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描写的是盛夏的景色。燕语呢喃,雏燕乍飞;幽静的庭院里,槐树的绿荫渐见浓密。一阵雨过,西窗下的芭蕉在人们不知不觉之中又长大了许多。这些本都是夏天里的寻常景物,经过诗人的一番描绘,立刻透出勃勃生机,显现出大自然的魅力。
人们通常将燕子看做是春天的使者。它常常给江南的人们带来春天的信息。如今它生了雏燕,“将雏”教飞,意味着春天已经过去,已是盛夏时节。诗人用呢喃的燕语声,衬出一幅幽静的夏景;这跟南朝王籍《入若耶溪》诗“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刀以噪显静是同样的手法。如果说,这句点明了季节;那么,下句便接着点明了地点——扎在庭院中。上句以燕语写声,下句以槐阴写色。有声有色,诗的意境就变得更为鲜明。
后两句镜头一转,换了场景:人迹罕至,“一雨无人见”,而芭蕉竟长了数尺,使这幽静的环境悄悄起了变化,让作者在沉闷的现实生活中见到生机和希望,大自然处处显示出强大的生命力。钱钟书《宋诗选注》在“西窗一雨无人见,展尽芭蕉数尺心”下注释说:“等于‘一雨,西窗芭蕉展尽数尺心,无人见。’这种形式上是一句而按文法和意义说起来难加标点符号的例子,旧诗里常见。”这种句式能产生一种断而复续或若断若续的流动感,且有一定的哲理意味。
这首诗首句写三军祭祀誓师的悲壮场面,次句用夸张手法极言起义军气势之盛,第三句借用典故来形容义军将士众多,声势浩大,突出军威之壮,末句表达了抗清的必胜信念。全诗一气呵成,语言激昂豪放,雄健有力,洋溢着英雄豪情。
“缟素临江誓灭胡”句描绘出诗人亲率三军面对滚滚长江水,衣冠似雪哭声百里,举哀祭祀,誓死灭胡的悲壮情景。“雄师十万气吞吴”句中“雄”和“十万”言其气势浩大,可以吞掉整个“吴”地,表达出诗人灭清的雄心壮志。
诗人描绘出誓师的悲壮场面尚不足以表明灭清的决心,于是又写出“试看天堑投鞭渡,不信中原不姓朱”两个双重否定句,进一步肯定抗清必胜。这里,诗人借用“投鞭渡”的典故写军旅众多,力量强大,抗清必胜,失地“中原”一定会收复,明朝江山依在。诗中字字句句显出军人风、英雄气、爱国情,读来铿锵有力,令人振奋。
陈澧以经学名世,亦精究于诗词文章。所作《忆江南馆词》仅有词二十五首,然篇篇是精品,夏承焘先生推崇说:“罗浮海澨看奇彩,落落青天廿五峰。”(《瞿髯论词绝句》)其词绰有雅音,颇得风骚之旨,在晚清诸词家中独树一帜。谭献以为陈澧“粹然大儒,不废藻咏,填词朗诣,洋洋乎会于风雅,乃使绮靡奋厉两宗,废然知反”(《箧中词续》),论家目为确评。
这首《甘州》词是词人凭吊惠州朝云墓址时写的。惠州,在广东。朝云,苏轼爱妾,“字子霞,姓王氏,钱塘人”(苏轼《朝云墓志铭》)。宋绍圣年间,苏轼贬官惠州,诸妾皆散去,独朝云相伴谪居。绍圣二年七月,朝云不幸患瘟疫去世,卒年三十四岁。苏轼至为悲痛,据她的遗嘱,安葬她在城西丰湖边的山脚下。朝云是一位善良、美丽、聪明、有灵气的女性,她与苏轼在惠州留下了许多美好动人的传说,她的墓也成为惠州一处胜迹,“每岁清明,倾城士女,酹酒罗拜”。词人是邻邑番禺人,曾多次参拜惠州苏轼、朝云的遗迹,凭吊徘徊,不胜动情。词记写了其中一次的情形。
上阕写朝云“秋坟”的荒落景象,带一缕淡淡的伤感情绪。开始以“渐”字领起,摹写丰湖黄昏日落的大背景。一轮斜阳,一抹平展展的长堤,画面线条疏落横斜,空间立体感极强,展示了秋郊湖天的空阔视野,与唐人诗“长河落日圆”有相似的意境。再首腹夹以“渐”,“下”两字,又写出了时间的流动感,凝结的画面缓缓活动起来:夕阳西坠,与平堤相近、相切,进而相交。“淡淡”形容在时空间的交叉点中,斜阳余晖淡褪收敛,色彩转为柔和。由于日脚渐下平堤,只见堤边塔影也慢慢伸长,慢慢映入微泛涟漪的湖面。用“浸”字勾勒影斜入水,情态绝妙。“塔影”指朝云墓塔的日影,苏轼《悼朝云并引》云:“朝云病亡于惠州,葬之栖禅寺松林中,东南置大圣塔。”不动声色中,视线由落日移入丰湖,又移近湖边墓地。斜阳、淡晖、平堤、湖水、墓塔种种景物,构成了一组完整的苍凉寂落的荒野景象,隐现着词人怅惘伫望的神色。接下“问秋坟何处”,侧面点出寻访朝云墓地的词人行踪。“秋坟”既喻明时令,又引人联想起李贺《秋来》诗句:“秋坟鬼唱鲍家诗,恨血千年土中碧。”墓地的幽邃悄怆气氛隔纸而生。因“问”而正面推显“秋坟”荒落景象:“荒亭叶瘦,废碣苔斑。”叶瘦言秋风肃杀,亭荒言地点幽僻,故墓碑废坍,苍苔侵蚀,斑痕累累。据载:朝云墓前有宋时附近寺僧纪念她而筑的六如亭;清嘉庆年间,伊秉绶又将墓重新修葺,并为之立碑,上书“苏东坡先生侍妾子霞王夫人之墓”。时过境迁,词人重来已非昔比,俨然古迹。两句以景作答,独立凭吊,抚碑感慨,悄寂生哀的凝重心情由景托出。“一片零钟碎梵,飘出旧禅关”,宕开一笔写声响,视线循声由近移远,空中传声,另起一种清虚杳渺的意境。“钟”“梵”指寺院内的晚钟和僧徒诵念佛经的声响。“禅关”,寺院山门。朝云墓正后方是一片大松林,左右两边都是佛寺,距离墓地只两里左右。词人在肃穆吊念中,隐隐约约听到松风送来一阵阵从不远处寺院高墙传出的晚祷钟声和轻唱,寻声遥望,神思荡远。“旧禅关”的“旧”字,有深意,朝云信佛,念偈辞世,旧日之寺犹在,而香魂已逝,独宿抔土,长与零钟碎梵为伴,令人怅然。结语跌出“杳杳松林外,添作霜寒”,写因怅望而体察到的秋天季节感受,寒意暗起。“霜寒”与首句“斜阳”首尾呼应,重重渲染了秋晚的萧瑟氛围。
下阕转发议论,与朝云娓娓对语,主旨即序文所云。在慰解和劝挽朝云的同时,表现了词人的一种人生信念。劝慰分三层来写,节节递进,层层转深,情辞恳切,至为感人。“须信”三句是第一层。“须信”,说服语,语气亲切诚挚。务须相信什么呢?人间远胜仙山!但词人换以艺术形象来表达这一高深的哲理,无枯燥说理之闷,有艺术审美之韵。长卧竹根,清静又安稳,高雅又淡远,这环境与冰肌玉骨、聪灵澹泊的朝云正相般配,胜于去那飘渺微茫的海上三山做神仙。“三山”,仙山蓬莱、方丈、瀛洲的总称。“竹根长卧”,从苏轼《悼朝云》诗“归卧竹根无远近,夜灯勤礼塔中仙”中拈出。“丹成远去,海上三山”,融改苏轼《朝云诗》语,即小序所引者,苏轼诗是称赞朝云到惠州后也操起了“经卷药炉新活计”,与他一样潜研道家长生术,夸她炼丹成后定将升仙,不再作凡人妻妾。这儿,词巧用苏轼诗句来表达自己的观点,妥贴无隔,蕴意丰厚,对朝云来说也更为熟悉亲近;笔底还有“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苏轼词)的热爱人间之执着。第二层是“只一抔香冢,占断小林峦”二句,说朝云墓占尽小山林风光,乐趣无穷。“一抔”,犹一掬,形容墓丘小小。朝云墓的地点很幽静,四周是肃静的松林,墓后有山溪瀑布流入湖中。有幸远避尘嚣,独享如此风光,不胜舒畅惬意,朝云自然快慰。第三层“似家乡、水仙祠庙,有西湖、为镜照华鬘”,进一步用款款乡情叩动朝云心弦。“家乡”,指朝云的故乡杭州。“水仙祠庙”,杭州西湖苏堤旧有水仙王庙。本来吴人呼伍子胥祠为水仙王庙,后世转呼龙王庙,后又误以水仙为女神(见《西湖志纂》)。词似指丰湖边有朝云祠庙。“西湖”,指丰湖,丰湖位城西,又名西湖。词意思说:丰湖景色有如杭州西湖,湖边有水仙庙,湖水也清澈美丽,可照影梳发,朝云每日临水梳妆,犹如回到了家乡。一个“似”字,融消了异乡异客的孤独感,添生出一股故土难舍的眷恋情思。三层议论,直注而下,理、情、景俱出,风神摇曳,在说理的同时写景抒情,给人以深刻的审美感受,内中寓含着词人对故乡山水的深厚感情。下阕经过三层八句的充分蓄势,词意饱足,于是水到渠成地结出最后一拍:“休肠断,玉妃烟雨,谪堕人间。”“玉妃”云云,出自苏轼《花落复次前韵》诗:“玉妃谪堕烟雨村,先生作诗与招魂。”玉妃本指太真妃杨玉环,诗喻梅花;词又用以象征朝云,借花落暗示人殒,言魂魄归卧丰湖,不须伤心断肠。咏意又重合于序文之旨。玉妃喻象双关重叠,有月下白梅的淡雅迷茫,又有白衣仙女的幽美飘渺,在一片空灵出尘的仙气花香中,朝云的形象得到了高度的净化和升华,词人热爱人间、山水的情怀和豁达的胸襟也随之露白。填词结句,有以动荡见奇,有以迷离称隽,这首词奇隽兼美,是为大家佳制。
早期的词,词牌往往也就是题目。它兼具两个作用:确定音乐上的曲调,一般也限定了词的创作内容。张泌的《胡蝶儿》便有这一特点。开篇两句即紧扣题目,前三字完全重复题目字面,可说是特例。审视题旨,词应该描绘胡蝶的形神姿态,这两句偏不作摹写语,而用叙述的方法,但却把胡蝶翩翩飞动的轻盈形象活灵活现地写出来了。关键是“晚春时”三字起到了极好的作用。它虽只点明特定的时节,却可以让我们想象出繁花如锦,草木丰茂,莺歌燕舞的暮春三月的风光。胡蝶正是在这时出现,驾东风,采花粉,扇起它灵巧的双翅,又给春天增添了新的活力和气息。接着,诗人撇下胡蝶,运转笔锋写人。“阿娇初著淡黄衣,倚窗学画伊。”阿娇,汉武帝陈皇后的小名,后用以代称少女。陶宗仪《辍耕录》“关中以女儿为阿娇”可证。这少女被翩翩飞舞的胡蝶所吸引,凭倚着疏窗,手挥彩笔为它真。这对上文摹写胡蝶具有充实深化的作用,更好地表现了纷飞的胡蝶非常惹人喜爱,以至少女捃摭入画。这两句写少女也是十分工致的。晚春是春夏更替的季节,人感受到新季节的来临,带着欣喜的心情送旧迎新,换装是自然的事。“初著淡黄衣”,不仅说出了这些变化,而且刻划了少女美丽动人,充满青春活力的形象。“倚窗”的情态更描写出了少女凭窗握管的风姿。前人说:“阿娇二句妩媚。”(旧题汤显祖《花间集评》)是很有见地的。
换头就少女“学画”运笔“还似花间见,双双对对飞”,画出的胡蝶栩栩如生,妙通造化,犹如真的胡蝶一样。“双双对对”既同字重叠,又近义词反复,强调了所画胡蝶的特点。古代诗词中,写蜂蝶成双成对的情景,往往是表现男女相恩相爱的感情。词中的少女这么爱画双蝶,透露了她内心的感情活动。她触景生情,借物寓情,一种热切的怀春感情涌起。眼前数不清的双蝶可说是冶游酣畅,春情骆荡,而少女的心事毕竟虚幻成空,这就引起了她的伤心。“无端和泪湿胭脂,惹教双翅垂。”她泪下滂沱,沾湿了脸上的胭脂,真是伤心透了。这似乎感染了胡蝶,惹得它们双翅下垂,不再翩翩飞动,同情少女的悲伤。作者不直写主人公心情沮丧,致使她笔下的胡蝶失却了写真的生气,而说胡蝶灵犀一点,关怀同情人,极为深刻地表现了人的感情的婉曲、细腻。
这首词,写得切题但又不粘题,既写真胡蝶,也写画的胡蝶,真假不辨,玲线透脱,还关合着作画少女的情感,表现了深致、凄婉的心理活动。词虽属小令,气势却一波三折,极富变化。词的语言浅近通俗,颇具民间词的特色,而表情达意,则很含蓄蕴藉,隽永有味。
《侠客行》这首古风抒发了作者对侠客的倾慕,对拯危济难、用世立功生活的向往。李白在诗中是借他人故事,浇自己块垒。
前八句描绘赵地侠客的形象与行为。诗人李白以夸张的笔墨,从游侠的服饰开始写:“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仅二十个字,仿佛全是写物而不写人,但侠客的气势、风貌,就栩栩如生地展现出来了。“缦胡”的“缨”,“霜雪明”的”吴钩”,“飒沓如流星”的“白马”这些当时流行的任侠服饰,不仅具有典型性,而且流露出主人豪纵、慷慨之气,把物都写活了。乱发突鬓,身佩弯刀,白马银鞍,扬鞭疾骋,这是一幅粗犷英武的侠客肖像画。“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用《庄子》典故,夸剑之锋利,诗未言杀何等样人,不过所谓侠客,总是杀不义之人,为人报仇之类。“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是侠客解人之难不求回报的节操。这几句高度概括了侠客排忧解难、不图名利、尚义气、重承诺的高尚人格。
在渲染侠客精神后,“闲过”两句是承上启下的过渡,将侠客与战国时期信陵君这样的“明主”联系起来。李白正是想结识像信陵君这样的明主以成就自己“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区大定,海县靖一”的政治抱负。
接着十二句写信陵君救赵用两位侠客的故事。写信陵君款待侯嬴和朱亥,两位侠客为信陵君的大义和感情所感动,意气慷慨激昂如白虹贯日,许下比五岳还重的诺言。赞扬朱亥挥锤击杀晋鄙而震惊赵国,虽然侯嬴和朱亥都死去,但在魏都留下盛大声名,侠骨传香,不愧为当世英雄。
诗人不仅在热烈地颂唱侯嬴和朱亥“二壮士”,同时也对校书天禄阁草《太玄经》的扬雄辈,无情地加以蔑视:“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末二句以扬雄反衬侠客精神的崇高和伟大。
李白《侠客行》一诗虽在礼赞侠客精神,但由于诗人就是尚任侠的,所以此诗也是诗人的自我写照,诗人的豪情壮志在诗中表现无遗。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