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曲二首》的第一首诗在读者眼前展现了两个场景:一个是白马金鞍上的将军,正率领着千军万马,在长安大道上行进,越走越远,到后来就只见地上扬起的一线飞尘;一个是长安大道旁边的一角青楼,楼上的少妇正在弹筝,那优美的筝声并没有因楼外的热烈场景而中断,仿佛这一切早就在她意料之中似的。前面的场景热烈、雄伟,给人以壮丽的感觉;后面的场景又显得端庄、平静,给人以优美的感觉。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境,前后互相映衬,对照鲜明。
诗人把这两个不同的场景连接在一个画面上的方法,就是通过楼头少妇的神态,将长安大道上的壮丽场景,从她的眼中反映出来。表面上她似乎无动于衷,实际上却抑制不住内心的欣羡,情不自禁地一路目送着那马上将军和他身后的队伍,直到飞尘滚滚,人影全无,还没有收回她的视线。
这少妇与马上将军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如此关注他的行动,这可从《青楼曲二首》的第二首诗中找到答案。原来那马上的将军是她的夫婿,他正立功回来,封侯拜爵,就连他部队里许多骑将都受到封赏。他们经过驰道回来时,把满路杨花都吹散到御沟里去了。把这两首诗合起来看,前一首描绘的是一支皇家大军凯旋的场景。因为这次胜利的不平常,连皇帝都亲自出迎了,作为将领的妻子,她内心的激动可想而知。诗人未用一句话直接抒写她内心的激动,而是写她从楼头“遥见”的热烈场景,读者却可想象到她看到这热烈场景时的内心感受。这正如北宋诗人梅尧臣对诗创作所概括的两句话:“状难写之境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
诗人是借用汉武帝时期的历史图景反映盛唐时期的现实面貌。这幅描写大军凯旋的历史画卷,使人联想到唐代前期国力强盛。一支千军万马的军队,如果没有严明的纪律,就不能够整齐地在市街上前进,连楼头弹筝少妇都丝毫不受惊动。诗里还再现了唐代都城长安的一片和平景象,不言而喻,这支强大的军队,维护了人民和平美好的生活。从楼头少妇的眼中也反映出当时社会的尚武风气。唐代前期,接受了西晋以来以及南北朝长期分裂的痛苦教训,整军经武,保持了国家的统一与强盛。在这两首诗中,一种为国立功的光荣感,很自然地从一个征人家属的神态中流露出来,反映出盛唐社会生活的一个侧面。
此赋以时间为序展开,先写鹤从仙境降落人间后所见的凄凉景象,然后铺叙鹤美妙的舞姿,最后写鹤不能自由的悲哀。全赋语言灵活多变,情节跌宕起伏,通过艺术的想象和夸张创作出了优美动人的艺术形象和高远的意境。
此赋据其情节发展可分为三层。从开头到“心惆惕而哀离”为第一层,这层写仙鹤禀赋高贵、美丽,却不幸为人所捕缚,而无限悲哀。从“于是穷阴杀节”到“不可谈悉”为第二层。这层首先写鹤从仙境降落人间后所见的凄凉景象,作者这样安排,一是衬托鹤舞的优美,二是说明鹤的悲哀,仙界是那样幽美,人间却如此凄惨。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鹤不禁伤悲。在岁暮萧瑟的背景上,作者笔锋一转,开始精心描绘仙鹤变幻迷离、美妙无比的舞姿:动则“惊身蓬集,矫翅雪飞”、“将兴中止,若往而归”、“奔机逗节,角睐分形。长扬缓骛,并翼连声”;静则“烟交雾凝,若无毛质”。这优美的舞姿,就像一缕温馨的春风,吹进了冷瑟的人间;恰似一股涓涓的清泉,流淌在人们的心田,令人陶醉,令人飘然。仙鹤正因此而受尊宠,然而它满心“哀离”之情。所以最一层紧扣中心,写到:“既散魂而荡目,迷不知其所之”、“仰天居之崇绝,更惆惕而惊思”。尽管人们在赞美它,惊服它,“燕姬色沮,巴童心耻”,一切舞乐都不能与它比拟。它可以乘大夫之车,可以使所有的人倾倒。但这种尊宠并不是它的目的。它需要的是能够骋志翱翔的天空,是自由自在的生活。因而,越是备受尊宠,为人所养,它越感到悲哀。最后,作者用两句韵味深长的话为仙鹤唱了挽歌:“守驯养于千龄,结长悲于万里。”唱出了仙鹤,也是作者无限的惆怅。
在艺术方面,此赋也有其突出特色。
首先,此赋运用浪漫主义的创作方法,根据神话传说,通过艺术的想象和夸张,创造出了优美动人的艺术形象和高远的意境。如写仙鹤的姿质清丽及其信步天庭,自由翱翔的生活,无不充满神奇的幻想:它生活帝乡,游于日域,戏于芝田,饮于瑶池;它有圆润的歌喉,洪姱的修趾,雪白的羽毛;目含丹星,顶凝烟华。这一切并非作者亲见,亦非现实中真有,而是根据传说进行艺术想象、加工创造出的。这种想象给鹤染上了一种神秘的、不同凡响的色彩,使之高雅、美丽、动人。又如写仙鹤的舞姿,作者将历史上所有舞蹈的优美动作集于仙鹤一身,精心地描绘,创造出一种恍若仙界、缥缈迷离的意境,从而突出了仙鹤的形象。正是这种浪漫主义的气息,使读者受到了强烈的感染。
其次,此赋情节曲折多变、波澜起伏、寓意深刻。开头先写了自由、美丽的仙界,接着突而转到人间,却值冬季岁寒, “穷阴杀节,急景凋年。凉沙振野,箕风动天”,这是情节的第一次剧变,这一变化使天上、人间形成鲜明对比,从而衬托出仙鹤的悲哀,且影射了现实的无比黑暗。写仙鹤的舞姿,是那样优美动人,可接着转到其心情描写,却是“仰天居而崇绝,更惆惕而惊思”。这又是一次令人未暇预及的波折,这波折是紧紧围绕一个中心:仙鹤见羁思乡之哀愁,也是作者的无限哀愁。因而,能引起读者的强烈共鸣,收到了很好的艺术效果。
最后,此赋的语言灵活多变,前后用六字句,中间鹤舞一节用四字句,以抑扬顿挫、富有音乐美的语言突出中心的同时给读者以美的享受。
这首词写闺中春恨。
上片描绘了明媚的春景,先外后内。“鸳鸯交颈”,是屏上图案,也是引起春愁的物象。接着写女主人公掩却菱镜,懒整翠鬟,以示“岂无膏沐,谁适为容”之意。“海棠帘外影”,既实写,又虚拟,言女美如海棠倩影。
下片写她的心情,由于情人无消息,故绣帷香断,空余相思。在东风艳景之中,红色却都成了一派愁色,这是她的主观感受。结尾着一“重”字,可谓“洒不尽相思泪”。
这首诗写中秋之夜诗人在天竺山赏月的独特感受。前两句写江楼赏月的情景,夜已深沉,露水凄冷,但是并未减少人们赏月的豪兴;后两句由人间写到天上,诗人正在品味凝思之际,忽闻月宫中传来卷帘之声,结句的“空”字暗含诗人的失落与惆怅。全诗主题为赏月,但自始至终无一笔写月之皎洁,而是从侧面着笔,以声响衬托,更增添了扑朔迷离的梦幻色彩。
一二句写诗人独倚江楼,因为要赏月,所以没有点灯;寒露悄悄降临,说明夜已经深了,然而,当晚风轻轻摇动楼边的翠竹时,仍不时传来一阵阵赏月人的欢声笑语。前一句写秋夜的静谧,静到了极点;后一句写佳节的欢乐,欢乐也达到了高潮。以动显静,以声衬寂,一静一动,既矛盾又统一,构成了中秋之夜特有的那种静中有动的节日氛围。周围的气氛是欢乐的,不过,这欢乐的气氛仅仅是一种听觉印象,是借助于夜风隔着竹林间接地传递过来的。这就使诗人保持了一种超然的地位,与周围的一切相闻而不相亲,似乎在赏月的同时,也在观赏着滚滚红尘中的赏月之人。因此,在宁静祥和的节日氛围中,又隐隐透露出诗人内心的冷傲和孤独。
最后两句,诗人展开了想象,将目光从地下转到了天上。视线转移的触发点是满地落桂,据说天竺山的遍地桂花落自月宫,唐代诗人宋之问的名句“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灵隐寺》)即咏此事。这一美丽的传说激发了诗人无限的遐想,“一夜桂花何处落,月中空有轴帘声”。正当他凝视满地落桂,品味着这神话般的意境时,他似乎听到空中隐隐传来卷帘之声。诗人写举头望月,却不写月亮的团圆皎洁,也不写月中嫦娥,而是写想象中的月中卷帘之声,以此来暗指神话里的月中之人。这样的构思十分巧妙,借声写人,令读者去想象月中嫦娥的神情意态,又以虚幻之声反衬桂花无声飘落的寂静,使全诗更增添了一层扑朔迷离的梦幻色彩。同时,结句中的一个“空”字亦颇有深意,或许是写月中嫦娥难耐寂寞而感到无奈,或许是写诗人徒闻其声不见其人而觉得遗憾,亦或许是写两颗寂寞的心灵在中秋之夜彼此吸引,却又“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平添无限惆怅。这三层含义也许兼而有之,只能由读者去品味和想象了。
刘禹锡写过的三首诗,均很有特色。五绝《浑侍中宅牡丹》,用白描手法,激赏、盛赞了浑家牡丹花的硕大和繁多。此诗还有一定史料价值,说明在刘禹锡所生活的中唐前期,牡丹的栽培技术已达到很高的水平了。七绝《赏牡丹》,用对比和抑彼扬此的艺术手法,肯定了牡丹“真国色”的花界地位,真实地写出了当年牡丹花盛开能引起京城轰动的“轰动效应”。七绝《思黯南墅赏牡丹》,则运用典故,写牡丹花艳压群芳的美丽。
百花之中,雍容华艳的牡丹素有国色天香之名。全诗诗人以虚写称妙,此诗首二句叙写诗人偶遇牡丹之喜,
牡丹 末二句叹赏其色泽之佳。“偶然相遇人间世,合在增城阿姥家。”,首句点明在牛僧孺南墅中,偶然的机会,初次见到牡丹花,就如同遇到生命中“贵人”似的,无意之中技露出牡丹花在诗人心目中的崇高境界,在诗人看来,牡丹是日月精华的结晶,应栽天上,今日人间相逢,纯属“偶然”,所以一见到牛宅中牡丹,就作惊人语。首句破空雨入,诗人恍惚浸入仙境,跟前拟有灵光浮动。此句通过对牡丹花身价的高度估量,暗衬主人之高雅脱俗,一笔双,可见作者对牡丹花的重视及喜爱。后一句即用西王母昆仑山增城之典,巧妙地描写出了牡丹重瓣,花瓣层层叠叠的形态。
第三句由初见牡丹时的萼然惊叹转入对花容花貌的由衷礼赞,牡丹之貌,诗人美其名日“倾城”,这“倾城”二字,殊非过誉。唐代人对牡丹花的迷恋钟爱,确实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两京是牡丹荟萃之地,每当四、五月份牡丹盛开时。整个帝京为之哄动。白居易有“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欲狂”之诗,刘禹锡也有“花开时节动京城”之句描述当时赏花的空前盛况。诗人在此,没有用工笔精敷细绘牡丹形象,而是以倾城之举来侧面烘托倾城之色,笔法空灵,较之于工笔重彩勾勒更具无穷魅力。
最后,诗人以“天教晚发赛诸花”一句再评花之品性。重在‘晚”与“赛”两字上做文章。牡丹晚发,开于暮春。汤显祖《牡丹亭》中的女主人公杜丽娘在“游园惊梦”一折中唱道:“牡丹虽好,她春归怎占得先!”既是叹亦是赞。牡丹俏不争春,天教晚发而集众芳之长。当然我们也可由此而寻绎一下诗人彼时心境,也许还包涵着大器晚成或对晚景赞美之昧外之旨。至于“赛诸花”之赛字,亦颇可玩味,既云“赛”,必有赛之对象和意义。在此我们不妨引一下刘禹锡的另一首《赏牡丹》诗。诗云:“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此四句可为“赛诸花”三字诠解。诗人之于牡丹的一片爱心,是与对女性美理想化身的追求以及对阴柔之美的生命体验发生契合的,他对牡丹的美感经验,是在与芍药、荷花诸花品赏比较的基础上形成的。芍药因妖艳而无标格,荷花太洁净而缺少风情,只有牡丹花婀娜而不失端庄,顾盼之间百媚俱生。此种美,才是诗人最心醉的,也是牡丹之所以令群芳失色、独占鳌头的缘由所在。从这个意义上讲,牡丹被誉为天姿国色,当之无愧。
第一个把花与女性相比的天才,无疑创造了人类审美历程上的伟大飞跃。尽管刘禹锡这首牡丹诗还是将花拟人,但已不是简单地重复,而是对此作了更高层次的审美观照。他将对牡丹的花容、花性的欣赏和感受,升华到对女性柔美个性形象的精神把握,即形、神、情三者并举,爱得有个性,有情睐,包涵了更广更深的美学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