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词描绘了一个暮春时节的美人形象,展现了深刻的寓意,文字的表现尤其优美。
上片描写落花的景象,花影稀疏,风吹残片,纷纷坠落在阶庭。一个“垂”字,一个“空”字,表现出晚春庭院的寂寞。画帘一直未卷起,说明主人公很少外出,内心可能有伤春、相思、怀念远方,或者还有其他原因。而一个“空”字,则意味着没有“香车宝马”和“酒朋诗侣”(引自李清照的《永遇乐·落日熔金》),没有人登门造访,可能是“蛾眉曾有人妒”(引自辛弃疾的《摸鱼儿·更能消几番风雨》),也可能是孤傲不受世俗拘束。这样的情境留白让读者产生多种联想。接着,“舞愁红”写出落花纷飞之景,带有感情色彩。此时,更觉空堂寂寞。上片描写花落春暮之景,情感表露于景,为下片抒情构建了环境。
下片描写观花之人,展现了美人迟暮之感。她的妆容不整,半着金靥,残留着一些妆容,香气依然暖暖。一个“半”字,形象地表现了女子脸上靥钿掉落一半的样子。她连美容关键的靥钿都掉了一半,却似乎全然不知或者毫不在乎,真是“芳心是事可可”(引自柳永的《定风波·自春来惨绿愁红》)。同样,她的炉香也已经烧残,却不想再添香,随其去,慵懒的情态令人可以想象。这种心灰意冷的情绪在末句得以深化:女子的纯美之心无处倾诉,无人可以理解。词中虽不明言伤春,然而情感来源于整个衰暮春景,表现了美人迟暮之感。然而此词并不仅止于伤春,“蕙心”一句寄托了深深的感慨,虽然有迟暮之感,但依然保持着纯美之心,不愿丢失自身的美好品质。由此可以明白,首句中的“风”字,不仅指自然风,也指扰乱女子心境的多种因素,是一种摧花之风。
这首词是一篇腻而不俗、密而不质的佳作。首先,用词避开了许多陈旧的表达,选字造词方面非常用心,景语不多,清新而不失流畅;其次,情景交融,主题隐晦转移,美人的形象直到词末才逐渐呈现。这种写法增加了阅读的想象空间,调整了读者的思绪,使词境显得更加清丽而深邃。
此诗先写作者与李白的深厚交情,再叙与李白一同寻访范十隐居,后写在范居处即席朗诵屈原的《橘颂》,席上三个人因此在各自的心里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表达了朋友之间心神相连的感情。全诗有对真挚友情的珍惜,有心志共鸣的融洽,有生命志向茫茫无归的惆怅,格调高古,兴致飘逸,情境清妙。
全诗可分三部分。
开头六句为第一部分,叙写作者对待李白的交情。两人共被同行,亲如弟兄。“余亦东蒙客,怜君如弟兄”,可见作者是应约来此欢聚的。“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见来此已是秋天,更见二人情谊之深。
中间六句为第二段,叙述两人同寻范十隐居。“更想幽期处,还寻北郭生”两句,叙途中之事。“入门高兴发,侍立小童清”两句,写造访范居。“落景闻寒杵,屯云对古城”两句,写他们留连至晚。
最后四句为第三段,写吟《橘颂》,对隐居而思物外之游。
虽然诗中有对李白的赞叹,但更多的是描出了友情的几幅简约入微的素描。“秋共被”“日同行”“寻北郭”“入门高兴发”“屯云对古城”“悠悠沧海情”,夜晚,白天,出城,入归,望天,问海,这种感情里,兄弟之情,心神相连,生生都是不会轻易断绝的。
刘辰翁以为“入门高兴发,侍立小重清”两句不可解,金陵生撰文认为此即曹洞宗所谓“不犯正位”,言小童清,则主人之清雅脱俗固不难想见。“向来吟橘颂,谁与讨莼羹”两句,朱彝尊谓“‘谁’字疑当作‘惟’字谓得”。金陵生据诗意认为当以“谁”为长。此联是正反两面言之,上句谓范十隐居自是为全其志节,如《橘颂》所咏之“苏世独立,横而不流”者;下句反诘,谁欲贪恋故乡风物之美呢?若作“惟”则与结联“不愿论簪笏,悠悠沧海情”表意重复。
这首诗写寻范居士仅数句,格调高古,兴致飘逸,情境清妙,确乎难能可贵。若论叙事的真实、细节的生动、形象的传神、语言的幽默,却不及李白同时的作品《寻鲁城北范居士失道落苍耳中见范置酒摘苍耳作》。
这首送别诗之特色有二,一为构思新颖,二为叙事与写景融洽无间。
一般送别诗,都是就送别场面着意渲染尽情描绘,如名作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州》、李白 《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送友人》和王维《送元二使安西》等莫不如此。而此诗除末句略点送别之意外,送别场面并无一句具体描写,但依依惜别之情却十分浓郁,并不亚于上举各个名篇。究其原因,是诗人善用腾挪手法,将描写重点挪到了送别之前,将其写足,而写到送别时,一点辄止,把送别的具体情景全部留给读者自己去想象。
阔别已久的老友通宵促膝夜语,古代诗文中也多有描写,或连榻夜话,或秉烛夜谈,或同床偶语,不管是那一种情况,有一点却是共同的,即都在家中,在室内。而此诗的通宵夜语,却在舟中。于是诗人就抓住舟中夜晚这一典型环境中富有特征性的景物,作细致的描写,以渲染气氛,抒发感情,从而取得很好的艺术效果。
首句叙诗人与阔别重逢的老友在月光朗照中深谈至后半夜,等到想睡时已经显得太迟了。次句描写“满身凉露”的情景,既补充了两人交谈之深、时间之长,以点示时间已到了深夜,又暗示是在舟中交谈的,并且两人谈兴极浓,一点也不觉得时间之漫长和夜露浸身之寒凉。三句继续写景:鸡声连续不断,寺庙晨钟声骤起,原来天已亮。此句与第二句同为传神之笔,不仅暗示了两人实际上彻夜未眠,还强烈地渲染了两人又将分手、各奔前程黯然神伤的气氛,顺利地引出了第四句。读到这里,不觉使人联想到杜甫的名句“欲觉闻晨钟,令人发深省”(《游龙门奉先寺》),感悟到某种人生的哲理。
起句“萧索清秋珠泪坠”,前四字写景,点明时节;后三字抒情,表现主人公在伤感落泪。起句情与景的交融,渲染了凄凉萧索的环境气氛,奠定了全词的感情基调。以下由此出发,层层深入,情与景同时推进。“枕簟微凉,展转浑无寐。”枕簟微凉,说明时至秋令;辗转无寐,则言主人公心事重重。同时“萧索清秋”象征着南唐王朝衰败的时局,抒情主人公的“珠泪坠”也暗示词人因忧心国事而难过。
“残酒欲醒中夜起”,继续承接前面词意,表明主人公睡前曾借酒消愁,暗合“珠泪坠”的意象,睡后又起,则对应“展转浑无寐”。“起”字在这里起关连作用,为全词“词眼”,下面所有词句,都接续这字,描绘“起”后情景。“月明如练天如水”。因“起”而见寒色。
下片转而描写室外近景,转换为视觉、听觉,“阶下寒声啼络纬”,庭阶传来冷冷的“纺织娘”的啼叫声,“寒”带感情色彩秋夜劲风,庭树瑟瑟,静悄悄的重门关闭着,“悄悄”,言其静谧,衬托主人公心境的——凄清。
“阶下寒声啼络纬”,因为“起”而听秋虫啼叫;“庭树金风,悄悄重门闭”,因为“起”而闻秋风吹院门。这时,主人公的残酒大概已经大醒,面对清秋之夜,踱步庭中,相思之情荡漾心中,想起了与情人相处的甜蜜日子——“可惜旧欢携手地,思量一夕成憔悴。”主人公认为值得自己珍惜的是旧时欢愉的携手之地,想念了一个夜晚,人变得如此的憔悴,正是相思成病。
直到这最后,作品才归结出题旨,表达对旧时欢愉的深深怀念之情。这首词的最大艺术特点是情与景的交融,景中寓情,情发于景。词中“萧索清秋”象征南唐王朝处在风雨飘摇中、岌岌可危的现实。词人怀着强烈的忧患意识,以怨妇的内心视角含蓄地表达了对国事的忧虑和屡遭排挤打击的沉重心情。
这首诗借咏神话,赞美一种不畏艰险、立志复仇、终生不逾的坚毅精神。作者特别强调精卫的复仇行为,寄托了他自己刚烈无畏的品德。作品出于古而入于今,立意高远,感情鲜明。
前六句,勾勒出一个生动感人的偿冤报仇的小鸟形象。前四句,从正面破题。虽未直接点破“精卫”二字,但“偿冤”一词已暗示之。“山石细”、“海波平”二词运用对比手法,表现出了“精卫”的雄心壮志和坚强的意志。五六两句描写了精卫填海的失败。特别是用“抱寸诚”、“衔细石”,与“心望海波平”的宏愿进行反差极大的对比,充分显示精卫鸟的心诚志坚;用“渺渺”、“区区”等叠词,与“功难见”、“命已轻”配搭,表达出对精卫鸟命运的无限同情。
后六句,“人皆讥造次,我独赏专精”一句,是全诗主旨。从七八两句起,作者开始抒发议论,运用对比手法,表达了作者个人的见解。“专精”二字是作者赋予精卫鸟的人格化的精神品质。“人皆讥造次”,大致是指文人学士在对待精卫填海这件事上,纷纷祖述陶渊明的“徒设在昔心,良晨讵可待”的无为、无奈的观点。“我独”二字,表达了作者傲然不屈于俗见的鲜明态度。“赏专精”,是他立论的依据,后四句围绕“赏专精”论点,充分展开议论。最后两句作者以“精卫”与刺客相类,且应人传的观点再次表达了对坚持不懈、锲而不舍的精神品质的褒扬与欣赏。
全诗以理入诗,具有滔滔不绝的雄辩力,作者着力弘扬了一种精诚奋斗的精神,思想上更具积极意义。此诗完全跳出试律窠臼,多称之。但关键在于作者当时不是进士身份,无汲汲于等第之心,故能格高品逸,写得气势磅礴,雄浑严整,而其情哀切动人,是韩愈心志之自然吐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