力和表现力方面,都有了新的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