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东风树,青青夹御河。”写景,不仅点明了送别的时间和地点,还渲染出浓厚的离别情绪。“东门”点名了送别的地点在长安青门,“青青”表明杨柳的颜色已经很绿,表明时间是在暮春时节。“杨柳”是送别的代名词,于是一见杨柳,就让人想到离别。绿色的杨柳树夹杂在御河两岸,看似恬静的环境反衬出诗人与友人离别的不舍。且首句是远望所见,第二句是近观所见。在远与近的距离感中,诗人送友的踽踽长街的身影得以体现,衬托出舍不得惜别却又不得不分别的心情。
“近来攀折苦,应为别离多。”这两句是抒情,通过侧面描写出送别人多。一个“苦”字,既是攀折杨柳而不便之苦,也是离别的愁苦。至于诗人自己折了杨柳没有却只字未提,更衬托出了诗人的送别的深情。后两句看似平淡,仔细咀嚼,意味深长,诗人折或者不折杨柳,内心的悲楚恐怕都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首送别诗短小精悍,言浅意深,依依惜别之意,跃然纸上。纵观全诗,字字未提送别却字字点题,其中的描写言简意赅,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这是篇游记。此记将两次游赏大龙湫所见揉合于一文,一值秋霁,一当冬旱,瀑布的景色不同,亦各有情趣。初游,作者从远处听到湫水骇人的洪大声音着笔,到形如大柱、屏风的巨石,故作曲折跌宕,而突然倾出如雷霆、暴雨、从天迸落的大瀑布,风骤水飞,气势如万马奔腾。再次游,作者笔下的情调,如缓韵轻歌,绘瀑布只丹青数笔,而以水在石上映红、斑鱼、黄猿、苍林、落叶,映衬大湫的溢如苍烟、鸣声壮急之美。全文文笔潇洒俊爽,平叙中有突兀,轻淡里着色彩。终篇以明月如故人作结,情趣盎然。
这篇文章分为两个部分,分别描写作者在秋冬两季游大龙湫的见闻。
第一部分写其初游时的感受。在这一段中,作者具体描写沿路的见闻。其写水声之大,撼人心魄,与苏轼的《石钟山记》中“大声发于水上,噌吰如钟鼓不绝,舟人大恐”的写法相似。只是苏文是实写,而此处则是虚写,借水声之大来渲染水势,以起到“先声夺人”的效果。接着又从视觉的角度对沿路山景进行描摹,种种奇山异石令人目不暇接。作者用新奇的比喻为奇异纷披的山石传神写照,描写颇为精彩。人俯、相倚、大楹、屏风、蟹螯等,巧妙地表现出了山石的千姿百态,而且动静相间:“作人俯势”是动,“如大楹”是静;“两股相倚立”是动,而“其颠谽谺,犹蟹两螯,时一动摇”则为静中之动。动静相间,所表现出的意象更为纷繁多姿。
从听觉和视觉两方面对大龙湫进行侧面的烘托之后,就对瀑布进行直接描摹。先极写瀑布之高,仿佛从天而降,再状瀑布的夭矫凌空之态,然后写它迸落深潭,发出如殷殷雷声般的震耳声音:视角自高而下,由仰望至俯视,极有层次地写出了眼前瀑布那种盘旋飞舞,轰然迸落的神姿。“震霆”二字,极言瀑布落深潭时轰鸣声音之大。瀑布凌空飞下,激起横射的山风,水沫随风飘洒,犹如暴雨骤至。这是瀑布将落未落时的雄伟气象。
接着写瀑布入潭,用一“捣”字,非常传神地表现出瀑布的雄劲之势,体现了作者炼字之精。瀑布捣入深潭,轰鸣声犹如万人奋击鼙鼓那样惊天动地。先写瀑布,继写水声,仍是从视听两方面落笔。水声给作者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文中先后三次予以强调:先是“闻大声转出谷中”;继而亲临其境,感受到它“如震霆”、如“万人鼓”那样雄壮;最后又以“人相持语,但见口张,不闻作声”来进行反衬和渲染,淋漓尽致地突出了大龙湫飞瀑的磅礴气势。
以上所写,是作者追记初游龙湫时的见闻,描绘了秋雨霪霪的雨季所见到的大龙湫奇景,下面则转而描写旱季的大龙湫。雨季的大龙湫,其基调是“雄奇喧腾”,而旱季大龙湫的基调则是“明丽幽静”。瀑布不再是那种夭矫凌空、声震山林的雄姿,而是呈现出“渤渤如苍烟,乍小乍大”的飘缈变幻之状;水声也变得回环潺谖,需要走上邻近的石桥,方能聆其清音。虽然不复能看见雄奇之景,却别有一番情趣,吸引游人留连忘返。这一段,侧重描写大龙湫四周的景物,与上一段突出描写瀑布本身不同。这里作者描绘出一幅明丽幽静的画面,以展示大龙湫旱季的美丽。
围绕着瀑布,他从动静两方面来写景:潭上清石与水气相映,红如丹砂;山石之间树木葱茏,碧绿细润,如翠羽凫毛。红绿两色,交相映衬,使这些静态的景物,更为生色。又以鱼和猿两种动物来写这里环境的自在悠然,远离尘嚣。鱼的闲暇逍遥点出山中景致令人心情怡然,同时也写出了潭水的清莹透澈。猿猴“窥人而啼”这一场面,着力渲染的是山中的静谧。猿猴啾啾而啼,更打破了山中的岑寂。作者承袭前人以声写静的手法,通过动静两组画面的相映照,突出了旱季大龙湫清雅如画的美。面对这样的美景,作者的游兴到薄暮还未尽,直至月出东山,依然徜徉在洒满月色的曲径上。这是诗的意境,诗意盎然的结尾,使文章余味无穷。
这一篇游记与众不同之处在于记叙了两次游历,通过不同季节的所见所闻,全面地展现了大龙湫的风姿。二者互补,将大龙湫的奇伟变幻尽收笔下;二美合璧,将大龙湫的奇丽景象构成了一幅完整的图画。在结构上通篇用对比法:上一段写大龙湫的雄奇喧腾,展现出的是壮美的画面;下一段写大龙湫的明丽幽静,展现出的是优美的画面。雨季出游,着重写沿途的见闻及瀑布的磅礴气势;旱季重来,着重写瀑布四周的景物。上一段的描写是线状的,下一段描写是点状的。上一段详写的,下一段则一带而过;而上一段所略者,下一段则工笔细描。犹如秋冬两季大龙湫景色的不同一样,文章的上下两段也迥异其趣,充分体现出作者文笔的腾挪变幻之妙。
该词上片用柳永《望海潮·东南形胜》词意,咏叹西湖的繁华秀丽,从而过渡到慨叹南宋王朝一百多年妥协屈辱的历史。开头两句从宋仁宗的诗句脱化而来,由杭州在中国东南部的历史地位,引出与杭州紧密相关的西湖的“多佳丽”。大处落笔扣题,很有气势。接着围绕“多佳丽”、“临堤台榭”六句作了具体的描绘。首先以建筑的壮观,游船的美丽,游人的欢歌笑语写人游之乐,展示出一派繁华景象;其次以荷花面积之广,桂花香味之浓,四周群山之青翠来突出湖山景色之美。人为的与自然界的景物相结合和映村,极富地方特色地描绘出西湖的热闹景象和诱人的风光,真是名不虚传的游览胜地。以此为衬笔,引出下文的感慨之辞。虽然优美的湖光山色可供人游赏,使人快乐,感情受到陶冶,却又带来了使人意想不到的副作用。“使百年南渡”四句,以“使”字领承上文,从其因果关系中,写出无数英雄豪杰沉溺在这种繁华、“佳丽”的欢乐之中,意志消沉,不图奋进,平生的豪情壮志,早已消磨在享乐之中,最后导致被元人灭亡的悲惨结局。这种倒退的历史现象,该是多么令人沉痛。作者借咏西湖风光,站在政治斗争的高度,总结出一条南宋亡国的历史教训。这激起人们的深思,也表达作者对南宋王朝政治腐败的愤恨。
换头两句由怀古转入伤今。作者面对亡国现实,用“可惜”二字领起,显得心情更为悲痛。接着用反诘语调提出“藉何人雪当年耻”,希望能有人出来扭转乾坤。下文“登临形胜”三句,一方面将上片的怀古与下片的伤今联成一气;另一方面又用“发挥英气”将感伤古今陡然煞住,为后面拓展新的词境留下余地。作者面对西湖奇景忽发奇想,“力士推山”三句便表达他的强烈愿望。过去西湖被称作“销金锅”,达官贵人和地主豪绅在此寻欢作乐,把美丽的西湖搞得乌烟气。因此作者热烈期望能有オ人出来“推山”、“移水”,铲除这块土地上集聚的罪恶,把它改造成农桑之地为群众造福。此用浪漫主义手法,寄希望于力士神和天吴海神能为现实服务,把热烈的追求变成超现实的神力,充分表达作者对高尚理想的向往之情。不仅如此,在结尾三句又遥应“藉何人雪当年耻”再作一设想,将满腔悲愤化为大自然的伟力。还要借钱塘江潮荡涤污浊,用潮水洗尽岳飞的冤屈泪,彻底为岳飞报仇雪耻。表现出他对真正抗金的民族英雄的崇敬,也希望岳飞式的英雄出来报国雪耻;而对那些忘却平生志的“一时豪杰”,又是鲜明的对照和嘲讽。在此,作者爱谁、恨谁,颂扬什么、抨击什么,政治态度是很明朗的,充分体现了他的正义感。以上六句写得气势磅礴,激荡人心,也深刻地揭示了主题,是全词的精华所在。
全词由怀古到伤今,由现实到幻想,层层推进,最后露出精华部分,以幻想点题,用心良苦,立意不凡。
这是一首写景诗。开头两句写的是通往开圣寺的途中景象。诗人并没有设色描绘,而只是以白描的手法描绘了一幅秋日行旅图,把读者引进一个旅况萧瑟的境界。山道、乱石、古树、烟霭,旅途的荒凉、寂寞可想而知。但是诗人的感受程度似乎还不仅如此,“萧萧”一词状山中秋风萧瑟、草木摇曳的窸窣之声,更增添了旅途的凄凉况味。
到了开圣寺,按常理,诗人该从旅途的寂寞中轻松下来,对这一建于三、四百年前的寺宇进行一番观瞻了。然而,颔联却避却寺宇,将目光移向寺外的天地。凭高望远,长天寥廓,万木萧疏,天地之间一派深秋的景致。
寺外的秋色是如此萧然,寺内的景致也很寥落。颔联通过马嘶、鸦乱的寺外景色予以烘托,颈联则又以泉落竹间和厨房静寂,僧归塔下与影殿空空相比照,充分地描写了寺宇的衰败寥落景象。上下两联于工整的对偶中,寓抑扬低昂的情调,为尾联的慨叹之音,酝酿了充分的抒情气氛。
面对这一片荒凉的情景,诗人不由得浮起了这座寺宇曾经香火鼎盛的揣想。寺中记载当年兴建时寺宇巍峨、香客络绎之盛况的南朝旧碑依然存在。这一联就眼前所见情景抒发感叹,寓意极深。南朝皇帝佞佛,曾浪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在全国各地兴建寺庙(杜牧《江南春》“南朝四百八十寺”)。不但严重地毁坏了农业,也加剧了阶级矛盾的激化,再加上统治者的荒淫腐败,使得南朝的几个小朝代都是国运匆促,接踵而亡。南朝的这一历史事实不但给后来的统治者以深刻的教训,也刺激了许许多多的有识之士,引起了历史家、文学家们的反思。因此,诗人面对这荒废的寺宇,虽然也发出了“行人莫问当年事”(许浑《咸阳城西楼晚眺》)的感慨,但是这一感慨里却融进了对社会历史的巨大变化的思索,蕴含着诗人内心深处无限悲凉的感悟。
全诗以写景为主,由旅途的跋涉而开圣寺周围的徘徊,游赏一路秋景,迤逦写来,别具清畅流美的情致风调。诗人在感怀之余,似乎又对使他身心疲惫的功业之事感到厌倦,由此萌生了隐逸的想法。立意深沉,耐人寻味。
这首诗题为“梦中作”,诗人凭借梦中稍纵即逝的霎时间的清灵的感觉,结合平时的心志,自然倾吐而出,如奔泉之出山,清风之振叶。故诗境特奇,非寻常笔墨所能企及。
前半“天际乌云”两句,表面上写雨后新晴景象,实质是针对时事而发,语意双关,自然合拍,寄意深长。楼头的红日,虽然已经照亮山峰,光明满眼;但天边乌云仍重,依然含有雨意,阴晦风雨,仍然可以随时到来。作者身当北宋中期,北方的契丹(此时已称辽国),西边的夏国,虽然在宋真宗、宋仁宗两朝,先后与辽、夏达成和议,并由宋朝岁给两国大量金银和丝缯,暂得相安,但危机仍存,隐忧犹在。赂敌求和,等于饮鸩止渴,不仅削弱了宋朝的实力,更糟的是壮大了对方,形成不战自困的局势。这西边、北边两个强敌,对宋朝随时都有严重的威胁。正如天际乌云一样,一旦翻滚起来,可能乌天黑日、风雨交加,暂时的晴朗,固然也是可喜的迹象,但晴意未稳,并不足恃。过于乐观,势必铸成大错。
后半“嵩阳居士今何在?青眼看人万里情”两句,是作者表明自己心志的活语。在诗里,这两句所表现的是跳跃的感情,作者是文士,是著名的书法家,对于时局,虽则具有敏感和远见,但是他感叹并未能补救时艰,空有拯时济世之心而无力实现,因而不无遁世高隐之情。作者想到嵩阳那里,因为那是高人逸士所居。古代的高士许由,传说曾隐居过嵩山、颍水之间;唐代的隐逸之士,更多栖身于嵩山、少室山;唐代大诗人李白的诗集中,就有《送裴十八图南归嵩山》、《送于十八落第还嵩山》、《送杨山人归嵩山》等多篇,表明向往嵩山、少室山之意,尤其是《题嵩山逸人元丹丘山居并序》那一篇,更能表达李白的心境。元丹丘是位高士,李白曾称他为“丹丘生”。这篇诗的序文说:“元公近游嵩山,故交深情,出处无间,宕信频及,许为主人,欣然适会本意。当冀长往不返,欲便举家就之。”诗中说:“故人契嵩颖,高义炳丹雘,灭迹遗纷嚣,终言本峰壑。自矜林端好,不羡世朝乐。偶与真意并,顿觉世情薄。”嵩山逸人,即指嵩阳居士。蔡襄诗中的后两句,正是运用了李白的诗意。元丹丘是以青眼看待李白的,所以“岩信频及,许为主人”。作者想到宋代当时,像元丹丘那样的高人绝少,而取媚邀宠的人,则到处存在,所以又有欲往无由之叹。诗句说:“篙阳居士今何在?”深致惋惜之情。诗人认为,倘若嵩阳居士仍然存在,他们必然以青眼看人,虽然相隔万里,也是令作者向往的。
全诗从感念时艰出发,借景抒怀,表达了作者忧世有心而救时无术;既慕隐居而又难能如愿的矛盾心情。诗人作为一个文人、一个书生,此诗情调是十分切合身份的。诗的语言明丽新警,婉而多风。陈衍认为这首诗有“神助”,是指诗的境界高远,是梦中偶有会心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