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亭绿酒郁金香,灞岸西风水气凉。极目云中千里外,鸟飞不尽塞天长。
红亭绿酒郁金香,灞岸西风水气凉。极目云中千里外,鸟飞不尽塞天长。
朱诚泳

朱诚泳

(1458—1498)安徽凤阳人。明宗室。号宾竹道人。太祖第二子秦王朱樉玄孙。弘治元年袭封秦王。长安有鲁齐书院,久废,诚泳别易地建正学书院,又于其旁建小学,择军士子弟延儒生教授。工诗。著有《经进小鸣集》。卒谥简。 ▶ 664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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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山之英,草堂之灵,驰烟驿路,勒移山庭:
钟山之英¹,草堂²之灵,驰(chí)烟驿(yì)³,勒(lè)移山庭:
译文:钟山的英魂,草堂的神灵,如烟云似地奔驰于驿路上,把这篇移文镌刻在山崖。
注释:¹英、灵:神灵。²草堂:周颙在钟山所建隐舍。³驿路:通驿车的大路。⁴勒:刻。
夫以耿介拔俗之标,萧洒出尘之想,度白雪以方洁,干青云而直上,吾方知之矣。
夫以耿(gěng)¹拔俗²之标³,萧洒出尘之想,度白雪以方洁,干青云而直上,吾方知之矣。
译文:有些隐士,自以为有耿介超俗的标格,萧洒出尘的理想;品德纯洁,象白雪一样;人格高尚,与青云比并。我只是知道有这样的人。
注释:¹耿介:光明正直。²拔俗:超越流俗之上。³标:风度、格调。⁴萧洒:脱落无拘束的样子。⁵出尘:超出世俗之外。⁶度:比量。⁷方:比。⁸干:犯,凌驾。
若其亭亭物表,皎皎霞外,芥千金而不眄,屣万乘其如脱,闻凤吹于洛浦,值薪歌于延濑,固亦有焉。
若其亭亭物表¹,皎(jiǎo)皎霞外²,芥(jiè)³千金而不眄(miǎn),屣(xǐ)万乘其如脱,闻凤吹于洛(luò),值(xīn)歌于延濑(lài),固亦有焉。
译文:至于亭亭玉立超然物外,洁身自好志趣高洁,视千金如芥草,不屑一顾,视万乘如敝屣,挥手抛弃,在洛水之滨仙听人吹笙作凤鸣,在延濑遇到高人隐士采薪行歌,这种人固然也是有的。
注释:¹物表:万物之上。²霞外:天外。³芥:小草,此处用作动词。⁴眄:斜视。⁵屣:草鞋,此处用作动词。⁶万乘:指天子。⁷浦:水边。⁸值:碰到。⁹濑:水流沙石上为濑。
岂期终始参差,苍黄翻覆,泪翟子之悲,恸朱公之哭。乍回迹以心染,或先贞而后黩,何其谬哉!呜呼,尚生不存,仲氏既往,山阿寂寥,千载谁赏!
岂期终始参(cēn)(cī)¹,苍黄²翻覆³,泪翟(dí)之悲,恸(tòng)朱公之哭。乍回迹以心染,或先贞而后黩(dú),何其谬(miù)哉!呜呼,尚生¹⁰不存,仲氏¹¹既往,山阿寂寥(liáo),千载谁赏!
译文:但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不能始终如一,就象青黄反覆,如墨翟之悲素丝,如杨朱之泣歧路。刚到山中来隐居,忽然又染上凡心,开始非常贞介,后来又变而为肮脏,多么荒谬啊!唉,尚子平、仲长统都已成为过去,高人隐居的山林显得非常寂寞,千秋万年,还有谁来欣赏!
注释:¹参差:不一致。²苍黄:青色和黄色。³翻覆:变化无常。⁴翟子:墨翟。他见练丝而泣,以为其可以黄,也可以黑(见《淮南子·说林训》)。⁵朱公:杨朱。杨朱见歧路而哭,为其可以南可以北。⁶乍:初、刚才。⁷心染:心里牵挂仕途名利。⁸贞:正。⁹黩:污浊肮脏。¹⁰尚生:尚子平,西汉末隐士,入山担薪,卖之以供食饮(见《高士传》)。¹¹仲氏:仲长统,东汉末年人,每当州郡召请他,他就称病不去。
世有周子,隽俗之士,既文既博,亦玄亦史。然而学遁东鲁,习隐南郭,偶吹草堂,滥巾北岳。诱我松桂,欺我云壑。虽假容于江皋,乃缨情于好爵。
世有周子¹,隽(jùn)²之士,既文既博,亦玄³亦史。然而学遁(dùn)东鲁,习隐南郭,偶吹草堂,滥(làn)北岳。诱我松桂,欺我云壑(hè)。虽假容于江皋(gāo),乃缨(yīng)¹⁰于好爵(jué)
译文:当今之世有一位姓周的人,是一个不同流俗的俊才,他既能为文,学问也渊博,既通玄学,亦长于史学。可是他偏学颜阖的遁世,效南郭的隐居,混在草堂里滥竽充数,住在北山中冒充隐士。哄诱我们山中的松桂,欺骗我们的云崖,虽然在长江边假装隐居,心里却牵挂着高官厚禄。
注释:¹周子:周颙(yóng)。²隽俗:卓立世俗。³玄:玄学,老庄之道。⁴东鲁:指颜阖(hé)。⁵偶吹:杂合众人吹奏乐器。⁶巾:隐士所戴头巾。滥巾,即冒充隐士。⁷北岳:北山。⁸壑:山谷。⁹江皋:江岸。这里指隐士所居的长江之滨钟山。¹⁰缨情:系情,忘不了。
其始至也,将欲排巢父,拉许由,傲百氏,蔑王侯。风情张日,霜气横秋。或叹幽人长往,或怨王孙不游。谈空空于释部,覈玄玄于道流,务光何足比,涓子不能俦。
其始至也,将欲排巢(cháo)父,拉许由¹,傲百氏,蔑(miè)王侯。风情张²日,霜气横³秋。或叹幽人长往,或怨王孙不游。谈空空于释部,覈(hé)玄玄于道流¹⁰,务光何足比,涓(juān)子不能俦(chóu)¹¹
译文:当他初来的时候,似乎把巢父、许由都不放在眼下;百家的学说,王侯的尊荣,他都瞧不起。风度之高胜于太阳,志气之凛盛如秋霜。一忽儿慨叹当今没有幽居的隐士,一忽儿又怪王孙远游不归。他能谈佛家的“四大皆空”,也能谈道家的“玄之又玄”,自以为上古的务光、涓子之辈,都不如他。
注释:¹巢父、许由:都是尧时隐士。²张:张大。³横:弥漫。⁴幽人:隐逸之士。⁵王孙:指隐士。⁶空空:佛家义理。佛家认为世上一切皆空,以空明空,故曰“空空”。⁷释部:佛家之书。⁸覈:研究。⁹玄玄:道家义理。¹⁰道流:道家之学。¹¹俦:匹敌。
及其鸣驺入谷,鹤书赴陇,形驰魄散,志变神动。尔乃眉轩席次,袂耸筵上,焚芰制而裂荷衣,抗尘容而走俗状。风云凄其带愤,石泉咽而下怆,望林峦而有失,顾草木而如丧。
及其鸣驺(zōu)¹入谷,鹤书²赴陇³,形驰魄散,志变神动。尔乃眉轩席次,袂(mèi)(yán)上,焚芰(jì)制而裂荷衣,抗尘容而走俗状。风云凄其带愤,石泉咽(yè)¹⁰而下怆(chuàng)¹¹,望林峦而有失,顾草木而如丧。
译文:等到皇帝派了使者鸣锣开道、前呼后拥,捧了征召的诏书,来到山中,这时他立刻手舞足蹈、魂飞魄散,改变志向,暗暗心动。在宴请使者的筵席上,扬眉挥袖,得意洋洋。他将隐居时所穿的用芰荷做成的衣服撕破烧掉,立即露出了一副庸俗的脸色。山中的风云悲凄含愤,岩石和泉水幽咽而怨怒,看看树林和山峦若有所失,回顾百草和树木就象死了亲人那样悲伤。
注释:¹鸣驺:指使者的车马。鸣,喝道;驺,随从骑士。²鹤书:指徵召的诏书。因诏板所用的书体如鹤头,故称。³陇:山阜。⁴尔:这时。⁵轩:高扬。⁶袂耸:衣袖高举。⁷芰制、荷衣:以荷叶做成的隐者衣服。《离骚》:“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⁸抗:高举,这里指张扬。⁹走:驰骋。这里喻迅速。¹⁰咽:悲泣。¹¹怆:怨怒的样子。
至其钮金章,绾墨绶,跨属城之雄,冠百里之首。张英风于海甸,驰妙誉于浙右。道帙长摈,法筵久埋。敲扑喧嚣犯其虑,牒诉倥偬装其怀。琴歌既断,酒赋无续,常绸缪于结课,每纷纶于折狱,笼张赵于往图,架卓鲁于前箓,希踪三辅豪,驰声九州牧。
至其钮¹金章²,绾(wǎn)³墨绶(shòu),跨属城之雄,冠百里之首。张英风于海甸(diàn),驰¹⁰妙誉于浙右¹¹。道帙(zhì)¹²长摈(bìn)¹³,法筵¹⁴久埋¹⁵。敲扑¹⁶喧嚣(xiāo)犯其虑,牒(dié)¹⁷(kǒng)(zǒng)¹⁸装其怀。琴歌既断,酒赋无续,常绸(chóu)(móu)¹⁹于结课²⁰,每纷纶于折狱²¹,笼²²张赵²³于往图²⁴,架²⁵卓鲁²⁶于前箓(lù),希踪²⁷三辅豪²⁸,驰声九州²⁹³⁰
译文:后来他佩着铜印墨绶,成了一郡之中各县令中的雄长,声势之大冠于各县令之首,威风遍及海滨,美名传到浙东。道家的书籍久已扔掉,讲佛法的坐席也早已抛弃。鞭打罪犯的喧嚣之声干扰了他的思虑,文书诉讼之类急迫的公务装满了胸怀。弹琴唱歌既已断绝,饮酒赋诗也无法继续,常常被综覈赋税之类的事牵缠,每每为判断案件而繁忙,只想使官声政绩笼盖史书记载中的张敞和赵广汉,凌架于卓茂和鲁恭之上,希望能成为三辅令尹或九州刺史。
注释:¹钮:系。²金章:铜印。³绾:系。⁴墨绶:黑色的印带。金章、墨绶为当时县令所佩带。⁵跨:超越。⁶属城:郡下所属各县。⁷百里:古时一县约管辖百里。⁸张:播。⁹海甸:海滨。¹⁰驰:传。¹¹浙右:今浙江绍兴一带。¹²道帙:道家的经典。帙:书套,这里指书籍。¹³摈:一作“殡”,抛弃。¹⁴法筵:讲佛法的几案。¹⁵埋:废弃。¹⁶敲扑:鞭打。¹⁷牒诉:诉讼状纸。¹⁸倥偬:事务繁忙迫切的样子。¹⁹绸缪:纠缠。²⁰结课:计算赋税。²¹折狱:判理案件。²²笼:笼盖。²³张赵:张敞、赵广汉。两人都做过京兆尹,是西汉的能吏。²⁴往图:过去的记载。²⁵架:超越。²⁶卓鲁:卓茂、鲁恭。两人都是东汉的循吏。箓簿籍。²⁷希踪:追慕踪迹。²⁸三辅豪:三辅有名的能吏。三辅:汉代称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为三辅。²⁹九州:指天下。³⁰牧:地方长官,如刺史、太守之类。
使我高霞孤映,明月独举,青松落阴,白云谁侣?磵户摧绝无与归,石径荒凉徒延伫。至于还飙入幕,写雾出楹,蕙帐空兮夜鹤怨,山人去兮晓猨惊。昔闻投簪逸海岸,今见解兰缚尘缨。于是南岳献嘲,北陇腾笑,列壑争讥,攒峰竦诮。慨游子之我欺,悲无人以赴吊。
使我高霞孤映,明月独举,青松落阴,白云谁侣?磵(jiàn)¹户摧绝²无与归,石径荒凉徒延伫(zhù)³。至于还飙(biāo)入幕,写雾出楹(yíng),蕙帐空兮夜鹤怨,山人去兮晓猨惊。昔闻投簪海岸,今见解兰缚尘缨(yīng)¹⁰。于是南岳献嘲,北陇(lǒng)腾笑,列壑(hè)争讥,攒(zǎn)¹¹(sǒng)¹²(qiào)。慨游子之我欺,悲无人以赴吊。
译文:他使我们山中的朝霞孤零零地映照在天空,明月孤独地升起在山巅,青松落下绿荫,白云有谁和它作伴?磵户崩落,没有人归来,石径荒凉,白白地久立等待。以至于迥风吹入帷幕,云雾从屋柱之间泻出,蕙帐空虚,夜间的飞鹤感到怨恨,山人离去,清晨的山猿也感到吃惊。昔日曾听说有人脱去官服逃到海滨隐居,今天却见到有人解下了隐士的佩兰而为尘世的绳缨所束缚。于是南岳嘲讽,北陇耻笑,深谷争相讥讽,群峰讥笑,慨叹我们被那位游子所欺骗,伤心的是连慰问的人都没有。
注释:¹磵:通“涧”。²摧绝:崩落。³延伫:长久站立有所等待。⁴还飙:回风。⁵写:同“泻”,吐。⁶楹:屋柱。⁷投簪:抛弃冠簪。簪,古时连结官帽和头发的用具。⁸逸:隐遁。⁹兰:用兰做的佩饰,隐士所佩。¹⁰缚尘缨:束缚于尘网。¹¹攒峰:密聚在一起的山峰。¹²竦:同“耸”,跳动。
故其林惭无尽,涧愧不歇,秋桂遣风,春萝罢月。骋西山之逸议,驰东皋之素谒。
故其林惭无尽,涧(jiàn)愧不歇,秋桂遣(qiǎn)¹风,春萝罢月。骋(chěng)²西山之逸议³,驰东皋(gāo)之素谒(yè)
译文:因此,我们的山林感到非常羞耻,山涧感到非常惭愧,秋桂不飘香风,春萝也不笼月色。西山传出隐逸者的清议,东皋传出有德者的议论。
注释:¹遣:一作“遗”,排除。²骋、驰:都是传播之意。³逸议:隐逸高士的清议。⁴素谒:高尚有德者的言论。
今又促装下邑,浪栧上京,虽情殷于魏阙,或假步于山扃。岂可使芳杜厚颜,薜荔蒙耻,碧岭再辱,丹崖重滓,尘游躅于蕙路,污渌池以洗耳。宜扃岫幌,掩云关,敛轻雾,藏鸣湍。截来辕于谷口,杜妄辔于郊端。于是丛条瞋胆,叠颖怒魄。或飞柯以折轮,乍低枝而扫迹。请回俗士驾,为君谢逋客。
今又促装¹下邑²,浪栧(yì)³上京,虽情殷于魏阙(què),或假步于山扃(jiōng)。岂可使芳杜厚颜,薜荔(lì)蒙耻,碧岭再辱,丹崖重(chóng)(zǐ),尘游躅(zhú)于蕙路,污¹⁰渌池¹¹以洗耳。宜扃岫(xiù)(huǎng)¹²,掩云关,敛轻雾,藏鸣湍(tuān)。截来辕于谷口,杜¹³妄辔(pèi)¹⁴于郊端。于是丛条瞋(chēn)胆,叠颖¹⁵怒魄。或飞柯¹⁶以折轮,乍¹⁷低枝而扫迹¹⁸。请回俗士驾,为君¹⁹谢逋(bū)²⁰
译文:听说此人目前正在山阴整理行装,乘着船往京城来,虽然他心中想的是朝廷,但或许会到山里来借住。如果是这样,岂可让我们山里的芳草蒙厚颜之名,薜荔遭受羞耻,碧岭再次受侮辱,丹崖重新蒙污浊,让他尘世间的游踪污浊山中的兰蕙之路,使那许由曾经洗耳的清池变为浑浊。应当锁上北山的窗户,掩上云门,收敛起轻雾,藏匿好泉流。到山口去拦截他的车,到郊外去堵住他乱闯的马。于是山中的树丛和重叠的草芒勃然大怒,或者用飞落的枝柯打折他的车轮,或者低垂枝叶以遮蔽他的路径。请你这位俗客回去吧,我们为山神谢绝你这位逃客的再次到来。
注释:¹促装:束装。²下邑:指原来做官的县邑(山阴县)。³浪栧:鼓棹,驾舟。⁴殷:深厚。⁵魏阙:高大门楼。这里指朝廷。⁶假步:借住。⁷山扃:山门。指北山。⁸重滓:再次蒙受污辱。⁹躅:足迹。¹⁰污:污。¹¹渌池:清池。¹²岫幌:犹言山穴的窗户。岫,山穴。幌,帷幕。¹³杜:堵塞。¹⁴妄辔:肆意乱闯的车马。¹⁵颖:草芒。¹⁶飞柯:飞落枝柯。¹⁷乍:骤然。¹⁸扫迹:遮蔽路径。¹⁹君:北山神灵。²⁰逋客:逃亡者。指周颙。

  文章一开始表彰真隐士以树立榜样,接着指出假隐士周颙的名字,并把他隐居时与出仕后截然不同的行为进行了鲜明的对比,层层揭露其虚伪本质,描绘其丑恶面目。全文可分为四部分。

  第一部分是第一段,主要是泛论各类隐士的行径不同。文章头四句写北山神灵,腾云驾雾,来到山庭,刻下了这篇移文。“夫以耿介拔俗之标”,以下五句,主要写隐士的风度和思想。“若其亭亭物表”以下七句,写隐士对功名利禄、荣华富贵的鄙视态度。他们视千金如草芥,视万乘如脱屣;他们常和神仙。隐逸之士接触,常与各种奇人交往。作者以赞赏的语气写真正的隐士,目的是为了衬托出假隐士的可鄙。故此,笔峰一转,指出有些人“终始参差,苍黄翻复”,使得墨翟,杨朱为之悲泣恸哭。 “泪翟子之悲”二句,用了两个典故。墨子见练丝而泣,为其可以黄,可以黑。杨朱见歧路而哭,为其可以南,可以北,接着又用了两个典故,尚生稻仲氏,来说明山林中已无真正的隐士,并引起下文。

  第二部分是第二和第三段,写周颙先隐后仕的经过。第二段,揭露周颙隐居实非本意,他刚隐居时,立志甚高,似欲凌驾巢父、许 曲之上,一旦接到诏书就得意忘形,急欲走马上任。文章先用几个典故,揭露他冒充隐士,又写他凌驾一切,自命清高。妄自尊大。一旦朝廷派使者进山征召隐士,他就得意忘形,急不可待地想外出做官了。显露出庸俗的神气。第三段写周颙出仕后在官场上的活动 。“纽金章,绾墨绶,跨属城之雄,冠百里之首”,写周颙当上了本郡最大的县的县官,后又做了山阴县县令。于是整天忙于官场事务,处理文书,处理案件,还一心想超过张。赵、卓,鲁等历史上著名的能吏,甚至还想效仿治理三辅的能吏,名扬四海,声传九州。以前是那样热哀隐居,从衣着到风度。都装作隐士的模样,如今摇身一变,成为政府官员,而且还一心想往上爬,做大官。这一段和前边隐居生活相对照,变化之大,前后判若两人。

  第三部分是第四段,写由于周颙的出仕,使此山深蒙耻辱。通过“南岳献嘲,北陇腾笑”写四周的山峰对北山当初容纳周颙做假隐士而加以嘲笑。接着又用骋西山之逸议,驰东皋之素谒”来表明山中的清议纷然并起。 逸议,素谒,均指隐逸者的清议。无论是四周群山的嘲笑和抗议,还是林、涧,桂,萝所表示的义愤和指责,都辛辣讽刺了周颙之类假隐士欺世盗名的虚伪情态。

  第四部分是第五段,写拒绝周颙再来山上,充分表示了对他的厌恶和鄙视。先写周颙路过这里,纷纷表示不能再上当受骗蒙受耻辱,于是采取措施,拒绝他的到来,同时还要拦截他的车马,让他立即离开了北山。对这样的人真是深恶痛绝。

  此文全篇用拟人化的手法描写山中景物的蒙耻发愤的心情,对山水草木的描写形象生动,语言精炼华美,对仗工整,音韵和谐,而且富有浓烈的抒情韵味。作者让山林景物全体出动,而且让他们富有人的感情,喜、怒、哀、乐,谈笑怒骂,揶揄嘲笑,矛头指向假隐士周颙,从而深刻揭露了士大夫们伪装清高实则苦心钻营。争名逐利的丑恶灵魂,具有深刻的抗判意义和现实意义。此文是骈文,全篇以对偶句为主,基本上由四字句和六字句相配而成,而且用典精切,笔锋犀利,因此成为南北朝以来广为传诵的佳作。

参考资料:
1、 李永田编著.中国历代散文名篇鉴赏 上:当代世界出版社,2009.6:第118页
2、 李子光.中外古典文学名作鉴赏词典.主编责:中国农业科技出版社,1990年02月第1版:第226页
毛颖者,中山人也。其先明眎,佐禹治东方土,养万物有功,因封於卯地,死为十二神。尝曰:“吾子孙神明之后,不可与物同,当吐而生。”已而果然。明眎八世孙䨲,世传当殷时居中山,得神仙之术,能匿光使物,窃姮娥、骑蟾蜍入月,其后代遂隐不仕云。居东郭者曰㕙,狡而善走,与韩卢争能,卢不及。卢怒,与宋鹊谋而杀之,醢其家。
毛颖者,中山人也¹。其先明眎(shì)²,佐禹治东方土³,养万物有功,因封於卯(mǎo),死为十二神。尝曰:“吾子孙神明之后,不可与物同,当吐而生。”已而果然。明眎八世孙䨲(nóu),世传当殷时居中山,得神仙之术,能匿光使物,窃姮(héng)娥、骑蟾(chán)(chú)入月¹⁰,其后代遂隐不仕云。居东郭者曰㕙(jùn)¹¹,狡而善走,与韩卢争能¹²,卢不及。卢怒,与宋鹊¹³谋而杀之,醢(hǎi)¹⁴其家。
译文:毛颖是中山人。他的先人是兔子,辅佐大禹治理东方国土,因养育万物有功,因此在东方国土获得封地,死后成为十二生肖之一。曾经说:“我的子孙是神的后代,和其他生物不同,是从嘴里吐出来的。”后来果然是这样。兔子的第八代孙子刚刚出生,人世间正当殷朝时期它住在中山,得到了神仙的法术,能够隐身、驱使物事,与嫦娥偷情,骑蟾蜍进入月亮,他的后代便隐居不出仕。住在城东的名叫㕙,狡猾并且善于奔跑,和韩卢比赛,韩卢比不过它。韩卢恼怒,和鹊共同谋划杀了它,将它全家剁成了肉酱。
注释:¹毛颖者,中山人也:毛颖,中山人。此指毛笔产自中山。毛颖,毛笔的别名,文中借作人名。毛,指兔毛。颖,指毛笔的锋毫。中山,战国时国名,在今河北省定县一带,以产紫毫毛笔出名。²其先明眎:毛颖祖先明眎。明眎,兔子的别名。³佐禹治东方土:辅佐夏禹治理东方国土。佐,辅助。⁴养万物有功:四时之中,春的位置亦在东方,春天万物生,故言。⁵卯地:即“东方土”。古代按十二地支划分方位,卯位是指东方。⁶十二神:指十二生肖(属相)。⁷吐而生:传说兔子是口吐而生,故兔嘴上唇开裂。⁸䨲:刚出生的幼兔;此泛指兔。⁹匿光使物:指隐身形於光日下,能驱使诸物。¹⁰窃姮娥、骑蟾蜍入月:姮娥,即嫦娥。月中有蟾蜍亦是神话传说。¹¹㕙:狡兔。¹²与韩卢争能:《战国策·齐策》三:“齐欲伐魏,淳于髡谓齐王曰:‘韩子卢者,天下之疾犬也,东郭逡(㕙)者,海内之狡兔也。韩子庐逐东郭逡(㕙),环山者三,腾山者五,兔极於前,犬废於后,犬兔俱罢,各死其处。’韩卢,战国时韩国的良犬名。东汉郑玄注《礼记·少仪》:“守犬、田犬问名,畜养者当呼之名,谓若韩卢、宋鹊之属。”¹³宋鹊:战国时宋国的良犬名。¹⁴醢:肉酱。此处用作动词,剁成肉酱。
秦始皇时,蒙将军恬南伐楚,次中山,将大猎以惧楚。召左右庶长与军尉,以《连山》筮之,得天与人文之兆。筮者贺曰:“今日之获,不角不牙,衣褐之徒,缺口而长须,八窍而趺居,独取其髦,简牍是资。天下其同书,秦其遂兼诸侯乎!”遂猎,围毛氏之族,拔其豪,载颖而归,献俘於章台宫,聚其族而加束缚焉。秦皇帝使恬赐之汤沐,而封诸管城,号曰管城子,日见亲宠任事。
秦始皇时,蒙将军恬¹南伐楚,次中山²,将大猎以惧楚。召左右庶长与军尉³,以《连山》筮(shì),得天与人文之兆。筮者贺曰:“今日之获,不角不牙,衣褐之徒,缺口而长须,八窍而趺(fū),独取其髦(máo),简牍(dú)是资¹⁰。天下其同书,秦其遂兼诸侯乎!”遂猎,围毛氏之族,拔其豪¹¹,载颖¹²而归,献俘於章台宫¹³,聚其族而加束缚焉¹⁴。秦皇帝使恬赐之汤沐¹⁵,而封诸管城¹⁶,号曰管城子,日见亲宠任事。
译文:秦始皇时期,蒙恬将军在南方讨伐楚国,在中山停留,准备举行大型的狩猎行动来威吓楚国,召集左右的庶长和军尉一起,用连山占卜这次行动,预测天时和人和的预兆。占卜者恭贺道:“这次要捕获的,是没有角牙齿不锋利,穿短布衣的动物,缺嘴并且颈脖子长,有八窍像打坐一样坐着,就取它的毛,可以用来作为形成书册的东西,如果天下都用它来书写,秦最终将兼并诸侯!”于是开始狩猎,围捕毛家一族,拔下它们的毛,将毛尖装车带回,到章台宫将俘虏献给皇帝,聚集他家族的人将它们束缚起来。秦始皇恩赐让蒙恬将它放入汤池沐浴,并赐它封地管城,命名为管城子,逐渐得到的恩宠并管理事务。
注释:¹蒙将军恬:蒙恬,秦朝名将,相传为毛笔的发明者。²次中山:次,临时驻扎,停留。中山国为赵所灭,始皇十九年灭赵,二十一年伐楚,当时秦自中山移兵伐楚,故上文说“南伐楚”。³召左右庶长与军尉:左右庶长,即左庶长,右庶长,秦朝官爵名。军尉,武官名。⁴以《连山》筮之:《连山》,夏朝的占卦之术,与殷之《归藏》、周之《周易》,统称《三易》。筮:用蓍草卜卦。⁵天与人文之兆:指自然与人事的征兆。⁶不角不牙:兔不生角,也无犬齿。⁷衣褐之徒:褐,粗布衣服。此指全身有毛的兔子。⁸八窍而趺居:北宋陆佃《埤雅·释兽》:“盖咀嚼者,九窍而胎生,独兔雌雄八窍。”此乃古人不明兔子生理结构的一种妄言。趺,两足交叠而坐。居,同“踞”,蹲。⁹髦:毛中长毫;引申为同辈中不群者。¹⁰简牍是资:此言兔毫笔是简牍书写的工具。简牍,书写用的竹简和木片。资,依仗,凭借。¹¹豪:豪杰。此处双关,又指兔毫之长者。¹²颖:原意是尖端。此处还暗指毛颖即兔子。¹³章台宫:秦宫殿名,秦王及秦始皇日常处理政务起居的重要场所。¹⁴聚其族而加束缚焉:暗指束缚兔毫制笔。¹⁵赐之汤沐:古时诸侯朝见天子,事前要沐浴斋戒,以表虔诚。后来天子赐给诸侯的以供“沐浴之资”的封地为汤沐邑。此也指制笔过程中,将兔毛用热水洗净。汤,热水。沐,洗发。¹⁶管城:县名。周时管叔的封地,今河南郑州。也暗指制作毛笔时必需竹管。下文的“管城子”是以封号的形式来指毛笔,后来成了毛笔的别名。
颖为人强记而便敏,自结绳之代以及秦事,无不纂录。阴阳、卜筮、占相、医方、族氏、山经、地志、字书、图画、九流、百家、天人之书,及至浮图、老子、外国之说,皆所详悉。又通於当代之务,官府簿书、巿井贷钱注记,惟上所使。自秦皇帝及太子扶苏、胡亥、丞相斯、中车府令高,下及国人,无不爱重。又善随人意,正直、邪曲、巧拙,一随其人;虽见废弃,终默不泄。惟不喜武士,然见请,亦时往。累拜中书令,与上益狎,上尝呼为“中书君”。上亲决事,以衡石自程,虽宫人不得立左右,独颖与执烛者常侍,上休方罢。颖与绛人陈玄、弘农陶泓,及会稽褚先生友善,相推致,其出处必偕。上召颖,三人者不待诏,辄俱往,上未尝怪焉。
颖为人强记而便敏¹,自结绳之代²以及秦事,无不纂(zuǎn)录。阴阳、卜筮、占相、医方、族氏、山经、地志、字书、图画、九流、百家、天人之书³,及至浮图、老子、外国之说,皆所详悉。又通於当代之务,官府簿书、巿井贷钱注记,惟上所使。自秦皇帝及太子扶苏、胡亥、丞相斯、中车府令高,下及国人,无不爱重。又善随人意,正直、邪曲、巧拙,一随其人;虽见废弃,终默不泄。惟不喜武士,然见请,亦时往。累拜中书令,与上益狎(xiá)¹⁰,上尝呼为“中书君”。上亲决事,以衡石自程,虽宫人不得立左右,独颖与执烛者常侍,上休方罢。颖与绛(jiàng)人陈玄¹¹、弘农陶泓(hóng)¹²,及会(kuài)(jī)(zhǔ)先生¹³友善,相推致¹⁴,其出处必偕(xié)¹⁵。上召颖,三人者不待诏,辄(zhé)俱往,上未尝怪焉。
译文:毛颖的记忆力非常强并且敏捷、敏锐,从结绳记事的年代起直到秦代的事,没有不编纂记录的;阴阳、卜卦、占卜相术、医疗方术、民族姓氏、山川的记载、地志、字和书法、图画、三教九流诸子百家等天下的书,乃至佛学、老子、外国的各种学说,全都详细地记下;还通晓当代的各种事务,官府公函,市井中货物钱财的账目记录,全都为皇上服务。从秦始皇到太子扶苏、胡亥、丞相李斯、中车府令赵高,下到国民百姓,没有不爱重他的。又善于随人的意,正直、邪恶、委婉、巧妙、拙朴的,全都随人的意。虽然有时被废弃,始终沉默但不泄气。只有一点不喜欢武士,但是如果被请也经常前往。  毛颖长期被封为中书令,和皇上更加亲密,皇上曾经称他为中书君。皇上亲自决断公事,每天阅览公文以达到规定的重量来限定自己,就是宫里的人也不得站在他的旁边,惟独毛颖和拿蜡烛的奴仆经常在旁边侍奉,皇上休息时才完。毛颖和绛县人陈玄、弘农县的陶泓和会稽县褚先生友好相善,互相推崇备至,他们出现的地方必定互相偕同。皇上召见毛颖,三人不等皇帝召见,一动就是一起前往,皇上从没怪罪过他们。
注释:¹强记而便敏:强记,记忆力强。便敏,便利敏捷。²结绳之代:指远古尚无文字,靠结绳记事的时代。《周易·系辞》下:“上古结绳而治。”³阴阳、卜筮、占相、医方、族氏、山经、地志、字书、图画、九流、百家、天人之书:阴阳,指阴阳家的书。卜筮,指占卜的书。占相,指相面的书。医方,指医药之类的书。族氏,指族谱之类的书。山经,地理方面的书。地志,方志之类的书。字书,文字之类的书。图画,指图册之类的书。九流,泛指各流派。百家,指诸子百家。天人之书,天道人事之书,泛指图书。⁴浮图:梵语,此指佛教。⁵官府簿书:官府的文件和簿册。⁶市井货钱注记:商贾交易的货物钱财的账簿。市井,商贾交易的场所。⁷自秦皇帝及太子扶苏、胡亥、丞相斯、中车府令高:秦皇帝,秦始皇。扶苏,秦始皇长子。胡亥,秦始皇少子,即秦二世。丞相斯,指李斯,秦国丞相。中车府令高,指赵高,任中车府令,掌皇帝乘舆之事。⁸终默不泄:始终沉默而不泄露曾书写过的内容。默,沉默不语。泄,泄露。⁹累拜中书令:累拜,依次升迁。中书令,官名。原主文书奏章,后掌机密大政,至唐为中书省的长官,官位极高。这里与下文的“中书君”皆为双关语,表示可以用来书写的意思。后来“中书君”成了毛笔的别名。¹⁰益狎:更加亲密。以衡石自程:衡,秤。石,重量单位,一百二十斤为一石。自程,指皇帝自定的每日审阅公文的限量。¹¹绛人陈玄:指墨。唐时绛州(今山西绛县)贡墨,墨以陈旧为佳,故拟其姓陈。玄,黑色。¹²弘农陶泓:指砚。唐时虢州弘农(今河南灵宝县)贡瓦砚,瓦砚是陶土烧制的,故拟其姓陶。砚中盛水,故取名泓。¹³会稽褚先生:指纸。唐时越州会稽(今浙江绍兴)贡纸,纸以楮木为原材料,故拟称褚先生。¹⁴相推致:互相推荐延请。¹⁵其出处必偕:出处,出仕或退隐。指笔、墨、纸、砚的使用与搁置。必偕,必定在一起。
后因进见,上将有任使,拂拭之,因免冠谢。上见其发秃,又所摹画不能称上意。上嘻笑曰:“中书君老而秃,不任吾用。吾尝谓中书君,君今不中书邪?”对曰:“臣所谓尽心者。”因不复召,归封邑,终於管城。其子孙甚多,散处中国、夷狄,皆冒管城,惟居中山者,能继父祖业。
后因进见,上将有任使,拂(fú)(shì)¹之,因免冠谢²。上见其发秃,又所摹(mó)画不能称上意。上嘻笑曰:“中书君老而秃,不任吾用。吾尝谓中书君,君今不中书邪?”对曰:“臣所谓尽心者³。”因不复召,归封邑,终於管城。其子孙甚多,散处中国、夷狄,皆冒管城,惟居中山者,能继父祖业。
译文:后来一次进见时,皇上要委任重用他,于是他脱下帽子谢恩。皇上看见他的头发秃了,并且所画的画不能如皇上的意。皇上讥笑道:“中书君老并且秃头,无法胜任我的重任。我曾经对您的称谓是中书,您现在还是中书吗?”回答说:“我就是尽心啦。”于是不再召见,回到封地,在管城终老。他的子孙很多,分散在中国和外地,都冒充是管城人,惟有住在中山的后代能够继承父辈祖宗的事业。
注释:¹拂拭:擦拭。表示受到皇上的恩宠。²免冠谢:脱帽谢恩,执行使命。双关语,指脱下笔帽写字。³臣所谓尽心者:暗指笔心用尽。
太史公曰:毛氏有两族。其一姬姓,文王之子,封於毛,所谓鲁、卫、毛、聃者也。战国时,有毛公、毛遂。独中山之族,不知其本所出,子孙最为蕃昌。《春秋》之成,见绝於孔子,而非其罪。及蒙将军拔中山之豪,始皇封诸管城,世遂有名,而姬姓之毛无闻。颖始以俘见,卒见任使。秦之灭诸侯,颖与有功,赏不酬劳,以老见疏,秦真少恩哉!
太史公曰:毛氏有两族。其一姬姓,文王之子,封於毛,所谓鲁、卫、毛、聃(dān)者也¹。战国时,有毛公、毛遂²。独中山之族,不知其本所出,子孙最为蕃(fán)³。《春秋》之成,见绝於孔子,而非其罪。及蒙将军拔中山之豪,始皇封诸管城,世遂有名,而姬姓之毛无闻。颖始以俘见,卒见任使。秦之灭诸侯,颖与有功,赏不酬劳,以老见疏,秦真少恩哉
译文:太史公说:“毛家有两族,其中一族是姬姓,周文王的儿子,封为毛,就是所谓的鲁、卫、毛、聃。战国的时候有毛公、毛遂。惟有中山这一族,不知道他们的祖宗,子孙最兴旺。孔子作《春秋》,是见捉到麟而停笔的,而不是他的罪过。蒙将军拔中山的毛,秦始皇赐封管城,于是世代有名,而姬姓的毛族默默无闻。毛颖起始于俘虏的样子出现,完结于任命和重用。秦灭诸侯,毛颖肯定有功劳,没有赏赐和酬劳,还因为老迈而被疏远,秦始皇真是薄情寡义啊!”
注释:¹其一姬姓,文王之子,封於毛,所谓鲁、卫、毛、聃者也:姬是周朝的国姓。毛,周朝初年所封诸侯国名,在今河南宜阳县。周文王第八子名郑,封於此。鲁、卫、毛、聃,都是周朝所封的诸侯国。《左传·僖公二十四年》:“昔周公吊二叔之不咸,故封建亲戚以蕃屏周。管、蔡、郕、霍、鲁、卫、毛、聃、郜、雍、曹、滕、毕、原、酆、郇,文之昭也。”杜预注:“十六国,皆文王之子也。”²毛公、毛遂:毛公,赵国隐士,后为魏国信陵君门客,事见《史记·魏公子列传》。毛遂,赵国平原君门客,曾自荐於平原君,说服楚王出兵援赵攻秦,事见《史记·平原君虞卿列传》。³蕃昌:蕃衍昌盛。《春秋》之成,见绝於孔子:孔子作《春秋》,绝笔于“获麟之年”(鲁哀公十四年,即公元前年,鲁国猎获了一只麒麟,孔子听说以后非常伤心,他认为,麒麟是神灵之物,在太平盛世才会出现,而现在正逢乱世,出非其时,而被人抓获),孔子叹道:“吾道穷矣!”《春秋》写成之后,毛笔就被孔子弃置不用了。⁴秦之灭诸侯,颖与有功,赏不酬劳,以老见疏,秦真少恩哉:秦朝灭掉诸侯,一统天下,毛颖参与其中且立有功勋,但是奖赏不抵其酬劳,今又因老而见弃,所以说秦王朝对待毛颖一族太少恩德了。与,参与。

  这篇散文用人物传记的形式写毛笔的制作、使用和日久头秃被主人所废弃,因此摹拟史传笔法。全文一共是五个自然段,可分为三个部分。一二段为第一部分,写毛颖的家世。三四段为第二部分,通过毛颖被皇帝重用与抛弃,这样亲疏各别的对比,深刻阐明:皇帝寡情,对待百姓不过是利用而已。第五段为第三部分,是作者对毛颖以俘虏身份进见,受到重用,最后被弃置这一事实发表议论。这篇散文运用语意双关、寄托象征的方法,具有言在此而意在彼的特点,意在言外,耐人咀嚼。

  第一部分,写毛颖的家世。第一段,先叙毛颖祖先明际,封于卯地,死后为十二属相,次叙敌人月宫、齐东郭馈被害,如同史传叙述先世。第二段借秦始皇大将蒙恬围猎献俘,隐喻聚毛制笔。“遂猎,围毛氏之族,拔其豪,载颖而归,献俘于章台宫,聚其族而加束缚焉。秦始皇使恬赐汤沐,而封诸管城,号曰管城子,日见亲宠任事。”处处双关毛笔。

  第二部分,第三段写毛笔因有广泛功用,得到人人的喜爱和皇帝的重用。叙毛颖得到宠幸,“与上益狎”的情况,作为下面被抛弃的反衬。第四段,写毛颖因“上见其发秃,又所摹画不能称上意”,而遭皇帝揶揄,并受到“不复召”的冷遇。

  第三部分,模仿《史记》“太史公曰”评价毛颖的历史功绩,对其遭到疏远抒发感叹。是作者对毛颖以俘虏身份进见,受到重用,最后被弃置这一事实发表议论,尖锐地指出:“秦真少恩哉!”篇末点睛,一针见血。

  这篇文章以事件进行谋篇,三部分紧密联系,一气贯注,但中间峰峦迭起。如毛颖祖先的一支遭覆灭之灾,毛兔家族交了厄运,接着蒙恬将军“载颖而归”,毛颖成了俘虏,不料秦始皇“赐之汤沐”,毛颖得到了封爵,“日见亲宠任事”,情况发生剧变。毛颖的命运由逆境往顺境转化,此后,愈见发达,君臣、国人,无不喜爱,毛颖达到了事业的峰巅,但一次偶然的机会,毛颖免冠谢皇帝,暴露了自己的缺点,便被皇帝弃之不用。这是文章的一大转折,既是寓言的高潮,亦是它的结局。这个结局是带悲剧性的,它犀利而深刻地道破了皇帝的本质。行文至此,本可收束,但“太史公曰”一段议论阐发了寓言的含意,使主题愈益深化。如此转折变化,曲尽其妙。

  这篇散文在写作手法上颇具特色。

  首先,这篇散文的构思新颖奇特。作者别开生面,采用寓言文体,选取众所熟知的毛笔作为主角,用拟人手法,并仿照《史记》人物传记的体例宋写,化对具体事物的客观说明为对人物身世的生动描述,寓作者之意于“毛颖”的具有传奇色彩的遭遇之中。读者读完全篇,“毛颖”的生动形象仿佛浮现于眼前。散文同其他体裁的文学作品一样,其艺术上的可贵之处,首先当推形象之创造。本文即以此构思,激活全篇,使之生动活泼,精彩动人。

  其次,在表达方法上,文中有对毛颖身世、遭遇的叙述,情节生动、曲折,宛如小说。也有关于兔子,毛笔的知识性说明,使读者在饶有兴趣的阅读中增加见闻。其间还穿插一些神话、传闻,增加了文章的可读性、趣味性。结尾处仿《史记》手法,言微而意重,使读者读罢犹不能释手,似有余音不绝于耳。

  总之,文章是将叙述、说明、议论、抒情巧妙地融合在一起,使整篇文章既锚落有致,富于变化,又做到章法谨严,进退有度。第三,作者行文无拘无束,自然流畅,语言富创造性。作者在文中继承和发扬了先秦西汉散文语言的优秀传统, 自然而无堆砌浮艳之风,多用双关语、谐音语,幽默诙谐,妙趣横生,使读者在轻松会意的微笑中为作者的机智所折服,并由此而产生共鸣。作者圆熟的语言能力,也加强了文章的感染力。

参考资料:
1、 师其彬主编.文学名作赏析:机械工业出版社,1997年12月第1版:110-111
2、 (唐)韩愈著.韩愈集:山西古籍出版社,2005年05月:212

máoyǐngzhuàn

hán tángdài 

    máoyǐngzhě zhōngshānrén xiānmíngshì zuǒzhìdōngfāng yǎngwànyǒugōng yīnfēngmǎo wéishíèrshén chángyuē  sūnshénmíngzhīhòu tóng dāngérshēng  érguǒrán míngshìshìsūn  shìzhuàndāngyīnshízhōngshān shénxiānzhīshù néngguāngshǐ使 qièhéngé chánchúyuè hòudàisuìyǐnshìyún dōngguōzhěyuē  jiǎoérshànzǒu hánzhēngnéng   sòngquèmóuérshāzhī hǎijiā 

    qínshǐhuángshí méngjiāngjūntiánnánchǔ zhōngshān jiānglièchǔ zhàozuǒyòushùzhǎngjūnwèi  liánshān shìzhī tiānrénwénzhīzhào shìzhěyuē  jīnzhīhuò jiǎo zhī quēkǒuérzhǎng qiàoér máo jiǎnshì tiānxiàtóngshū qínsuìjiānzhūhóu  suìliè wéimáoshìzhī háo zàiyǐngérguī xiànzhāngtáigōng érjiāshùyān qínhuángshǐ使tiánzhītāng érfēngzhūguǎnchéng hàoyuēguǎnchéng jiànqīnchǒngrènshì 

    yǐngwéirénqiángérbiàn便mǐn jiéshéngzhīdàiqínshì zuǎn yīnyáng shì zhānxiàng fāng shì shānjīng zhì shū huà jiǔliú bǎijiā tiānrénzhīshū zhì lǎo wàiguózhīshuō jiēsuǒxiáng yòutōngdāngdàizhī guān簿shū 巿jǐngdàiqiánzhù wéishàngsuǒshǐ使 qínhuángtài hài chéngxiàng zhōngchēlìnggāo xiàguórén àizhòng yòushànsuírén zhèngzhí xié qiǎozhuō suírén suījiànfèi zhōngxiè wéishì ránjiànqǐng shíwǎng lěibàizhōngshūlìng shàngxiá shàngchángwéi zhōngshūjūn  shàngqīnjuéshì héngshíchéng suīgōngrénzuǒyòu yǐngzhízhúzhěchángshì shàngxiūfāng yǐngjiàngrénchénxuán hóngnóngtáohóng kuàichǔxiānshēngyǒushàn xiàngtuīzhì chūchǔxié shàngzhàoyǐng sānrénzhědàizhào zhéwǎng shàngwèichángguàiyān 

    hòuyīnjìnjiàn shàngjiāngyǒurènshǐ使 shìzhī yīnmiǎnguānxiè shàngjiàn yòusuǒhuànéngchēngshàng shàngxiàoyuē  zhōngshūjūnlǎoér rènyòng chángwèizhōngshūjūn jūnjīnzhōngshūxié  duìyuē  chénsuǒwèijìnxīnzhě  yīnzhào guīfēng zhōngguǎnchéng sūnshènduō sǎnchǔzhōngguó  jiēmàoguǎnchéng wéizhōngshānzhě néng 

    tàishǐgōngyuē máoshìyǒuliǎng xìng wénwángzhī fēngmáo suǒwèi wèi máo dānzhě zhànguóshí yǒumáogōng máosuì zhōngshānzhī zhīběnsuǒchū sūnzuìwéifánchāng  chūnqiū zhīchéng jiànjuékǒng érfēizuì méngjiāngjūnzhōngshānzhīháo shǐhuángfēngzhūguǎnchéng shìsuìyǒumíng érxìngzhīmáowén yǐngshǐjiàn jiànrènshǐ使 qínzhīmièzhūhóu yǐngyǒugōng shǎngchóuláo lǎojiànshū qínzhēnshǎoēnzāi 

尝读《汉·天文志》,载“海旁蜃气象楼台”,初未之信。
尝读《汉·天文志》,载“海旁蜃(shèn)气象楼台¹”,初未之信。
译文:我曾经读到汉书的天文志上有这样的记载:“海边有蜃吐气,形状很像楼台。”一开始时我并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
注释:¹蜃气楼台:此指“蜃气”形成“楼台”的景象,即“海市蜃楼”。
庚寅季春,予避寇海滨。一日饭午,家僮走报怪事,曰:“海中忽涌数山,皆昔未尝有。父老观以为甚异。”予骇而出。会颖川主人走使邀予。既至,相携登聚远楼东望。第见沧溟浩渺中,矗如奇峰,联如叠巘,列如崪岫,隐见不常。移时,城郭台榭,骤变歘起,如众大之区,数十万家,鱼鳞相比,中有浮图老子之宫,三门嵯峨,钟鼓楼翼其左右,檐牙历历,极公输巧不能过。又移时,或立如人,或散若兽,或列若旌旗之饰,瓮盎之器,诡异万千。日近晡,冉冉漫灭。向之有者安在?而海自若也。《笔谈》纪登州“海市”事,往往类此,予因是始信。
庚寅季春¹,予避寇海滨。一日饭午,家僮走报怪事,曰:“海中忽涌数山,皆昔未尝有。父老观以为甚异。”予骇而出。会颖川主人²走使³邀予。既至,相携登聚远楼东望。第见沧溟浩渺中,矗(chù)如奇峰,联如叠巘(yǎn),列如崪(zú)(xiù),隐见不常。移时,城郭台榭(xiè),骤变歘(xū),如众大之区,数十万家,鱼鳞相比,中有浮图老子之宫,三门¹⁰(cuó)(é)¹¹,钟鼓楼翼其左右,檐牙历历,极公输¹²巧不能过。又移时,或立如人,或散若兽,或列若旌(jīng)旗之饰,瓮(wèng)¹³之器,诡异万千。日近晡¹⁴,冉冉漫灭。向之有者安在?而海自若也。《笔谈¹⁵》纪登州“海市”事,往往类此,予因是始信。
译文:庚寅春末,我在海滨躲避敌寇侵扰。一天吃午饭时,家中仆人跑来报告一件怪事:“大海里突然涌现几座大山,全是以前没见过的,父老乡亲们都觉得非常惊异。”我听了以后十分惊诧,赶忙跑出去看,正巧遇到陈家主人派遣仆人邀请我。到了海边,我和陈姓主人一同登上聚远楼向东望去,只见浩渺大海中,直立的蜃景像奇特的山峰、连绵的蜃景像重重叠叠的山岭、排列成行的蜃景像高峻的山峰,时隐时现。过了一会儿,城墙亭阁忽然浮现,有如一座人口多、面积广大的城市,几十万幢房屋像是鱼鳞般整齐而密集地紧靠着,其中有佛寺、道观、山门,高大雄伟;钟楼和鼓楼分别在寺观的左右两侧,屋檐边的饰物很分明,历历可辨,就是穷尽公输般的技巧也没有办法超越它。又过了一会儿,蜃景又起了变化,有站着像人的,有散去像兽的,有的像飘扬的旌旗和瓮盎之类的器具,千姿万态,变幻不定,直到黄昏时分,蜃景才慢慢消失,先前所看到的景象在哪里呢?大海还是一如往常。沈括在梦溪笔谈上所记载的登州所出现的海市蜃楼,大概就像是这样吧!往往像这样,我因此才相信。
注释:¹季春:春季的最后一个月,农历三月。²颖川主人:姓陈的主人。陈姓以颖川为郡望。³走使:走使之人,也就是供奔走仆人。⁴第:只。⁵叠巘:重重叠叠的山岭。⁶崪岫:险峻的山峰。⁷欻起:忽起。欻,快速。⁸鱼鳞相比:像鱼鳞一样整齐而密集地排列着。⁹浮图:佛塔。¹⁰三门:此指寺院大门,即山门。¹¹嵯峨:形容山势高峻。¹²公输:名班,即鲁班,一作公输般,春秋时期鲁国巧匠。¹³瓮盎:二者都是腹大的陶制盛器。¹⁴晡:申时,黄昏时分。¹⁵笔谈:即《梦溪笔谈》,北宋科学家沈括著作。
噫嘻!秦之阿房,楚之章华,魏之铜雀,陈之临春、结绮,突兀凌云者何限,远去代迁,荡为焦土,化为浮埃,是亦一蜃也。何暇蜃之异哉!
噫嘻!秦之阿房¹,楚之章华,魏之铜雀,陈之临春、结绮,突兀凌云者何限,远去代迁,荡为焦土,化为浮埃,是亦一蜃也。何暇蜃之异哉²
译文:唉!想来秦朝的阿房宫、楚国的章华台、曹魏的铜雀台、陈朝的临春阁和结绮阁,高耸入云的宫殿楼台不计其数!时运一去,朝代更换,这些宫殿楼阁都被荡成焦土,化为尘埃,这也是一种蜃楼吧。想到这些,哪里顾得上对海市蜃楼感到惊讶呢?
注释:¹阿房:与以下“章华”“铜雀”“临春”“结琦”都是古代的台名、宫名或楼名。²何暇蜃之异哉:为“何暇异蜃”的倒装,哪里顾得上对海市蜃楼感到惊讶呢?意思是不值得惊讶。暇,空闲。

  这篇文章主要记叙作者在某日中午至黄昏意外所见的海市蜃楼,从“海中忽涌数山”到一切幻景“冉冉漫灭”的全过程,再从海市的壮观和幻灭,联想到曾经烜赫一时的豪华宫殿楼台以及它们的主人的悲剧,抒发生灭无常、荣枯莫测的历史感慨。全文将海市蜃楼景色描绘得传神入化,又联想到人世沧桑,饱含着哀国叹时的幽咽情怀。

  作者先说读《汉书·天文志》时,根本就不相信“海旁蜃气像楼台”的说法。等到避寇海滨,家童跑来报告海上出现海市,父老以为怪异的时候,先是“骇而出”,接着登楼而望,“第见沧溟浩渺中,矗如奇峰,联如叠巘,列如崪岫,隐见不常。移时,城郭台榭,骤变歘起,如众大之区,数十万家,鱼鳞相比,中有浮图老子之宫,三门嵯峨,钟鼓楼翼其左右,簪(檐)牙历历,极公若旌旗之饰,瓮盎之器,诡异万千。日近晡,冉冉漫灭。向之有者安在?而海自若也”。最后说“《笔谈》纪登州海市事,往往类此,予因是始信”。作者由原先的不相信,到骇而出,再到看得入迷,看得津津有味,再到完全相信,把眼见为实的海市情形描写得极为精彩。更妙的是文章的结尾,笔锋一转,说“秦之阿房,楚之章华,魏之异哉!”这就把历史的真实与现实海市的虚幻糅合在一起,说无暇惊诧感叹,实际上是对历朝历代大兴土木,建造豪华宫观楼宇的强有力的批判。

  《蜃说》主要记叙作者在某日中午至黄昏意外所见的海市蜃楼,从“海中忽涌数山”到一切幻景“冉冉漫灭”的全过程,着意突现其生灭无常、荣枯莫测的情境。

  “海市”时而像奇峰重峦,连绵不断;时而又化作鳞次栉比的城郭楼台和寺庙飞搪,时而又变为人物走兽、旌旗、器皿之状。最后,全部归于烟消云散,大海依然如故。“海市蜃楼”,何其命短!“《蜃说》的叙事状物固然堪称楷模,但作者的立意却不只在这里。宋文中,“论”“记”“说”是常见文体,“论”重于立论推理,“记”是对天文地理、奇闻逸事等的记叙。不过宋人爱发议论,“记”中也常有“论”的。“说”体介于“论”与“记”之间。明吴讷《文章辨体》说:“说者,释也,述也,解释义理而以已一述之也。”它类似今天的杂感,因事而发,揭示问题,说明道理,发抒感触。

  《蜃说》要说明的义理决不在于古书的可信,文中细针密线的形象记叙,都是为下文的“说”作好铺垫。作者从海市的壮观和幻灭,联想到曾经烜赫一时的“阿房”“章华”“铜雀”“临春”“结绮”等宫殿楼台以及它们的主人的历史悲剧,无限的感慨油然而生。《史记·秦始皇本纪》记秦始皇造阿房宫:“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坐万人,下可建五丈旗。”《后汉书》记楚灵王建章华台:“穷上木之技,单珍府三室,举国营之,数年乃成。”《邺都故事》记曹操筑铜雀台:“其台最高,上有屋一百二十间,连接攘栋,侵彻云汉,铸大铜雀于楼巅,舒翼奋起,势若飞动。”《陈书》记陈后主修临春、结绮诸阁:“高数丈,并数十间。其窗墉壁带悬相栏槛之类并以沉香为之,又饰以金玉,间以珠翠,外施珠帘;瑰奇珍丽,近古所未有。”所有这一切,无不令人望而生畏,但终究还是逃脱不了化为焦上、尘埃的结局。它们的好景不长与海市蜃楼其实没有什么两样。

  《蜃说》一文,林景熙似在述异,实际上却是借此抒发忠贞爱国之士在国家破亡之后悲愤交集的复杂感情。对赵宋王朝,他痛其不幸,怨其不争;对元蒙统治者,他痛苦而无奈地发出无力的替告,诅咒他们决不会有好下场。作者在《石翁妪》一诗中所写的“阅世如过客,兴亡了不悟”中流露的也是相似的心情。遗憾的是,有的宋文选本,在选录《蜃说》一文时,却删去了文章的末段,舍本逐末,取貌遗神,便寓意殊深的“蜃说”成了单纯述异的“蜃记”,其谬误显而易见。深味十余年亡国之痛的林景熙,正在愁肠百结之秋,不可能有对景自乐的闲情逸致。宋朝的散文创作,在理论上主张“传道明心”,王安石强调文贵致用:“所谓文者,务有补于世而已矣。”叶适也说:“为文不能关世事,虽工无益也。”南宋民族矛盾尖锐,散文理所当然地承担了反映社会风云和苦难的使命。宋亡前后的一个时期,散文和诗歌一样,爱国主义成为最突出最鲜明的主题。对投降派的谴责,对入侵者的憎恨,正是林景熙《蜃说》以及其他诗文深厚的爱国主义主题的两个重要方面。《蜃说》作幻想破灭后的无可奈何的慨叹和诅咒,正是作者在那个苦难岁月的深沉而挚着的爱国情怀的艺术反映。

参考资料:
1、 陈晓晔.霁山先生“二说”的黍离之悲.远程教育杂志,1998(1):28-30
2、 刘明金.浮天无涯 风生水起——中国古代文学家笔下的海洋文化.海洋开发与管理,2007,24(5):89-95
燕以日出为旦,日入为夕;蝙蝠以日入为旦,日出为夕。争之不决,诉之凤凰。凤凰是百鸟之王。至路次逢一禽,谓燕曰:不须往诉,凤凰在假。或云凤凰渴睡。
燕以日出为旦¹,日入为夕²;蝙蝠以日入为旦,日出为夕。争之不决,诉之凤凰。凤凰是百鸟之王。至路次逢一禽,谓燕曰:不须往³诉,凤凰在假。或云凤凰渴睡。
译文:燕子认为太阳出来时是早晨,太阳落下时是晚上。蝙蝠认为太阳落下时是早晨,太阳出来时是晚上。争论得不到解决,就去找凤凰。凤凰是百鸟之王,半路上,遇到一只鸟告诉燕子说:“不必去了,凤凰正在休假。”有的鸟说:“凤凰非常困倦,正在打瞌睡。”
注释:¹旦:早晨。²夕:夜晚。³往:去。⁴或:有的。
五人者,盖当蓼洲周公之被逮,激于义而死焉者也。至于今,郡之贤士大夫请于当道,即除魏阉废祠之址以葬之;且立石于其墓之门,以旌其所为。呜呼,亦盛矣哉!
五人者,盖当蓼(liǎo)洲周公¹激被逮,激于义而死焉者也。至于今,郡²激贤士大夫请于当道³,即除魏阉(yān)废祠(cí)激址以葬激;且立石于其墓激门,以旌(jīng)其所为。呜呼,亦盛矣哉!
译文:(墓中的)五个人,就是当周蓼洲先生被捕的时候,激于义愤而死于这件事的。到了现在,本郡有声望的士大夫们向有关当局请求,就清理已被废除的魏忠贤生祠旧址来安葬他们;并且在他们的墓门之前竖立碑石,来表彰他们的事迹。啊,也真是盛大隆重的事情呀!
注释:¹蓼洲周公:周顺昌,字景文,号蓼洲,吴县(今苏州)人。万历年间进士,曾官福州推官、吏部主事、文选员外郎等职,因不满朝政,辞职归家。东林党人魏大中被逮,途经吴县时,周顺昌不避株连,曾招待过他。后周顺昌被捕遇害。崇祯年间,谥忠介。²郡:指吴郡,即今苏州市。³当道:执掌政权的人。⁴除逆阉废祠激址:谓清除魏忠贤生祠的旧址。除,修治,修整。逆阉,对魏忠贤的贬称。魏忠贤专权时,其党羽在各地为他建立生祠,事败后,这些祠堂均被废弃。⁵旌:表扬,赞扬。
夫五人之死,去今之墓而葬焉,其为时止十有一月耳。夫十有一月之中,凡富贵之子,慷慨得志之徒,其疾病而死,死而湮没不足道者,亦已众矣;况草野之无闻者欤?独五人之皦皦,何也?
夫五人激死,去¹今激墓²而葬焉,其为时止十有一月耳。夫十有一月激中,凡富贵激子,慷(kāng)(kǎi)得志激徒,其疾病而死,死而湮(yān)没不足道者,亦已众矣;况草野激无闻者欤(yú)?独五人激皦(jiǎo)³,何也?
译文:这五人的死,距离现在建墓安葬,时间不过十一个月罢了。在这十一个月当中,大凡富贵人家的子弟,意气豪放、志得意满的人,他们因患病而死,死后埋没不值得称道的人,也太多了;何况乡间没有声名的人呢?唯独这五个人声名光荣显耀,为什么呢?
注释:¹去:距离。²墓:用作动词,即修墓。³皦皦:同“皎皎”,光洁,明亮。这里指显赫。
予犹记周公之被逮,在丙寅三月之望。吾社之行为士先者,为之声义,敛赀财以送其行,哭声震动天地。缇骑按剑而前,问:“谁为哀者?”众不能堪,抶而仆之。是时以大中丞抚吴者为魏之私人毛一鹭,公之逮所由使也;吴之民方痛心焉,于是乘其厉声以呵,则噪而相逐。中丞匿于溷藩以免。既而以吴民之乱请于朝,按诛五人,曰颜佩韦、杨念如、马杰、沈扬、周文元,即今之傫然在墓者也。
予犹记周公激被逮,在丙寅三月激望¹。吾社²激行为士先者³,为激声义,敛(liǎn)(zī)财以送其行,哭声震动天地。缇(tí)(jì)按剑而前,问:“谁为哀者?”众不能堪,抶(chì)而仆激。是时以大中丞抚吴者为魏激私人毛一鹭(lù),公激逮所由使也;吴激民方痛心焉,于是乘其厉声以呵¹⁰,则噪(zào)而相逐¹¹。中丞匿(nì)于溷(hùn)(fān)¹²以免。既而以吴民激乱请于朝,按诛¹³五人,曰颜佩韦、杨念如、马杰、沈扬、周文元,即今激傫(lěi)¹⁴在墓者也。
译文:我还记得周公被捕,是在天启六年农历三月十五日。我们社里那些道德品行可以作为读书人的表率的人,替他伸张正义,募集钱财送他起程,哭声震天动地。差役们按着剑柄上前,问:“在为谁悲痛?”大家不能再忍受了,把他们打倒在地。当时以大中丞职衔作应天府巡抚的是魏忠贤的党羽,周公被捕就是由他主使的;苏州的老百姓正在痛恨他,这时趁着他厉声呵骂的时候,就一齐喊叫着追赶他。这位大中丞藏在厕所里才得以逃脱。不久,他以苏州人民发动暴乱的罪名向朝廷请示,追究这件事,杀了五个人,他们是颜佩韦、杨念如、马杰、沈扬、周文元,就是现在一起埋葬在墓中的这五个人。
注释:¹丙寅三月激望:天启七年农历三月十五日,此处属于作者笔误,实际应为天启六年丙寅年。²吾社:指应社。³行为士先者:行为能够成为士人表率的人。⁴声义:伸张正义。⁵缇骑:穿桔红色衣服的朝廷护卫马队。明清逮治犯人也用缇骑,故后世用以称呼捕役。⁶堪:忍受。⁷抶而仆激:谓将其打倒在地。抶,击。仆,使仆倒。⁸“是时”句:这时做苏州巡抚的人是魏忠贤的党羽。按,即毛一鹭。大中丞,官职名。抚吴,做吴地的巡抚。魏激私人,魏忠贤的党徒。⁹其:指毛一鹭。¹⁰呵:呵斥、责骂。¹¹噪而相逐:大声吵嚷着追逐。¹²匿于溷藩:藏在厕所。溷,厕所。藩,篱、墙。¹³按诛:追究案情判定死罪。按,审查。¹⁴傫然:聚集的样子。
然五人之当刑也,意气扬扬,呼中丞之名而詈之,谈笑以死。断头置城上,颜色不少变。有贤士大夫发五十金,买五人之脰而函之,卒与尸合。故今之墓中全乎为五人也。
然五人激当刑也,意气扬扬,呼中丞激名而詈(lì)¹激,谈笑以死。断头置城上,颜色不少变。有贤士大夫发五十金,买五人激脰(dòu)²而函(hán)³,卒与尸合。故今激墓中全乎为五人也。
译文:然而,当五个人临刑的时候,神情慷慨自若,呼喊着中丞的名字骂他,谈笑着死去了。砍下的头放在城头上,脸色一点也没改变。有位有名望的人拿出五十两银子,买下五个人的头并用木匣装起来,最终与尸体合到了一起。所以现在墓中是完完整整的五个人。
注释:¹詈:骂。²脰:颈项,头颅。³函激:用棺材收殓他们。
嗟乎!大阉之乱,缙绅而能不易其志者,四海之大,有几人欤?而五人生于编伍之间,素不闻诗书之训,激昂大义,蹈死不顾,亦曷故哉?且矫诏纷出,钩党之捕遍于天下,卒以吾郡之发愤一击,不敢复有株治;大阉亦逡巡畏义,非常之谋难于猝发,待圣人之出而投缳道路,不可谓非五人之力也。
嗟乎!大阉(yān)¹激乱,缙(jìn)(shēn)²而能不易其志者,四海激大,有几人欤?而五人生于编伍³激间,素不闻诗书激训,激昂大义,蹈(dǎo)死不顾,亦曷故哉?且矫(jiǎo)(zhào)纷出,钩党激捕遍于天下,卒以吾郡激发愤一击,不敢复有株(zhū);大阉亦逡(qūn)畏义,非常激谋难于猝(cù)发,待圣人激出而投缳(huán)道路,不可谓非五人激力也。
译文:唉!当魏忠贤作乱的时候,做官的人能够不改变自己志节的,偌大的国家,能有几个人呢?但这五个人生于民间,从来没受过诗书的教诲,却能被大义所激励,踏上死地也不回头,又是什么缘故呢?况且当时假托的皇帝的诏书纷纷传出,追捕同党的人遍于天下,终于因为我们苏州人民的发愤抗击,使阉党不敢再株连治罪;魏忠贤也迟疑不决,畏惧正义,篡夺帝位的阴谋难于立刻发动,直到当今的皇上即位,(魏忠贤畏罪)吊死在路上,不能不说是这五个人的功劳呀。
注释:¹大阉:指魏忠贤。²缙绅:也作“搢绅”,指古代缙笏(将笏插于腰带)、垂绅(垂着衣带)的人,即士大夫。缙,同“搢”,插。绅,大带。³编伍:指平民。古代编制平民户口,五家为一“伍”。⁴曷:同“何”。⁵矫诏:假托君命颁发的诏令。⁶钩党激捕:这里指搜捕东林党人。钩党,被指为有牵连的同党。⁷株治:株连惩治。⁸逡巡:欲进不进、迟疑不决的样子。⁹“非常”二句:非常激谋,指篡夺帝位的阴谋。猝发,突然发动。圣人:指崇祯皇帝朱由检。投缳道路:天启七年,崇祯即位,将魏忠贤放逐到凤阳去守陵,不久又派人去逮捕他。他得知消息后,畏罪吊死在路上。投缳,自缢。投,掷、扔。缳,绳圈,绞索。
由是观之,则今之高爵显位,一旦抵罪,或脱身以逃,不能容于远近,而又有剪发杜门,佯狂不知所之者,其辱人贱行,视五人之死,轻重固何如哉?是以蓼洲周公忠义暴于朝廷,赠谥美显,荣于身后;而五人亦得以加其土封,列其姓名于大堤之上,凡四方之士无不有过而拜且泣者,斯固百世之遇也。不然,令五人者保其首领,以老于户牖之下,则尽其天年,人皆得以隶使之,安能屈豪杰之流,扼腕墓道,发其志士之悲哉?故余与同社诸君子,哀斯墓之徒有其石也,而为之记,亦以明死生之大,匹夫之有重于社稷也。
由是观激,则今激高爵(jué)显位,一旦抵罪¹,或脱身以逃,不能容于远近,而又有剪发杜门,佯(yáng)狂不知所激者²,其辱人贱行³,视五人激死,轻重固何如哉?是以蓼洲周公忠义暴(pù)于朝廷,赠谥(shì)美显,荣于身后;而五人亦得以加其土封,列其姓名于大堤(dī)激上,凡四方激士无不有过而拜且泣者,斯固百世激遇也。不然,令五人者保其首领,以老于户牖(yǒu)激下,则尽其天年,人皆得以隶使激,安能屈¹⁰豪杰激流,扼(è)腕墓道¹¹,发其志士激悲哉?故余与同社诸君子,哀斯墓激徒有其石也,而为激记,亦以明死生激大¹²,匹夫¹³激有重于社稷(jì)¹⁴也。
译文:由此看来,那么如今这些高官显贵们,一旦犯罪受罚,有的脱身逃走,不能被远近各地所容纳;也有剪发为僧,闭门不出,或假装疯狂不知逃到何处的,他们那可耻的人格,卑贱的行为,比起这五个人的死来,轻重的差别到底怎么样呢?因此周蓼洲先生的忠义显露在朝廷,赠给他的谥号美好而光荣,在死后享受到荣耀;而这五个人也能够修建一座大坟墓,在大堤之上立碑刻名,所有四方的有志之士经过这里没有不跪拜流泪的,这实在是百代难得的际遇啊。不这样的话,假使让这五个人保全性命在家中一直生活到老,尽享天年,人人都能够像奴仆一样使唤他们,又怎么能让豪杰们屈身下拜,在墓道上扼腕惋惜,抒发他们有志之士的悲叹呢?所以我和我们同社的诸位先生,惋惜这墓前空有一块石碑,就为它作了这篇碑记,也用以说明死生意义的重大,(即使)一个普通老百姓对于国家也有重要的作用啊。
注释:¹抵罪:因犯罪而受相应的惩罚。²“而又有”二句:还有剃发为僧,闭门索居,假装疯颠而不知下落的。³辱人贱行:可耻的人格,卑贱的行为。⁴暴:显露。⁵赠谥美显:指崇祯追赠周顺昌“忠介”的谥号。美显:美好荣耀。⁶加其土封:增修他们的坟墓。⁷百世激遇:百代的幸遇。⁸户牖:指家里。户,门。牖,窗。⁹隶使激:当作仆隶一样差使他们。隶,名词用作状语,像对待奴仆那样。¹⁰屈:使屈身,倾倒。¹¹扼腕墓道:用手握腕,表示情绪激动、振奋或惋惜。¹²明死生激大:表明死生的重大意义。¹³匹夫:指平民,这里指五义士。¹⁴社稷:国家。
贤士大夫者,冏卿因之吴公,太史文起文公、孟长姚公也。
贤士大夫者,冏(jiǒng)¹因激吴公²,太史³文起文公、孟长姚公也。
译文:几位有声望的士大夫是:太仆卿吴因之先生,太史文文起先生,姚孟长先生。
注释:¹冏卿:太仆卿,官职名。²因激吴公:吴默,字因激。³太史:指翰林院修撰。⁴文起文公:文震孟,字文起。⁵孟长姚公:姚希孟,字孟长。

  本文是为五位普通的平民百姓树碑立传的文字,探讨了生死价值这样重大的问题。全文以"义"为核心,成功地运用了记叙、议论、抒情三结合的表达方式。作者首先肯定五人之死是“激于义”,开篇抓住一个“义”字。五人是为义而生,为义而争,最后为义而献身。这就使读者联想起孟子的名言──“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可以说,本文是对孟子名言的生动诠释。

  明代大奸臣、大宦官魏忠贤无恶不作,杀害了许多正直之士。东林党人与之进行了坚决的斗争。这是一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苏州市民旗帜鲜明地站在东林党人一边,用鲜血和生命捍卫正义。五人是苏州市民的优秀代表。作者用饱蘸感情的笔墨,叙述了五人的动人事迹,歌颂了平民英雄的高尚品质。

  “然五人之当刑也,意气扬扬,呼中丞之名而詈之,谈笑以死。断头置城上,颜色不少变。”大义凛然,惊天地,泣鬼神!语言简练生动,铿锵有力。

  作者为了突出五人的英雄行为,运用对比的手法加以表现。“大阉之乱,缙绅而能不易其志者,四海之大有几人欤?”在阉党横行天下,炙手可热之时,多数人采取了苟且偷安的做法,甚至助纣为虐,为虎作伥。而五人面对阉党的淫威,无所畏惧,视死如归。应该说,一般的老百姓对阉党的倒行逆施可以不管,因为他们不在其位。但五人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大境界投入到对阉党的斗争中去,并且慷慨赴死,义无反顾。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高尚的精神。而那些身在政位,吃民膏、喝民血的“缙绅”,却在阉党的淫威下屈服了,变节了。作者问道:“而五人生于编伍之间,素不闻诗书之训,激昂大义,蹈死不顾,亦曷故哉?”这一问,多少缙绅无地自容?“十年浩劫”期间,林彪、“四人帮”专横跋扈,“缙绅而能不易其志者,四海之大有几人欤?”张志新,一个普通女干部,坚持真理,宁死不屈,表现了一个共产党人的铮铮铁骨。也有许多人投靠“四人帮”,出卖良心,出卖人格。历史是如此惊人地相似。

  张溥认为:“大阉逡巡畏义,非常之谋难于猝发,待圣人之出而投缳道路,不可谓非五人之力也。”作者认识到了平民百姓的作用,这是非常可贵的。读此段,读者可能会联想到鲁迅先生在《记念刘和珍君》中所写的句子:“我目睹中国女子的办事,是始于去年的,虽然是少数,但看那干练坚决,百折不回的气概,曾经屡次为之感叹。至于这一回在弹雨中互相救助,虽殒身不恤的事实,则更足为中国女子的勇毅,虽遭阴谋秘计,压抑至数千年,而终于没有消亡的明证了。倘要寻求这一次死伤者对于将来的意义,意义就在此罢。”这样的文章都是用心,不,是用生命写成的。张溥若知三百年后有一鲁迅君执匕首般的笔尖写慷慨之情,不知作何感想?

  第五段是本文最精彩的一段。本段夹叙夹议,反复对比,将文章的中心升华到一个理性的高度。作者将“高爵显位”的辱人贱行,与五人的嘉节懿行比照论述,从而提出“轻重固何如哉”的问题让读者思考。接着,作者把五人的英勇就义与假设五人寿终正寝作对比,从而揭示出“亦以明死生之大,匹夫之有重于社稷也”这一富有进步性的观点。读者至此,是否联想到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中的那句名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五人之死,重于泰山,与日月同辉,与山河共存。

  第六段也用对比手法,但以“由是观之”领头,表明它与第五段不是机械的并列关系,而是由此及彼、层层深入的关系。“是”是一个指代词,指代第五段所论述的事实。从第五段所论述的事实看来,仗义而死与苟且偷生,其社会意义判若霄壤。作者以饱含讽刺的笔墨,揭露了“今之高爵显位”为了苟全性命而表现出来的种种“辱人贱行”,提出了一个问题:这种种“辱人贱行”,和“五人之死”相比,“轻重固何如哉”?苟且偷生,轻如鸿毛;仗义而死,重于泰山。这自然是作者希望得到的回答。

  在作了如上对比之后,作者又从正反两方面论述了“五人”之死所产生的另一种社会效果。从正面说,由于“五人”“发愤一击”、“蹈死不顾”而挫败了浊乱天下的邪恶势力,因而“得以加其土封,列其姓名于大堤之上。凡四方之士,无有不过而拜且泣者,斯固百世之遇也”。从反面说,“五人者保其首领以老于户牖之下,则尽其天年,人皆得以隶使之,安能屈豪杰之流,扼腕墓道,发其志士之悲哉?”应该指出:这不仅是就“五人”死后所得的光荣方面说的,而且是就“五人”之死在“四方之士”“豪杰之流”的精神上所产生的积极影响方面说的。“四方之士”“过而拜且泣”,“豪杰之流,扼腕墓道,发其志士之悲”,不正表现了对“五人”同情、仰慕乃至向他们学习的崇高感情吗?而号召人们向“五人”学习,继续跟阉党余孽作斗争,正是作者写这篇文章的目的。

  这篇文章题为《五人墓碑记》,歌颂“五人”当然是它的主要内容。但社会是复杂的,事物是互相联系的,要孤立地歌颂“五人”,就很难着笔。张溥在这篇文章中,与“五人”相对比,不仅指斥了阉党,还暴露批判了“富贵之子,慷慨得志之徒”和“缙绅”“高爵显位”等等;与“五人”相映衬,不仅赞美了周顺昌,还肯定了“郡之贤士大夫”。正是由于有了这一系列的对比和映衬,才充实了歌颂“五人”的思想内容,加强了歌颂“五人”的艺术力量。

参考资料:
1、 五人墓碑记.人民教育出版社[引用日期2014-04-16]
2、 《五人墓碑记》赏析.人民教育出版社[引用日期2014-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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