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诗是王维《辋川集》中的一首,描写白石滩月夜景色,清新可喜,颇堪玩味。
白石滩,辋水边上由一片白石形成的浅滩,是著名的辋川二十景之一。王维的山水诗很注意表现景物的光线和色彩,这首诗就是用暗示的手法写月夜的光线。它通过刻画沉浸在月色中的景物,暗示出月光的皎洁、明亮。如头两句“清浅白石滩,绿蒲向堪把”,写滩上的水、水底的石和水中的蒲草,清晰如画。夜色之中,能看得如此分明,这正暗示月光的明亮。唯其月明,照彻滩水,水才能见其“清”,滩才能显其“浅”,而水底之石也才能现其“白”。不仅如此,从那铺满白石的水底,到那清澈透明的水面,还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生长其中的绿蒲,它们长得又肥又嫩,差不多已可以用手满把地采摘了。这里,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一个“绿”字:光线稍弱,绿色就会发暗;能见其绿,足见月光特别明亮。月之明,水之清,蒲之绿,石之白,相映相衬,给人造成了极其鲜明的视觉感受。用笔都空灵、超妙。这正是司空图所推崇的“不着一字,尽得风流”(《二十四诗品》)的高境。
最后两句,诗人在白石滩上绘上了一群少女。她们有的家住水东,有的家住水西,都趁着月明之夜,来到这浅滩上洗衣浣纱。不言而喻,正是这皎洁的明月,才把她们吸引过来的。这就又借人物的活动中再衬明月一笔。由于这群浣纱少女的出现,幽静明媚的白石滩月夜,顿时生出开朗活泼的气氛,也带来了温馨甜美的生活气息,整幅画面都活起来了。这就又通过人物的行动,暗示了月光的明亮。这种写法,跟《鸟鸣涧》中的“月出惊山鸟”以鸟惊来写月明,颇相类似。
此诗的意境跟《山居秋暝》中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近似,幽静而有生气,乡村生活气息颇浓,与《过香积寺》、《鹿柴》那一类诗的冷寂情调、意境是迥然有别的。
此诗前两句写诗人在白石滩白天所见的清秀景色,后两句写晚上所见的景物和人物活动。诗人淡淡几笔,勾勒出一幅清浅、明朗、柔和、优美的图画,足可见月之明,水之清,蒲之绿,石之白。画面清丽优雅,盎然生机、喜悦之情溢于言外。诗写清溪白石,语言也象清溪白石,洁净洗练,朴素圆实,富有生活气息,表现了一种自然、纯真的美,也寄托着诗人对这种自然、纯真的美的追求,流露出诗人特有的诗风。
这是一首歌咏春天的词,但不是一般对春天的赞歌,词人在歌咏阳春烟景的同时,还流露出了作客他乡的飘零之感,在较深层次上,还含有对青春老去的喟叹春老去的喟叹。
上阕四句七言,很象是一首仄起首句入韵的七言绝句,不仅平仄相合,后两句的对仗也极为工整。范成大是南宋著名的诗人,他写的绝句《四时田园杂兴》六十首,“也算得中国古代田园诗的集大成”(见钱钟书《宋诗选》中范成大简介)。这首《鹧鸪天》的上阕,就很像是《田园杂兴》中的绝句,也带有意境深刻,不重词采,自然活泼,清新明快的特点。不同的是,这首词的上阕舍弃了作者在《田园杂兴》中融风景画与风俗画于一体的笔法,而侧重于描绘庭园中的自然风光,成为独具特色的一幅风景画。
既然是画,就必然要敷色构图。起句“嫩绿重重看得成”,就以“嫩绿”为全画敷下了基本色调。它可以增强春天的意象,唤醒读者对春天的情感。“看得成”(“得”一作“渐”),即指此而言。当然只有这第一句,还不成其为画,因为它只不过涂了底色而记。当第二句“曲阑幽槛小红英”出现时,情形就完全不同了。这一句,至少有以下几方面的作用:一是构成了整个风景画的框架;二是有了色彩的鲜明映衬;三是有了一定的景深和层次感。“曲阑幽槛”,把画面展开,打破“嫩绿”的单调,增添了曲折回环、花木幽深的立体感。“小红英”三字极端重要。这三个字,不仅增强色彩的对比和反差,重要的是,它照亮了全篇,照亮了画面的每个角落。画面,变活了;春天的气氛变浓了。正可谓“一字妥贴,全篇增色”。“小”字在全词中有“大”的作用。“浓绿万枝一点红动人春色不须多。”(王安石《咏石榴花》)范成大此句正合王诗所说。
“酴醿架上蜂儿闹,杨柳行间燕子轻”,是对仗工整的两句,它把读者的注意力从“嫩绿”、“红英”之中引开,放在蜂闹燕忙的热闹场景。如果说,一、二句两句是静止的画面,那么,有了三、四两句,整个画面就动静结合“酴醿”,又作“荼,俗称”佛儿草“,落叶灌木。”蜂儿闹,说明酴醿已临开花季节,春色将尽,蜜蜂儿争抢着来采新蜜。“杨柳行间燕子轻”极富动感。“蜂儿闹”,是点上的特写:“燕子轻”,是线上的追踪。说明燕子在成行的杨柳间飞来飞去,忙于捕食,哺育乳燕,上阕四句,有画面,有构图,有色彩,是蜂忙燕舞的活生生的风景画。毫无疑问,词人对这一画面肯定注入了很深的情感,也反映了他的审美情趣与创作思维。但是,盛时不再,好景不长。春天已经结束,词人由此引起伤春而自伤之情。
下阕,笔锋一转,开始抒写伤春自伤之情。换头用了两个短句,充分勾勒出感情的变化。“春婉娩”,春日天气温暖然而也近春暮,这是从春天本身讲起的;而“客飘零”,是从词人主体上讲的。由于长年作客在外,融和的春日固然可以怡情散闷,而花事渐阑、萍踪无定,则又欢娱少而愁思多了。
为了消除伤春自伤之情,词人面对“残花”,借酒浇愁,时间已经很久,故曰“残酒”。醉中或可忘记作客他乡,但醉意过后,忧愁还是无法排遣。“一杯且买明朝事,送了斜阳月又生。面对此情此景词人感到无可奈何,只好又继续饮酒,企盼着在醉梦之中,打发掉这恼人的花月良宵,迎接新的一天,以忘却伤春之情与飘零之感。“送了斜阳月又生”,结尾以日落月升、写时间流逝,春色难留,将写景、叙事、抒情融为一体。
此篇虽写伤春自伤之情,抒发客居飘零之感,但有情景交融的画面,有沉着豁达的性情,读起来仍使人感到清新明快,与一般伤春之作不同。
《夜飞鹊》,入“道宫”。《梦窗词》集入“黄钟商”。一百零七字,前片十句五平韵,后片十句四平韵。主人蔡姓,盖尝纳妓又下堂。词中有“中郎旧恨”、“怅今朝、不共清尊”,据此,该妓定属蔡姓主人。
“金规”两句。“金规”,即圆月。此言金黄色的圆月高挂在银河旁。天上万里无云,河汉清晰。“清雪”三句,直赞南花。以喻蔡妾。言雪白的南花清香袭人,此以花喻人。词人说:我曾经在那京城的大街上醉倒在你的身旁,你在我的帽子插上了清香诱人的花枝。词中的“美人”,即是蔡妾。“西风”三句,为妾设想。此处是说:当西风骤起时,你就像南花而凋谢了。它的梭子形的果实摇摇晃晃地挂在枝头上,可能在为自己的命运担心,因为人们将会很快把这些果实采去,而南花枝上被人剪去花朵后的剪刀痕,还会很明显遗留在枝头上啊。此以花喻人,暗示妾是被逼而离开蔡家的。“中郎”两句,写主人。“中郎”,本指东汉蔡邕,官拜中郎将。这里以“中郎”指代蔡司户。“司户”宋州县中主管户藉的官吏。此言蔡司户在宴席上通过笛声发泄自己与妾分离后的愁恨。
“空剩”三句,词人的假设。言蔡妾离去后,恐怕要被人像绝代佳人似的深藏在重重幽闭的侯门中。“浑似“三句是说:如今在这席间赏花,使我好像在梦境中遇到仙女一样。幻觉中见花仙光袜悄悄飘行,简直像是青萍浮水而移般的轻灵潇洒。“轻冰”两句,言乍寒浸润皮肤,使我突然清醒,不见了花仙也就无法与己对饮。“怕云槎”三句是说:我担心传递信息的仙筏来得太晚了,恐怕那时已是人去楼空,所谓“落花流水春去也”,即是此意。而那时余下的只有我们对你的缠绵难忘的追忆了。
这篇自传的开头一段,先概括地介绍自己的退居生活。自传的第二段,具体描述他的半隐居生活,而最突出的是赋诗与酿酒。自传的第三段,作者为自己的放情诗酒的生活作辩护。他认为自己对诗酒的爱好,比那种经商、赌博、炼丹服药都要好,不会招祸、破产或为药所误。这篇自传如他的诗歌一样,语言平易清新,多处运用排比句,句式整齐,读来极为流畅。
开头一段,先概括地介绍自己的退居生活。传记一般要在开头交代传主的姓字籍贯,而这篇自传开头却说:“忘其姓字、乡里、官爵,忽忽不知吾为谁也。”这是模仿陶渊明《五柳先生传》的体例,表示自己既过半隐居的生活,自己的姓名之类无所谓了,同时也透露自己因酒醉之深而忘记而糊涂了。接着写他在洛阳住处的环境及爱好。他“家虽贫,不至寒馁”,这是半隐居生活的生活条件。从五十八岁到六十七岁十年中,白居易先后在洛阳任太子宾客、河南尹、太子少傅等官职,其中除河南尹两年外,另外两个官职都是一种加官,并非实职,可以领到薪俸但不用于实事,很清闲。这种既当官又无实职的生活,白居易称为“中隐”。他在《中隐》一诗中说过,不做官便要有冻馁之苦,做高官便要有忧患,“不如做‘中隐’,隐在留司官,似出复似处,非忙亦非闲。”实际上这是一种半隐居的生活,陶醉于饮酒、作诗,这就点出了“醉吟先生”的题意。
第二段,具体描述他的半隐居生活:研究佛学,与佛教朋友、诗友、酒友交官,听歌吟诗,饮酒、官山水,而最突出的是赋诗与酿酒。
第三段,作者为自己的放情诗酒的生活作辩护。他认为自己对诗酒的爱好,比那种经商、赌博、炼丹服药都要好,不会招祸、破产或为药所误。因此表面上“自适于杯觞讽咏之间”,认为沉迷在醉吟之中是“幸甚,幸甚”,其实内心并非真的一味快乐“自适”。他的“吟罢自哂”是一种苦笑。因为传主“醉复醒,醒复吟”,“醉吟相仍”,整日在昏昏沉沉之中。这种状态决非是正常的生活,也决非是真正的内心快乐。他醉吟的目的,是为了“得全于酒”,借酒麻醉自己,避开政治斗争,免祸求全。所以传主纵情诗酒,在表面的闲适中还隐藏着对现实无可奈何的悲哀、沉重的失落感和内心苦闷。白居易在早年曾写过许多讽谕诗,为民叫苦,干预现实;作为一个左拾遗的谏官,也曾尽过职责。而到了晚年,思想消沉,竟成了“醉吟先生”。究其原因,首先不能不归结到封建社会对一个正直知识分子造成的精神上政治上的压抑;其次是白居易自己信奉儒家“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人生信条,晚年几乎完全倾向“独善其身”。另外,他还受佛道的影响,使自己的晚年既在佛道中找寄托,又使自己的思想更趋于消极。
这篇自传如他的诗歌一样,语言平易清新,多处运用排比句,句式整齐,读来极为流畅。全文从头至尾能紧扣题目中“醉吟”二字,围绕传主别号展开描写与议论,塑造了晚年白居易的自我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