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的前两句写边镇少数民族将领的逸乐,后两句写关西老将长期征战之苦。诗人把“黑姓蕃王”与“关西老将”作鲜明对照,表现了汉、蕃两族将领的苦乐不均,这首诗就上升到了政治层面,使诗歌境界得到了提升。
“黑姓蕃王貂鼠裘,葡萄宫锦醉缠头。”两句写边镇少数民族将领的逸乐。从三个方面写黑姓蕃王的生活:一是穿着:貂鼠裘以示名贵;二是宴饮:写纵荡不羁;三是玩物:葡萄宫锦以示器物的奢侈。写边镇蕃王,不去写他的军事生活,而是选择一些细节写他的享乐生活,可以看出他们的地位,他们的骄纵。
“关西老将能苦战,七十行兵仍未休。”两句写关西老将长期征战之苦。“能”,主要不是说具有能力,而是说其不得已。一个“苦”字,是关西老将全部征战生活的写照。“七十”,写出了老将年迈而非确指。“仍”概括了老将过去,现在和将来的征战生活,“苦”字自在其中。写“关西老将”专写其征战生活,与“黑姓蕃王”适成鲜明对照。“黑姓蕃王”逸乐如彼,“关西老将”苦战如此,诗人因而感慨。诗中仅把两种鲜明对照的现象作客观罗列,而写的实际是诗人所感。
岑参这篇作品以自己边地所见把“黑姓蕃王”与“关西老将”作鲜明对照,表现了汉、蕃两族将领的苦乐不均,这样,这首诗就上升到了政治层面,使诗歌境界得到了提升。
这首诗写于诗人三十七岁以前。清江曲是苏庠泛舟清江所作。诗人一生主要过着遁迹江湖的隐居生活,这首诗便以其自得其乐的心情,描绘了啸傲江湖、放任自适的闲逸生活。清江,泛指诗人居处附近的一条清澈江河。
前六句所写,既是诗人隐逸生活的一日,又是长年生活的缩影。一二句写观赏。诗人生活在江河边,触目之景,最多的是水鸟:鸀常常嬉戏在塘水中,不过一有动静,便双双惊起,飞离水面;倒是偶居不离的鸳鸯,在那菰蒲深处,“相对浴红衣”,可以不受外界“骚扰”。长时间地观赏这些可爱而有灵性的水鸟,诗人感到有趣,感到欣喜。三、四句写归来。徜徉在“清江”之上,其乐无穷,诗人流连忘返,待回来时,往往天色已晚。桨划到白苹盛开的岸边,他向岸上望去,只见岸上挺立着丛丛芦苇。雪白的芦花连成一片,好像是给两岸铺上了一层皑皑的浓霜。情景如画,诗人心旷神怡。五、六句写系舟。将一叶扁舟系在岸边林荫下,上得岸来,迎面一阵萧萧秋风,吹起了诗人两鬓花白头发。如平镜的水面上起了一阵涟漪,诗人心田也掠过一个念头:对那些热衷于用世的人来说,这种江湖隐逸生活太平淡乏味了,不过,他却觉得其中有无限的清情趣。因此最末两句,诗人表明自己的志趣。“万事不理”,指不问人事,不与世事。观其一生出处,这里有着诗人与现实不合作的意味在内。“弄明月”,指赏玩月色。诗人声称:我就喜爱这种无忧无虑、无拘无束的生活,万事都不必、也不愿去理会,每日除了醒复醉、醉复醒外,便是“长占烟波弄明月”,小楫轻舟,永远占据在烟波江上,优哉游哉地观赏风景,玩赏月色,这是十分舒心惬意的。
这首诗,以属玉、鸳鸯、菰蒲、白苹、芦花、扁舟、林樾等景物,创造出一种幽美清新的江湖世界,活动在其间的诗人,又是一位孤高出尘、自由不羁的隐逸者,因此,全诗给人以一种脱尽尘世烟火的感觉,而使苏轼大为赞赏:“此篇若置太白集中,谁复疑其非也?”(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引)认为可与李白诗媲美。其与李白诗相似处有二:寄情山水、纵酒行乐、萧散洒脱的不群风致相似;随兴挥洒、辞气夸张、清新自然的飘逸风神相似。
这首五言律《寄淮南友人》可视为《白毫子歌》的姊妹篇。李白在八公山中寻仙不遇,但在淮南盘游的日子,却给他留下美好的记忆。他对友人说,他有幸做了一回淮南客人,并饱览了八公山胜景仙迹,对满山桂花飘香尤为叹赏,因以盘桓日久而忘归。
在这首诗中,李白透出了自淮南返回梁宋故国、重新开始书剑飘零的生涯的抑郁心情。首句“红颜怨归国,春岁歇芳洲”,是个倒装句,说他春天去淮畔芳洲游憩归来后,自己才感到一种失落与隐怨。何以如此?“不得金门诏,空持宝剑游”。从这里我们可以窥见诗人虽向往自由自在的山川游历,却并未断绝仕途之念的矛盾心态:他热烈地追求自由与超脱,同时又希望重新得到大唐天子的重用。他仿佛对友人说,我又开始云游天下了,“仗剑去国,辞亲远游”。“海云迷驿道,江月隐乡楼”即为这次游踪的记录与传照,运用了对偶修辞手法,整齐美观,音律和谐。诗的末尾又回到春天作客淮上的乐事上来,一个“复”字,很传神地反映了诗人行踪飘零的羁旅生涯。一个因字,表现诗人本放浪不羁,却因八公山中生机勃发的满眼桂树而难以自已的浪漫情怀。
在《诗经》305篇中,《萚兮》该是最短小的之一,它的文辞极为简单。诗人看见枯叶被风吹落,心中自然而然涌发出伤感的情绪;这情绪到底因何而生,却也难以明说——或者说出来也没有多大意思,无非是岁月流逝不再,繁华光景倏忽便已憔悴之类。他只是想有人与他一起唱歌,让心中的伤感随着歌声流出。“叔兮伯兮”,恐怕也并无实指之人,不过是对于可能有的亲近者的呼唤罢了。
但这种单纯的歌谣,虽然古老,却又是常新的。从《萚兮》之后,像楚辞《九歌·湘夫人》的“嫋嫋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像唐人王勃《山中》的“长江悲已滞,万里念将归;况属高风晚,山山黄叶飞”,直到现代徐志摩的《落叶小唱》,不知有多少相似的表述。因为在《萚兮》中,已经关联着人生最基本的两种情绪:对于岁月的留恋,以及在寂寞中对于亲友之情的渴望。这是人人都会有的情绪,每个人只是用不同的形式和语言来表述它。
《萚兮》因为单纯,而又有特别令人感动的地方。在“萚兮萚兮,风其吹(漂)女”之后,诗人不再说下去,让人觉着从落叶中看到的生命的流失,根本就是无奈的事情,不说也罢。而后“叔兮伯兮,倡予和(要)女”,又让人觉着人生的寂寞归根结蒂还是无从排遣。不可能真的就有人应着这呼唤唱出心心相印的歌来,寂寞也不可能真的会让人相互走近。呼唤也只是呼唤而已吧。如此想来,这种古老的歌子,浸着很深的悲凉。
儒者说诗,常有奇怪的谈论。《毛诗序》说:“《萚兮》,刺忽(郑昭公忽)也。君弱臣强,不倡而和也。”这已是牵强附会,于诗无证。朱熹《诗集传》更谓:“此淫女之词。”实在诗中主人公性别为男为女,本无从辨别,“淫”字更不知从何说起。想要做圣贤的人,到处看见淫邪,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在同时的朋辈诗人中,韩愈推重的莫过于孟郊,他曾称赞道:“及其孟郊为诗,刿目鉥心,刃迎缕解。钩章棘句,掐擢胃肾。神施鬼设,间见层出。”(《贞曜先生墓志铭》)盛赞其艺术构思之精巧。艺术构思是很重要的,有时决定着创作的成败。比如说写女子相思的痴情,这该是古典诗歌最普遍最常见的主题了,然而,艺术构思不同,诗的风貌也不同。薛维翰《闺怨》:“美人怨何深,含情倚金阁。不笑不复语,珠泪纷纷落”。此诗以落泪写怨情之苦,构思平平。李白笔下的女子就不同了:“昔日横波目,今成流泪泉。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长相思》)这首诗也写掉泪,却说希望丈夫回来看一看以验证自己相思的情深(全不想到那人果能回时“我”将破涕为笑,不可能有泪如泉),这傻话正写出十分的情痴。但据说李白的夫人看了这诗却说:“君不闻武后诗乎?‘不信比来常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致使“太白爽然若失”(见《柳亭诗话》)。因为武后已有同样的构思在先,李白的诗句尚未能出其左右。孟郊似乎存心要与前人争胜毫厘,写下了这样一首构思更为奇特的“怨诗”。
此诗写的是一位女子对远游在外的丈夫的思念。诗人既没有叙写思妇独守空房的凄凉感受,也没有刻画她零泪叹息的忧伤情貌,而是通过女主人公一种新奇的设想来完成主题的表达。全诗在艺术构思上独辟蹊径,用“芙蓉花”被泪水浸死的假想之词将闺中怨妇的哀怨情思表达得淋漓尽致。
此诗女子要求与丈夫(她认定他也在苦苦相思)来一个两地比试,以测定谁的相思更深。相思之情,是看不见,摸不着,没大小,没体积,没有形象的东西,测定起来还真不容易。可女子想出的比试的法儿是十分奇妙,十分匪夷所思的。她要试着把他们两个人的眼泪,各自滴在莲花池中,看一看今夏美丽的莲花,将为谁的泪水浸死。在她心目中看来,谁的泪更多,谁的泪更苦涩,莲花就将“为谁”而“死”。那么,谁的相思之情更深,自然也就测定出来了。这是无比傻气的话,又是无比天真可爱的话。池中有泪,花亦为之死,其情之深真可“泣鬼神”了。这一构思使相思之情具象化。那出污泥不染的莲花,将成为它可靠的见证。李白诗云:“昔日芙蓉花,今为断肠草”,可见“芙蓉”对相思的女子,亦有象征意味。这就是形象思维。但不是痴心人儿,就想象不出。可见孟郊真是“刿目鉥心”、“掐擢胃肾”而为诗了,这显示了其奇绝的想象力,也说明韩愈的品藻是孟诗之的评。
“换你心,为我心,始知相忆深。”(顾敻《诉衷情》)自是透骨情话。孟郊《怨诗》似乎也说着同一个意思,表达着同一伤痴情,但他没有以直接的情语出之,而假景语以行。然而“一切景语皆情语”(王国维《人间词话》)。这样写来更饶有回味。其艺术构思不但是独到的,也是成功的。诗的用韵上也很考究,它没有按通常那样采用平调,而用了细微的上声“纸”韵相叶,这对于表达低抑深思的感情十分相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