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昂夫这首双调带过曲,多用五七言句法,融入一些前人诗词,抒发了伤春惜春的悲切心情,同时蕴含着激人惜时之意。
上叠用《楚天遥》曲牌,写送春情景。这部分根据宋僧仲皎的词作《卜算子·送春》改编而成。“有意送春归,无计留春住。”起唱二句,将送春惜春矛盾枨触之情,和盘托出。“有意”二字下得讲究,春将归去矣,既无计挽留,则不能不送,有意者,乃是有一份郑重相送之情意。已是临别之际,却仍想挽留,故又道:“明年又着来,何似休归去。”既然明年还要回来,不如不要归去。这个问题春天不能回答,但见“桃花也解愁,点点飘红玉”,伤春之愁恨,桃花也懂得,红红白白的花瓣,点点飘落,宛如洒泪。此是桃花之泪,抑或是春天之泪,惝恍莫可分辨。这一层意境,极为凄美。春天终于归去了。“目断楚天遥,不见春归路。”既别之后,望尽迢迢楚天,不见春归之路。这一层意境,极富远意。迷惘、失落之中,启示着对于春天的无已追求。
下叠用《清江引》曲牌,接起上叠歇拍,续写别后情景。起唱二句替春天设想,翻进一层。“春若有情春更苦,暗里韶光度。”春若有情,春更悲苦,不知不觉,韶光已逝。春本无情,且已远去,而设想其有情,悬想其应有此情,显示了作者之情深。这里将春天拟人化、主体化,将惜春、伤春之情转移到春天这一主体上,从春天本身的角度来写春天自己也在为美好时光的悄然飞逝而感伤,这样就将人与春天的感情融为一体,主客体沟通起来,使人的惜春、伤春之感得以深化。“夕阳山外山,春水渡傍渡。”此二句,将曲情从沉思中提起,作者重又寻觅春去之方向。但见得,夕阳残照,山外有山,水外有水,千山万水,重重叠叠,见不到春的踪影。“不知那答儿是春住处?”这最后一唱,自肺腑之中,冲口而出,急切透辟,堪称真曲家伤春之绝唱。
这首带过曲全幅曲情,一泻而下,抒发伤春怀抱之沉痛迫切,已极曲家之能事。元人周南瑞《天下同文集》录王德渊《薛昂夫诗集序》,称其诗词“新严飘逸,如龙驹奋进,有并驱八骏一日千里之想”,正可移评此曲。曲尚极情尽致,并非韵味不厚。如此曲之情景交炼,意境凄美悠远,韵味自厚。这种韵味与急切透辟之致相兼济,便是此曲之特美。
这首《摸鱼儿》,是晁补之的代表作。此词不仅描写了东山“归去来园”的园中景色,还叹恨自己为功名而耽误了隐居生涯。其主旨是表示对官场生活的厌弃,对美好的田园生活的向往。
上片写景,描绘出一幅冲淡平和,闲适宁静的风景画,表现了归隐的乐趣:陂塘杨柳,野趣天成,仿佛淮水两岸,湘江之滨的青山绿水。东皋新雨,草木葱茏,山间溪水的涨痕清晰可辨,沙州上聚集着白江、鸥鸟,一片静穆明净的景色。然而最令人神往的,莫过于满山明月映照着溪流,将那一川溪水与点点沙洲裹上了一层银装。以“一川”形容夜月,可见月色朗洁,清辉遍照。“光流渚”三字则将宁谧的月色写得流动活跃,水与月浑然一体,那滔滔汩汩流动着的,难以辩识那是溪水还是月光:完全是一幅动静谐和的山中月夜图。面对着此景,词人翩然起舞。池塘四周,绿草如茵,偌大的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尽情地领略这池塘月色,酒尽了还不忍离开。词之上片,寓情于景,表现了归隐的乐趣。绘色绘影的描写中,可见到作者“诗传画外意,贵有画中态”的高超艺术表现力。词中用了由大及细,由抽象到具体的写法,先说园内景色如淮岸湘浦,是大处落墨,总述全貌;接着写雨至水涨,鸥江悠闲,是水边常见景物,但已见其明丽清幽;最后以“堪爱处”、“最好是”引出野居幽栖的最佳景象。
下片即景抒情,以议论出之,表现了厌弃官场、激流勇退的情怀。词人直陈胸臆,以为作官拘束,不值得留恋,儒冠误身,功名亦难久恃,这一句是从杜甫《奉赠韦左丞丈》“儒冠多误身”句化出。他深感今是昨非,对自己曾跻身官场、虚掷时日表示后悔。词人开函对镜,已是白发种种,益见功名如过眼云烟,终为泡影。末句说显赫如班超,也只能长期身居西域,到了暮年才得还乡。作者通过此句来表现厌弃官场、激流勇退的情怀。
作者对于“功名浪语”“儒冠曾把身误”,有着切身的感受,并非一般的激愤之词。所以,是不能把这首词简单地归结为“有强烈的消极退隐思想”之列的。
此词一反传统词家所谓“词须宛转绵丽”的常规,慷慨磊落,直抒胸臆,辞气充沛,感情爽豁,词境开阔,颇富豁达清旷的情趣,与作者的恩师苏东坡在词风上一脉相承,并对辛弃疾的词作产生了重要影响。
东坡为人胸襟坦荡旷达,善于因缘自适。他因诗中有所谓“讥讽朝廷”语,被罗织罪名入狱,“乌台诗案”过后,于公元1080年(元丰三年)二月贬到黄州。这在苏轼的政治生涯中,是一个重大的打击。此词描写雨中的南方初春,表达作者虽处困境而老当益壮、自强不息的精神,洋溢着一种向上的人生态度。上阕写三月兰溪幽雅的风光和环境,景色自然明丽,雅淡清美;下阕抒发使人感奋的议论,即景取喻,表达有关人生感悟,启人心智。全词即景抒慨,写景纯用白描,细致淡雅;抒慨昂扬振拔,富有哲理。
上阕写清泉寺幽雅的风光和环境。山下小溪潺湲,岸边的兰草刚刚萌生娇嫩的幼芽。松林间的沙路,洁净无泥。傍晚细雨潇潇,寺外传来了布谷的叫声。作者此际漫步溪边,触目无非生意,浑然忘却尘世的喧嚣和官场的污秽,心情是愉悦的。唤起内心对大自然的喜爱及对人生的回味,这就引出了下片的对人生的哲思。
下片诗人就眼前“溪水西流”之景生发感慨和议论。这种议论不是抽象的,概念化的,而是即景取喻,以富有情韵的语言,摅写有关人生的哲理。“谁道”两句,以反诘唤起:以借喻回答。“人生长恨水长东”,光阴犹如昼夜不停的流水,匆匆向东奔驶,一去不可复返,青春对于人生来说只有一次,正如古人所说:“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时。”这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然而,在某种意义上讲,人未始不可以老当益壮。自强不息的精神,往往能焕发生命的光彩。因此词人发出令人振奋的议论:“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
“白发”、“黄鸡”比喻世事匆促,光景催年。白居易当年在《醉歌》中唱道:“谁道使君不解歌,听唱黄鸡与白日。黄鸡催晓丑时鸣,白日催年酉前没。腰间红绶系未稳,镜里朱颜看已失。”此处作者反其意而用之,希望人们不要徒发自伤衰老之叹。应该说,这是不服衰老的宣言,这是对生活、对未来的向往和追求,这是对青春活力的召唤。在贬谪生活中,能一反感伤迟暮的低沉之调,唱出如此催人自强的歌曲,这体现出苏轼热爱生活、旷达乐观的性格。
这首词,上片以淡疏的笔墨写景,景色自然明丽,雅淡凄美;下片既以形象的语言抒情,又在即景抒慨中融入哲理,启人心智,令人振奋。词人以顺处逆的豪迈情怀,政治上失意后积极、乐观的人生态度,催人奋进,激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