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词写思妇幽怨。上片首先泛写晚春景色,细雨如丝,濛濛洒洒,晓莺啼鸣,倍添幽寂清冷之感。在此暮春环境中,接下来三句写人物形象,“人似玉”写美人如玉,温润秀洁;“柳如眉”写女子柳眉弯弯,娇柔婉媚,这句既写了春柳,又写了人面,把春景与人面自然地结合起来;“正相思”,表现了在暮春环境中人物的活动,由对女子外貌的描写深入到内心世界。
下片转入具体刻画,都与上片相应。帘幕初卷,美人初起,与“晓莺”相应;晓妆对镜,如花一枝,与“人似玉”相应,揭示女子自怜自伤的复杂感受;“肠断”二句,明显女子所思的塞外征人,实写女子由相思而失望,乃至悲怆的心境,思念之情,使人肠断,与上片结拍的“相思”二字对应。
整首词的上下片,都用了比喻来描写人物形象,只不过上片写得细,下片写得概括。这不仅使主人公的形象鲜明,而且她的相思情也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同时,无论是描写还是抒情,上下片都前后照应,构思精妙,结构紧凑,浑然一体。
“过秦楼”,《词谱》:“调见《乐府雅词》李甲作,其词中有‘曾过秦楼’句,取以为名。”双调,一百十一字。前片十二句,四仄韵;后片十一句,四仄韵。
“芙蓉”,荷花的别称。
“藻国”三句,述荷叶的神韵。“藻国”,荷生水中,故云藻国。“曲”,酒曲也。发酵时酒曲呈黄绿色。这里借喻叶色。此言田田荷叶覆盖水面,迷迷蒙蒙无际无涯。黄绿色的荷叶倒映在清澈的水中,使水叶一色,浑然难分。清晨远望水面荷叶,好象包裹在又白又蓝的烟雾之中。“香笼”三句,述荷花的色、香、形。“腻涨红波”。一句脱胎于杜牧《阿房宫赋》中:“渭流涨腻,弃脂水也”。此言荷花的香气似麝香般的散溢四周,红艳艳的花色把水波也染成了胭脂红,水面平静如镜,荷花亭亭玉立在水中,恰似临镜梳洗的绝色佳人,高洁典雅,人见人爱。然而因自愧不如,就会爱极生妒也。“湘女”三句。“湘”,湖南省的简称,湖南又称芙蓉国。故以湘女借代荷花。毛泽东有“芙蓉国里尽朝晖”诗句,可参照之。此言荷花又好像湘水女神从水上飘然而来,她身上的饰物(即荷的茎、叶、莲蓬等物)虽多,却只见其形动而不闻其声起。她专注独立水面的神态,又好像要向什么人倾诉心曲一样。“愬”,通诉,即告诉、倾诉。“又江空”三句,叙夜色中的荷花。言静夜中月儿西坠,水面更显空旷。朦胧中玉立在水面上的荷花化作了凌波去来的仙女,又好像一对对翩翩起舞的五彩鸳鸯。上片将荷的叶、花、茎、色、香、形一一描述,给人以完整的印象。
“还暗忆”三句,承上述莲蓬、莲子。“菂”,即是莲子。一“忆”字,领起下片。词人回忆以前有一次曾荡桨在荷淀中,钿合般的莲蓬可以用船桨勾到,同船的佳人用玉臂采下了鲜嫩的莲蓬,荷梗的茎丝欲断还连。莲子芯极苦,由“苦”味,联想到荷的孤芳清高的气质,更使人怜惜不已。“玲珑”三句,续写莲蓬及藕根。言翠绿色的莲蓬外形玲珑透剔,里面就像座座小屋居住着颗颗莲子。切成冰绡般薄的藕片,连着缠绵不绝的藕丝。似乎这藕丝能将这一片鲜艳美丽的荷淀永远拴住。词人以其丰富的想象力,赋于无知的荷花以通灵的人性,故有此深厚的感情也。“生怕”三句,替荷花的身后设想。一“怕”字,直管到底,明设想之意。词人说:我恐怕到那残蝉哀鸣的深秋降临之时,水中的荷花将变得凋零不堪,惟见枯叶残梗上流淌着泪珠似的露珠,老景凄凉啊!“能西风”两句作结,以景寓意。末句“羞趁东风嫁与”,反用李贺诗“嫁与东风不须媒”句意。言荷花宁可遭受西风的摧残,凋零衰败,也不愿意伴着春风去与百花争妍斗艳。这里词人以花设喻,盛赞那些孤芳自重,却不愿随波逐流去献媚权贵的文人。全词紧扣题目,从各个方面为读者描述了荷的整体形态及其清高气质,给读者无穷回味。
这首词起句紧紧扣住题目中的“大风雨”,用“骤”和“驰”二字给人以迅疾、突兀的感觉,使“大风雨”具体化、生动化。但和“雨骤风驰”造成的急风暴雨式气氛相对应的舟和舟上的人,却活泼而惬意,驾着小船轻快地度过了溪湾。更让人惊奇的是大风雨中“江豚吹浪湾,沙鸟得鱼闲。”词中“吹浪湾”用拟人化的手法高度概括出了江豚的这一“特技”。而“沙鸟”在暴风雨中也不仅无所畏惧,而且还捕捉到赖以为食的鱼,悠哉游哉,轻松之至。这种迅疾和舒缓、朦胧和清晰所造成的强烈对比,非常逼真,从词中仿佛看到一幅有人物在内的写意山水画。
上阕所写是作者耳闻目睹到的,他或许就在那只船上,所以真切,所以形象,所以如闻其声,如见其景。下阕则是作者由眼前的景象所激发出来的内心情感。他首先想到的是当时词坛的不景气,词风的衰颓。“绝代才人”暗指李白,李白的六首《横江词》就是在这里写的。“借他只手回澜”,作者希望在词风“既倒”的危急情形下,出来“绝代才人”力挽狂澜,改变今不如昔的现状。如果说龚自珍所呼唤的“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的“人才”是从全社会着眼,指现实中的历史家,政论家、社会批评家等,那么薛时雨在此所召唤的,则专指文学界的文学家、诗人、词人。“而今无复旧词坛",既是对过去的怀念,又是对现状的不满。但是词坛的“不复”还有其他因素。所以,作者的呼唤也好,慨叹也好,几乎是徒劳的。结尾一句“马当山下路,空见野云还”就体现了这种不得再见昔日才人的无可奈何的心境。这中间,包含着许多用语言说不出的东西。谭献评此词“结响甚遒”正是基于这一点吧。另外,最后才点出题目中的“马当山”,确有前呼后应,首尾相照之妙。
薛时雨在其《藤香馆集》所附二种词的自序中说:“律疏而语率,无柔肠冶态以荡其思,无远韵深情以媚其格,病根仍是犯一直字。”这个自我评价自然也包括这首词。至于“犯一直字”的“直”,在这首词中,却不突出,因为它在率直奔放的同时,又能转折如意,见其韵致。
“堆枕”两句,卧听夜雨。言“括苍名姝”夜晚拥枕侧卧小阁中,突然间听到夜雨急促的泠泠声,她却偏说:“这与画屏上秋雨打叶一样,多么富有诗意啊。”“风碎”三句,此言实际上秋风中的秋雨就像断线珍珠似的.四处迸跳着,连日阴雨,空气湿润,使歌板因受潮而发出喑哑声,伊人也因无聊而屏闷,不由得紧锁起双眉。主、客观适成强烈反衬。“动罗箑”四句,梦境也。“罗箑”,即是罗扇,歌扇也。《说文·方言》:“扇,关以东谓之箑”。此言“名姝”因卧久而入梦。在梦中她轻摇歌扇,低吟浅唱,仿佛在低声倾诉自己心中的怨抑;碧纱窗上晃映着她歌舞时的零乱倩影。
“映梦窗、零乱碧”,即王国维《人间词话》评:“梦窗之词,吾得取其词中之一语以评之,曰‘映梦窗、凌(应作零)乱碧’。”“待涨绿”四句,言等到了春深绿浓的落花时节,恐怕括苍名姝这位有情人也会效法唐代宫女韩氏,用“红叶题诗”。“红叶题诗”典故,据《太平广记》载:“唐禧宗时,宫女韩氏以红叶题诗,自御沟中流出,为于佑所得;佑亦题一叶,投沟上流,韩氏亦得而藏之。后帝放宫女三千,佑适娶韩,既成礼,各于笱中取红叶相示,乃开宴曰:‘予二人可谢媒人’。韩氏又题一绝曰:‘一联佳句随流水,十载幽思满素怀;今日却成鸾凤友,方知红叶是良媒。’”
“欢酌”三句,“欢酌”者,荷塘与名姝两人也。此言毛荷塘即将离姝而去,时间也在细雨绵绵的秋天。从屋檐上滴下的细碎雨珠,好像离别人的清泪。为送别荷塘(故人),“括苍名姝”强打精神,反复梳洗打扮仪容,此所谓“女为悦己者容”也。“漏侵”四句,言名姝为别荷塘而歌舞夜宴;荷塘为离开名姝而赋诗填词。但怕只怕,名姝的歌舞尚未终了,却已有“骖骑”来催促荷塘及早远行了。“丁东敲断”,按拍也。“弄晴月白”,即“吟风弄月”也。
按诗人常有吟咏风月之作,故世称作诗填词为“吟风弄月”,这里为求平仄、押韵,故变化之。“霓裳”,即《霓裳羽衣舞》也。“叹谢客”四句。“谢客”,谢灵运,好游山玩水,这里借指词人自己;“东阳”,沈约,东阳人,多病以瘦称,在此亦指代词人。词人说:只可惜我还没有能够与你这位“括苍名姝”见上一面,因此尽管我想得像沈约那样消瘦,还是无法想象出你与“听雨小阁”的庐山真面目,甚至在梦中我也不能到达你那儿。所以说我与你(指名姝)好比是“路隔重云”的大雁一样远隔在天南地北啊。
重阳节自古有饮菊花酒的习俗,据说如此可以延年益寿,《西京杂记》云:“九月九日佩茱萸,食蓬饵,饮菊花酒,令人长寿。”然而这一年的重九,在陶渊明的宅边,虽然有一丛丛颜色各异的菊花,然苦于无钱沽酒,只能空食菊花。古人视菊为一种高雅而有气节的花卉,因她开在众芳凋落的秋天,故屈原就有“夕餐秋菊之落英”的话,这里小序中所说的“九华”也就是指菊花,诗人有菊无酒,遂产生出无限感慨。
“世短意常多”四句,以议论领起,解释了重九之名,并提出感叹人生的主题。意谓人生在世,不过如白驹过隙,正由于其为极暂短的一瞬,故人们产生了各种各样的烦忧顾虑,也导致了人们企慕长寿永生的祈求。一年一度的重阳佳节按着时序的推移又来到了,人们之所以喜爱这个以“九”命名的节日,因为“九”与“久”谐音,所以对它的喜爱正体现了对长生的渴求。这里“举俗爱其名”与小序中的“爱重九之名”一致。“世短意常多”一句炼意极精,宋代李公焕在《笺注陶渊明集》卷二中认为此句是古诗“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两句的浓缩,体现了陶渊明驾驭语言的本领。
“露凄暄风息”至“寒华徒自荣”十句写景抒情,感叹自己有菊无酒,空负良辰美景。露水凄清,暖风已止,秋高气爽,天象清明,飞去的燕子没有留下踪影,北来的大雁还有声声余响。诗人说:据说酒能祛除心中的种种烦恼,菊花能令人制止衰老,而为何我这隐居的贫士只能让重阳佳节白白地过去!酒器中空空如也,积满灰尘,而秋菊却在篱边空自开放。这里描写了一幅天朗气清的深秋景象,与诗人自己贫寒潦倒的处境正成鲜明对照,自然景象的美好反衬出诗人心绪的寥落,大好的时光在白白消逝,盛开的菊花也徒自争艳,诗人于是感慨系之。
“敛襟独闲谣”即写诗人的感叹,他整敛衣襟,独自闲吟,而思绪辽远,感慨遥深。想自己游息于山林固然有不少欢乐,但留滞人世不能就一无所成。诗人在这里不仅感叹人生的短暂,而且对人生的价值重新作了审视,诗中关于“深情”的内容并没有加以明确说明,只是隐隐约约地点出了作者悲从中来的原因不仅仅是为了无酒可饮,而更大的悲痛隐藏在心中,这就是诗人对人生的思考与对自身价值的探求。全诗一气直下,其主旨似在表明人生短促而自己又不能及时行乐,空负秋光的悲叹,然忽又说“淹留岂无成”,更翻出一层意思,所以延君寿说是“一意两层收束”(《老生常谈》)。
因为此诗结语的含蓄,似有不尽之意在于言外,因而历来解此诗者就以为陶渊明在此中暗寓了他对晋宋易代的悲愤,借此表示了对前朝的留恋,并有志于恢复王室之事。“空视时运倾”一句中也系有感于时事的倾覆,“尘爵”二句则表达了愿安于时命,自保贞心的愿望。最后所谓的“淹留岂无成”,即暗指自己所以羁留人间是由于还抱着复国的希望,等待一展宏图的机会。这种说法自然也不无道理,自来论陶诗的人也曾指出过陶渊明并非浑身是静穆,而是一个颇有感时伤世之情的人。龚自珍就说他“莫信诗人竟平淡,二分《梁甫》一分《骚》”(《己亥杂诗》)。考此诗序中所谓“寄怀”,诗中所谓“深情”,都似乎确有所寄托,以此推断,可能此诗确有寓意。鲁迅评陶潜说:“于朝政还是留心,也不能忘掉‘死’,这是他诗文中时时提起的。”(《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此诗即体现了他对政治和生命两方面的认识。
此诗以说理与写景与抒情融合在一起,体现了陶诗自然流走的特点,其中某些句子凝练而新异,可见陶渊明铸词造句的手段,如“世短意常多”、“日月依辰至”及“酒能祛百虑,菊解制颓龄”等虽为叙述语,然遒劲新巧,词简意丰,同时无雕饰斧凿之痕,这正是陶诗的难以企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