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唱新词送岁华。鬓丝添得老生涯。十年旧梦无寻处,几度新春不在家。
自唱新词送岁华¹。鬓(bìn)丝添得老生涯。十年²旧梦无寻处,几老新春不在家。
译文:唱着新作的词,送走一年的时光。两鬓的白发预示着自己已到老年岁月。十年的旧梦无处追寻,多少个新春,我都不是在家度过。
注释:思佳客:词牌名,即《鹧鸪天》,双调五十五字,上片四句,下片五句,上下片各三平韵。前片第三、四句,与过片三言两句多作对偶。癸卯:公元1243年(宋理宗淳祐三年)。根据夏承焘《吴梦窗系年》,当时词人四十四岁,尚在杭州。¹送岁华:送走旧年。²十年:是计整数,并非确数,其实词人从公元1232年(宋理宗绍定五年)到苏州仓幕,至公元1243年(癸卯年)已有十一年了。
衣懒换,酒难赊。可怜此夕看梅花。隔年昨夜青灯在,无限妆楼尽醉哗。
衣懒换,酒难赊(shē)¹。可怜此夕看梅花。隔年昨夜青灯²在,无限妆楼尽醉哗(huá)³
译文:衣服懒得换,酒钱也难赊。可怜我今晚只能看看梅花。那一盏青灯,亮过了半夜也亮到了新年,四周无数的彩楼中,尽是劝酒声与喧闹声。
注释:¹赊:欠账。²青灯:油灯。因灯焰色青,故称青灯。³醉哗:一作“翠华”。哗,吵嚷,喧哗。

  此词为除夕感怀之作。上片感叹年华消逝,自己却经常羁旅在外,无法归家;下片感叹自己之贫困潦倒,并作贫富对比。词人悲今悼昔,抒发了穷愁潦倒,寂寞失意的孤苦之情。全词采用自诉的形式,既有景物形象描写,又有议论感情倾诉,显得情深意真,富有感染力。词作纯用白描,了无彩饰,直抒胸臆,感时伤老,人生如寄的悲哀渗透于字里行间。

  “自唱新词送岁华,鬓丝添得老生涯”一韵,下笔点题,除夕之夜,本该全家团聚,共同欢乐守岁,可是词人却独自一人吟唱新词,来送别旧岁,新春佳节没有带来喜悦与快得,只不过在身老江湖的生涯中又多几丝白发,多了几分老态。何等悲凉,何其酸楚。开头二句语言极概括,内涵极丰富。一开篇词人通过听觉、视觉,仿佛听到了哀婉的乐声,看到了新词中的悲苦情调,真是先夺人,一下子带入了词中的境界。紧接词人又由声及人,展示了除夕之夜词人的落寞形象,进而透过形貌窥视到了词人的心态。古人有除夕守岁迎新年的习惯。词人既不说守岁,也不说迎新,而说“送岁华”,送走的不是旧岁,而是词人的年华,这是老人才有的珍惜生活又无可奈何的心绪。于是才只好用“自唱新词”的特殊方式来宣泄韶华逝去又无法挽留的苦衷。“自”字、“新”字,将寻找慰藉、解脱时的寂寞烦恼和难耐凄凉表现得淋漓尽致。“生涯”前冠以“老”字、“添”字,既是实情又是务虚,渲染精神上的恐慌、忧伤。送旧迎新之际,自己的生涯中一无所“添”,“添”的只有白发、只有衰老。深刻地写出词人一生的浪迹潦倒,而新的一年又将有何遭际,不堪想象,用语何其凝练,又何其悲苦。“十年旧梦无寻处,几度新春不在家”一韵承“天涯”而回首往事。“十年旧梦”指的是苏州十年的客寓生活。据夏承焘《吴梦窗系年》证:梦窗从理宗绍定五年(1232年),三十三岁始,在苏州为仓台幕僚,有“十载寄吴苑”(《惜秋华》)之语,在吴共居十年之久。这十年正是词人部华正茂之年,但生活得并不理想,幕府生活大多是陪同僚们游山玩水,迎来送往,酒席宴饮,吟诗填词,流连声色之事,如此虚度年华,无所作为的十年,词人用“旧梦”喻之,过眼烟云,无处可寻,也不想去寻。往事不堪回首,只有“鬓丝添得老生涯”。如《木兰花慢·送翁五峰游江陵》词说:“叹路转羊肠,人营燕垒,霜满蓬簪”。《喜迁莺·福山萧寺岁除》词说:“谁念行人,愁先芳草,轻送年华如羽”。另首《喜迁莺·甲辰冬至寓越儿辈尚留瓜泾萧寺》词又说:“冬分人别。渡倦客晚潮,伤头俱雪。……几处路穷车绝。……儿女相思,年华轻送”。《八声甘州·陪庾幕诸公游灵岩》则叹“问苍波无语,华发奈山青”。《夜合花·自鹤江入京泊葑门外有感》词:“十年一梦凄凉。”《唐多令·惜别》词:“年事梦中休。花空烟水流。燕辞归、客尚淹留。”上述诸词都可作为“十年旧梦无寻处”的注脚。离家羁旅他乡,本希有所作为,现在身老江湖,落拓无成,自然更加思念家庭。词人祖籍在四明(今浙江宁波),
  而四明行迹无考:其平生游处,题咏大多在苏、杭二州。癸卯冬天词人是暂时到杭州(见《满江红·甲辰岁盘门外寓居过重午》和《喜迁莺·甲辰冬至寓越儿辈尚留瓜泾萧寺》,家眷并不在身边。因此发出“几度新春不在家”的感伤。词的上片,紧扣“除夕”词题,自抒韶华逝去,事业无成,骨肉分离的凄凉之苦。虽用自述方式却不觉呆板,词人力图用形象展现情思。如“自唱”、“鬓丝”、“旧梦”、“新春”等词语,都能引发丰富的联想,补充生动的艺术形象,加深理解词人孤独一人,在除夕之夜的百无聊赖的烦恼心绪。短短四句词,词人的潦倒和衰老的形貌情态,跃然纸上。

  “衣懒换,酒难赊,可怜此夕看梅花”一韵,写现实生活。旧时除夕之夜,大人小孩都要换上新衣,祭祖,吃团圆饭。而词人一人过年,没有一丝情趣,“衣懒换”表现词人颓唐、疏懒神态。孤独一人的文人,离不开酒来解忧,曹操《短歌行》中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而词人此时却无酒,“难赊”二字,将词人的贫穷尴尬状态渲染殆尽,也将词人无以解忧的烦恼和盘托出。这表明词人到了杭州以后,并未遇到好的机会,生活依然贫穷不堪,正如《喜迁莺·甲辰冬至寓越儿辈尚留瓜泾萧寺》词中形容:“几处路穷车绝”。但正在情绪低落无以慰藉之时,眼前忽然出现了“梅花”这一美丽的意象,这是神来之笔。梅花历来是人格、操身的象征,为文人墨客所喜爱歌咏的对象。“此夕”,与“除夕”词题相扣,同时强调在这特殊的夜晚,特殊的心绪,梅花闪现在眼前,与词人为伴,为知己,令词人心头为之一振,精神上得到莫大安慰,词人从这一意象上似乎发现了自身的价值。虽然终身以清客身份往还于权贵之间,本有机会显达,但却“晚年困踬以死”,他词中形容自己“白发缘愁”、“路穷车绝”以及此词中的“酒难赊”等句,应是近实之语。其根源正如夏承焘所分析的:“梦窗交游,嗣荣王、吴潜、贾似道、史宅之诸人,皆一时显贵,与吴潜、宅之,投契尤深,而竟潦倒终身。今读其投献贵人诸词,但有酬酢而罕干求,在南宋江湖游士中,殆迹能狷介自好者耶。”(见《吴梦窗系年》)这里“可怜此夕看梅花”一句,激发了词人面对人生的积极态度,全词也由此振起。“可怜”二字微妙,空际转身,由实就虚,梅花的出现为全词增添了亮色。“隔年昨夜青灯在,无限妆楼尽醉哗”一韵,用室外的热闹衬托室内的孤寂。“隔年昨夜”限定了时间,新词从除夕之夜构思动笔,写成已是新年开始了,一夜之隔,也是跨了年度。“青灯”,写室内青灯荧荧,词人孤身一人送别旧岁,又迎来了新年的寂寞凄清。而室外,家家户户,无数妆楼,灯火辉煌,盛筵酣醉,笑语欢哗。这“无限”、“尽”字,衬出梅花触发的一点生趣,终究让词人承受不住这入眼之状,入耳之声的刺激,撩拨,于是词人的情绪起而复落。而这“无限妆楼尽醉哗”的场面,又引发词人对往昔的联想、回忆,令词境由此加宽,词旨由此而加深,这室内室外同时落笔,热闹冷寂,双层对照,令此词言有尽而意无穷。集中类似写法还有,如《祝英台近·除夜立春》上片写:“有人添烛窗,不眠侵晓,笑声转、新年莺语。”下片则写:“可怜千点吴霜,寒销不尽,又相对、落梅如雨。”用他人除夜之欢乐与自己除夜之悲哀相对照,艺术效果极佳。词的下片,前三句重点描绘词人自己的形象,词境十分鲜明,歇拍用对照手法,令词的意境,词人的创作思想更加突出、升华。

  这首词采取自述的方式,紧扣题目,纵横交错。送岁华,老生涯,新春,此夕,昨夜,从纵的方面落笔,脉络明晰。鬓丝,衣酒,梅花,青灯,妆楼,从横的方面铺开,层次井然。“十年旧梦”,将纵的时间加深;妆楼醉哗,又将横的场面拓宽。另以“自唱”开篇,以妆楼醉哗收尾,互相对照,以强大的反差,将词人的叹老嗟贫之慨表现更为突出,中间插入梅花的特定意象,又使词人的形象增加亮色。衬出词人思想的多侧面,艺术手法的丰富多彩。

参考资料:
1、 赵慧文,徐育民.《吴文英词新释辑评 下》:中国书店,2007:第936-940页

jiā··guǐmǎochú--wényīng

chàngxīnsòngsuìhuábìntiānlǎoshēngshíniánjiùmèngxúnchùxīnchūnzàijiā

lǎnhuànjiǔnánshēliánkànméihuāniánzuóqīngdēngzàixiànzhuānglóujǐnzuìhuā

译文及注释

译文

唱着新作的词,送走一年的时光。两鬓的白发预示着自己已到老年岁月。十年的旧梦无处追寻,多少个新春,我都不是在家度过。

衣服懒得换,酒钱也难赊。可怜我今晚只能看看梅花。那一盏青灯,亮过了半夜也亮到了新年,四周无数的彩楼中,尽是劝酒声与喧闹声。

注释

思佳客:词牌名,即《鹧鸪天》,双调五十五字,上片四句,下片五句,上下片各三平韵。前片第三、四句,与过片三言两句多作对偶。癸卯:公元1243年(宋理宗淳祐三年)。根据夏承焘《吴梦窗系年》,当时词人四十四岁,尚在杭州。

送岁华:送走旧年。

十年:是计整数,并非确数,其实词人从公元1232年(宋理宗绍定五年)到苏州仓幕,至公元1243年(癸卯年)已有十一年了。

赊:欠账。

青灯:油灯。因灯焰色青,故称青灯。

醉哗:一作“翠华”。哗,吵嚷,喧哗。

赏析

  此词为除夕感怀之作。上片感叹年华消逝,自己却经常羁旅在外,无法归家;下片感叹自己之贫困潦倒,并作贫富对比。词人悲今悼昔,抒发了穷愁潦倒,寂寞失意的孤苦之情。全词采用自诉的形式,既有景物形象描写,又有议论感情倾诉,显得情深意真,富有感染力。词作纯用白描,了无彩饰,直抒胸臆,感时伤老,人生如寄的悲哀渗透于字里行间。

  “自唱新词送岁华,鬓丝添得老生涯”一韵,下笔点题,除夕之夜,本该全家团聚,共同欢乐守岁,可是词人却独自一人吟唱新词,来送别旧岁,新春佳节没有带来喜悦与快得,只不过在身老江湖的生涯中又多几丝白发,多了几分老态。何等悲凉,何其酸楚。开头二句语言极概括,内涵极丰富。一开篇词人通过听觉、视觉,仿佛听到了哀婉的乐声,看到了新词中的悲苦情调,真是先夺人,一下子带入了词中的境界。紧接词人又由声及人,展示了除夕之夜词人的落寞形象,进而透过形貌窥视到了词人的心态。古人有除夕守岁迎新年的习惯。词人既不说守岁,也不说迎新,而说“送岁华”,送走的不是旧岁,而是词人的年华,这是老人才有的珍惜生活又无可奈何的心绪。于是才只好用“自唱新词”的特殊方式来宣泄韶华逝去又无法挽留的苦衷。“自”字、“新”字,将寻找慰藉、解脱时的寂寞烦恼和难耐凄凉表现得淋漓尽致。“生涯”前冠以“老”字、“添”字,既是实情又是务虚,渲染精神上的恐慌、忧伤。送旧迎新之际,自己的生涯中一无所“添”,“添”的只有白发、只有衰老。深刻地写出词人一生的浪迹潦倒,而新的一年又将有何遭际,不堪想象,用语何其凝练,又何其悲苦。“十年旧梦无寻处,几度新春不在家”一韵承“天涯”而回首往事。“十年旧梦”指的是苏州十年的客寓生活。据夏承焘《吴梦窗系年》证:梦窗从理宗绍定五年(1232年),三十三岁始,在苏州为仓台幕僚,有“十载寄吴苑”(《惜秋华》)之语,在吴共居十年之久。这十年正是词人部华正茂之年,但生活得并不理想,幕府生活大多是陪同僚们游山玩水,迎来送往,酒席宴饮,吟诗填词,流连声色之事,如此虚度年华,无所作为的十年,词人用“旧梦”喻之,过眼烟云,无处可寻,也不想去寻。往事不堪回首,只有“鬓丝添得老生涯”。如《木兰花慢·送翁五峰游江陵》词说:“叹路转羊肠,人营燕垒,霜满蓬簪”。《喜迁莺·福山萧寺岁除》词说:“谁念行人,愁先芳草,轻送年华如羽”。另首《喜迁莺·甲辰冬至寓越儿辈尚留瓜泾萧寺》词又说:“冬分人别。渡倦客晚潮,伤头俱雪。……几处路穷车绝。……儿女相思,年华轻送”。《八声甘州·陪庾幕诸公游灵岩》则叹“问苍波无语,华发奈山青”。《夜合花·自鹤江入京泊葑门外有感》词:“十年一梦凄凉。”《唐多令·惜别》词:“年事梦中休。花空烟水流。燕辞归、客尚淹留。”上述诸词都可作为“十年旧梦无寻处”的注脚。离家羁旅他乡,本希有所作为,现在身老江湖,落拓无成,自然更加思念家庭。词人祖籍在四明(今浙江宁波),
  而四明行迹无考:其平生游处,题咏大多在苏、杭二州。癸卯冬天词人是暂时到杭州(见《满江红·甲辰岁盘门外寓居过重午》和《喜迁莺·甲辰冬至寓越儿辈尚留瓜泾萧寺》,家眷并不在身边。因此发出“几度新春不在家”的感伤。词的上片,紧扣“除夕”词题,自抒韶华逝去,事业无成,骨肉分离的凄凉之苦。虽用自述方式却不觉呆板,词人力图用形象展现情思。如“自唱”、“鬓丝”、“旧梦”、“新春”等词语,都能引发丰富的联想,补充生动的艺术形象,加深理解词人孤独一人,在除夕之夜的百无聊赖的烦恼心绪。短短四句词,词人的潦倒和衰老的形貌情态,跃然纸上。

  “衣懒换,酒难赊,可怜此夕看梅花”一韵,写现实生活。旧时除夕之夜,大人小孩都要换上新衣,祭祖,吃团圆饭。而词人一人过年,没有一丝情趣,“衣懒换”表现词人颓唐、疏懒神态。孤独一人的文人,离不开酒来解忧,曹操《短歌行》中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而词人此时却无酒,“难赊”二字,将词人的贫穷尴尬状态渲染殆尽,也将词人无以解忧的烦恼和盘托出。这表明词人到了杭州以后,并未遇到好的机会,生活依然贫穷不堪,正如《喜迁莺·甲辰冬至寓越儿辈尚留瓜泾萧寺》词中形容:“几处路穷车绝”。但正在情绪低落无以慰藉之时,眼前忽然出现了“梅花”这一美丽的意象,这是神来之笔。梅花历来是人格、操身的象征,为文人墨客所喜爱歌咏的对象。“此夕”,与“除夕”词题相扣,同时强调在这特殊的夜晚,特殊的心绪,梅花闪现在眼前,与词人为伴,为知己,令词人心头为之一振,精神上得到莫大安慰,词人从这一意象上似乎发现了自身的价值。虽然终身以清客身份往还于权贵之间,本有机会显达,但却“晚年困踬以死”,他词中形容自己“白发缘愁”、“路穷车绝”以及此词中的“酒难赊”等句,应是近实之语。其根源正如夏承焘所分析的:“梦窗交游,嗣荣王、吴潜贾似道、史宅之诸人,皆一时显贵,与吴潜、宅之,投契尤深,而竟潦倒终身。今读其投献贵人诸词,但有酬酢而罕干求,在南宋江湖游士中,殆迹能狷介自好者耶。”(见《吴梦窗系年》)这里“可怜此夕看梅花”一句,激发了词人面对人生的积极态度,全词也由此振起。“可怜”二字微妙,空际转身,由实就虚,梅花的出现为全词增添了亮色。“隔年昨夜青灯在,无限妆楼尽醉哗”一韵,用室外的热闹衬托室内的孤寂。“隔年昨夜”限定了时间,新词从除夕之夜构思动笔,写成已是新年开始了,一夜之隔,也是跨了年度。“青灯”,写室内青灯荧荧,词人孤身一人送别旧岁,又迎来了新年的寂寞凄清。而室外,家家户户,无数妆楼,灯火辉煌,盛筵酣醉,笑语欢哗。这“无限”、“尽”字,衬出梅花触发的一点生趣,终究让词人承受不住这入眼之状,入耳之声的刺激,撩拨,于是词人的情绪起而复落。而这“无限妆楼尽醉哗”的场面,又引发词人对往昔的联想、回忆,令词境由此加宽,词旨由此而加深,这室内室外同时落笔,热闹冷寂,双层对照,令此词言有尽而意无穷。集中类似写法还有,如《祝英台近·除夜立春》上片写:“有人添烛窗,不眠侵晓,笑声转、新年莺语。”下片则写:“可怜千点吴霜,寒销不尽,又相对、落梅如雨。”用他人除夜之欢乐与自己除夜之悲哀相对照,艺术效果极佳。词的下片,前三句重点描绘词人自己的形象,词境十分鲜明,歇拍用对照手法,令词的意境,词人的创作思想更加突出、升华。

  这首词采取自述的方式,紧扣题目,纵横交错。送岁华,老生涯,新春,此夕,昨夜,从纵的方面落笔,脉络明晰。鬓丝,衣酒,梅花,青灯,妆楼,从横的方面铺开,层次井然。“十年旧梦”,将纵的时间加深;妆楼醉哗,又将横的场面拓宽。另以“自唱”开篇,以妆楼醉哗收尾,互相对照,以强大的反差,将词人的叹老嗟贫之慨表现更为突出,中间插入梅花的特定意象,又使词人的形象增加亮色。衬出词人思想的多侧面,艺术手法的丰富多彩。

参考资料:
1、 赵慧文,徐育民.《吴文英词新释辑评 下》:中国书店,2007:第936-940页
创作背景
词题“癸卯除夕”,据夏承焘3吴梦窗系年吴考证为宋理宗淳祐三年(1243年)吴文英在杭州过除夕时所作,时年44岁。从词中“隔年昨夜”的句子分析,此词写成时已是甲辰新年(1244年)。吴文英3柳梢青吴词题为“与龟翁登研意观雪,有怀癸卯岁腊朝断桥并马之游。”可证此词写于杭州。词人于理宗绍定五年(1232年),曾在苏州任过仓台幕僚。后终生未仕,以布衣与显贵名流交游。淳祐五年(1243年)之后移居杭州。词人居吴地达十年之久。(3惜秋华·八日飞翼楼登高吴词云:“十载寄吴苑”)。在这浪游的十年中,吴文英曾有过一段“芳艳流水”(3齐天乐·烟波桃叶西陵路吴)般的情爱生活。然而,好景不长,“十年一梦凄凉,似西湖燕去,吴馆巢荒”(3夜合花·自鹤江入京泊葑门外有感吴),爱姬舍他而去。同时生活上的困顿始终伴随着词人,到迁居杭州时,已是“十年旧梦无寻处”了。
参考资料:
1、 赵慧文,徐育民.《吴文英词新释辑评 下》:中国书店,2007:第936-940页
2、 易蓉,陈扬燕.《宋代节序词研究与欣赏》:中国农业出版社,2004:第450页
吴文英

吴文英

吴文英(约1200~1260),字君特,号梦窗,晚年又号觉翁,四明(今浙江宁波)人。原出翁姓,后出嗣吴氏。与贾似道友善。有《梦窗词集》一部,存词三百四十余首,分四卷本与一卷本。其词作数量丰沃,风格雅致,多酬答、伤时与忆悼之作,号“词中李商隐”。而后世品评却甚有争论。 ▶ 383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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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使神州,百年陆沉,青毡未还?怅晨星残月,北州豪杰;西风斜日,东帝江山。刘表坐谈,深源轻进,机会失之弹指间。伤心事,是年年冰合,在在风寒。
谁使神州,百年陆沉,青毡(zhān)¹未还?怅(chàng)晨星残月,北州豪杰;西风斜日,东帝²江山。刘表坐谈³,深源轻进,机会失之弹指间。伤心事,是年年冰合,在在风寒
译文:是谁使得中原大片国土沦于敌手?北宋覆亡已百年有余,始终没有收复。北方有志之士,已寥若晨星;半壁江山,如西还中落日,已穷途末路;朝廷中的有些人,只是坐着空谈,有些人行事鲁莽轻率,这些都是在弹指间贻误战机、令人伤心的是,南宋年年遭到强敌的进攻,长期屈辱苟安,形势岌岌可危。
注释:沁园春:词牌名,又名“东仙”“寿星明”“洞庭春色”。丁酉岁:宋理宗嘉熙元年(1237)前后,蒙古灭金,发兵南侵攻宋。¹青毡:比喻中原故土,将敌人比作盗贼。²东帝:比喻穷途末路的南宋。³刘表坐谈:典故来源于《三国志》。⁴深源:东晋殷浩,字深源,善高谈阔论。曾轻率北伐,结果大败。⁵年年冰合,在在风寒:以气候的寒冷比喻局势的艰危。
说和说战都难,算未必江沱堪宴安。叹封侯心在,鳣鲸失水;平戎策就,虎豹当关。渠自无谋,事犹可做,更剔残灯抽剑看。麒麟阁,岂中兴人物,不画儒冠。
说和说战都难,算未必江沱(tuó)¹堪宴安。叹封侯心在,鳣(zhān)²鲸失水;平戎策就,虎豹当关。渠自无谋,事犹可做,更剔残灯抽剑看。麒麟阁,岂中兴人物,不画儒冠。
译文:和不能安,战不能胜,朝廷偏安于江南,享乐安逸。可叹我虽有建功封侯之志,却像鳣鲸离开江湖大海,不能施展;虽然怀揣平戎之策,却因奸佞弄权无人赏识:当权者虽然无能,但国事尚有可为,我深夜难寐,灯下看剑。难道只有武将才能为中兴立功,读书人就不能被画在麒麟阁上吗?
注释:¹江沱:代指江南,沱是长江的支流。²鳣:①古代书籍上指鲟一类的鱼鳣鱼 〈名〉 鲟鳇鱼的古称 ,鱣鱼,江苏叫黄鱼

  在这首词中,作者猛烈抨击了当权者的腐朽不堪,误国害民,抒发了作者热爱祖国,渴望能长缨立马为国杀敌的热情。作此词的前三年,蒙古灭金后,随即对宋大举兴兵,连年南下,宋军屡屡败北,襄、汉、淮蜀间烽烟不断,危急日甚。宋理宗张惶失措,虽下沼罪已,仍无法挽救国土的沦丧。词中所言“丁酉岁”(1237年,理宗嘉熙元年)即是指那几年的事。面对朝廷的腐败无能,国家的日益陆沉,作者痛心疾首,愤郁填膺,不由写下该词。

  词的开头说:“谁使神州,百年陆沉,青毡未还?”指的是中原大片国土,被蒙军占领,久久不得恢复,这究竟是谁的责任“理正辞严,大义凛然。这里用《晋书》中两个典故合在一起,极为贴切。”陆沉“,是无水而沉沦的意思,比喻土地沦陷。西晋时,王衍任宰相,正值匈奴南侵,他清谈误国,丧失了很多土地。桓温愤慨地说:”遂使神州陆沉,百年丘墟,王夷甫(王衍的字)诸人不得不任其责!“作者通过这个典故来斥责当时南宋当权者。又王献之夜睡斋中,有小偷进到他房里,偷了他所有的东西。献之慢吞吞地说:”偷儿,青毡我家旧物,可特置之。“将小偷都吓跑了。这里以”青毡“喻中原故土,将敌方比作盗贼,说国土遭掠夺后,没有归还。作者在灵活地反用典故。

  接着,词由愤慨转为惆怅,对国事局势发表议论。他说,如今北方有志之士已寥寥无几:南宋的半壁江山也如同落日,日子不长了。朝廷里有些人因循守旧,懦怯无能,只是坐着空谈;有些人则只好说大话,妄取虚名,行事鲁莽轻率。这样,转瞬之间丧失了战胜敌人的机会,“东帝”,喻岌岌可危的南宋。战国时,齐湣王称东帝,自恃国力,并不审时度势,后被燕将乐毅攻破临淄,他在出奔中被杀。“刘表”,喻空谈的保守势力。三国时,曹操攻柳城,刘备劝荆州牧刘表乘机袭击许昌,刘表不听,坐失良机,后来悔之莫及。“深源”,是东晋殷浩的字,他虽都督五州军事,但只会大发议论,名不符实。曾发兵攻前秦,想收复中原,结果所遣先锋倒弋,弃军仓皇逃命。这里用比草率用兵的冒进者,也是很妥贴的。总之,“刘表”三句,言“坐谈”与“轻进”指的都是贻误战机。

  “伤心事,是年年冰合,在在还寒。”上阕末了,词情转为忧伤与悲哀。“在在”,即处处。“冰合”、“还寒”,比喻南宋遭北方强敌的不断威胁和进攻,长期苟且偷生,因循寡断。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是恢复故地的机会丧失的必然结果。词中论说时事形势,多不实说某人某事,必用比喻借代。这是由于艺术表现上的需要,要尽量避免用语太过于直白,力求含蓄有味。前面说北地英杰寥寥,南国江山可危,都从衰谢景物取喻。至于借“青毡”、“东帝”、“刘表”、“深源”等典故史事讽今,用意也在于此。

  下阕作者直抒胸臆,但仍与上阕紧密关连。先以“说和说战都难,算未必江沱堪宴安”两句过片。出现和不能安、战不能胜的情势。固然是当时客观条件所限制,但当道者在和与战问题上,并无良策,只是各执已见,争吵不休,不想真正有所作为,这也使有识之士无技可施。“江沱”,指代江南。“沱”,是长江的支流。语出《诗。召南。江有汜》。“宴安”,是享乐安逸的意思。这两句承上启下,下面就说到自己抱负难以实现。

  “叹封侯心在,鳣鲸失水;平戎策就,虎豹当关。渠自无谋,事犹可做,更剔残灯抽剑看。”这是叹息自己空有立功建业的壮志,而身处困境,无用武之地;想上书陈述恢复大计,无奈坏人当道,无人采纳自己的意见。词人接着说,这是当权者无救国才能,没有办法挽救国难,其实,形势并未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国事还可挽救,当勉力图治才是。所以自己深夜里挑灯看剑,仍希望能为国杀敌立功。“封侯”,诗词中的常用语,已成了从军立功的代词,并非真为谋求爵禄。

  鳣、鲸,都是大鱼,如果离开江湖大海,它就会遭蝼蚁所欺。贾谊《吊屈原赋》说:“彼寻常之污渎(臭水沟)兮,岂能容吞舟之鱼?横江湖之鳣鲸兮,固将制于蝼蚁。”词正用此意。“平戎策”,即打败敌人的建议。“虎豹当关”,语出《楚辞。招魂》:“虎豹九关,啄害下人此。”“渠自无谋”,暗用打胜长勺之战的曹刿说过的话:“肉食者鄙,未能远谋。”(《左传·庄公十年》)这几句都用两两对照、扬抑相参的写法,文势跌宕起伏“封侯心在”是扬,“鳣鲸失水”便抑:“平戎策就”扬,“虎豹当关”抑:“渠自无谋”抑,“事犹可做”扬“。恰好能表达出作者内心感情起伏不定,而”更剔残灯抽剑看“一句,尤为精彩。全词于论中抒情,以这一点睛之笔,统摄以前众多的比喻句,从而使主体形象鲜明突出,从而使直白浅显,但毕竟还不能构成主体形象。一位深夜不寐,在灯下凝视着利剑、跃跃欲试的年轻爱国志士的英姿,跃然于纸端。此句措词也精警,不逊于稼轩的”醉里挑灯看剑“。”更剔残灯“四字,耐人寻味。被重新”剔“亮的,虽说是”残灯“,也可看作是心灵中本来暗淡了的火光。

  词结尾说:“麒麟阁,岂中兴人物,不画儒冠?”汉宣帝号称中兴之主,曾命画霍光等十一位功臣的肖像于未央宫内麒麟阁上,以表扬其功绩。所以作者说,难道只有武将们才能为国家建功立业,读书人(儒冠)的肖像就不能画在麒麟阁上吗?杜诗曰:“儒冠多误身”。对此种不合理说法,作者显然不甘心为此,故而要大声责诘。词的情绪由伏而起,最后再变而为亢奋激扬,坚信此生尚可大有作为。

  作者写此词时年方二十,正是还华正茂,意气还发之时。作者以布衣出生之身,却自此鳣鲸,自许以封侯,而且视驵中肉食者为粪土,激越飞扬,尽述胸中抱负,抨击当权者的无能衰败。全词前后呼应,气势磅礴,表现出一股救国于危难之中的积极向上的奋斗精神。

臣伏见天后时,有同州下邽人徐元庆者,父爽为县吏赵师韫所杀,卒能手刃父仇,束身归罪。当时谏臣陈子昂建议诛之而旌其闾;且请“编之于令,永为国典”。臣窃独过之。
臣伏见¹天后²时,有同州³下邽(guī)人徐元庆者,父爽为县吏赵师韫所杀,卒能手刃父仇,束身归罪。当时谏臣陈子昂建议诛之而旌(jīng)其闾;且请“编之于令,永为国典”。臣窃独过之。
译文:据我了解,则天皇后时,同州下邽县有个叫徐元庆的人,父亲徐爽被县尉赵师韫杀了,他最后能亲手杀掉他父亲的仇人,自己捆绑着身体到官府自首。当时的谏官陈子昂建议处以死罪,同时在他家乡表彰他的行为,并请朝廷将这种处理方式“编入法令,永远作为国家的法律制度”。我个人认为,这样做是不对的。
注释:¹伏见:看到。旧时下对上有所陈述时的表敬之辞。下文的“窃”,也是下对上表示敬意的。²天后:即武则天(624—705),名曌(即“照”),并州文水(今山西省文水县)人。655年(唐高宗李治永徽六年)被立为皇后,李治在世时即参预国政。后废睿(ruì)宗李旦自立,称“神圣皇帝”,改国号为周,在位十六年。中宗李哲复位后,被尊为“则天大圣皇帝”,后人因称武则天。³同州:唐代州名,辖境相当于今陕西省大荔、合阳、韩城、澄城、白水等县一带。⁴下邽:县名,今陕西省渭南县。⁵县吏赵师韫:当时的下邽县尉。陈子昂(661—702):字伯玉,梓州射洪(今四川省射洪县)人。武后时曾任右拾遗,为谏诤之官。⁶旌:表彰。⁷闾:里巷的大门。⁸过:认为...不对。
臣闻礼之大本,以防乱也。若曰无为贼虐,凡为子者杀无赦。刑之大本,亦以防乱也。若曰无为贼虐,凡为理者杀无赦。其本则合,其用则异,旌与诛莫得而并焉。诛其可旌,兹谓滥;黩刑甚矣。旌其可诛,兹谓僭;坏礼甚矣。果以是示于天下,传于后代,趋义者不知所向,违害者不知所立,以是为典可乎?盖圣人之制,穷理以定赏罚,本情以正褒贬,统于一而已矣。
臣闻礼¹之大本,以防乱也。若曰无为贼虐,凡为子者杀无赦。刑之大本,亦以防乱也。若曰无为贼虐,凡为吏者杀无赦。其本则合,其用则异,旌与诛莫得而并焉。诛其可旌,兹谓滥;黩(dú)²甚矣。旌其可诛,兹谓僭(jiàn)³;坏礼甚矣。果以是示于天下,传于后代,趋义者不知所向,违害者不知所立,以是为典可乎?盖圣人之制,穷理以定赏罚,本情以正褒贬,统于一而已矣。
译文:我听说,礼的根本作用是为了防止人们作乱。倘若说不能让杀人者逍遥法外,那么凡是作儿子的为报父母之仇而杀了不应当算作仇人的人,就必须处死,不能予以赦免。刑法的根本作用也是为了防止人们作乱。倘若说不能让杀人者逍遥法外,那么凡是当官的错杀了人,也必须处死,不能予以赦免。它们的根本作用是一致的,采取的方式则不同。表彰和处死是不能同施一人的。处死可以表彰的人,这就叫乱杀,就是滥用刑法太过分了。表彰应当处死的人,这就是过失,破坏礼制太严重了。如果以这种处理方式作为刑法的准则,并传给后代,那么,追求正义的人就不知道前进的方向,想避开祸害的人就不知道怎样立身行事,以此作为法则行吗?大凡圣人制定礼法,是透彻地研究了事物的道理来规定赏罚,根据事实来确定奖惩,不过是把礼、刑二者结合在一起罢了。
注释:¹礼:封建时代道德和行为规范的泛称。²黩刑:滥用刑法。黩,轻率。³僭:超出本分。⁴制:制定,规定。
向使刺谳其诚伪,考正其曲直,原始而求其端,则刑礼之用,判然离矣。何者?若元庆之父,不陷于公罪,师韫之诛,独以其私怨,奋其吏气,虐于非辜,州牧不知罪,刑官不知问,上下蒙冒,吁号不闻;而元庆能以戴天为大耻,枕戈为得礼,处心积虑,以冲仇人之胸,介然自克,即死无憾,是守礼而行义也。执事者宜有惭色,将谢之不暇,而又何诛焉?
向使刺谳(yàn)¹其诚伪,考正其曲直,原²始而求其端³,则刑礼之用,判然离矣。何者?若元庆之父,不陷于公罪,师韫之诛,独以其私怨,奋其吏气,虐于非辜,州牧不知罪,刑官不知问,上下蒙冒,吁号不闻;而元庆能以戴天为大耻,枕戈为得礼,处心积虑,以冲仇人之胸,介然自克,即死无憾,是守礼而行义也。执事者宜有惭色,将谢之¹⁰不暇,而又何诛焉?
译文:当时如能审察案情的真伪,查清是非,推究案子的起因,那么刑法和礼制的运用,就能明显地区分开来了。为什么呢?如果徐元庆的父亲没有犯法律规定的罪行,赵师韫杀他,只是出于他个人的私怨,施展他当官的威风,残暴地处罚无罪的人,州官又不去治赵师韫的罪,执法的官员也不去过问这件事,上下互相蒙骗包庇,对喊冤叫屈的呼声充耳不闻;而徐元庆却能够把容忍不共戴天之仇视为奇耻大辱,把时刻不忘报杀父之仇看作是合乎礼制,想方设法,用武器刺进仇人的胸膛,坚定地以礼约束自己,即使死了也不感到遗憾,这正是遵守和奉行礼义的行为啊。执法的官员本应感到惭愧,去向他谢罪都来不及,还有什么理由要把他处死呢?
注释:¹刺谳:审理判罪。²原:推究。³端:原因。⁴州牧:州的行政长官。⁵蒙冒:蒙蔽,包庇。⁶戴天:头上顶着天,意即和仇敌共同生活在一个天地里。《礼记·曲礼上》:“父之仇,弗与共戴天。”⁷枕戈:睡觉时枕着兵器。⁸介然:坚定的样子。⁹自克:自我控制。¹⁰谢之:向他认错。
其或元庆之父,不免于罪,师韫之诛,不愆于法,是非死于吏也,是死于法也。法其可仇乎?仇天子之法,而戕奉法之吏,是悖骜而凌上也。执而诛之,所以正邦典,而又何旌焉?
其或元庆之父,不免于罪,师韫之诛,不愆(qiān)¹于法,是非死于吏也,是死于法也。法其可仇乎?仇天子之法,而戕(qiāng)²奉法之吏,是悖(bèi)(ào)³而凌上也。执而诛之,所以正邦典,而又何旌焉?
译文:如果徐元庆的父亲确是犯了死罪,赵师韫杀他,那就并不违法,他的死也就不是被官吏错杀,而是因为犯法被杀。法律难道是可以仇视的吗?仇视皇帝的法律,又杀害执法的官吏,这是悖逆犯上的行为。应该把这种人抓起来处死,以此来严正国法,为什么反而要表彰他呢?
注释:¹愆:过错。²戕:杀害。³悖骜:桀骜不驯。悖,违背。骜,傲慢。⁴邦典:国法。
且其议曰:“人必有子,子必有亲,亲亲相仇,其乱谁救?”是惑于礼也甚矣。礼之所谓仇者,盖其冤抑沉痛而号无告也;非谓抵罪触法,陷于大戮。而曰“彼杀之,我乃杀之”。不议曲直,暴寡胁弱而已。其非经背圣,不亦甚哉!
且其议曰:“人必有子,子必有亲,亲亲相仇,其乱谁救?”是惑于礼也甚矣。礼之所谓仇者,盖其冤抑沉痛而号无告也;非谓抵罪触法,陷于大戮。而曰“彼杀之,我乃杀之”。不议曲直,暴寡胁弱而已。其非经背圣,不亦甚哉!
译文:而且陈子昂的奏议还说:“人必有儿子,儿子必有父母,因为爱自己的亲人而互相仇杀,这种混乱局面靠谁来救呢?”这是对礼的认识太模糊了。礼制所说的仇,是指蒙受冤屈,悲伤呼号而又无法申告;并不是指触犯了法律,以身抵罪而被处死这种情况。而所谓“他杀了我的父母,我就要杀掉他”,不过是不问是非曲直,欺凌孤寡,威胁弱者罢了。这种违背圣贤经传教导的做法,不是太过分了吗?
《周礼》:“调人,掌司万人之仇。凡杀人而义者,令勿仇;仇之则死。有反杀者,邦国交仇之。”又安得亲亲相仇也?《春秋公羊传》曰:“父不受诛,子复仇可也。父受诛,子复仇,此推刃之道,复仇不除害。”今若取此以断两下相杀,则合于礼矣。且夫不忘仇,孝也;不爱死,义也。元庆能不越于礼,服孝死义,是必达理而闻道者也。夫达理闻道之人,岂其以王法为敌仇者哉?议者反以为戮,黩刑坏礼,其不可以为典,明矣。
《周礼》¹:“调人²,掌司万人之仇。凡杀人而义者,令勿仇;仇之则死。有反杀者,邦国交仇之。”又安得亲亲相仇也?《春秋公羊传》³曰:“父不受诛,子复仇可也。父受诛,子复仇,此推刃之道,复仇不除害。”今若取此以断两下相杀,则合于礼矣。且夫不忘仇,孝也;不爱死,义也。元庆能不越于礼,服孝死义,是必达理而闻道者也。夫达理闻道之人,岂其以王法为敌仇者哉?议者反以为戮,黩刑坏礼,其不可以为典,明矣。
译文:《周礼》上说:“调人,是负责调解众人怨仇的。凡是杀人而又合乎礼义的,就不准被杀者的亲属报仇,如要报仇,则处死刑。有反过来再杀死对方的,全国的人就都要把他当作仇人。”这样,又怎么会发生因为爱自己的亲人而互相仇杀的情况呢?《春秋公羊传》说:“父亲无辜被杀,儿子报仇是可以的。父亲犯法被杀,儿子报仇,这就是互相仇杀的做法,这样的报复行为是不能根除彼此仇杀不止的祸害的。”现在如果用这个标准来判断赵师韫杀死徐元庆的父亲和徐元庆杀死赵师韫,就合乎礼制了。而且,不忘父仇,这是孝的表现;不怕死,这是义的表现。徐元庆能不越出礼的范围,克尽孝道,为义而死,这一定是个明晓事理、懂得圣贤之道的人啊。明晓事理、懂得圣贤之道的人,难道会把王法当作仇敌吗?但上奏议的人反而认为应当处以死刑,这种滥用刑法,败坏礼制的建议,不能作为法律制度,是很清楚明白的。
注释:¹《周礼》:又名《周官》,《周官经》,儒家经典之一。内容是汇编周王室的官制和战国时代各国的制度等历史资料。²调人:周代官名。³《春秋公羊传》:即《公羊传》,为解释《春秋》的三传之一(另二传是《春秋左氏传》和《春秋谷梁传》)。旧题战国时齐人、子夏弟子公羊高作,一说是他的玄孙公羊寿作。⁴推刃:往来相杀。
请下臣议附于令。有断斯狱者,不宜以前议从事。谨议。
请下臣议附于令。有断斯狱者,不宜以前议从事。谨议。
译文:请把我的意见附在法令之后颁发下去。今后凡是审理这类案件的人,不应再根据以前的意见处理。谨发表上面的意见。

  《驳复仇议》作者柳宗元(773—819),该文是柳宗元在礼部员外郎任上写的一篇驳论性的奏议,是针对陈子昂的《复仇议状》而发的,作者认为,陈子昂的《复仇议》中的观点是矛盾的,是不足取的,进而提出了个人的见解。徐元庆为父报仇,杀了父亲的仇人,然后到官府自首。对于这样一个案例,陈子昂提出了杀人犯法、应处死罪,而报父仇却合于礼义、应予表彰的处理意见。柳宗元在文章中批驳了这种观点,认为这不但赏罚不明,而且自相矛盾,指出徐元庆报杀父之仇的行为既合于礼义,又合于法律,应予充分肯定。虽然文章的主旨是要说明封建主义的礼义和封建主义的法律的一致性,但在吏治腐败、冤狱难申的封建社会,仍然具有一定的进步意义。全文观点鲜明,逻辑严密,驳论有力。

  武则天当政时,同州下圭人徐元庆之父徐爽,被下圭县尉赵师韫杀害。后赵师韫入朝为御史,徐元庆则更姓易名,在驿站之中充当仆役。过了很久,赵师韫恰好住在这个驿舍中,徐元庆便趁机亲手杀死了他,然后,投案自首。对于这个案件,当时朝中有不少人认为徐元庆为父报仇,是孝义刚烈的行为,应赦免他的罪;而陈子昂则认为,按照法律,擅自杀人的要处死。因此,他建议,应当对徐元庆依法论死,然后再对他替父报仇的行为予以表彰,并将此事编入律令。当时,大家都赞同陈子昂的主张。

  柳宗元的这篇文章,是驳斥陈子昂的主张的。他引经据典,说明这种主张自相矛盾,背礼违法,造成混乱。文章虽然从维护封建的“礼”与“法”的尊严出发,调和为亲报仇与守法之间的矛盾。然而,作者在行文中,却侧重于说明官吏违法杀人应当受到惩处这个观点,对人民群众反抗暴虐官吏的行为客观上予以支持,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暴露和批判了吏治黑暗和官官相护的社会现实。

  文章分析透辟,语言精炼而准确。反映了作者散文的“峻洁廉悍”的风格。

  本文属于议论文中的驳论。作者针对陈子昂在《复仇议》中对徐元庆案件的主张提出了反驳。文章一开始,作者就旗帜鲜明地指出陈子昂的主张是错误的。接着,文章从“礼”和“刑”的辩证关系,得出了“盖圣人之制,穷理以定赏罚,本情以正褒贬”的结论。由这个结论很自然地过渡到对陈子昂提出的“诛之而旌其闾”错误论点的批驳上。“诛”和“旌”是矛盾的,怎么能同时施加在同一个人身上呢?更为有力的是,作者援引了儒家的经典著作来为自己的观点作佐证,这就使得本文的论点无懈可击。

  本文论点明确,论据翔实,论证手段缜密严谨,语言犀利明快,选词恰如其分。在柳文中堪称上乘之作,值得我们仿效。

chóu

liǔzōngyuán tángdài 

    chénjiàntiānhòushí yǒutóngzhōuxiàguīrényuánqìngzhě shuǎngwéixiànzhàoshīyùnsuǒshā néngshǒurènchóu shùshēnguīzuì dāngshíjiànchénchénángjiànzhūzhīérjīng qiěqǐng biānzhīlìng yǒngwéiguódiǎn  chénqièguòzhī 

    chénwénzhīběn fángluàn ruòyuēwéizéinüè fánwéizhěshāshè xíngzhīběn fángluàn ruòyuēwéizéinüè fánwéizhěshāshè běn yòng jīngzhūérbìngyān zhūjīng wèilàn xíngshèn jīngzhū wèijiàn huàishèn guǒshìshìtiānxià chuánhòudài zhězhīsuǒxiàng wéihàizhězhīsuǒ shìwéidiǎn gàishèngrénzhīzhì qióngdìngshǎng běnqíngzhèngbāobiǎn tǒngér 

    xiàngshǐ使yànchéngwěi kǎozhèngzhí yuánshǐérqiúduān xíngzhīyòng pànrán zhě ruòyuánqìngzhī xiàngōngzuì shīyùnzhīzhū yuàn fèn nüèfēi zhōuzhīzuì xíngguānzhīwèn shàngxiàméngmào hàowén éryuánqìngnéngdàitiānwéichǐ zhěnwéi chǔxīn chōngchóurénzhīxiōng jièrán hàn shìshǒuérxíng zhíshìzhěyǒucán jiāngxièzhīxiá éryòuzhūyān 

    huòyuánqìngzhī miǎnzuì shīyùnzhīzhū qiān shìfēi shì chóu chóutiānzhī érqiāngfèngzhī shìbèiáoérlíngshàng zhíérzhūzhī suǒzhèngbāngdiǎn éryòujīngyān 

    qiěyuē  rényǒu yǒuqīn qīnqīnxiāngchóu luànshuíjiù  shìhuòshèn zhīsuǒwèichóuzhě gàiyuānchéntòngérhàogào fēiwèizuìchù xiàn éryuē shāzhī nǎishāzhī  zhí bàoguǎxiéruòér fēijīngbèishèng shènzāi 

     zhōu   tiáorén zhǎngwànrénzhīchóu fánshārénérzhě lìngchóu chóuzhī yǒufǎnshāzhě bāngguójiāochóuzhī  yòuānqīnqīnxiāngchóu  chūnqiūgōngyángchuán yuē  shòuzhū chóu shòuzhū chóu tuīrènzhīdào chóuchúhài  jīnruòduànliǎngxiàxiāngshā  qiěwàngchóu xiào ài  yuánqìngnéngyuè xiào shìérwéndàozhě wéndàozhīrén wángwéichóuzhězāi zhěfǎnwéi xínghuài wéidiǎn míng 

    qǐngxiàchénlìng yǒuduànzhě qiáncóngshì jǐn 

不向东山久,蔷薇几度花。
不向东山久,蔷薇几度花。
译文:东山我很久没有回去了,不知昔日种在洞旁的蔷薇又开过几次花?
白云还自散,明月落谁家。
白云还自散,明月落谁家。
译文:环绕白云堂的白云是不是仍自聚自散?明月堂前的明月不知落入谁家?
我今携谢妓,长啸绝人群。
我今携谢妓,长啸绝人群。
译文:我现在像谢安一样携领东山歌舞妓,长啸一声远离世人。
欲报东山客,开关扫白云。
欲报东山客¹,开关扫白云。
译文:我准备告诉东山的隐者们,为我打开蓬门,扫去三径上的白云。
注释:¹东山客:指隐者,即谢安。

  东山上建有白云堂和明月堂,所以诗里那蔷薇、那白云、那明月,都不是信笔写出的,而是切合东山之景,语带双关。李白的诗就有这样的好处,即使在下笔时要受东山这样一个特定地点的限制,要写出东山的特点和风物,但成诗以后,仍显得极其自然和随意,毫无拘束之态。

  李白向往东山,是由于仰慕谢安。这位在淝水之战中吟啸自若,似乎漫不经心地就击败苻坚百万之众于八公山下的传奇式人物,在出仕前就是长期隐居东山。当匡扶晋室,建立殊勋,受到昏君和佞臣算计时,又曾一再辞退,打算归老东山。所以,在李白看来,东山之隐,标志着一种品格。它既表示对于权势禄位无所眷恋,但又不妨在社稷苍生需要的时候,出而为世所用。李白向往的东山之隐,和谢安式的从政是相结合的。在陶醉自然、吟咏啸歌之际,并不忘情于政治;而当身居朝廷的时候,又长怀东山之念,保持澹泊的襟怀。李白一生以谢安自期、自比。“北阙青云不可期,东山白首还归去。”(《忆旧游赠谯郡元参军》)“谢公终一起,相与济苍生。”(《送裴十八图南归嵩山》)“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永王东巡歌》),都是在不同的处境和心情下,从不同的角度想到谢安和东山。李白写这首诗的时候,大约正在长安。唐玄宗亲自下诏召他进京,看来是够礼贤下士的了,但实际上并没有给他像谢安那样大展雄才的机会。相反,由于诗人的正直和傲慢,却招惹了权贵的忌恨。李阳冰在《草堂集序》中说:“丑正同列,害能成谤,帝用疏之。公(李白)乃浪迹纵酒以自昏秽,咏歌之际,屡称东山。”这就是李白这首诗的背景。从“不向东山久,蔷薇几度花”可以看出,诗人在默算着离开“东山”(实际上指进京以前的隐居之地)的时日。流光如驶,岁月老人。他有像谢安与东山那样的离别,却未成就像谢安那样的功业。因此,在诗人的沉吟中,已经包含着光阴虚度、壮怀莫展的感慨了。当初,诗人告辞东山时,同样也舍不得丢开那种环境和生活,只不过为了实现匡国济世之志才暂时应诏而去。但如今在帝城久久淹留却毫无所成,自然对不起东山的风物。所以“白云还自散,明月落谁家”两句中所包含的感情,一方面是向往,一方面又有一种内疚,觉得未免辜负了那儿的白云明月。

  “我今携谢妓,长啸绝人群。”形象地说明了,饮酒、狎妓、观舞并且亲自歌舞,是李白的生活方式之一。“欲报东山客,开关扫白云。”表现了对谢安的隐居生活的向往。

  这两首诗应该看作是李白的“归去来辞”。他向往着东山,又觉得有负于东山。他是要归去了,但他的归去却又不同于陶渊明。陶渊明是决心做隐士,是去而不返的。李白却没有这种“决心”。“东山”是和谢安这样一位政治家的名字结合在一起的。向往东山,既有隐的一面,又有打算待时而起的一面。“东山高卧时起来,欲济苍生未应晚。”(《梁园吟》)他的东山之隐,原来还保留着这样一种情愫。诗中李白隐以谢安这样一个人物自比,又用白云、明月来衬托他自己的形象,那东山的白云和明月显得十分澹泊、明洁;而李白的情怀,便和这一切融合在一起了。

参考资料:
1、 詹福瑞 等.李白诗全译 .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874-875
2、 余恕诚 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352-353

dōngshānèrshǒu

bái tángdài 

xiàngdōngshānjiǔ qiángwēihuā 
báiyúnháisàn míngyuèluòshuíjiā 

jīnxiéxiè chángxiàojuérénqún 
bàodōngshān kāiguānsáobáiyún 

秋风拂尽热,半夜雨淋漓。
秋风拂尽热,半夜雨淋漓。
译文:秋风吹拂,将炎热一扫而尽,半夜之时小雨纷纷。
绕屋是芭蕉,一枕万响围。
绕屋是芭蕉,一枕万响围。
译文:雨水滴打在绕屋的芭蕉树上,响彻整个园林。
恰似钓鱼船,篷底睡觉时。
恰似钓鱼船,篷¹底睡觉时。
译文:这雨声就好像是在钓鱼船上,在船帆下睡觉时的雨滴的声音一样。
注释:¹船篷:覆盖在小木船上的拱形物,用来遮蔽日光和风雨。

shūchuāng--zhōudūn

qiūfēngjǐnbànlín

ràoshìjiāozhěnwànxiǎngwéi

qiàshìdiàochuánpéngshuìjuéshí

春光亭下。流水如今何在也。岁月如梭。白首相看拟奈何。
春光亭下。流水如今何在也。岁月如梭(suō)¹。白首相看拟奈何²
译文:往日春光亭下的流水,现在在哪里啊?日月如梭,我们头发都白了,打算怎么办啊!
注释:¹梭:织布机上的部件,穿引很快。多用以比方往来迅速,如日月如梭。²拟奈何:打算怎么办。
故人重见。世事年来千万变。官况阑珊。惭愧青松守岁寒。
故人重见。世事年来千万变。官况阑(lán)(shān)¹。惭愧青松守岁寒²
译文:友人再一次相见,我已不能适应变化不测的世事。出仕的热情淡薄了,自愧不如青松,青松在寒时也能守住本色。
注释:¹官况阑珊:意谓出仕为官的热情淡漠了。况:况味,境况和情味。阑珊:衰落,即将残尽。²青松守岁寒:指青松耐寒冷,终岁不凋。

  上片“春光亭下。流水如今何在也”,是说词人早年与赵晦之相识在春光亭下,那亭下的流水已不知逝去到什么地方了,回忆起当年交友,情深谊厚。从此词的下文“岁月如梭。白  首相看拟奈何”看,“春光亭下”云云,当指第一次密州相见之时,那时词人刚四十岁,尚属壮年,至此时的第三次赠词,词人已是五十六岁,故得称“白首”,且时隔十六年,也与“岁月如梭”相合。

  下片:“故人相见。世事年来千万变。官况阑珊。”词人在“故人”面前,倾诉着自己别后的仕宦坎坷经历,有如赵晦之早年的失官东武令和“三仕已之无喜愠”等遭遇,但自己则更为悲惨,“官况”可谓大起大落,几度挫折,正是“世事年来千万变”的反映。结句“惭拟青松守岁寒”,是说自己难能如青松耐守岁寒一般,而倍感惭拟。

  词中的“白首相看拟奈何”、“惭拟青松守岁寒”诸句,虽慨叹时光流逝,无奈“岁月如梭”;但是词意却隐含着“壮志难酬”和坚守职责、不惧磨难的积极内涵。读之令人肃然起敬。全词曲尽心态,含蓄哿慨,笔力纵横,铸语自然。

参考资料:
1、 朱靖华,饶学刚,王文龙编著,苏轼词新释辑评 (下册),中国书店,,第1118-112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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