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长歌二十八句,可谓中秋诗中的长篇之一。开端写明月未出和初出之景,瑞光生白毫,银阙涌苍穹,云散如崩涛,并想象用银河水洗天公眸子。接下去写星宿、水灯、寒螀、露草等,营造出一片澄明之境,渗透着对景怀人之情。诗人极写中秋明月之美和他人的欢乐,更衬托出自己悲凉的心情和寂寞的处境。最后又安慰鼓励对方,突出手足之深情。全篇单行直贯而下,想象奇丽,比喻新警,诗句流丽婉转,唱叹有致,令人吟诵不已。
诗一开篇即描写明月出来的雄伟气势,月亮还未出群山之时,已经是光芒万丈。“一杯未尽银阙涌,乱云脱白如崩涛”,写出了月亮升起的景象,描述得灵动诡谲,有声有势,气象壮阔,明月不可阻挡之势和它的光彩让人诧异。接着,诗人收笔,写月亮的明亮与光洁,“谁为天公洗眸子,应费明河千斛水”,就有几分小巧。将月亮比作明亮的眼睛,该花费银河千斛水,才使眼睛如此明亮,奇思妙想,令人惊叹。可见苏轼的诗歌在重情感而不拘于情感、重气势而不拘于气势的表现中,粗犷间有细腻,厚重间有轻盈。
继而诗人又将月亮与苍龙七宿相比较,反衬月亮的明净。心宿“如弹丸”,在西南方向闪着光芒;整个苍龙七宿盘在西天,熠熠发光。到中秋的夜晚,角、亢、氐等星宿已落入西方地平线,并不是整个苍龙都可见,所以诗人又补充道“注眼看不见”。月亮升起之后,星光更暗淡了,仿佛在与飞舞的萤火虫争夺着光亮。“千灯夜作鱼龙变”“低昂赴节随歌板”,描写中秋节的民间习俗,引人遐想。诗的后半部分,从描写家庭赏月的欢乐和温馨,写到对远方弟弟的思念和劝慰。“南都从事莫羞贫,对月题诗有几人”,这是安慰鼓励苏辙的话,意思是说,虽然贫困,却能对月赋诗,这儒雅的生活也足以快意。
全诗景情交错,从天宇山川写到社会民俗,再到家庭亲情,诗情顿挫,低回中转酣畅,激越中出哀婉,实为中秋咏月长诗中的上乘之作。
“鲁客抱白鹤,别余往泰山”,范山人自身的色彩本不鲜明,但诗人让他“抱”上一只“白鹤”,这样就引人注目了。于是,李白的目光随着这片白色的行进向泰山移去。“初行若片雪”,了然在目;“杳在青崖间”,距离远了,看上去更小,但因为出现了青色(“青崖”)作为衬托,仍很清晰;“高高至天门,日观近可攀”,更高了,更远了,更小了,这时,诗人又巧妙地使用红色(“日”暗藏着红色)作底,所以还依稀可见;最后,“云山望不及”,“白鹤”终于被飘浮的云朵遮住了,范山人的身影看不见了,伫立送行的诗人不禁油然而生惆怅之情:“此去何时还”?
此诗完整再现了初唐送别诗三部式的结构。首先,诗人用首联“鲁客抱白鹤,别余往泰山”介绍了送别事件以及友人的去处。其次,诗人用中间两联按时间顺序进行风景的描写,友人离开初期是“初行若片云,杳在青崖间。”接下来是“高高至天门,日观近可攀。”最后,诗人用尾联抒发别情。从诗人对这一片白色的依依不舍的目送中,直到“云山望不及”,表达出李白对范山人的一片深情。
这首诗写诗人听筝时的音乐感受,其格局和表现技巧别具一格,别有情韵。
首句“抽弦促柱听秦筝”,“抽弦促柱”点出弹筝的特殊动作。忽疾忽徐、时高时低的音乐声,就从这“抽弦促柱”变化巧妙的指尖端飞出来,传入诗人之耳。诗人凝神地听着,听之于耳,会之于心。“听”是此诗的“题眼”,底下内容,均从“听”字而来。
诗人听筝最突出的感受是“无限秦人悲怨声”,诗人由秦筝联想到秦人之声。据《秦州记》记载:“陇山东西百八十里,登山巅东望,秦川四五百里,极目泯然。山东人行役升此而顾瞻者,莫不悲思。”这就是诗人所说的“秦人悲怨声”。诗人以此渲染他由听筝而引起的感时伤别、无限悲怨之情。下面围绕“悲怨”二字,诗人对筝声展开了一连串丰富的想象和细致的描写。
“似逐春风知柳态,如悲啼鸟识花情。”诗人巧妙地把弦上发出的乐声同大自然的景物融为一体,顿时使悲怨的乐声,转化为鲜明生动的形象。那柳条摇荡、柳絮追逐、落英缤纷、杜鹃绕啼的暮春情景,仿佛呈现于读者的眼前;春风、杨柳、花、鸟,情怀毕露,更加渲染出一片伤春惜别之情。
“抽弦促柱”之声的变化,又唤起诗人更加奇妙的联想:“谁家独夜愁灯影?何处空楼思月明?”上一联写大自然的景物,这一联则写人世的悲欢,更加真切感人。“独”、“空”两字,尤使画面显得分外凄清,增加了盼子思夫、离愁别恨的分量。“愁灯影”、“思月明”,含蓄蕴藉,耐人寻味:灯前别无他人,只看到自己的影子,可见何等孤独,不能不“愁”。楼头没有亲人,只见明月高悬,可见何等空荡,不能不“思”。这两处倘若写作“愁灯下”、“思离人”,就索然无味了。这一联用暗喻,且用“谁家”、“何处”疑问句式,不仅显得与上一联有参差变化之美,而且更能激起想象的翅膀,让各人按自己的生活体验,从画面中去品尝筝声所构成的美妙动人的音乐形象。
以上两联所构成的形象,淋漓尽致地描摹出筝声之“苦”,使人耳际仿佛频频传来各种惜别的悲怨之声。筝声“苦”,如果听者也怀有“苦”情,筝弦与心弦同声相应,那么就愈发感到苦。诗人柳中庸正是怀着苦情听筝的。
这首描写筝声的诗,着眼点不在表现弹奏者精湛的技艺,而是借筝声传达心声,抒发感时伤别之情。诗人展开联想,以新颖、贴切的比喻,集中描写筝弦上所发出的种种哀怨之声。诗中重点写“声”,却又不直接写“声”,没有用一个象声词。而是着力刻画各种必然发出“悲怨声”的形象,唤起读者的联想,使人见其形似闻其声,显示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艺术效果。
这是《浪淘沙》组诗的第七首,写的是八月十八钱塘江潮。
钱塘江,又称为浙江。江口呈喇叭状,海潮倒灌,形成著名的钱塘潮。钱塘潮以每年的夏历八月十八在海宁所见者为最壮观。潮水涌来之时,潮头壁立,波涛汹涌,有如万马奔腾,成为古往今来自然界的一大奇观。
此诗的首句“八月涛声吼地来”,写潮来之势,由远而近,以一个动词“吼”字,突出涛声逼近的感觉。第二句写潮势达到顶点时的壮观场面。悍湍的潮头,昂扬着数丈高的身躯,撞击著两岸的山崖。一、二两句,以“吼地来”和“触山回”相对照,描写出潮涨潮退的全过程,语气上的急转,更衬托出潮势的奔腾急遽。据《海宁县志·浙江潮略说》,钱塘江口有两座山,其南曰龛,其北曰赭,并峙于江海汇合之处,即所谓海门。第三句以“须臾”承接第二句,由开头的动境描写转入对潮去之后的静态描写。当潮水退出海门之后,呈现在诗人面前的是什么呢?汹涌的波涛以另一种形态展示出他的气概——波涛卷起沙堆似雪堆座座。文字表面上看已不是写潮水,实际上恰恰正紧扣起句“吼地来”,以潮去后留下的又一奇景,更衬托出八月潮吼地而来、触山打游的壮观场面。全诗不事雕琢,流走飞动,而又紧凑洗练,显示出诗人高度的艺术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