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毛么凤仰衔花,不在山椒即水涯。昔日鬓边能似此,春愁磨尽总成华。
绿毛么凤仰衔花,不在山椒即水涯。昔日鬓边能似此,春愁磨尽总成华。

huángshǎo绿èméi--wángzhì

绿máomefèngyǎngxiánhuāzàishānjiāoshuǐbìnbiānnéngshìchūnchóujǐnzǒngchénghuá

王质

王质

王质(1135年—1189年),字景文,号雪山,郓州(今山东东平)人,寓居兴国军(今湖北阳新县)。南宋高宗、孝宗时期著名经学家、诗人、文学家。 ▶ 458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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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垒雏空日正长,一川残雨映斜阳。鸬鹚晒翅满鱼梁。
燕垒(lěi)¹(chú)²日正长,一川残雨映斜阳。鸬(lú)(cí)³晒翅满鱼梁
注释:¹燕垒:燕窠。²雏空:谓乳燕已经长成,飞离燕窠。³鸬鹚:一种能捕鱼的水鸟。⁴鱼梁:捕鱼水堰,又称鱼床。
榴叶拥花当北户,竹根抽笋出东墙。小庭孤坐懒衣裳。
榴叶拥花当北户,竹根抽笋出东墙。小庭孤坐懒衣裳¹
注释:¹懒衣裳:谓时已天暖,无须多添衣裳。
此词借景抒怀,清雅别致,独具风格。古人作诗填词,多重锻字炼句。有时一字见新,全篇为之生色。此首“榴叶拥花”的“拥”字,也甚为人称道,以为表现出榴花的真面貌。其与杜甫《返照》诗的“归云拥树失山村”,方岳《梦弄梅》诗的“黄叶拥篱埋药草”,虽同用“拥”字,却能各臻其妙。
初二,雨中上韬光庵。雾树相引,风烟披薄,木末飞流,江悬海挂。倦时踞石而坐,倚竹而息。大都山之姿态,得树而妍;山之骨格,得石而苍;山之营卫。得水而活:惟韬光道中能全有之。初到灵隐,求所谓“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竟无所有。至韬光,了了在吾目中矣。白太傅碑可读,雨中泉可听,恨僧少可语耳。枕上沸波,竞夜不息,视听幽独,喧极反寂。益信声无哀乐也。
初二,雨中上韬(tāo)光庵(ān)。雾树相引,风烟披薄,木末¹飞流,江悬海挂。倦时踞(jù)²石而坐,倚竹而息。大都山之姿态,得树而妍;山之骨格,得石而苍;山之营卫。得水而活:惟韬光道中能全有之。初到灵隐,求所谓“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竟无所有。至韬光,了了在吾目中矣。白太傅碑可读,雨中泉可听,恨僧少可语耳。枕上沸波,竞夜不息,视听幽独,喧极反寂。益信声无哀乐也。
译文:初二那天,雨中上韬光庵,树丛雾气缭绕,如同轻纱,雨水从树梢滴落,好像江海倾覆。疲倦时可以蹲坐在石头上或靠着竹子休息。大致山的姿态因为有了树而美丽;山的结构因为有了石头而苍劲;山的精气因为有了水而生动;这些景象只有在上韬光庵的路上才能全都见到。刚到灵隐时,寻求所说的“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最终没有见到。到韬光庵才真正明明白白地见到这种景观。在韬光庵可以读白居易的碑文,可以听雨中的泉水声,只遗憾没有和尚可以交谈。到了晚上,睡在枕上仍能听到不息的水声,在幽深而人迹罕至的环境中,大自然的各种声音传入耳中,愈发显出环境的幽静,更加确信声音本来不含有哀乐的感情。
注释:¹木末:树梢。²踞:蹲,坐。
内翰执事:洵布衣穷居,尝窃有叹,以为天下之人,不能皆贤,不能皆不肖。故贤人君子之处于世,合必离,离必合。往者天子方有意于治,而范公在相府,富公为枢密副使,执事与余公、蔡公为谏官,尹公驰骋上下,用力于兵革之地。方是之时,天下之人,毛发丝粟之才,纷纷然而起,合而为一。而洵也自度其愚鲁无用之身,不足以自奋于其间,退而养其心,幸其道之将成,而可以复见于当世之贤人君子。不幸道未成,而范公西,富公北,执事与余公、蔡公分散四出,而尹公亦失势,奔走于小官。洵时在京师,亲见其事,忽忽仰天叹息,以为斯人之去,而道虽成,不复足以为荣也。既复自思,念往者众君子之进于朝,其始也,必有善人焉推之;今也,亦必有小人焉间之。今之世无复有善人也,则已矣。如其不然也,吾何忧焉?姑养其心,使其道大有成而待之,何伤?退而处十年,虽未敢自谓其道有成矣,然浩浩乎其胸中若与曩者异。而余公适亦有成功于南方,执事与蔡公复相继登于朝,富公复自外入为宰相,其势将复合为一。喜且自贺,以为道既已粗成,而果将有以发之也。既又反而思,其向之所慕望爱悦之而不得见之者,盖有六人焉,今将往见之矣。而六人者,已有范公、尹公二人亡焉,则又为之潸然出涕以悲。呜呼,二人者不可复见矣!而所恃以慰此心者,犹有四人也,则又以自解。思其止于四人也,则又汲汲欲一识其面,以发其心之所欲言。而富公又为天子之宰相,远方寒士,未可遽以言通于其前;余公、蔡公,远者又在万里外,独执事在朝廷间,而其位差不甚贵,可以叫呼扳援而闻之以言。而饥寒衰老之病,又痼而留之,使不克自至于执事之庭。夫以慕望爱悦其人之心,十年而不得见,而其人已死,如范公、尹公二人者;则四人之中,非其势不可遽以言通者,何可以不能自往而遽已也!
内翰(hàn)执事¹:洵布衣²穷居,尝窃有叹,以为天下之人,不能皆贤,不能皆不肖³。故贤人君子之处于世,合必离,离必合。往者天子方有意于治,而范公在相府,富公为枢(shū)密副使,执事与余公、蔡公为谏官,尹公驰骋上下,用力于兵革¹⁰之地。方是之时,天下之人,毛发丝粟(sù)¹¹之才,纷纷然而起,合而为一。而洵也自度其愚鲁¹²无用之身,不足以自奋于其间,退而养其心,幸其道¹³之将成,而可以复见于当世之贤人君子。不幸道未成,而范公西¹⁴,富公北¹⁵,执事与余公、蔡公分散四出¹⁶,而尹公亦失势¹⁷,奔走于小官。洵时¹⁸在京师,亲见其事,忽忽¹⁹仰天叹息,以为斯人之去,而道虽成,不复足以为荣也。既复自思,念往者众君子之进于朝,其始也,必有善人焉推²⁰之;今也,亦必有小人焉间²¹之。今之世无复有善人也,则已矣。如其不然也,吾何忧焉?姑养其心,使其道大有成而待之,何伤?退而处十年,虽未敢自谓其道有成矣,然浩浩乎其胸中若与曩(nǎng)者异。而余公适亦有成功²²于南方,执事与蔡公复相继登于朝²³,富公复自外入为宰相²⁴,其势将复合为一。喜且自贺,以为道既²⁵已粗成,而果将有以发之也。既又反而思,其向²⁶之所慕望爱悦之而不得见之者,盖有六人焉,今将往见之矣。而六人者,已有范公、尹公二人亡²⁷焉,则又为之潸(shān)²⁸出涕(tì)以悲。呜呼,二人者不可复见矣!而所恃(shì)²⁹以慰此心者,犹有四人也,则又以自解。思其止³⁰于四人也,则又汲(jí)³¹欲一识其面,以发其心之所欲言。而富公又为天子之宰相,远方寒士³²,未可遽(jù)³³以言通于其前;余公、蔡公,远者又在万里外³⁴,独执事在朝廷间,而其位差³⁵不甚贵,可以叫呼扳援³⁶而闻之以言。而饥寒衰老之病,又痼(gù)³⁷而留之,使不克³⁸自至于执事之庭。夫以慕望爱悦其人之心,十年而不得见,而其人已死,如范公、尹公二人者;则四人之中,非其势³⁹不可遽以言通⁴⁰者,何可以不能自往而遽已⁴¹也!
译文:内翰执事:我苏洵本是乡野平民,生活穷困,曾经私下叹息,觉得天下的人,不可能都是贤慧的,也不可能都不肖。所以贤明正直的人处在世上,有聚合必有分离,有分离又必有聚合。过去天子正当有意于统治国家治理天下的时候,范仲淹公在宰相府,富弼公当枢密副使,执事您与余靖公、蔡襄公任谏官,尹洙公奔走于上上下下,在边防要塞施展才能。正当此时,天下的人,细如毛发的、实用如丝粟的才干,都纷纷起来,合成一股力量。而我苏洵自认为一己的愚笨无用,没有能力自我奋起,参与于众人之间,所以退下来修养身心,寄希望于大道的将会成功,从而可以再次见到当代的贤人、君子们。不幸的是自己的道德学问还没有修养好,范仲淹公西去,富弼公北上,执事您与余靖公、蔡襄公等,又被分别派到四面八方去,而尹洙公也失去了权势,四处奔走充任小官。我苏洵那时正在京中,亲眼见到了这些事情,无可奈何地只能仰天长叹,认为这些人离开朝廷,即使大道有成,也不足以为之庆幸。进而我又想,过去众位君子之进入朝廷,一开始,必然是有好人们推荐的;现如今,又必然是有坏人们离间的。当今的时势,要是不再有好人,那就完了啊!而如果不是这样,我又有什么可担忧的呢?姑且继续养我的心,让使自己的道德学问有更大的成功而期待着,又有什么妨害呢?退下来又过了十年,虽不敢说道已有所成,但是胸中自有一股浩浩荡荡之气,好像与过去不一样了。而余靖公正好在南方有所成功,执事您和蔡襄公又相继登上了朝廷,富弼公又从外任调入朝廷当宰相,这样的形势又可合成一股力量了。真让人高兴而自我祝贺,以为道德学问已经略有成绩并且真将有施展的机会了。接着又回过头想道,过去所仰慕爱戴的,但始终未能见其亲颜的,约有六位,现在将能去见见他们了。而这六位之中,范公、尹公二位已经去世,不禁为他二位暗暗流泪,感到悲伤。唉!这两位已经再也见不到了,而尚可宽慰我心的,还有四位在,则又正可宽慰自己。想到只剩四位了,所以又急急乎想见他们一面,以便把心里所想说的话都向他们一吐为快,而富弼公又出任了天子的宰相,边远地方的贫寒之士,没能马上在他面前说上话;而余靖公、蔡襄公,远的还在万里之外,只有执事您身在朝廷,您的地位还不是最高贵,正可以叫得应、拉得着、听得见我的话。但是身体又缠上了饥寒衰老等毛病,而耽搁了时间,叫我不能亲自登执事您的门庭来拜谒。想到我对你们一直怀有仰慕敬爱之心,十年而不得一见,而其中像范公、尹公二位已经去世;剩下四位之中,除了因为地位关系不能够随便互通说话以外,又怎么可以因为生病不能亲自前往拜谒而作罢呢?
注释:欧阳内翰:即欧阳修,当时他为翰林学士。唐宋时也称翰林内翰。第一书:第一封书信。¹执事:旧时书信中对对方的敬称。²布衣:平民。³不肖:不贤。⁴天子:指宋仁宗赵祯。⁵范公:指范仲淹。宋仁宗庆历三年(1043年),范仲淹为枢密副使、参知政事。⁶富公:指富弼。时任枢密副使,与范仲淹分掌北方、西方边事。⁷余公:指余靖,时任右正言(谏官)。⁸蔡公:指蔡襄,时任秘书丞知谏院。⁹尹公:指尹洙,庆历三年(1043年),尹洙知泾州(今甘肃泾川),又知渭州(今甘肃陇西),兼泾原路经略部署。当时正对西夏用兵,尹洙忙于策划军事。¹⁰兵革:兵器衣甲,指战争。¹¹毛发丝粟:比喻微小。¹²愚鲁:愚笨。¹³道:这里指道德、学术、文章。¹⁴范公西:庆历四年(1044年),范仲淹、富弼等人被夏竦等诬为朋党,范仲淹出为陕西、河东宣抚使。¹⁵富公北:夏竦诽谤,富弼惧,求宣抚河北。¹⁶分散四出:欧阳修因上疏为范仲淹辩白,于庆历五年(1045年)被贬为滁州知州。余靖出使契丹,学蕃语,曾在契丹主面前作蕃语诗,被御史弹劾,言其大失使者体统;庆历五年(1045年)五月,出为吉州知府。蔡襄论陈执中不可执政,仁宗皇帝不从,庆历四年(1044年)十月,因以亲老乞归,出为福州知州。¹⁷失势:尹洙因与边臣有争议,徙知庆州、晋州,又知潞州。后被御史刘湜罗织罪名,贬崇信军(治所在今湖北随州)节度副使,徙监均州(治所在今湖北光化)酒税。¹⁸时:当时,指庆历五年(1045年)。¹⁹忽忽:忧愁的样子。²⁰推:荐引。²¹间:离间,排斥。²²成功:建立功绩。²³登于朝:入朝任职。²⁴宰相:宋仁宗至和二年(1055年),富弼由并州(治所在今山西太原)召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²⁵既:不久。²⁶向:从前。²⁷亡:死。范仲淹卒于皇祐四年(1052年),尹洙卒于庆历七年(1047年)。²⁸潸然:流泪的样子。²⁹恃:倚仗。³⁰止:仅仅。³¹汲汲:心情急切的样子。³²寒士:贫苦的读书人。³³遽:急速。³⁴万里外:余靖时在桂州,蔡襄以枢密直学士知泉州(治所在今福建泉州),徙知福州,不久复知泉州。³⁵差:稍微。³⁶扳援:攀引。³⁷痼:久病。³⁸克:能。³⁹势:指地位(包括学识、文章在内)。⁴⁰通:通达。⁴¹已:止。
执事之文章,天下之人莫不知之;然窃自以为洵之知之特深,愈于天下之人。何者?孟子之文,语约而意尽,不为巉刻斩绝之言,而其锋不可犯。韩子之文,如长江大河,浑浩流转,鱼鼋蛟龙,万怪惶惑,而抑遏蔽掩,不使自露;而人望见其渊然之光,苍然之色,亦自畏避,不敢迫视。执事之文,纡余委备,往复百折,而条达疏畅,无所间断;气尽语极,急言竭论,而容与闲易,无艰难劳苦之态。此三者,皆断然自为一家之文也。惟李翱之文,其味黯然而长,其光油然而幽,俯仰揖让,有执事之态。陆贽之文,遣言措意,切近得当,有执事之实;而执事之才,又自有过人者。盖执事之文,非孟子、韩子之文,而欧阳子之文也。夫乐道人之善而不为谄者,以其人诚足以当之也;彼不知者,则以为誉人以求其悦己也。夫誉人以求其悦己,洵亦不为也;而其所以道执事光明盛大之德,而不自知止者,亦欲执事之知其知我也。
执事之文章,天下之人莫不知之;然窃自以为洵之知之特深,愈¹于天下之人。何者?孟子之文,语约²而意尽,不为巉(chán)³斩绝之言,而其锋不可犯。韩子之文,如长江大河,浑浩流转,鱼鼋(yuán)蛟龙,万怪惶(huáng),而抑遏蔽掩,不使自露;而人望见其渊然之光,苍然之色,亦自畏避,不敢迫视¹⁰。执事之文,纡(yū)余委备¹¹,往复百折,而条达¹²疏畅,无所间断;气尽语极,急言竭论,而容与¹³闲易¹⁴,无艰难劳苦之态。此三者¹⁵,皆断然¹⁶自为一家之文也。惟李翱¹⁷之文,其味黯然¹⁸而长,其光油然¹⁹而幽,俯仰揖(yī)²⁰,有执事之态。陆贽(zhì)²¹之文,遣言措意,切近²²得当²³,有执事之实;而执事之才,又自有过人者。盖执事之文,非孟子、韩子之文,而欧阳子之文也。夫乐道人之善而不为谄者,以其人诚足以当之也;彼不知者,则以为誉人以求其悦己也。夫誉人以求其悦己,洵亦不为也;而其所以道执事光明盛大之德,而不自知止者,亦欲执事之知其知我也。
译文:执事您的文章,天下的人没有不知道的。但我苏洵自以为我知道得特别深刻,超过了天下之人。为什么这样说?孟子的文章,语言简约而意思详尽,他不说尖刻与斩钉截铁的文辞,然而话的锋芒却谁也不敢侵犯。韩愈的文章,好比长江黄河,浑然浩荡奔流宛转,像是鱼鳖蛟龙,万种怪异令人惶惶惑惑,却能遏制隐蔽而掩藏起来,不让它们自露于外;而人们远远望见它们渊深的光芒,苍茫的色彩,也就都自我畏惧而去躲避它们,不敢接近它们,正视它们。而执事您的文章,委婉详备,来来回回多曲折变化,却条理清晰通达,疏阔而畅适,无间隔,不折断,气势造极而语言净尽,急切的言词与高妙的论述,说来却闲适而平易,从没有艰苦费力的表现。上述这三点,都足以断然使您自成一家。只有李翱的文章,它的味道澹泊而隽永,它的光彩油然而幽静,高低谦让,颇有执事您的姿态。陆贽的文章,用词与达意,切近事理,准确恰当,颇近执事您的切实;而执事您的才华,又自有超过别人的地方。大致执事您的文章,不似孟子、韩愈的文章,而是您欧阳子的文章。乐于称道人善良而不谄媚于别人,是因为他的为人确实经得起这样的称道;那些不知情的人,则认为赞誉人是为了求得别人的欢欣。赞誉人以求人喜欢的事,我苏洵是不会做的;之所以情不自禁要称道执事您的光明盛大的德行,也是为了想让执事您知晓我是了解您的。
注释:¹愈:胜过。²约:简括。³巉刻:山石险峻的样子,形容言辞峭厉。⁴斩绝:形容言辞锋利。⁵韩子:指韩愈。⁶浑浩流转:流水汹涌、势头很猛的样子,这里比喻文章气势宏大。⁷鼋:大鳖。⁸惶惑:疑惧。⁹渊然:深邃的样子。¹⁰迫视:近看。迫,逼近。¹¹纡余委备:是说文章写得曲折详备。纡余:曲折。委备:详尽完备。¹²条达:条理通达。¹³容与:从容不迫。¹⁴闲易:安闲平易。¹⁵三者:指孟子、韩子、欧阳子三家。¹⁶断然:决然无疑。¹⁷李翱:字习之,韩门弟子。¹⁸黯然:深黑的样子,这里形容文章意味深长。¹⁹油然:自然流畅的样子。²⁰揖让:拱手行礼,形容文章谨严,合于法度。²¹陆贽:字敬舆,唐苏州嘉兴(今浙江嘉兴县)人,唐德宗时为翰林学士,后累迁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谥号“宣”。所作奏议条理精密,文笔雄健流畅。²²切近:贴近,确切。²³得当:恰当,准确。
虽然,执事之名,满于天下,虽不见其文,而固已知有欧阳子矣。而洵也不幸,堕在草野泥涂之中。而其知道之心,又近而粗成。而欲徒手奉咫尺之书,自托于执事,将使执事何从而知之、何从而信之哉?洵少年不学,生二十五岁,始知读书,从士君子游。年既已晚,而又不遂刻意厉行,以古人自期,而视与己同列者,皆不胜己,则遂以为可矣。其后困益甚,然后取古人之文而读之,始觉其出言用意,与己大异。时复内顾,自思其才,则又似夫不遂止于是而已者。由是尽烧曩时所为文数百篇,取《论语》、《孟子》、韩子及其他圣人、贤人之文,而兀然端坐,终日以读之者,七八年矣。方其始也,入其中而惶然,博观于其外而骇然以惊。及其久也,读之益精,而其胸中豁然以明,若人之言固当然者。然犹未敢自出其言也。时既久,胸中之言日益多,不能自制,试出而书之。已而再三读之,浑浑乎觉其来之易矣,然犹未敢以为是也。近所为《洪范论》《史论》凡七篇,执事观其如何?嘻!区区而自言,不知者又将以为自誉,以求人之知己也。惟执事思其十年之心如是之不偶然也而察之。
虽然,执事之名,满于天下,虽不见其文,而固已知有欧阳子矣。而洵也不幸,堕在草野¹泥涂²之中。而其知道之心,又近而粗成³。而欲徒手奉咫(zhǐ)尺之书,自托于执事,将使执事何从而知之、何从而信之哉?洵少年不学,生二十五岁,始知读书,从士君子。年既已晚,而又不遂刻意厉行,以古人自期,而视与己同列者,皆不胜己,则遂以为可矣。其后困益甚,然后取古人之文而读之,始觉其出言用意,与己大异。时复内顾,自思其才,则又似夫不遂止于是而已者。由是尽烧曩(nǎng)时所为文数百篇,取《论语》《孟子》、韩子及其他圣人、贤人之文,而兀(wù)端坐,终日以读之者,七八年矣。方其始也,入其中而惶然,博观于其外而骇然以惊。及其久也,读之益精,而其胸中豁(huò)然以明,若人之言固当然者。然犹未敢自出其言也。时既久,胸中之言日益多,不能自制,试出而书之。已而再三读之,浑(gǔn)浑乎¹⁰觉其来之易矣,然犹未敢以为是也。近所为《洪范论》¹¹《史论》凡七篇,执事观其如何?嘻¹²!区区¹³而自言,不知者又将以为自誉,以求人之知己也。惟执事思其十年之心¹⁴如是之不偶然也而察¹⁵之。
译文:尽管如此,执事您的大名,早已遍知于天下,即使没读过您文章的,也都早就知道有欧阳修这个人了。可我命运不好,沦落在草野冷落的地方。而自己提高道德修养的心愿,近来粗有所成。想空手奉上不满一尺的书信让您评判,那样凭怎么能让执事您了解我,并相信我呢?我年轻时不好好学习,活到二十五岁,才知道要读书,和有学问的人一起交往学习。年龄大了以后,又未能刻苦磨砺意志、付诸行动,期望自己效仿古人,但看到和自己同列的等辈,又都不如自己,于是觉得自己可以了。后来感到写作的难度越来越大,就拿古人的文章来读,开始觉得古人所发言论,与自己的有很大的不同。常常反省自己,觉得自己文章的水平,似乎不应该只停留在目前这种状态。于是我把旧时所写的文章几百篇悉数烧掉,而拿起《论语》《孟子》、韩愈以及其他伟人贤士的文章,正襟危坐,整天都阅读它们,花了有七八年时间。刚开始,读进去的内容只觉惶惶然,接着广泛地考察这些文章外在的表达方式,则又害怕得惊叫起来。时间长了,读得也更精细,胸中豁然开朗似的明白了,好像人家的话本来就该是这样的。但我还是不敢提笔也这样写。时间更久了,胸中想说的话更多了,不能克制自己,便试着把它们写出来。以后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读它们,只觉得文思泉涌,好像写出来是很容易的,然而还不敢自以为是啊。近日所作的《洪范论》《史论》等一共七篇,执事您看看,究竟写得怎样?啊!区区个人的一点感想,不明白的人又会把它看做是我在自我赞誉以求得别人来了解自己。我只期望执事您会念在我十年来对您的倾慕敬仰和努力求学的用心,从而明察我并不是偶然才这样做的。
注释:¹草野:乡野、民间。²泥涂:污泥、淤泥,比喻卑下的地位。³粗成:基本完成。⁴咫尺之书:指书札。《汉书·韩信传》:“发一乘之使,奉咫尺之书。”颜师古注:“八寸曰咫。咫尺者,言其简牍或长咫,或长尺,喻轻率也。今俗言尺书或曰尺牍,盖其遗语耳。”⁵士君子:指官吏、乡绅等人。⁶游:交往。⁷刻意:锻炼意志。⁸厉行:砥砺德行。⁹兀然:端坐不动的样子。¹⁰浑浑乎:泉水奔涌不断的样子。¹¹《洪范论》:苏洵评论《洪范》的文章,文已不存。《洪范》:《尚书》中的篇名。¹²嘻:叹息声。¹³区区:微小,自谦之词。¹⁴十年之心:指作者多年来对欧阳修等人的仰慕和努力求学的用心。¹⁵察:考察,这里暗含举荐之意。

  本文是北宋文学家苏洵写给时任翰林学士欧阳修的一封自荐信。书信先述当朝诸位贤人君子的离合变故,以表作者自己的慕欧之意;次叙孟、韩、欧文之间的比较,以示自己知欧之深;三谈作者平生之经历,坦露十年学道之心得,以求欧公之知己。文章千回百折,却丝丝入扣。尤其第一段中,采用层层剥笋之法,从诸贤的离合变故之中,层层转换分离,最终点出欧公,把十年求贤之心归于一人,又为后文作了张本。文章恣逞笔力,开阖抑扬,把苏洵的慕贤之心、求荐之意、平生之志叙述得既曲折周详,又委婉得体。

  文章共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通过对诸君子离合的叙述,作者恳切地说明了自己上书欧阳修的原因。六位君子行踪的离合是一条明线,集中描绘了自己仰慕贤良的心情;同时夹叙自己“道”之成与未成,是一条暗线,为第二三部分作了伏笔。文章开头按一般书信方式行文,执事是书信中常用的敬辞,表示不敢直呼对方大名,而说让其左右办事的人员代为转达。“洵布衣穷居,尝窃有叹”,很经济的几个字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以为天下之人,不能皆贤,不能皆不肖。故贤人君子之处于世,合必离,离必合”。简洁明了的两句,似破空而来,很有气势地总领了全段文字的大意,同时也为下面文字立了依据。天下的人不可能都是贤才,也不可能都是奸佞,这是使贤人君子时而聚集、时而分散的原因。当然,苏洵这样从表面分析封建社会忠臣良将的得失,有他思想上的局限性。接下来,苏洵用三个时间内发生的事来具体叙述诸君子的离合。一是庆历三年(公元1043年)“天子方有意于治”,于是范仲淹除参知政事;富弼除枢密副使,分掌北方西方边防军事;欧阳修、余靖、蔡襄皆为谏官;尹洙以太常丞知泾州,旋以右司谏知渭州兼领泾原路经略部署。正是这个时候,贤豪毕至,天下才能细小平凡的人都“纷纷然而起,合而为一”,紧扣上文的“合”字。二是庆历四年至庆历五年(1044年—1045年),范仲淹出为陕西、河东宣抚使;富弼出为河北宣抚使;欧阳修出知滁州;余靖出知吉州;蔡襄出知福州;尹洙被贬监均州酒税。苏洵第一次出游京师,正好是庆历五年。他“亲见其事,忽忽仰天叹息,以为斯人之去,而道虽成,不复足以为荣也”,紧扣上文的“离”字。三是皇祐五年至至和二年(1053年—1055年),余靖迁工部待郎;欧阳修迁翰林学士;蔡襄迁龙图阁学士;富弼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宰相)。苏洵“喜且自贺”,以为“道”即粗成,可以有用武之地了。富弼、尹洙、余靖、蔡襄以及范仲淹、欧阳修都是开明革新派。苏洵这样写自己慕望爱悦他们,无疑是表明自己的政治倾向。与此同时,苏洵在文中还将诸君子离合与自己“道”之成与未成相联系。“道”在这里可以理解为学业,即文学才能。诸君子离时,作者“道业未成”、诸君子合时作者“道有粗成”。这在以学为政、科举取士的封建时代是表明自己才能不可忽视的一个重要方面。在文学史上,这时候的欧阳修上继承韩柳的文学方向,领导着北宋文坛,反对“时文”(骈体文),提倡“散文”的古文运动,并作出了相应的成绩。在当时“时文”风行的时代,苏洵这篇文章却采用“散文”手法写成,这不能不使欧阳修在精神上为之一振。欧阳修在苏洵这次晋谒之后,极为称赞。

  苏洵在文章的第二部分,迅速转到评文论学上来。他深知只有论文精到公允,才能表明自己“道有粗成”。“执事之文章,天下之人莫不知之;然窃自以为洵引之知之特深,愈于天下之人”。由称赞欧阳修的文章而论及文坛先辈。孟子的文章“语约而意尽”,韩愈的文章“深浩流转”,李翱的文章自然流畅,陆贽的文章委婉深长。用孟、韩、李、陆的文章来衬托欧阳之文,以说明了解欧阳文章之深。不仅评文精当,而且使文章气势起伏、波澜开阔。

  第三部分从“道有粗成”的角度叙述自己求学刻苦的经历。文章巧妙之处在于并不直接表白作者在文学上有何成就,而是从学习经历和体会两个方面加以抒发。宋仁宗庆历七年(公元1047年),苏洵举进士不第回去后,把自己以往写的文章全部烧掉,闭门不出,更加用功读书,直到通晓“六经”、“百家”学说,最后终有所成。正如文中自述:“由是尽烧曩时所为文数百篇,取《论语》《孟子》、韩子及其他圣人、贤人之文,而兀然端坐,终日以读之者七八年矣。”

  《邵氏闻见后录》卷十五载,雷简夫《上欧阳内翰书》曰:“伏见眉州人苏洵,年逾四十,寡言笑,淳谨好礼,不妄交游……,张益州一见其文,叹曰:司马迁死矣,非子吾谁与?简夫亦谓之曰:生王佐才也”。可见时人对苏洵评价甚高。

  全文在写作上有几个特点:其一,文辞简洁明了,随言长短。如叙述诸公离合的几段文字。“尹公驰骋上下,用力于兵革之地”,“而尹公亦失势,奔走于小官”等。准确简约,抑扬顿挫,且长短合宜。其二,结构精致细密,行文婉曲而不失波澜。如叙诸君子离合与叙自己道之成与未成两者的安置上,结合得天衣无缝,同时也为下文作铺垫。先合,后离,再离而复合,随着这条线写出了作者道之未成、道虽有成、道有粗成三个层次,从从容容,流畅婉转。这种特征极富宋人文章风味。它区别于唐文纵横开阖、奇峭突兀的特点,而更显得洋洋洒洒。其三,叙事、议论、抒情融于一体。叙事当中夹议论、夹抒情,但却不显生硬。如诸君子由合变离的一段叙事后,有一段议论“既复反思,念往者众君子之进入于朝,其始也,必有善人焉推之;今也,亦必有小人焉间之”。然后接两句反问,这两句反问即带浓厚的抒情色彩。又如“洵时在京师,亲见其事,忽忽仰天叹息”,这是抒情;接着“以为斯人之去,而道虽成,不复足以为荣也”,又是发议论。而议论与抒情又同时围绕叙事展开,使文章情韵生动,感人至深。此外,文章以第一人称叙述,显得感情丰富,亲切自然。

参考资料:
1、 (唐)韩愈等著.唐宋八大家散文鉴赏 图文珍藏版.北京:线装书局,2010年:第387页—第389页
臣闻吏议逐客,窃以为过矣。昔缪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来丕豹、公孙支于晋。此五子者,不产于秦,而缪公用之,并国二十,遂霸西戎。孝公用商鞅之法,移风易俗,民以殷盛,国以富强,百姓乐用,诸侯亲服,获楚、魏之师,举地千里,至今治强。惠王用张仪之计,拔三川之地,西并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汉中,包九夷,制鄢、郢,东据成皋之险,割膏腴之壤,遂散六国之从,使之西面事秦,功施到今。昭王得范雎,废穰侯,逐华阳,强公室,杜私门,蚕食诸侯,使秦成帝业。此四君者,皆以客之功。由此观之,客何负于秦哉!向使四君却客而不内,疏士而不用,是使国无富利之实,而秦无强大之名也。
臣闻吏(lì)议逐客,窃以为过矣。昔缪(mù)公求士,西取由余¹于戎,东得百里奚(xī)²于宛(yuān)³,迎蹇(jiǎn)于宋,来(pī)、公孙支于晋。此五子者,不产于秦,而缪公用之,并¹⁰国二十,遂霸西戎。孝公¹¹用商鞅(yāng)¹²之法,移风易俗,民以殷(yīn)¹³,国以富强,百姓乐用,诸侯亲服,获楚、魏¹⁴之师,举地千里,至今治强。惠王¹⁵用张仪之计,拔三川之地¹⁶,西并巴¹⁷、蜀,北收上郡¹⁸,南取汉中¹⁹,包²⁰九夷²¹,制鄢(yān)²²、郢(yǐng)²³,东据成皋(gāo)²⁴之险,割膏腴(yú)之壤,遂散六国之从(zòng)²⁵,使之西面事秦,功施(yì)²⁶到今。昭王²⁷得范雎(jū)²⁸,废穰(rǎng)²⁹,逐华阳³⁰,强公室,杜私门,蚕食³¹诸侯,使秦成帝业。此四君者,皆以客之功。由此观之,客何负于秦哉!向使³²四君却客而不内(nà)³³,疏士而不用,是使国无富利之实,而秦无强大之名也。
译文:我听说官吏在商议驱逐客卿这件事,私下里认为是错误的。从前秦穆公寻求贤士,西边从西戎取得由余,东边从宛地得到百里奚,又从宋国迎来蹇叔,还从晋国招来丕豹、公孙支。这五位贤人,不生在秦国,而秦穆公重用他们,吞并国家二十多个,于是称霸西戎。秦孝公采用商鞅的新法,移风易俗,人民因此殷实,国家因此富强,百姓乐意为国效力,诸侯亲附归服,战胜楚国、魏国的军队,攻取土地上千里,至今政治安定,国力强盛。秦惠王采纳张仪的计策,攻下三川地区,西进兼并巴、蜀两国,北上收得上郡,南下攻取汉中,席卷九夷各部,控制鄢、郢之地,东面占据成皋天险,割取肥田沃土,于是拆散六国的合纵同盟,使他们朝西侍奉秦国,当初建立的功业一直延续到今天。昭王得到范雎,废黜穰侯,驱逐华阳君,加强巩固了王室的权力,堵塞了权贵垄断政治的局面,蚕食诸侯领土,使秦国成就帝王大业。这四位君主,都依靠了客卿的功劳。由此看来,客卿哪有什么对不住秦国的地方呢!倘若四位君主拒绝远客而不予接纳,疏远贤士而不加任用,这就会使国家没有丰厚的实力,而让秦国没有强大的名声了。
注释:¹由余:亦作“繇余”,戎王的臣子,是晋人的后裔。穆公屡次使人设法招致他归秦,以客礼待之。入秦后,受到秦穆公重用,帮助秦国攻灭西戎众多小国,称霸西戎。戎,古代中原人多称西方少数部族为戎。此指秦国西北部的西戎,活动范围约在今陕西西南、甘肃东部、宁夏南部一带。²百里奚:原为虞国大夫。晋灭虞被俘,后作为秦穆公夫人的陪嫁奴隶之一送往秦国。逃亡到宛,被楚人所执。秦穆公用五张黑公羊皮赎出,用上大夫,故称“五羖大夫”。是辅佐秦穆公称霸的重臣。³宛:楚国邑名,在今河南南阳市。⁴蹇叔:百里奚的好友。⁵来:一说作“求” 。⁶邳豹:晋国大夫邳郑之子,邳郑被晋惠公杀死后,邳豹投奔秦国,秦穆公任为大夫。⁷公孙支:“支”或作“枝”,字子桑,秦人,曾游晋,后返秦任大夫。⁸晋:国名,姬姓,始封君为周成王之弟叔虞,建都于唐(今陕西翼城县西),约有今山西西南部之地。⁹产:生,出生。¹⁰并:吞并。¹¹孝公:即秦孝公。¹²商鞅:卫国公族,氏公孙,亦称公孙鞅,初为魏相公叔痤家臣,公叔痤死后入秦,受到秦孝公重用,任左庶长、大良造,因功封于商(今山西商县东南)十五邑,号称商君。¹³殷盛:指百姓众多而且富裕。殷,多,众多。¹⁴魏:国名。¹⁵惠王:即秦惠王,名驷,秦孝公之子,公元前337年至前311年在位。于公元前325年称王。¹⁶三川之地:指黄河、雒水、伊水三川之地,在今河南西北部黄河以南的洛水、伊水流域。韩宣王在此设三川郡。¹⁷巴:国名,周武王灭商后被封为子国,称巴子国,在今四川东部、湖北西部一带。战国中期建都于巴(今四川重庆节)。¹⁸上郡:郡名,原为楚地,今陕西榆林。魏文侯时置,辖境有今陕西洛河以东,黄梁河以北,东北到子长县、延安市一带。¹⁹汉中:郡名,今陕西汉中。楚怀王时置,辖境有陕西东南和湖北西北的汉水流域。²⁰包:这里有并吞的意思。²¹九夷:此指楚国境内西北部的少数部族,在今陕西、湖北、四川三省交界地区。²²鄢:楚国别都,在今湖北宜城县东南。春秋时楚惠王曾都于此。²³郢:楚国都城,在今湖北江陵市西北纪南城。公元前279年秦将白起攻取鄢,翌年又攻取郢。²⁴成皋:邑名,在今河南荥阳县汜水镇,地势险要,是著名的军事重地。春秋时属郑国称虎牢,公元前375年韩国灭郑属韩,公元前249年被秦军攻取。²⁵六国之从:六国合纵的同盟。六国,指韩、魏、燕、赵、齐、楚六国。从,通“纵”。²⁶施:蔓延,延续。²⁷昭王:即秦昭王,名稷,一作侧或则,秦惠王之子,秦武王异母弟,公元前306年至前251年在位。²⁸范雎:一作“范且”,亦称范叔,魏人,入秦后改名张禄,受到秦昭王信任,为秦相,对内力主废除外戚专权,对外采取远交近攻策略,封于应(今河南宝丰县西南),亦称应侯。²⁹穰侯:即魏冉,楚人后裔,秦昭王母宣太后之异父弟,秦武王去世,拥立秦昭王,任将军,多次为相,受封于穰(今河南邓县),故称穰侯,后又加封陶(今山东定陶县西北)。因秦昭王听用范雎之言,被免去相职,终老于陶。³⁰华阳:即华阳君芈戎,秦昭王母宣太后之同父弟,曾任将军等职,与魏冉同掌国政,先受封于华阳(今河南新郑县北),故称华阳君,后封于新城(今河南密县东南),故又称新城君。公元前262年,与魏冉同被免职遣归封地。³¹蚕食:比喻像蚕吃桑叶那样逐渐吞食侵占。³²向使:假使,倘若。³³内:同“纳”,接纳。
今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随、和之宝,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剑,乘纤离之马,建翠凤之旗,树灵鼍之鼓。此数宝者,秦不生一焉,而陛下说之,何也?必秦国之所生然后可,则是夜光之璧不饰朝廷,犀象之器不为玩好,郑、卫之女不充后宫,而骏良駃騠不实外厩,江南金锡不为用,西蜀丹青不为采。所以饰后宫,充下陈,娱心意,说耳目者,必出于秦然后可,则是宛珠之簪、傅玑之珥、阿缟之衣、锦绣之饰不进于前,而随俗雅化佳冶窈窕赵女不立于侧也。夫击瓮叩缶,弹筝搏髀,而歌呼呜呜快耳者,真秦之声也;《郑》《卫》《桑间》《昭》《虞》《武》《象》者,异国之乐也。今弃击瓮叩缶而就《郑》《卫》,退弹筝而取《昭》《虞》,若是者何也?快意当前,适观而已矣。今取人则不然,不问可否,不论曲直,非秦者去,为客者逐。然则是所重者在乎色、乐、珠玉,而所轻者在乎人民也。此非所以跨海内、制诸侯之术也。
今陛下致昆山之玉¹,有随、和之宝²,垂明月³之珠,服太阿(ē)之剑,乘纤离之马,建翠凤之旗,树灵鼍(tuó)之鼓。此数宝者,秦不生一焉,而陛下说之,何也?必秦国之所生然后可,则是夜光之璧不饰朝廷,犀象之器不为玩好,郑¹⁰、卫¹¹之女不充后宫¹²,而骏良駃(jué)(tí)¹³不实外厩(jiù)¹⁴,江南¹⁵金锡不为用,西蜀丹青¹⁶不为采¹⁷。所以饰后宫,充下陈¹⁸,娱心意,说耳目者,必出于秦然后可,则是宛(yuān)珠之簪(zān)¹⁹、傅²⁰(jī)²¹之珥²²、阿(ē)²³(gǎo)²⁴之衣、锦绣之饰不进于前,而随俗雅化²⁵佳冶窈窕²⁶²⁷女不立于侧也。夫击瓮(wèng)²⁸叩缶(fǒu)²⁹,弹筝搏髀(bì)³⁰,而歌呼呜呜快耳者,真秦之声也;《郑³¹》《卫³²》《桑间³³》《昭³⁴》《虞³⁵》《武³⁶》《象³⁷》者,异国之乐也。今弃击瓮叩缶而就《郑》《卫》,退弹筝而取《昭》《虞》,若是者何也?快意当前,适观而已矣。今取人则不然,不问可否,不论曲直,非秦者去,为客者逐。然则是所重者在乎色、乐、珠玉,而所轻者在乎人民也。此非所以跨海内、制诸侯之术也。
译文:如今陛下罗致昆山的美玉,宫中有随侯之珠,和氏之璧,衣饰上缀着光如明月的宝珠,身上佩带着太阿宝剑,乘坐的是名贵的千里马,树立的是以翠凤羽毛为饰的旗子,陈设的是蒙着灵鼍之皮的好鼓。这些宝贵之物,没有一种是秦国产的,而陛下却很喜欢它们,这是为什么呢?如果一定要是秦国出产的才许可采用,那么这种夜光宝玉,决不会成为宫廷的装饰;犀角、象牙雕成的器物,也不会成为陛下的玩好之物;郑、卫二地能歌善舞的女子,也不会填满陛下的后宫;北方的名骥良马,决不会充实到陛下的马房;江南的金锡不会为陛下所用,西蜀的丹青也不会作为彩饰的颜料。用以装饰后宫、广充侍妾、爽心快意、悦人耳目的所有这些都要是秦国生长、生产的然后才可用的话,那么点缀有珠宝的簪子,耳上的玉坠,丝织的衣服,锦绣的装饰,就都不会进献到陛下面前;那些闲雅变化而能随俗推移的妖冶美好的佳丽,也不会立于陛下的身旁。敲击瓮、缶来奏乐,弹着琴筝、 拍打大腿以应和节拍、呜呜呀呀地高唱着来使耳朵痛快,这才是真正的秦国音乐;郑、卫桑间的歌声,《韶虞》《武象》等乐曲,可算是外国的音乐了。如今陛下却抛弃了秦国地道的敲击瓦器的音乐,而取用郑、卫淫靡悦耳之音,不要秦筝而要《韶虞》,这是为什么呢?难道不是因为外国音乐可以快意,可以满足耳目功能的需要么?可陛下对用人却不是这样,不问是否可用,不管是非曲直,凡不是秦国的就要离开,凡是客卿都要驱逐。这样做就说明,陛下所看重的,只在珠玉声色方面;而所轻视的,却是人民大众。这不是能用来驾驭天下,制服诸侯的方法啊!
注释:¹今陛下致昆山之玉:如今陛下得到了昆仑山的宝玉。陛下,对帝王的尊称。致,求得,收罗。昆山,即昆仑山。²随和之宝:即所谓“随侯珠”和“和氏璧”,传说中春秋时随侯所得的夜明珠和楚人卞和来得的美玉。³明月:宝珠名。⁴太阿:亦称“泰阿”,宝剑名,相传为春秋著名工匠欧冶子、干将所铸。⁵纤离:骏马名。⁶翠凤之旗:用翠凤羽毛作为装饰的旗帜。⁷鼍:亦称扬子鳄,俗称猪婆龙,皮可蒙鼓。⁸说:通“悦”,喜悦,喜爱。⁹犀象之器:指用犀牛角和象牙制成的器具。¹⁰郑:国名,姬姓,始封君为周宣王弟友,公元前806年分封于郑(今陕西华县东)。春秋时建都新郑(今河南新郑县),有今河南中部之地,公元的年被韩国所灭。¹¹卫:国名,姬姓,始封君为周武王弟康叔,初都朝歌(今河南淇县),后迁都楚丘(今河南滑县)、帝丘(今河南濮阳县),有今河南北部、山东西部之地。郑、卫之女,此时郑、卫已亡,当指郑、卫故地的女子。¹²后宫:嫔妃所居的宫室,也可用作嫔妃的代称。¹³駃騠:骏马名。¹⁴外厩:宫外的马圈。¹⁵江南:长江以南地区。此指长江以南的楚地,素以出产金、锡著名。¹⁶西蜀丹青:蜀地素以出产丹青矿石出名。丹,丹砂,可以制成红色颜料。青,青雘,可以制成青黑色颜料。¹⁷采:通“彩”,彩色,在句中指的是彩饰。¹⁸充下陈:此泛指将财物、美女充买府库后宫。下陈,殿堂下陈放礼器、站立傧从的地方。¹⁹宛珠之簪:缀绕珍珠的发簪。宛,缠绕,或以“宛”为地名,指用宛(今河南南阳市)地出产的珍珠所作装饰的发簪。²⁰傅:附着,镶嵌。²¹玑:不圆的珠子。此泛指珠子。²²珥:耳饰。²³阿:细缯,一种轻细的丝织物。或以“阿”为地名,指齐国东阿(今山东东阿县)。²⁴缟:未经染色的绢。²⁵随俗雅化:随合时俗而雅致不凡。²⁶佳冶窈窕:妖冶美好的佳丽。佳,美好,美丽。冶,妖冶,艳丽。窈窕,美好的样子。²⁷赵:国名。²⁸瓮:陶制的容器,古人用来打水。²⁹缶:一种口小腹大的陶器。秦人将瓮、缶作为打击乐器。³⁰搏髀:拍打大腿,以此掌握音乐唱歌的节奏。搏,击打,拍打。髀,大腿。³¹郑:指郑国故地的音乐。³²卫:指卫国故地的音乐。³³桑间:桑间为卫国濮水边上地名,在今河南濮阳县南,有男女聚会唱歌的风俗。此指桑间的音乐,即本书《乐书》的“桑间濮上之音”。³⁴昭:即《韶》歌颂虞舜的舞乐。”³⁵虞:按《史记会注考证校补》引南化本、枫山本、三条本等作“护”,当为歌颂商汤的舞乐。³⁶武:歌颂周武王的舞乐。³⁷象:歌颂周文王的舞乐。
臣闻地广者粟多,国大者人众,兵强则士勇。是以太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是以地无四方,民无异国,四时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也。今乃弃黔首以资敌国,却宾客以业诸侯,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入秦,此所谓“藉寇兵而赍盗粮”者也。(太山 一作:泰山)
臣闻地广者粟多,国大者人众,兵强则士勇。是以太山¹不让²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³细流,故能就其深;王(wàng)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是以地无四方,民无异国,四时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也。今乃弃黔(qián)以资敌国,却宾客以业诸侯,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入秦,此所谓“藉(jiè)寇兵而赍(jī)盗粮¹⁰”者也。(太山 一作:泰山)
译文:我听说田地广就粮食多,国家大就人口众,武器精良将士就骁勇。因此,泰山不拒绝泥土,所以能成就它的高大;江河湖海不舍弃细流,所以能成就它的深邃;有志建立王业的人不嫌弃民众,所以能彰明他的德行。因此,土地不分东西南北,百姓不论异国它邦,那样便会一年四季富裕美好,天地鬼神降赐福运,这就是五帝、三王无可匹敌的缘故。抛弃百姓使之去帮助敌国,拒绝宾客使之去侍奉诸侯,使天下的贤士退却而不敢西进,停止脚步不进入秦国,这就叫做“借武器给敌寇,送粮食给盗贼”啊。
注释:¹太山:即泰山。²让:辞让,拒绝。³择:舍弃。⁴细流:小水。⁵却:推却,拒绝。⁶五帝:指黄帝、颛顼、帝喾、尧、舜。三王,指夏、商、周三代开国君主,即夏禹、商汤和周武王。⁷黔首:泛指百姓。无爵平民不能服冠,只能以黑巾裹头,故称黔首,秦始皇统一六国后正式称百姓为黔首。《史记·秦始皇本纪》载:二十六年,“更名民曰黔首”。⁸资:资助,供给。⁹业:从业,从事,侍奉。¹⁰赍盗粮:把武器粮食供给寇盗。赍:送,送给。
夫物不产于秦,可宝者多;士不产于秦,而愿忠者众。今逐客以资敌国,损民以益仇,内自虚而外树怨于诸侯,求国无危,不可得也。
夫物不产于秦,可宝者多;士不产于秦,而愿忠者众。今逐客以资敌国,损民以益仇¹,内自虚而外树怨于诸侯²,求国无危,不可得也。
译文:物品中不出产在秦国,而宝贵的却很多;贤士中不出生于秦,愿意效忠的很多。如今驱逐宾客来资助敌国,减损百姓来充实对手,内部自己造成空虚而外部在诸侯中构筑怨恨,那要谋求国家没有危难,是不可能的啊。
注释:¹损民以益仇:减少本国的人口而增加敌国的人力。益:增益,增多。仇,仇敌。²外树怨于诸侯:指宾客被驱逐出外必投奔其它诸侯,从而构树新怨。

  《谏逐客书》是李斯给秦始皇的一个奏章,发生在秦王嬴政十年。秦国宗室贵族借韩国派水工修灌溉渠,阴谋消耗秦的国力,谏秦皇下令驱逐一切客卿。秦王读了李斯这一奏章,取消了逐客令。可见本文说服力之强。

  作者先谈历史,以穆公、孝公、惠王、昭王四位国君召士纳贤为例,强调重用客卿之重要。接着再谈现实,作者列举秦王的爱好,诸如昆山之玉,随和之宝,明月之珠,以及所佩太阿剑,所乘之纤离之马等等,都是来自诸侯各国。

  实效性

  首先是《谏逐客书》具有明显的实效性。实效,就是要讲求实用,注重效果,这就涉及到公文的目的及功能。公文不像艺文那样,优游浸渍,潜移默化,以美感人,公文乃是“政事之先务”,它的目的是为了完成特定的公务,它的功能是可以解决实际的问题。从本质上说公文是一种实用性程式性的文书,以此区别于一般的文章或文学作品。公文所产生的客观效果是衡量公文实用性大小的一个重要尺度。所以公文撰制时必须事先预计效果,办理时讲究效率,客观上注重功效。徐望之《公牍通论》指出:“事前体察周详,令出务求实效。”这说的是下行公文。上行公文也要做到“下情不壅于上闻,谋事惟期其必达”。一篇公文,如果实用性不大,效果不显著,就很难说是上乘之作。因此,实效性显著,应是好公文的重要条件。以此看来《谏逐客书》正是具有实效性显著的特点。这篇公文最成功之处就在于,该文一上秦王,就达到预期的目的,收到满意的效果。司马迁在《李斯列传》中曾这样叙述过李斯上书的前因后果:“秦王拜斯为客卿。会韩人郑国来间秦,以作注溉渠,已而觉。秦宗室大臣皆言秦王曰:‘诸侯人来事秦者,大抵为其主游间于秦耳。请一切逐客。’李斯议亦在逐中。斯乃上书曰:“秦王乃除逐客之令,复李斯官,卒用其计谋。”当时秦王的逐客令已下,李斯也在被逐之列,而凭此上书,竟能使秦王收回成命,由逐客变为留客、用客、重客,这就不能不承认《谏逐客书》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公文的实效性在这里得到了最充分的体现。

  论断典范

  其次,《谏逐客书》在“对事的论断”方面堪称典范。笔者以为“对事的论断”应视为公文的一个重要特征。事是公文的内容,论断是对公文内容的表达方式。“对事的论断”体现了公文的内容与形式的统一。显然,公文须有事,刘勰所说“言事于主”、“指事造实”,徐望之所说“谋事惟期其必达”、“尚实事不尚虚文”,都指出公文的内容就是事,因为公文就是办实事的。但是公文在表达事时,不必对其来龙去脉进行具体的叙述,往往是高度概括,或者点到为止。公文对于事,主要是用“论断”的方法。正如《公牍通论》所述,“陈言论事”、“公文本质,重论断”。论断是个合成词,包含论和断两个方面。断,判断、决断之谓,对事的是非、得失、功过等表示肯定或否定的态度,对事的实施提出一定的办法。论是论事理,要受文者承办事务,必须把事理论说明白。简言之,断就是要办什么事,论就是办这事的理由。论是断的前提,如果不把事理论清说透,断就会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缺乏说服力。在古代公文中,由于文种不同,对事论断的情况也有差别,如下行的君命文种,比较偏重于断,凡戒敕、废立、告谕、政令等,都显示独断的至高权威,而上行文种的章、奏、表、议等则较侧重于论(当然也应有断),凡谏说、劝请、陈乞、弹劾、执异等,本身就需要有充分的理由,不论说何以达其目的。况且上奏文种面对的是国君这个特殊对象,更要情至理足。《谏逐客书》在这一点上,具有非常鲜明的特色。全文的断就是开头一句话:“臣闻吏议逐客,窃以为过矣。”希望通过这一判断成立,使秦王接受,并收回成命,不要逐。为此在下文展开了有力的论说。开头这一断语的

  特点是,在客卿已被逐的紧急情势下(《史记集解·新序》:“斯在逐中,道上上谏书。”),用非常警醒而委婉的言辞开宗明义,起句发意振聋发聩。本文尤具特色的更在其论的部分,对事理的论说充分深刻,令人信服。这里有必要指出两点,其一是用重笔浓墨,铺张排比,列举事例。如文中铺排了四君用客的大量事实,铺陈了秦王所喜爱的大量生活享用,由于事例充实,铺垫充足,加强了与下文的对比,因而得出的结论极其有力。而这些事例都有所依傍,且经过精心选择,因而显得可靠典型。从铺排的技巧来说,排比句接踵联翩,文意饱满,文气流畅,文势充沛,极有感染力。其二,在论证上的特点是正反并反复对比,层层深化。如在论证的首层,四君用客(实笔) 与“却客不内”(虚笔) 的对比,首层四君用客与次层秦王轻客的对比,次层重物与轻人的对比,处处在对比之中显示逐客之谬误。全文在逻辑关系上是步步推进,层层深化。时间上由远到近,推移有序:先言古代,次论现实,再次言及未来。在言及逐客的危害时,程度上由轻到重,步步升级:先说如果没有客卿,秦国就不会“富利”和“强大”;接着说“非秦者去,为客者逐”,“此非所以跨海内、制诸侯之术”,直接落到统一天下这个关键问题,比上层更切近要害;再说弃

  黔首、却宾客,是所谓“藉寇兵而赍盗粮”,资助了敌人削弱了自己,对秦国的不利更严重些;最后指出“今逐客以资敌国、损民以益仇,内自虚而外树怨于诸侯,求国无危,不可得也。”不仅不能统一天下,而且有亡国的危险,把逐客的危害引申到极点。这种由轻到重、步步推进的说理过程,避免一开始就突兀冲撞,造成相反结果,它符合人的心理接受规律。

  针对性

  再者《,谏逐客书》具有很强的针对性。公文的针对性一方面是指每件公文都是针对某一具体的事务而发,另方面也指公文具有比较具体的受文对象,受文者具有确定性。周知性的公文读者面较宽,但也有一定的范围;下行文受文的面相对说要窄一些,在现代的公文中有的还规定了阅读传达范围;上行文一般是给一个上级机关,受文对象很具体。古代的上奏文种是专门给君主的,对象最明确。公文写作时都视受文者的不同情况进行斟酌,有的放矢。《谏逐客书》的针对性,从内容上来说,是对着逐客这事而发,全文紧紧扣住逐客以论说其错误。文章这样处理很高明,因这逐客的起因是韩国人郑国劝秦王修筑一条灌溉渠,其目的是企图以浩大的工程耗费秦国的财力,使之不能对外用兵,如果就此事进行辩解,显然是没有道理的。李斯避开这个起因不谈,只抓住逐客对秦不利来论说,完全从秦国的利益着眼,这就容易使秦王接受。另外,李斯当时也无辜受牵连,但他在上书中片言不涉及自己,这样完全符合公文的本质要求,徐望之说:“公文本质之可贵,贵在一字一句皆从民生国计上着想。”针对逐客对秦不利来论说,正是从国计民生着想的体现。

  《谏逐客书》的针对性,还表现在针对特定的受文者来采取谏说的策略。李斯上书是给秦王政这个具体的人看的,如果不熟悉这个人,不揣摩这个人的愿望、想法,不去迎合他的心理需求,那就很容易碰壁。对这个问题,刘勰有中肯的评价:“烦(顺) 情入机动言中务,虽批逆鳞而功成计合,此上出之喜说者也。”顺着秦王的感情、心理,引到统一六国的关键问题,符合主要任务的需要。当时秦王的最大欲望是兼并天下,凡是违反这一欲望,就难以立足,凡是利于达到这一欲望,就容易被接受。李斯紧紧抓住秦王的这一心理,把秦国的霸业作为整篇谏书的灵魂,贯串始终。在论说的首层以秦王政的祖先重用客卿造成“霸西戎”、“治强”、“散六国之从”、“蚕食诸侯”、“使秦成帝业”等成就去耸动秦王;在论说的次层则把用客卿提到“跨海内,制诸侯之术”的高度;再接着以古代五帝三王“不却众庶”无敌天下去打动秦王。总之,每个层次都反复论述这样一个根本的利害关系:纳客就能统一天下,逐客就有亡国危险。以利劝之,以害怵之,这就紧紧抓住了秦王的心,深深击中其要害,使秦王顺理成章地接纳其意见,并收回逐客令,达到了上书的目的。

  以上论述了《谏逐客书》是如何有针对性地、成功地对逐客之事加以论断,使该公文收到了显著的实效。实效性、针对性、对事加以论断,这三个特征在文中体现最为突出。当然,该文还有个别其他的公文特征,像当时李斯已在被逐之中,写这篇上书必须十分注意时效,除了“道上上谏书”急就此文之外,在写法上开头单刀直入,指出逐客之错,使秦王为之震动。可见首句发意、开门见山,既为当时紧急情势决定,也是公文时效性的要求。

参考资料:
1、 《法家人物李斯评议》《社会科学论坛》2003年第6期 龙卫球

jiànzhúshū

 xiānqí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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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子京负大才,为众忌疾,自庆阳帅谪巴陵,愤郁颇见辞色。文正与之同年,友善,爱其才,恐后贻祸。然滕豪迈自负,罕受人言,正患无隙以规之。子京忽以书抵文正,求《岳阳楼记》。故《记》中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其意盖在谏故人耳。
滕子京负¹大才,为众忌疾,自庆阳帅谪(zhé)巴陵,愤郁颇见辞色。文阳与之同年,友善,爱其才,恐后贻(yí)²祸。然滕豪迈自负,罕³受人言,阳无隙以规之。子京忽以书抵文阳,求《岳阳楼记》。故《记》中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¹⁰”,其意盖¹¹在谏故人耳。
译文:滕子京依仗着才华,遭到许多人的嫉妒,从庆阳统帅降职到巴陵郡,他的悲愤郁闷之情常常表现在文章和神色中。范仲淹和他同年考中进士,两人关系很好,也很爱惜他的才华,害怕他以后遭到迫害。然而滕子京豪迈自负,很少听别人规劝,范仲淹正担心没有机会来规劝他。滕子京忽然写信给范仲淹,请求他写《岳阳楼记》。所以《岳阳楼记》中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他的意思大概是在规劝好友了。
注释:¹负:依仗。²贻:遗留。³罕:很少。⁴阳:指文阳,范仲淹的谥号。⁵患:担忧,害怕。⁶规:劝诫。⁷书:书信。⁸故:因此。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出自范仲淹的《岳阳楼记》,译为:不因为外物(好坏)和自己(得失)而或喜或悲。以,因为。(注:本句运用了互文的修辞手法)¹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出自范仲淹的《岳阳楼记》,译为:在天下人担忧之前先担忧,在天下人享乐之后才享乐。先,名词用作动词,在……之前;后,名词用作动词,在……之后。 ¹¹盖:原来是,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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