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笠芒鞋筇一枝,晚秋天气半春时。
雨多樵径行人少,山崦青红叫画眉。
油笠芒鞋筇一枝,晚秋天气半春时。
雨多樵径行人少,山崦青红叫画眉。
戴栩

戴栩

嘉定元年( 1208 )进士,累官太学博士,秘书郎、衡州知府,终官湖南安抚司参议官。学于叶适,得其旨要,文章法度,能守师传;诗与“永嘉四灵”相近。著有《五经说》、《诸子辩论》、《东瓯郡要略》(又名《东都要略》)、《浣川集》。 ▶ 147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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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尾乌云泼浓墨,牛头风雨翩车轴。
牛尾乌云泼浓墨,牛头风雨翩(piān)¹(zhóu)
译文:牛尾的乌云如浓墨泼洒,牛头的风雨急如水车波涌轴翻。
注释:骤雨:暴雨。¹车:指水车。
怒涛顷刻卷沙滩,十万军声吼鸣瀑。
怒涛¹顷刻卷沙滩,十万军车吼鸣瀑。
译文:顷刻之间,怒涛汹涌卷上了沙滩,就像千军万马鏖战急,阵阵吼声如飞瀑鸣雷令人心惊!
注释:¹怒涛:汹涌的波涛。
牧童家住溪西曲,侵早骑牛牧溪北。
牧童家住溪西曲,侵早¹骑牛牧溪北。
译文:牧童家在溪西湾,拂晓时分便骑牛去那河北滩。
注释:¹侵早:天刚亮,拂晓。
慌忙冒雨急渡溪,雨势骤晴山又绿。
慌忙冒雨急渡溪,雨势骤晴山又绿。
译文:慌忙中冒雨渡过小溪返回村中,没想到暴雨骤停,又染绿了群山。

  南宋诗人华岳是一个出了名的硬骨头。他的一生屡遭打击,却坚守特立不驯的人格,“不肯附和浮议”。其诗歌也一反江西诗派和江湖诗派的雕琢习气,把自己的真情实感痛快淋漓地表达出来,体现出苍劲豪健的风格。这首《骤雨》诗非常真切地写出了农村中夏日急雨的壮观景象。骤晴写雨来得急、去得快,暗扣诗题;山又绿写出了下雨前后景色变化,隐含牧童因雨停而轻松的心情。

  首联说乌云尚在牛身后,大雨却已经打翻了牛前的水车车轴;颔联写山洪暴发的情景;颈联写牛引出牧童,在溪流猛涨时骑牛过溪,又急又慌;尾联写山雨骤歇,雨后日出,周围山色更加苍翠。全诗多用口语,笔势雄健,富有生活气息,显示其诗风的粗犷豪放。

  此诗写夏日暴雨景象,以三个场面突出描写雨势之骤。一、二句说乌云尚在牛身后,但大雨已经打翻了牛前的水车车轴。此种雨在云先的奇特景象,表明雨势之急猛,有急促突发之感。三、四句写山洪暴发的情景。用“十万军声”写大雨中山洪倾泻奔吼的声势,创意颇新。五、六、七句由牛引出牧童,在溪流猛涨时骑牛过溪,又急又慌。末句写山雨骤歇,雨后日出,周围山色更加苍翠。全诗多用口语,笔势雄健,富有生活气息,显示其诗风的粗犷豪放,在宋代诗人中,颇有特色。

  作者巧妙地把风雨骤至之场景提到开头,突兀而起,使人惊心动魄。“泼浓墨”,喻云色之黑;“翻车轴”的“车”是水车,水车戽水,轴翻水涌,发出声音,这里用以形容风雨之声。一以喻色,一以喻声。一以写暴雨将至未至;一以写风雨已经到来。而两者相距,只有牛头牛尾之间,突出了夏雨特征。

  三四句进一步用多种比喻写风雨之势。“顷刻”言来势之猛,“十万军声”状雨声之壮。“怒涛卷”上“沙滩”,借潮水之汹涌,一喻雨势奔腾。“军声吼”如“鸣瀑”,以“鸣瀑(瀑布)”喻“军声”,又以“军声”喻风雨之声。后三句是补笔。“溪西”应指西南,“溪北”应指西北,即修辞学上所谓“互文”。牧童迎着风雨向西南走,故牛头已经下雨,而牛后还只是乌云。点得清楚,补得必要。尤妙的是第四句忽又一转,写出雨晴山绿,夏日阴晴瞬息变化的奇观。

  诗语言风格不事雕凿,通俗易懂的比喻,使人觉得朴实清新,平淡无华的语言组合又极富有生活情趣。诗给人的突出印象是一个“骤”字。暴雨来的“骤”,去的也“骤”。作者从视觉和听觉的不断转换来描绘这壮观的景色。夏日阴晴瞬息变化的奇景,在作者的笔下自然地表述了出来,使人读罢为之叫绝。作者刻画壮观,自见豪气,转折自如,多用口语,朴素清新,富有生活气息。

参考资料:
1、 李梦生 .宋诗三百首全解.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7年5月1日 :第278-279页
2、 缪钺等 .宋诗鉴赏辞典. 上海 : 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12(2012.7重印):第1240-1241页
绿杨巷陌秋风起,边城一片离索。马嘶渐远,人归甚处,戍楼吹角。情怀正恶,更衰草寒烟淡薄。似当时、将军部曲,迤逦度沙漠。
绿杨巷陌秋风起,边城¹一片离索²。马嘶渐远,人归甚处,戍(shù)³吹角。情怀正恶,更衰草寒烟淡薄。似当时、将军部曲,迤(yǐ)(lǐ)度沙漠。
译文:当秋风从种满杨柳的街巷刮起来时,这个边境的城市就愈加显出一片荒凉萧索的景象。我仿佛听见马匹嘶叫着逐渐远去,它载着旅人要到什么地方去呢,已经是傍晚时分,戍楼上正吹响呜呜的号角。我的心情恶劣极了,更何况眼前一片寒烟衰草,惨淡凄凉,就好像当年一位将军率领军队,在沙漠上曲折行进的情景。
注释:¹边城:南宋之淮北已被金占领,为敌境,此淮南则被视为边境。²离索:破败萧索。³戍楼:古代城墙上专用于警戒的建筑。⁴部曲:古代军队编制单位。此处泛指部队。⁵迤逦:连绵不断的样子。
追念西湖上,小舫携歌,晚花行乐。旧游在否?想如今、翠凋红落。漫写羊裙,等新雁来时系著。怕匆匆、不肯寄与误后约。
追念西湖上,小舫(fǎng)¹携歌,晚花行乐。旧游在否?想如今、翠凋红落²。漫写羊裙³,等新雁来时系著。怕匆匆、不肯寄与误后约
译文:我于是深深地追忆起,在汴京西湖上,携带着歌伶乘坐船艇,在傍晚的花丛中游乐的美好时光当时一起游玩的朋友们还在不在呢,我可以想象那里也到了翠叶凋残,红花落尽的秋天了。我用一幅衣裙把此刻的心情随意题写下来,等到春天雁儿飞过时就系在它们身上。只怕它们行色匆匆,不肯替我寄去,结果耽误了日后的约会。
注释:¹舫:船艇。²翠凋红落:绿叶凋残,红花飘落。暗示时节已至秋天。³羊裙:南朝宋人羊欣。比处代指赠予挚友的书信。⁴后约:日后相聚的期约。

  这首词上片描写淮南边城合肥的荒凉萧索景象,下片在对昔日游冶生活的怀念中隐隐透露出一种“黍离”之悲。无限感慨,都在虚处。

  上片描写边城合肥的萧条景象和自己触景而生的凄苦情怀。南宋时,淮南已是极边,作为边城重镇的合肥,由于经常遭受兵灾,已经失去了昔日的繁华。发端两句,概括写出合肥城的荒凉冷落。“合肥巷陌皆种柳”,词人将“绿杨巷陌”置于“秋风”“边城”的广阔背景中,以杨柳的依依多情反衬秋日边城的萧瑟无情。就更容易突现那“一片离索”。宋朝王之道《出合肥北门二首》描绘南宋初年合肥附近的残破景象是“断垣甃石新修垒,折戟埋沙旧战场。阛阓凋零煨烬里,春风生草没牛羊”。“一片离索”全属写实。然而,这两句还只是粗线条的勾勒,犹如一幅大型油画,人们首先看到的是画面的总体轮廓:萧索的边城街巷中,一片杨柳在秋风中袅舞;及至近处观察,读者仿佛进入了具体的画境,见到军马嘶鸣,行人匆匆,戍楼孤耸寒角悲吹。“马嘶”、“吹角”诉诸听觉,旅人、“戍楼”诉诸视觉;这些意象,或处于运动之中,或呈现为静态,在萧瑟的秋风中交织成一幅画面,调动起读者各种不同的感官,使之充分感受到边城遭受兵燹那种特有的凄凉气氛。接着,作者抛开对客观景物的描绘,将自己此时的心情用“情怀正恶”四字,沟通了与读者的联系,随即又在上述这幅画面上抹上“衰草寒烟”的浓重一笔,再着一“更”字,寓情思于景语中,于是,画面便在景情交融的高度上融为一体了。至此意犹未尽,歇拍二句再反实入虚,借助带有某种特殊格调的比喻,传写自己身临其境时的感觉:行经这座曾经繁华一时的名城,就好像当年随将军出塞的士兵,在荒无人迹的沙漠上艰难地跋涉,所感受到的是四处萧条,一片荒凉,让人难以忍受的无边无际的寂寞孤独。部曲,此泛指军队。迤逦,曲折连绵貌。这个比喻,为暗淡的画面注入了一定的时代特色,它启发当时的读者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靖康之变以来的种种往事,不禁兴起沉深的家国之恨,身世之愁。因而,这句比喻性联想所触发的沧桑之感,也就进一步深化和升华了画面的意境。

  下片换头由“追念”二字引入回忆,思绪折转到过去,带起整个下片。碧水红荷,画船笙歌,往日西湖游乐的美好生活,令作者难以忘怀。淳熙十四、五年间,姜夔曾客居杭州,他在当时所写的一首《念奴娇》词中,曾以清新俊逸的笔调,倾吐过对于西湖荷花的深情:“日暮青盖亭亭,情人不见,争忍凌波去。只恐舞衣寒易落,愁入西风南浦。”此时,肃杀的秋风已把南浦变成一片萧索,西湖荷花那幽幽的冷香可能也随着“水佩风裳”的凋零而消逝了吧?“旧游在否”一句设问,将词意稍稍振起,调节一下叙述的节奏。“想如今”句以揣测的语气写对西湖荷花的凋落的想象。前一句写人,后一句咏荷,而于咏荷中也暗寓着抚今追昔、人事已非的沧桑感。这两句与换头三句所描绘的画面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在时间上则是一个过渡,即由追念转到今天。如果说换头三句是通过对西湖的优美风光及游乐生活的描绘,反衬了淮南合肥的冷落,则此二句对于西湖萧条秋景的描写,乃是由于作者置身于淮南的现实环境,受到周围景物的触发,因“情怀正恶”而对西湖景物进行联想的结果,时空的穿插在这里得到了和谐的统一。作者愈是感到眼前环境的凄凉黯淡,对西湖旧游的怀念之情就愈加强烈。于是,以下几句,作者索性放笔直抒这种不能自己的感情。“漫写羊裙”,用王献之书羊欣白练裙的故事。《南史·羊欣传》载,南朝宋人羊欣,年少时即工于书法,很受王献之的钟爱。羊欣夏天穿新绢裙(古代男子也着裙)昼寝,王献之在他的新裙上挥笔题字,羊欣看到王献之的墨迹,把裙子珍藏起来。这里“羊裙”代指准备赠与伊人的字幅墨迹。作者想象着:要把表达他此刻心情的信笺系到雁足上,让他捎给心爱的情人。写到此处作者犹觉意思未尽,但是,姜夔却把鸿雁传书这个人们熟悉知的故事再翻进一层:只怕大雁行色匆匆,不肯替我带信,因而耽误了日后相见的约会。所以,“羊裙”只是空写,怀友之情也就始终无法开解,这就使读者对词人的寂寞处境和悲伤情怀更加同情。

  这也是姜夔的一首自度曲。序中所说的“犯”调,就是使宫调相犯以增加乐曲的变化,类似西乐的转调。所谓“住字”,即“杀声”,指一曲中结尾之音。《凄凉犯》这个词调,是仙吕调犯商调,两调住字相同,所以可以相犯。关于它的声情,正像龙榆生所说:“在整个上片中没有一个平收的句子,把喷薄的语气,运用逼侧短促的入声韵尽情发泄。后片虽然用了两个平收的句子,把紧促的情感调节一下;到结尾再用一连七仄的拗句,显示生硬峭拔的情调。”(《词曲概论》)姜夔在行都(杭州)令国工吹奏此曲,谓“其韵极美”。曲调与词情契合,声情并茂具有一种独特的音乐美,体现了姜夔高度的音乐修养。

参考资料:
1、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第1762页

liángfàn··绿yángxiàngqiūfēng--jiāngkuí

绿yángxiàngqiūfēngbiānchéngpiànsuǒjiànyuǎnrénguīshénchùshùlóuchuījiǎoqíng怀huáizhèngègèngshuāicǎohányāndànbáoshìdāngshíjiāngjūnshā

zhuīniàn西shàngxiǎofǎngxiéwǎnhuāxíngjiùyóuzàifǒuxiǎngjīncuìdiāohóngluòmànxiěyángqúnděngxīnyànláishízhecōngcōngkěnhòuyuē

鸳鸯离别伤,人意似鸳鸯。
(yuān)(yāng)¹离别伤,人意²似鸳鸯。
注释:¹鸳鸯:比喻成双配对的事物。如夫妻,兄弟等。²人意:人的意愿、情绪。《诗·小雅·无羊》“麾之以肱,毕来既升”汉郑玄笺:“此言扰驯,从人意也。”
试取鸳鸯看,多应断寸肠。
试取鸳鸯看,多应断寸肠。

yǒngyuānyāng

yuǎn tángdài 

yuānyāngbiéshāng rényuānyāng 
shìyuānyāngkàn duōyīngduàncùncháng 
客难东方朔曰:“苏秦、张仪一当万乘之主,而身都卿相之位,泽及后世。今子大夫修先王之术,慕圣人之义,讽诵诗书百家之言,不可胜记,著于竹帛;唇腐齿落,服膺而不可释,好学乐道之效,明白甚矣;自以为智能海内无双,则可谓博闻辩智矣。然悉力尽忠,以事圣帝,旷日持久,积数十年,官不过侍郎,位不过执戟。意者尚有遗行邪?同胞之徒,无所容居,其故何也?”
客难东方朔曰:“苏秦、张仪¹一当万乘一主,而身都卿相一位,泽²及后世。今子大夫修³先王一术,慕圣人一义,讽诵诗书百家一言,不可胜记,著于竹帛;唇腐齿落,服膺而不可释,好学乐道一效,明白甚矣;自以为智能海内无双,则可谓博闻辩智矣。然悉力尽忠,以事圣帝,旷日持久,积数十年,官不过侍郎,位不过执戟。意者尚有遗行邪?同胞一徒,无所容居,其故何也?”
译文:有人诘难东方朔道:“苏秦、张仪一旦遇上万乘之主,就能身居卿相之位,泽及后世。如今你修习先王之术,仰慕圣人之义,诵读《诗经》.《尚书》.诸子百家的典籍,不可胜数。甚至将它们写于竹帛上.以致唇腐齿落,烂熟于胸而不能忘怀。好学乐道的效果,是很明显的了;自以为才智海内无双,可谓博闻强辩了。然而尽心竭力.旷日持久地侍奉圣明的君主,结果却是官不过侍郎,位不过执戟(按:韩信谢绝项羽派来的说客时说:“臣事项王,官不过郎中,位不过执戟),恐怕还是品德上有不足之处吧?连同胞兄弟都无处容身,这是何缘故呢?”
注释:¹苏秦、张仪:战国纵横家。苏秦主合纵,张仪主连横。²泽:恩泽。³修:学习。⁴智能:智慧和才能。⁵执戟:指执戟侍从的官。
东方先生喟然长息,仰而应之曰:“是故非子之所能备。彼一时也,此一时也,岂可同哉?夫苏秦、张仪之时,周室大坏,诸侯不朝,力政争权,相擒以兵,并为十二国,未有雌雄。得士者强,失士者亡,故说得行焉。身处尊位,珍宝充内,外有仓廪,泽及后世,子孙长享。今则不然:圣帝德流,天下震慑,诸侯宾服,连四海之外以为带,安于覆盂;天下平均,合为一家,动发举事,犹运之掌,贤与不肖何以异哉?遵天之道,顺地之理,物无不得其所;故绥之则安,动之则苦;尊之则为将,卑之则为虏;抗之则在青云之上,抑之则在深渊之下;用之则为虎,不用则为鼠;虽欲尽节效情,安知前后?夫天地之大,士民之众,竭精驰说,并进辐凑者,不可胜数;悉力慕之,困于衣食,或失门户。使苏秦、张仪与仆并生于今之世,曾不得掌故,安敢望侍郎乎!传曰:‘天下无害,虽有圣人,无所施才;上下和同,虽有贤者,无所立功。’故曰:时异事异。
东方先生喟然长息,仰而应一曰:“是故非子一所能备。彼一时也,此一时也,岂可同哉?夫苏秦、张仪一时,周室大坏,诸侯不朝,力政争权,相擒以兵,并为十二国,未有雌雄。得士者强,失士者亡,故说得行焉。身处尊位,珍宝充内,外有仓廪,泽及后世,子孙长享。今则不然:圣帝德流,天下震慑,诸侯宾服,连四海一外以为带,安于覆盂;天下平均,合为一家,动发举事,犹运一掌,贤与不肖何以异哉?遵天一道,顺地一理,物无不得其所;故绥一则安,动一则苦;尊一则为将,卑一则为虏;抗一则在青云一上,抑一则在深渊一下;用一则为虎,不用则为鼠;虽欲尽节效情,安知前后?夫天地一大,士民一众,竭精驰说,并进辐凑者,不可胜数;悉力慕一,困于衣食,或失门户。使苏秦、张仪与仆并生于今一世,曾不得掌故,安敢望侍郎乎!传曰:‘天下无害,虽有圣人,无所施才;上下和同,虽有贤者,无所立功。’故曰:时异事异。
译文:东方朔喟然长叹,仰面回应道:“这不是你能完全理解的啊。此一时,彼一时也,岂能一概而论呢?想那苏秦.张仪所处的时代,周室衰微,诸侯不朝,争权夺利,兵革相战,兼并为十二国,难分雌雄。得士者强,失士者亡,所以游说之风大行于世。他们身处尊位,内充珍宝,外有粮仓,泽及后世,子孙长享。如今则不然:圣主德泽流布,天下震慑,诸侯宾服。四海相连如同腰带,天下安稳得像倒扣的痰盂。一举一动尽在掌握,贤与不贤如何区分呢?遵天之道,顺地之理,万物皆得其所。所以抚慰他就安宁,折腾他就痛苦。尊崇他可以为将领,贬斥他可以为俘虏。提拔他可在青云之上,抑制他则在深泉之下。任用他可为老虎,不用他则为老鼠。虽然做臣子的想尽忠效力,但又怎知道进退得宜呢?天地之大,士民众多,竭尽全力去游说的人就像车轮的辐条齐聚车轴一样,多得不可胜数,被衣食所困,找不到晋身之阶。即使苏秦.张仪与我并存于当世,也当不上掌故那样的小吏,还敢期望成为侍郎吗?所以说时异事异呀。
“虽然,安可以不务修身乎哉!《诗》曰:‘鼓钟于宫,声闻于外。’‘鹤鸣九皋,声闻于天’。苟能修身,何患不荣!太公体行仁义,七十有二,乃设用于文武,得信厥说。封于齐,七百岁而不绝。此士所以日夜孳孳,修学敏行,而不敢怠也。譬若鹡鸰,飞且鸣矣。传曰:‘天不为人之恶寒而辍其冬,地不为人之恶险而辍其广,君子不为小人之匈匈而易其行。’‘天有常度,地有常形,君子有常行;君子道其常,小人计其功。”诗云:‘礼义之不愆,何恤人之言?’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冕而前旒,所以蔽明;黈纩充耳,所以塞聪。明有所不见,聪有所不闻,举大德,赦小过,无求备于一人之义也。枉而直之,使自得之;优而柔之,使自求之;揆而度之,使自索之。盖圣人之教化如此,欲其自得之;自得之,则敏且广矣。
“虽然,安可以不务修身乎哉!《诗》曰:‘鼓钟于宫,声闻于外。’‘鹤鸣九皋,声闻于天’。苟能修身,何患不荣!太公体行仁义,七十有二,乃设用于文武,得信厥说。封于齐,七百岁而不绝。此士所以日夜孳孳,修学敏行,而不敢怠也。譬若鹡鸰,飞且鸣矣。传曰:‘天不为人一恶寒而辍其冬,地不为人一恶险而辍其广,君子不为小人一匈匈而易其行。’‘天有常度,地有常形,君子有常行;君子道其常,小人计其功。”诗云:‘礼义一不愆,何恤人一言?’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冕而前旒,所以蔽明;黈纩¹充耳,所以塞聪。明有所不见,聪有所不闻,举大德,赦小过,无求备于一人一义也。枉而直一,使自得一;优而柔一,使自求一;揆而度一,使自索一。盖圣人²一教化如此,欲其自得一;自得一,则敏且广矣。
译文:虽然如此,又怎么可以不加强自身的修养呢?《诗经》上说:“室内鸣钟,声闻于外,鹤鸣于高地,声闻于天。如果真能修身,何患不荣耀!姜子牙践行仁义,是七十二岁见用于文、武二王,终于得以实践他的学说,受封于齐,七百年不绝于祀。这就是士人日夜孜孜不倦,勉力而行不敢懈怠的原因呀。就好像那鹡鸰鸟,边飞翔边鸣叫。《左传》中说:上天不会因为人们害怕寒冷而使冬天消失,大地不会因为人们厌恶险峻而停止其广大。君子不会因为小人的喧嚣而改变自己的品行。天有常度,地有常形,君子有常行。君子走正道,小人谋私利。《诗经》说:礼义上没有过失,何必在乎人们议论呢?所以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冠冕前有玉旒,是用来遮蔽视线,丝棉塞耳,是为了减弱听觉。视力敏锐却有所不见,听力灵敏却有所不闻。扬大德,赦小过,不要对人求全责备。弯曲的再直起,但应让他自己去得到。宽舒进而柔和,但应让他自己去求取。揆情度理,应该让他自己去摸索。大概圣人的教化就是如此,想要自己通过努力得到它;得到后,则会聪敏而广大。
注释:¹黈(音偷上声)纩:黄色丝绵,悬于冕一两边。²圣人:指孔子。前所引诸语皆孔子所云。见《大戴礼记·子张问入官》。
“今世之处士,时虽不用,块然无徒,廓然独居;上观许由,下察接舆;计同范蠡,忠合子胥;天下和平,与义相扶,寡偶少徒,固其宜也。子何疑于予哉?若大燕之用乐毅,秦之任李斯,郦食其之下齐,说行如流,曲从如环;所欲必得,功若丘山;海内定,国家安;是遇其时者也,子又何怪之邪?语曰:‘以管窥天,以蠡测海,以莛撞钟,’岂能通其条贯,考其文理,发其音声哉?犹是观之,譬由鼱鼩之袭狗,孤豚之咋虎,至则靡耳,何功之有?今以下愚而非处士,虽欲勿困,固不得已,此适足以明其不知权变,而终惑于大道也。”
“今世一处士,时虽不用,块然无徒,廓然独居;上观许由¹:尧时隐士。尧让天下,不受,隐于颖水一滨,下察接舆²;计同范蠡³,忠合子胥;天下和平,与义相扶,寡偶少徒,固其宜也。子何疑于予哉?若大燕一用乐毅,秦一任李斯,郦食其一下齐,说行如流,曲从如环;所欲必得,功若丘山;海内定,国家安;是遇其时者也,子又何怪一邪?语曰:‘以管窥天,以蠡测海,以莛撞钟,’岂能通其条贯,考其文理,发其音声哉?犹是观一,譬由鼱鼩一袭狗,孤豚一咋虎,至则靡耳,何功一有?今以下愚而非处士,虽欲勿困,固不得已,此适足以明其不知权变,而终惑于大道也。”
译文:当今之贤士,才高无友,寂然独居。上观许由,下视接舆,谋似范蠡,忠类子胥。天下太平之时,与义相符,寡合少友,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您对我又有什么可怀疑的呢?至于燕用乐毅为将,秦任李斯为相,郦食其说降齐王,游说如流水,纳谏如转环,所欲必得,功如高山,海内稳定,国家安宁,这是他们遇上了好时势呀。您又何必感到奇怪呢?俗话说,如果以管窥天,以瓢量海,以草撞钟,又怎么能通晓规律.考究原理.发出音响呢?由是观之,就像耗子袭击狗,小猪咬老虎,只会失败,能有什么功效呢?现在就凭你这样愚钝的人来非难我,要想不受窘,那是不可能的。这足以说明不知通权达变的人终究不能明白真理呀。
注释:¹许由:尧时隐士。尧让天下,不受,隐于颖水一滨。²接舆:孔子时隐士。曾狂歌讥孔子,称楚狂。³范蠡:越王谋臣,助勾践灭吴后,退隐五湖。⁴子胥:伍子胥,吴王夫差忠臣,被杀。⁵乐毅:燕昭王战将,曾破齐,称雄一时。⁶李斯:秦始皇时为丞相。⁷郦食其:汉高祖刘邦谋臣。曾说齐王田广归汉,下齐七十二城。⁸鼱鼩:地老鼠。

  《答客难》是东方朔晚年的作品。他从二十岁负才自荐 可以为天子大臣以来近四十年间,虽然 武帝既招英俊,程其器能,用之如不及。时方外事胡、越,内兴制度,国家多事,自公孙弘以下至司马迁皆奉使方外,或为郡国守相至公卿 ,而对他,却一直与对枚皋、郭舍人一样, 诙啁而已 , 终不见用.因此内心幽愤难以平衡,遂作此篇,发泄牢骚,自慰表志。

  作品开始即虚构出一位 客 以不解之辞问难东方朔: 苏秦、张仪一当万乘之主,而都卿相之位,泽及后世。今子大夫修先王之术,慕圣人之义,讽诵《诗》、《书》百家之言,不可胜数,……自以智能海内无双,则可谓博闻辩智矣。然悉力尽忠以事圣帝,旷日持久,官不过侍郎,位不过执戟。意者尚有遗行邪·同胞之徒无所容居,其故何也· 愤懑不平之情已经沛然而出。继而再以 东方先生喟然长息,仰而应之 辩答,引出一大篇 发愤以表志,……渊岳其心,麟凤其采 (《文心雕龙·杂文》)的妙文。在这部分中,作者旁征博引,谈古论今,首先以 彼一时也,此一时也 的所谓 时异事异 ,表面上看似责怪 客不知权变而终惑于大道 ,颂扬当今之 圣帝流德,天下震慑,诸侯宾服,连四海之外以为带,安于覆盂,动犹运之掌,贤不肖何以异哉· 实际上则是在机巧地反话正说,极辛辣地讽刺汉武帝刚愎昏暗、贤愚不分,甚至还不如战国诸侯明白 得士者强,失士者亡 的用人之道。尤其是当他嘲弄了 遵天之道,顺地之理,物无不得其所 的所谓盛世之后,顺势揭露封建帝王唯我独尊,凭个人好恶,对人才 尊之则为将,卑之则为虏;抗之则在青云之上,抑之则在深泉之下;用之则为虎,不用则为鼠 ,致使才士 虽欲尽节效情,安知前后· 其感情的激越、笔锋的犀利、针砭的深刻,都给人留下极深的印象。至于后面对自己的困境,表示要以 务修身 ,完善道德来求得解脱,自慰之中,又流溢出封建专制制度之下多数正直的知识分子内心的无奈与悲哀。

  《答客难》在艺术上成就也是很突出的。它承继被称为宋玉的《对楚王问》,又有重要发展创新。就汉代赋体文学而言,它既不同于以司马相如《子虚赋》为代表的对统治者表示规谏的散体赋,也不同于正面抒发遭世不遇的骚体赋,而是以散文笔法通过反话正说、对比映照,在似是而非之中进行耐人寻味的发泄与嘲讽,名为 客难 己,实则为独出心裁地 难 皇帝。和贾谊《吊屈原赋》以来的骚体士不遇赋相比,前者沉郁悲慨,后者则辛辣尖刻,从而更加丰富了汉赋的艺术表现力,对后世产生了很大影响,以至于扬雄、班固、张衡、蔡邕, 迭相祖述 ;《解嘲》、《答宾戏》、《应间》、《释诲》,应运而出,蔚为大观。

  《答客难》以主客问答形式,说生在汉武帝大一统时代,“贤不肖”没有什么区别,虽有才能也无从施展,“用之则为虎,不用则为鼠”,揭露了统治者对人才随意抑扬,并为自己鸣不平。此文语言疏朗,议论酣畅,刘勰称其“托古慰志,疏而有辨”(《文心雕龙·杂文》)。扬雄的《解嘲》、班固的《答宾戏》、张衡的《应间》等,都是模仿它的作品。

肃王与沈元用同使虏,馆于燕山愍忠寺。暇日无聊,同行寺中,偶有一唐人碑,辞甚偶俪,凡三千余言。元用素强记,即朗诵一再;肃王不视,且听且行,若不经意。元用归馆,欲矜其敏,取纸追书之,不能记者阙之,凡阙十四字。书毕,,肃王视之,即取笔尽补其所阙,无遗者。又改元用谬误四五处,置笔他语,略无矜色。元用骇服。语云:“休夸我能胜人,胜如我者更多。”信不诬也。
肃王¹与沈元用²同使³(lǔ),馆于燕山愍(mǐn)忠寺。暇(xiá)日无聊,同行寺中,偶有一唐人碑,辞甚偶俪,凡三千余言。元用素(qiáng)记,即朗诵一再;肃王不视,且听且行,若不经意。元用归馆,欲矜(jīn)其敏,取纸追书之,不能记者阙(quē)¹⁰之,凡阙十四字。书毕¹¹,肃王视之,即取笔尽¹²补其所阙,无遗者。又改元用谬(miù)误四五处,置笔他语¹³,略无矜色。元用骇服¹⁴。语云:“休夸我能胜人,胜如我者更多。”信不诬¹⁵也。
译文:宋朝的肃王和沈元用一起出使北方的金国,寄住在燕山的愍忠寺。闲暇时无事可做,就一起浏览寺院,偶然看见一块唐朝遗留下来的石碑,文辞非常优美,一共有三千多个字。元用平日记忆力就很强,于是将碑文抄下来,边走边朗诵,肃王一边听着一边走着好像不在意的样子。元用回到住宿的地方,想要夸耀自己的才能,就拿纸将文章默写下来,记不起来的就空缺着,一共缺了十四个字。(沈元用)写完了,肃王看后,就随即拿起笔将所有的缺字补齐,没有遗漏的地方。又将元用四五个错误的地方修正,(改完后)将笔放下和别人谈论其他的事,一点骄傲的神色都没有。元用既惊讶又佩服。肃王说道:“不要夸耀我能胜过别人,真正胜过我的人还很多呢!”其可信度一点也不虚假。
注释:¹肃王:北宋末年宋徽宗之子赵枢,有过目不忘的才能,后出使金国不归。²沈元用:宋朝大臣。³使:出使。⁴虏:指北方的金国。⁵暇:空闲,闲暇。⁶偶俪:对仗工整。⁷素:向来,一向,平时。⁸矜:自夸。⁹书:写,书写。¹⁰阙:通“缺”,缺少。¹¹毕:完。¹²尽:全、都。¹³他语:说别的事情。¹⁴骇服:吃惊佩服。¹⁵诬: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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