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蕡是一个勇于直言,刚正不阿,绝不趋炎附势的忠良,他写得一手好文章,并且很有政治主张。在中唐大和二年(公元828年)的一次科举考试中,刘蕡秉笔直书,痛斥宦官专权,建议皇帝诛杀干涉朝政的宦官。考官虽然赞善刘蕡的才华,但是迫于宦官集团的权势,不敢录用他。所以刘蕡一生怀才不遇。官职只做到了秘书郎,最后还是被宦官诬陷,惨遭贬谪,客死异乡。
毛泽东在读到《新唐书·刘蕡传》时,很赞赏刘蕡犀利俊逸的文风,旁批“起特奇”。因此,毛泽东在这首诗中赞扬刘蕡主张正义,敢于向黑暗势力挑战的斗争精神,抨击宦官专权的黑暗统治。
“千载长天起大云”,首句劈空而来,是起兴。因为起得突兀,也可以说是“起特奇”。古谚云:“云从龙,风从虎。”这一句的关键词是“起大云”,有点刘邦《大风歌》首句“大风起兮云飞扬”的意思,是写天人感应。“大风起兮云飞扬”,是对“威加海内兮归故乡”的感应。“千载长天起大云”,则是对“万马齐喑叫一声”的感应——这首诗首尾呼应,是一气贯注的。联想到1958年4月,毛泽东在广州写的《介绍一个合作社》一文中引用了龚自珍《己亥杂诗》中的一首诗,那首诗的开头两句是“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那么,“千载长天起大云”还有一重意思,就是出现了风雷、出现了生气,沉闷的空气被打破了。出现风雷、出现生气,又是因为出现了一个人!
“中唐俊伟有刘蕡”,次句对上句为承接。然而,如果把这两句掉个个儿读呢——“中唐俊伟有刘蕡,千载长天起大云”,前因后果,是不是更顺呢?顺则顺矣,却平了许多,觉得没劲。用书面语说,就是缺乏艺术张力。可见诗句的倒装有时是必须的。
全诗的一二句气势磅礴,力度恢弘,盛赞中国历史长河中有诸多像刘蕡这样的“大云”,豪杰、斗士形象高大,令人敬仰和佩服。
“孤鸿铩羽悲鸣镝”,第三句是一转。刘蕡的遭遇是一个悲剧。按鲁迅的定义,悲剧是把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据唐人笔记记载:“刘蕡,杨嗣复门生也。对策以直言忤时,中官尤所妒忌。中尉仇士良谓嗣复曰:‘奈何以国家科第放此风(疯)汉耶?’嗣复惧而答曰:‘嗣复昔与刘蕡及第时,犹未风耳。’”(佚名《玉泉子》)又据史传记载,刘蕡应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考,对策呈上后,三位考官叹服嗟叹,以为汉之晁(错)、董(仲舒)无以过也。当年登科者共二十二人,因为宦官当道,考官叹服归叹服,却不敢录取刘蕡。从这两件事,可以想见当时朝官对宦官怕成什么样子。用“万马齐喑”来形容当时的政治局面,真不为过。总之,诗中用“孤鸿”来形容刘蕡孤立无援的处境,是恰当的;用“铩羽”来形容他的结局,是形象的;用“鸣镝”来象征宦官对刘蕡迫害的凶残,是生动的。
“万马齐喑叫一声”,末句回应首句,是合。悲剧美往往能提升到崇高美,崇高体现在何处呢?质言之,就是它表现了人的自尊意识——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宁为玉碎,不愿瓦全。这一句就表达了类似的抗争精神。三四两句的关系,仍有逆折的关系。如倒过来,作“万马齐喑叫一声,孤鸿铩羽悲鸣镝”,且不管韵字的平仄,虽然更觉可悲,悲剧美反而消失了。因为七绝的末句,乃是诗人的强调所在。强调“万马齐喑叫一声”(“叫一声”喻指刘蕡冒死攻讦宦官),突出人的抗争精神,才能彰显悲剧美,彰显崇高美。“一声”,与“万马齐喑”在量上形成极大反差。然而,正是这种反差,才凸显了那“一声”的可贵——因为它打破了沉寂,因为它叫出了生气。《史记·商君列传》云“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谔谔,直言争辩的样子),就是这个道理。通过以上分析,可见这首诗在艺术上之富于张力,逆折的手法起了不小的作用。
全诗的三四句描述了刘蕡在封建统治的环境中不可避免的悲剧命运,对刘蕡的深切同情和对宦官的切齿痛恨,对刘蕡在“万马齐喑”的沉闷境遇里敢于挺身而出,孤军奋战,大叫一声痛斥宦官的专横,表示由衷的敬慕和赞赏。“万马齐喑”借用清朝诗人龚自珍的名句。
白居易曾经担任杭州刺史,在杭州待了两年,后来又担任苏州刺史,任期也一年有余。在他的青年时期,曾漫游江南,旅居苏杭,应该说,他对江南有着相当的了解,故此江南在他的心目中留有深刻印象。当他因病卸任苏州刺史,回到洛阳后十二年,他六十七岁时,写下了三首忆江南,可见江南胜景仍在他心中栩栩如生。
本诗其第一首,作者泛忆江南,兼包苏、杭,写春景。
全词五句。一开口即赞颂“江南好!”正因为“好”,才不能不“忆”。“风景旧曾谙”一句,说明那江南风景之“好”不是听人说的,而是当年亲身感受到的、体验过的,因而在自己的审美意识里留下了难忘的记忆。既落实了“好”字,又点明了“忆”字。接下去,即用两句词写他“旧曾谙”的江南风景:“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日出”、“春来”,互文见义。春来百花盛开,已极红艳;红日普照,更红得耀眼。在这里,因同色相烘染而提高了色彩的明亮度。春江水绿,红艳艳的阳光洒满了江岸,更显得绿波粼粼。在这里,因异色相映衬而加强了色彩的鲜明性。作者把“花”和“日”联系起来,为的是同色烘染;又把“花”和“江”联系起来,为的是异色相映衬。江花红,江水绿,二者互为背景。于是红者更红,“红胜火”;绿者更绿,“绿如蓝”。
题中的“忆”字和词中的“旧曾谙”三字还说明了此词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层次:以北方春景映衬江南春景。全词以追忆的情怀,写“旧曾谙”的江南春景。而此时,作者却在洛阳。比起江南来,洛阳的春天来得晚。作者写于洛阳的《魏王堤》七绝云:“花寒懒发鸟慵啼,信马闲行到日西。何处未春先有思,柳条无力魏王堤。”在江南“日出江花红胜火”的季节,洛阳却“花寒懒发”,只有魏王堤上的柳丝,才透出一点儿春意。
花发得比江南晚,水也有区别。洛阳有洛水、伊水,离黄河也不远。但即使春天已经来临,这些水也不可能像江南春水那样碧绿。因此作者竭力追忆江南春景,从内心深处赞叹“江南好”,而在用生花妙笔写出他“旧曾谙”的江南好景之后,又不禁以“能不忆江南”的眷恋之情,收束全词。这个收束既托出身在洛阳的作者对江南春色的无限赞叹与怀念,又造成一种悠远而又深长的韵味。词虽收束,而余情摇漾,凌空远去,自然引出第二首和第三首。
“田蚕事已毕,思妇犹苦身。”这位农家妇女辛辛苦苦地下田耕地、养蚕缫丝,结果“田蚕事已毕”,收获多少姑且不说,单是丈夫在外,她一个人在家里支撑门户,原本就很辛苦,可是“田蚕”忙过之后,依然不能像别的妇女那样得以短暂的修整和喘息。“犹苦身”,即仍然要继续劳作,也就是说她没有时间和条件休息。她的丈夫为什么外出?出门干什么去了?是出征疆场了,还是不得已出去谋生了呢?诗中虽未点明,但我们不难想象,这不能说与当时的社会背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暑理絺服,持寄与行人。”从“思妇” 归拢整理的家织粗布衣服我们不难想象,她虽然种地养蚕,但是她仍然穿不起绫罗绸缎之类的好衣服,最多也只能穿那些“絺服”——细密一点的葛布衣服,这说明她的收获除了苛捐杂税可能已经所剩无几了,她只能自己穿那些粗疏的葛布,而将稍为细密的葛布寄给出门在外的丈夫。正所谓“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哪!
这首民歌语言凝练优美,生动流畅,自然率真,委婉含蓄,恰切地表达思想感情,较为突出地体现了南朝乐府民歌的艺术特色。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当暑理絺服”是一个情景场面描写,也是一个极具色彩的细节描写,你看:骄阳当头,酷暑难耐,一位农家妇女,在院子里,细心地拍打晾晒着一件件准备给丈夫寄去的细密的家织葛布缝制的衣服,浸着汗津俊俏的脸庞,有欣慰,有期待,也有幽怨。此时,虽然没有像别的妇女那样躲在凉爽的屋檐下乘凉,但是她并不觉得辛苦,因为她心中充满了对丈夫的牵挂与思念,这也许就是千百年来中妇女的伟大之所在。
这是一首写怨妇思远之作的闺怨词。
女主人公因相思坠入了恍惚迷离的梦境,在最后,她仍然“和泪试严妆”,噙着泪水梳洗着新式妆容,只因为心中还有一份念想:她希望她的心上人能早日归来,让他看见她美丽的模样。只可惜她等来的却是音信杳无的绝望。
“娇鬟堆枕钗横凤,溶溶春水杨花梦。”两句是写女主人公酣睡情态及甜蜜梦境——春水溶溶,魂梦悠扬。“红烛泪阑干,翠屏烟浪寒。”两句则是写午夜梦回所见的实景,与前句虚实映射、悲欢相衬。
过片点明缘由,之所以梦醒再难入眠,苦捱更漏,原是分离已久,人在天涯啊;最后两句则是写天亮时情景,人在极度孤寂中和着泪水梳妆打扮,只有霜雾里飞落的片片梅花知我悲苦。该词用语洗炼,意蕴绵长,很能代表冯延巳词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